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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此间的少年 作者:江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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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严也不容易……”
可是康敏分明不这么想,那个裁判不小心踏进场边的陷阱,就觉得领子后面被人使
劲一拉,裁判一转身,脑袋几乎要栽到康敏起伏的胸脯上。他对这个香艳无边的遭遇还
没有反应过来,康敏清脆的声音已经要震碎他的耳朵了:“几年没换眼镜了?看不见东
西啊?”
裁判的男生个子和康敏差不多高,被她吓得退了一步。
“你到底会不会当裁判啊?不会你跟这里站着干嘛?”康敏确实是生气了,“当桩
子啊?”
“我是裁判,我负责,”裁判终于回过了神,“有话比完再说。”
“谁跟你比完再说?睁大点眼睛不会死人吧?校内比赛,还玩黑哨啊?”
“你怎么说话的?”裁判终于也火了,狠狠地推了推自己700度的眼镜,只是对康敏
他还不好意思太动肝火。
不过有人却好意思。慕容复早就看不过去了,上去几步拦在裁判面前,瞪着康敏说
:“你谁啊?不要妨碍比赛行不行,懂不懂篮球啊?”慕容复没和康敏说过话,但是小
康他当然不会不知道,他摆出不认识康敏,是准备翻脸的时候方便。
“你懂?”康敏是一点也没有害怕,上前和他瞪在了一起,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你懂手上那么不干净?”
在一众崇拜团面前,慕容复面子上终于挂不住了。比赛里心情本来就乱,那时候他
根本管不住自己的手,狠狠推在康敏的肩膀上把她推倒在地上,大声吼了一句:“他妈
的别靠我那么近,要不要脸啊?”
马大元早就走了过来,这时候一肩膀把慕容复扛了出去:“你干什么?”
“问谁呢?”慕容复根本不理睬旁边的包不同给他比眼色,“谁先挑的?你们国政
会玩不会玩?谁手上不干净?都以为就自己干净?好像别人不知道你是谁一样,不要脸
就在你们系里不要脸。别以为人人都让你,拉拉扯扯的,以为自己是谁啊?”慕容复的
手直指康敏。
这时候连包不同也觉得慕容复说得过了,急忙使劲拉他,可是慕容复火气上来以后
竟然一挥胳膊要挣脱他。好像准备出去把康敏揍一顿的样子。
“说什么呢?”乔峰有点沙哑的声音响在慕容复头顶上,他足足比慕容复高了半个
头。
慕容复抬头,在乔峰脸上根本看不出表情。他又对乔峰吼了一句:“要打架啊?”

乔峰转头看了看地上的康敏,几个女生正想扶她起来,一身的白色运动服已经沾满
灰尘。康敏默默地爬起来,眼神有点呆。不是因为摔傻了,而是因为慕容复骂她。慕容
复几句骂词里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康敏当然也明白。乔峰点了点头,然后一
拳砸在慕容复鼻子上,随后上去用胳膊肘捞住慕容复的脖子,用力把他掼在木板场地上

“小康你们女生让开,”乔峰身上真有了点杀气的味道,“打架我陪他玩。”
最后果真是“计算机vs国政”,双方大概足足有二十多个男生在体育馆里动手了。要不
是当时围观的外系人也多,场面估计会不堪设想。尽管如此,侯通海为首的校警队赶来
的时候,乔峰已经把慕容复的鼻血都打出来了。
事情后来是这样解决的:
以计算圆周率而闻名的计算机系主任冲虚,和作为中东问题研究专家的国政系主任
方证一起去了校内派出所,和侯通海一共三个人开了个小会。
冲虚说:“呵呵,体育活动,以前的学生也闹过一点,年轻嘛,常见。”
方证说:“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说是说打架,也没什么人受伤,大概也就是
有点急了推搡几下。食堂卖饭有砂子还有学生和大师傅推几把呢。”
侯通海提醒说:“有一个学生流鼻血了,还有好几个扭伤的呢。”
冲虚说:“呵呵,流鼻血算什么受伤,汴梁最近天气太干,外面修路的灰尘又大,
