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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记号(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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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不跟我说话没关系,我等你睡醒,等著听你碎念,等著让你黏著我,念生……」
  「翟颖……」
  「大少爷……」
  翟颖置若罔闻爹、娘和阿生的叫唤,漠然的经过他们身旁,泛红的眼眶只剩下人儿的存在,紧抱在怀,谁也不许来跟他抢……
  冷铁生彷佛被雷给劈中似的愣住,忧虑渐渐取代了怒气,目送大儿子渐行渐远的身影,他问:「玄念,翟颖是不是疯了?!」
  尹玄念的眼前一黑,紧抓衣襟的指节松开,整个人沿著男人的身躯下滑--
  冷铁生眼明手快的将他捞回身上,低头一探,才发现娘子经不起双重打击,昏了……喝!
  「大夫--」
  冷铁生赶紧将人抱往药堂内的椅子上放好,他心急如焚的催促道:「老大夫,我娘子昏了,你快过来瞧瞧。」
  「慢著……」老大夫蹲在地上收拾狼藉,皱眉细看溅在地上的残渣菜羹,伸手捻起切成半片的香菇,「赫,原来是这东西……」
  「起来!」
  冷铁生脸色铁青的揪起老大夫,冷冽的威胁语气出口:「妈的,人都昏了,你还在磨菇什麽,你是嫌我家死的人不够,想陪葬?」
  刹那,老大夫的两排牙齿上下打颤,两片唇抖阿抖的说:「念……念生……没死。」
  「你说什麽?!」冷铁生立刻松开老大夫的衣领,讶然道:「此话怎说?」
  老大夫把手上的东西摊开,再度检视它一遍,确定道:「就是……就是这种菌菇的关系。」
  冷铁生的双眼一眯,看那香菇长得跟一般形状没啥两样,差别在於颜色是白,被切开的部分色泽偏黄。他掠下警告:「你快说清楚,否则……」
  老大夫吓得脖子一缩,立刻解释:「翟大人先前打破这盅羹汤,我猜他应该是要拿来给我检查念生究竟吃了什麽。结果我找到了毒物。」
  「你的意思是……毒菇?」
  老大夫点点头。
  「这种菇菌就生长在山林里,本身具有毒性,人不小心误食会引起呕吐、肠胃剧痛、全身抽搐、甚至昏迷至假死状态。若是延误医治,则一命呜呼。可是有不少人误食了这种毒菇,最後却死於被家人活埋或封棺闷死。」他就遇过好几个案例,病患家属通常草草将人下葬,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喝!冷铁生倒抽了几口气,听老大夫又说:
  「因为一般人不知这种毒菇会麻痹病患的经脉神经,所以念生目前应是处於假死状态。」
  「老大夫怎会如此笃定?」
  「因为念生的体内原本就有解毒抗体,且之前又被我强灌特制的解毒药剂,其成分能控制与化解一般菇菌的毒性。呵呵……」老大夫眉开眼笑的说:「冷爷,你大可放心,念生死不了。」
  冷铁生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提醒老大夫,「念生没死,可是翟颖疯了。」
  老大夫继续笑说:「翟大人的疯病仅是暂时,药就在他身边不是麽。」
  「他适才抱著念生走了。」
  「只要人没被他送去埋葬,我敢断定翟大人不出三日之内,疯病即可痊愈。」
  「如此说来,今夜是虚惊一场,念生在三日之内便会醒来?」
  「是。」
  有了老大夫的保证,冷铁生一扫心中阴霾,道:「麻烦老大夫将我娘子弄醒,我得带他去看念生死而复生、翟颖也会恢复正常。」
  他最喜欢给娘子惊喜了。冷铁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呵呵……」如此一来,娘子一定会多爱他一些,至於那远在天边,目前丢给春花、秋月照顾小儿子……嗟!想跟老子抢娘子,小鬼头的道行不够深,去慢慢哭吧。
  阿生守在药堂外,将老大夫和爷的话听进耳里,不禁谢天谢地,幸好二少爷福大命大,人会安然无恙。否则,他会选择一死以谢罪。
  ***
府衙
  冷念生死亡的消息从大人回来的隔天开始传遍了整座府衙--
  小厮富贵吓得两腿发软,正和几名官差说出今早所见的情况。「翟大……人疯了……他他……把冷念生的……尸体放……放在房里,还交……代我我……不准去打……扰冷念生睡……睡觉。」小厮吞了一抹唾沫,终於把话说完。
  几名官差的脸色登时僵化,接著是一片静默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名叫王琛的官差率先开口:「难怪,大人的双亲都来到府衙,依我看他们会住在府衙几天。」
  「该不会要等案子终结,他们才会走?」
  「还是劝大人将冷念生的尸体安葬?」
  「也或许会等到大人的精神恢复正常,同时处理冷念生的尸体。」
  几名官差们纷纷猜测,其中一名官差眼见邵捕头朝他们走来,他赶忙上前问道:「头头,咱们大人是不是真的……疯了?」若真是如此,大人的仕途将会受到影响……
  邵军怒然一喝:「简直胡说八道。谁敢质疑大人的精神有问题,我第一个不饶他!」他必须阻止对大人有害的传言流出府衙,以免有心人士作怪,大人的仕途将毁於一旦。
  小厮富贵瞠目结舌,过了好半晌才说:「可……可是大人……明明……」
  邵军不待他支支吾吾的把话说完,立刻命令:「闭嘴!」
  「大人只是伤心过度,待他愿意接受冷念生已死的事实,自会处理该做的善後。从现在起,我要你们睁只眼、闭只眼,谁敢把府衙所发生事泄露出去,咱们就走著瞧。」
  几名官差点了点头,他们怎会不了解头头护主心切的道理。一致说道:
  「头头,你放心。这府衙发生的事,咱们这些人绝不泄露半分。」
  邵军很满意的微笑,随即又沉著脸,瞪著那胆小如鼠的小厮,
  「富贵,大人为人如何,平日待你如何,我相信你自己很清楚。你若是想安安稳稳的度日,就当作什麽也没看见。」
  小厮富贵一点就通,当下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是是是……」
  「知道就好。」邵军又吩咐:「这些日子,你就去打点、伺候大人的爹娘的生活起居。至於大人……他若是没唤你,就别接近。」
  「我知道了。」
  邵军在原地待这几个人各自离去做自己的份内之事,他才露出担忧与悲伤的神情。
  那小子死得突然与冤枉……
  最毒妇人心,这话一点也不假。
  ***
两天後
  大堂之内,哀嚎声不断,两名衙差奉大人之令,正在对抓来的人犯用夹棍之刑--
  列坐於堂内两旁听审的尹玄念敛下眼,手与冷铁生的交握一起,微颤的指节泄露了害怕看到酷刑。
  柳眉一拧,随著恐惧惨叫声渐歇,心也愈来愈沉--
  他的孩子疯了……
  不仅拒绝众人去接近他的厢房,还派属下在房外站岗、看守。
  不论他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大儿子就是不愿面对心上人死亡的事实。
  白天,他忙於追究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到了夜晚,就是窝在房里与尸体作伴。
  时至下午,他升堂审案,问没三句话就是给犯人一顿好受的。
  尹玄念垂首悄然抹去溢出眼角的水气,万般心痛与不舍好好的两个孩子;一个死、一个疯。
  冷铁生斜睨了一眼娘子,很坏心的不坦白告知实情。其实他多多少少也会担心老大夫的话若是没有应验,娘子会由满怀希望跌入失望;大儿子也会从希望之中跌入绝望……
  与其如此,他宁可憋著念生的状况,静候佳音。
  济善药堂的大夫不曾见识过酷刑,难免於心不忍自家的夥计受到残忍的对待。
  他心想夥计八成是抓错药,绝无害人之心。
  然,堂上的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施予严刑拷打,根本和传说中的风评有著极大的落差。
  翟颖凛然的神情睥睨著从济善药铺抓来的夥计--丁觉善。
  几乎已呈现昏迷状态的丁觉善被衙差用冷水一泼,他悠然转醒。颤动的眼睫眨了几下,随即被两名衙差从地上架起,拖回堂下再度面对一身凛然的府衙大人。
  「我倒要看看你的嘴能有多硬,还不说为什麽要在沈娘所买的壮阳补药里放会致人於死的药材?」
  沈娘在一旁发著抖,莫名奇妙被抓来坐牢,她想不透自己到底犯了什麽法。现在终於明白,在她偷偷的自作主张之下,毒害主子……
  而明月,也一并入狱。她竟干出毒杀二少爷的事,怎会如此歹毒与糊涂。
  然,她更糊涂!