我们系好几个教授也流鼻血了。流鼻血不算受伤。”
方证说:“呵呵,就是,我们家夫人前天买菜还把脚歪了呢,没什么没什么。”
侯通海又提醒说:“可是一体的地板也给划伤了。”
方证说:“呵呵,体育那边有钱,划伤了修修就好了,几个钱的事情,犯不上为难
学生嘛。”
冲虚说:“就是就是,张三丰他们才不在乎那点维修的小钱呢。”
侯通海终于明白过劲来了,急忙点头说:“那和我们校警队没什么关系,系里还是
自己给个处分算了,其实我们也很忙……最近幽明湖那边强奸的案子还没查出什么消息
呢。”
方证很严肃地说:“小侯,不要老说什么强奸案,搞得校内人心惶惶不好。”
冲虚也补充说:“可能只是偶然,不要让学生们传来传去。”
……
……
总之,后来乔峰和慕容复两个被简简单单地拎回系里,一人写了一个检讨,给了一
个警告处分就算结了。有时候很多事情都可以大事化小和小事化了,汴大里面校规的松
紧从来不是问题。
乔峰回到宿舍的时候,康敏连检讨都帮他写好了。康敏拍了拍乔峰的肩膀说:“康
姐晚上请你吃饭。”
“水煮肉,樟茶鸭子,酱肘花……”康敏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菜谱,看见一个点一个

乔峰坐在对面,有点好奇地看着她。还是早春三月,康敏穿了裙子。将近脚踝的黑
色呢绒长裙,黑色的丝袜,黑色的皮鞋,上身是贴身的黑色小毛衣,用一根黑皮带紧紧
地束腰。惟有一头黑发还是按照老习惯用大幅的白手绢扎起来,随便地理在胸前。这套
衣服更衬得康敏胸部丰隆腰肢纤细,颇有点体态妖娆的意思。乔峰多看了两眼,觉得有
点别扭,康敏难得显得那么文静。
“喂猪啊?”乔峰说,“那么多?”
“就这些,”康敏挥挥手,把菜单还给服务员了。
自从汴大大力发展校办产业后,南门外一溜墙壁十有八九给开成了饭店,一排大玻
璃窗一直排到西边的小南门。灯火通明到深夜凌晨,这让大门值班室的彭莹玉很不满,
老是夜深了还有半醉或者全醉的人出出入入。
康敏支颐,默默地看着窗外车水马龙,也不和乔峰说话。车灯的光芒在她清澈的眼
睛里一一流过。
“小康?”乔峰在她面前挥挥手。
“干嘛?”
“不必那么客气吧?”乔峰耸耸肩膀说,“我也不是单帮你出头,慕容复那小子老
拽啊拽的,看着就想灭他几次。”
“我靠,废话多,”康敏说,“我今儿心情好出来吃饭,客气你个头。能喝多少喝
多少。”
乔峰真地喝了不少。他也很高兴,不过是个警告处分。而且康敏能和他一杯一杯地
对干,两人足足喝了六瓶“汴啤”,乔峰顿时觉得生活很灿烂。
康敏停了杯子:“我找到工作了。”
“那么快?三月就招聘?”
“看各人本事,”康敏说,“我是谁啊?”
“什么公司?”
“苏州,”康敏答非所问。
两个人继续喝啤酒,康敏的脸渐渐地红了。
“衰人,我认识你几年了?”康敏问。
“快两年了吧?”乔峰酒量大,还算得过来。
“你说我在汴大混得好不好?”康敏笑,“怎么给人骂成这个样子?”
“别听慕容复瞎说,”乔峰狠狠地挥了挥手,“他妈的那小子嘴就是贱。”
“不是他一个人说,”康敏摇摇欲坠了,“我知道系里说我这样那样的人多去了。
我也不在乎,我男朋友是多,没准你也算一号。”
“靠,那些人的话你也听?”
“靠,不是说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康敏笑着骂了一句,“你康姐也是女的
,还能不怕别人说?”
“女的?”乔峰嘿嘿地笑,“我忘记了。”
康敏没再和他一起笑:“乔峰,你说康姐这样好么?整天飘来飘去的。”
乔峰愣了一下,抓抓头皮说:“也没什么不好吧,你乐意和这个好一阵那个好一阵
,谁管得着?自己高兴就得,反正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情。”
康敏捧着一杯啤酒,眼睛在金黄的酒液后面眨了一眨,看乔峰,静了片刻:“说得
也对,没人管得着,也没谁真有心情管我……”
“再要两瓶啤酒,”康敏恢复了笑容,隔着桌子推了乔峰一把,“继续喝,儿当成
名酒须醉。”
酒是上来了,可是乔峰不敢喝。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康敏的眼泪缓缓地划过
脸庞,从尖尖的下巴打落到玻璃杯里。
“小康?小康?”乔峰赶快说,“没事吧?没事吧?”