  沈娘懊悔已是来不及,无颜面对坐在高堂之上的大少爷,更不敢看爷和夫人的脸色,一颗心提上了喉咙,垂首静默等待她该受的逞罚。
  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丁觉善万万料想不到会有这天--栽在翟颖的手上。当年,他不过是个闷不吭声的小子。
  「怎麽,还不肯说?」
  丹凤俊眸一凛,是毫无温度的冰冷。翟颖的唇勾起一抹冷笑,指派身旁的邵军,「去牢里押姜银过来。」
  邵军立刻领命前去,不一会儿,姜银戴著手镣脚铐,一路叮叮当当的被带来堂下跪好。
  在场所有人皆不知这个名叫姜银的犯人和案子有什麽关系,只见翟颖摊开一张纸,当下挥毫,不一会儿,翟颖高举著一张图像,严厉的命令--
  「姜银,你看清楚,这画像之人是否就是四年前被你在城郊外所抢劫的对象之一?」
  姜银抬头仔细一看,老老实实的回话:「当年事发生在半夜,男子被我和吴贵砍成重伤。事隔已久,罪民不敢确定。」
  翟颖料到姜银会有此一说,「你不确定,本官告诉你,此画像之人确实是当年受你抢劫的男子。本官追查这名偷画的嫌犯已有一段时日,逮不到人的原因就出在你与吴贵的手段狠毒,将人砍成重伤……」
  翟颖没再往下说,收回画纸搁在桌案,再度提笔挥了几撇,三两下纸上的男人面孔登时成了一张毁容相。
  翟颖放下笔,嗤道:「这是报应!」扬手将画纸一抛,飘飘然的纸张飞阿飞的落在堂下。
  所有人皆注视著那张落地的画像,随即深浅不一的抽气声均由众人的口里发出,深感惊讶不已--
  赫!
  丁觉善的脸色一瞬惨白,扭曲的脸孔已被揭破其由来--
  翟颖道:「当年,你偷了画,却万万料想不到会在半夜遇到抢劫,不仅被砍成重伤,还破了相。若不是济善药铺的大夫去城外的途中经过,且好心救你一命,否则,你早就死在路边。」
  「啊!」济善药铺的大夫手指著夥计,「你你你……」他当初的一念之仁竟然救了一名窃贼。
  他好心的医治与收留,甚至传授医理给夥计,是要他习得医术,将来用在救人。
  结果夥计竟作出害人之举,莫非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麽。
  丁觉善咬牙道:「算你厉害,翟颖。」
  「是你不知该感激大夫的救命之恩,不知该重新做人,不该有害人之心,否则,我还逮不著你。」
  翟颖想到事情的演变是从何而来,一股气登时提上胸口,手中的惊堂木一啪,怒问:「为什麽要毒害冷念生?你和他之间究竟有什麽恩怨?还不从实招来!」
  丁觉善不过迟疑了会儿,翟颖乍然一吼:「来人啊,再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吓!
  丁觉善的两手臂分别被官差一左一右的架起,登时魂飞魄散,被拖至半途,他回头频频求饶:「大人,我愿意招、愿意招……」被折腾了许久,他就算有再硬的骨子也经不起打。
  话已出口,就没商量的馀地。翟颖挑眉,冷嗤:「你终於愿意招了。很好,那就留下一口气来回答本官的问题。」
  惊堂木再度一啪,同时出口:「拖下去打!」
  登时,堂上再度惊传惨叫,翟颖彷佛变个人似的,作风冷酷无情。
  官差们从未见过大人审个案子枉顾人命,将犯人给整得半死不活。
  冷铁生和尹玄念也从未见过大儿子这般残忍,都快不认识了。
  须臾,丁觉善的下半身全染了血迹,一路又被拖了回来,就丢在沈娘和明月的身边,两个女人是吓得差点昏死过去。
  丹凤俊眸淡扫堂下的人犯哼哼哀哀,一副要死不活。翟颖已丧失了往常的怜悯之心,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瞧瞧自己现在的样子,真像个人吗……
  心系的人儿不知睡到哪时候才会醒,他根本不想花费时间在这些歹毒的犯人身上穷耗,什麽正义、公理通通都是狗屁不值的东西!
  梦想已碎,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就在他的房里令人崩溃……
  「啪!」惊堂木一震,翟颖提醒自己仍有心愿未了。「快说!」
  丁觉善怕在遭受到更残忍的酷刑,遂老老实实说出:「冷……念生……是我的……侄子。」
  此话一出,尹玄念赶忙捂住嘴,没当场惊叫出来。
  冷铁生的锐眼一眯,冷哼:「你真歹毒,卖了兄长的遗孤。」
  翟颖闻言,不禁喃喃念道:「当初,我不该阻止念生,什麽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放屁!」
  登时,衙差们的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堂上大人口出秽言,堂下的衙差们个个只好当作没听见。
  案子的审问仍持续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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