“没事……”康敏说。
然后乔峰怔怔地看着康敏趴在了桌子上,双肩微微抽动着。
那是乔峰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轻轻拍了拍康敏的肩膀,说:“小康不要哭。”
康敏似乎根本忘记了她曾经喝到流眼泪这回事情,依然在国政系充当她大姐头的角
色,绝对是慷慨妩媚全能型的人物,把系里系外不少男生耍得团团转,当真到了万花丛
中过片叶不沾衣的高境界。
乔峰和康敏的关系也是照旧的铁。乔峰当仁不让地成为新一届国政系学生会主席,
是康敏跟系里推荐后又在选举里自己代笔给他写了稿子,引得暗地里有人说国政学生当
权派居然开始搞继承人制度了。不过康敏不管这些,乔峰说学生会主席我也不想当的时
候,一米六的康敏跳起来在一米九的乔峰头上狠狠敲了个栗子说你懂个屁,康姐看你专
业课惨不忍睹,给你弄个主席玩两年,好歹以后保研也方便点。于是乔峰也只有从了。

上课自习考试,上课自习考试,时间一天一天地过,过去的时间不再回来。
等到乔峰在校外号称“旺夫楼”的“旺福楼”吃散伙饭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居然
已经在汴大过了两年,于是他大口喝着啤酒说:“真他妈的快啊!”
散伙饭不是乔峰他们那届的,是康敏他们班的。本来乔峰没有拿到盖着校长独孤求
败大印的红本,还没到吃散伙饭的地步,可是他和高年级的马大元白世镜他们总是一起
打球,和小康又是铁板钉钉的交情,所以康敏订好了桌子以后毫不犹豫地在人数上加了
一,然后一个电话把乔峰召来了。
散伙饭实在是大场面,开始大家还彬彬有礼撑足了面子——毕竟都是汴大毕业的,
讲点贵族气。可是包括女生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干白和汴啤中醉到毫无顾忌的露齿大笑的
时候,场面就有点惨不忍睹了。从秦红棉和白世镜对唱了一首黄梅调《夫妻双双把家还
》开始,卡拉OK被哄抢,包括马大元男声独唱《枉凝眉》这种曲目都敢公然拿出来现眼
,全不顾经理汗毛倒竖兼冷汗淋漓。男生女生开始互相拍肩膀,灌啤酒,交换座位,关
系好的如果没能抢到话筒合唱一首,至少也得对干三杯二锅头。
这个有人高兴有人悲伤的时候,乱七八糟的感情就是一个大杂烩。有那些即将去西
域留学准备赚罗马大金币的,于是得意洋洋,有连工作还没着落的,于是忧心忡忡,有
想着马上就能海阔天空地光膀子混了,于是意气风发,还有女朋友谈了三年终于在此吹
灯熄火就无疾而终的,越喝越有点曹子建奔到洛水边的味道。不过所有人都是放开了喝
了,标志人生“阶段性的胜利”或者“战略转移”。
“很多事情都必须经历一次,”后来,哲学家令狐冲说,“无论结果怎么着,就是得…
…经历一次。”
杨康说:“纯属死面包子吃多了!”
那时候康敏坐在乔峰旁边,很安静地喝酒。康敏酒量比所有女生都好,可以独拼乔
峰,所以没有男生敢逗她喝。喝了很多,康敏的眼睛还是很亮,和以前一样,康敏眼睛
里映出车灯流过的痕迹。
康敏说我们唱个歌吧?乔峰说我小时候是我们那里小老鸹歌唱团的,农民伯伯都不
让我去他们村里。康敏笑笑说为什么?乔峰说我去唱一次母鸡都不敢下蛋了。康敏说好
吧,那我去唱。
康敏点了一首《我等到花儿也谢了》,画面上出来特别夸张的泳装美女对着一个游
泳池,对水忧思。乔峰哈的就笑了出来。
康敏唱歌实在和她的钢琴天赋不相称,她只是在说着唱,或者唱着说。她说: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康敏站在屏幕前,水洗的牛仔裤,白色的纯棉衬衣,白色大手帕束发,很安静。她
唱这首歌的时候,面前有帽子飞来飞去,菜流水一样上来,秦红棉就在她背后和白世镜
划拳。康敏最终也没能唱完,因为秦红棉把话筒抢去和白世镜对唱《明明白白我的心》
了。
“来,”康敏坐回了桌子边说,“老规矩,我一你二,喝醉了姐姐抬你回去。”
乔峰喝醉了,可是康敏也没力气抬他回去了,几个女生拉着喝醉的康敏走在前面,
乔峰好歹还能自己认路。走在半路,一个似乎有些失意的师兄坐在路边弹吉他,凉风吹
来,夏夜也是冷的,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留下来听他寂寞的吉他。再往前走,三三两两的
朋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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