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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雾迷寒山-第1章

小说: 雾迷寒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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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童谣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期是一个政权逐步巩固的年代,人民公社刚刚成立,公社的社员绝大部分就像寄宿学校的学生一样,集中在公共食堂吃大锅饭。那时候,乔保森的嫂子红莲就在祖坟山大队食堂当会计,她的专长是一手漂亮的算盘活。她的专长说起来在武陵县浦阳公社并不十分出众,像她这样会打加减乘法的女人在公社不少于三成,男的就不用废话。私底下,社员们议论的时候总喜欢将红莲的专长淡化,与此同时强调大队之所以要红莲当食堂会计的根本原因在于她的美貌,抱这种观点的人在浦阳公社可占相当比例,他们间或地影射浦阳公社祖坟山大队支书。那是一个驼背的秃顶老头,一年三百六十日戴一顶绿军帽,嘴角永远叼着一支烟枪。他本来有姓有名,但因为年轻时在地主家做长工罹患风湿,折了脊梁骨才成现在的这幅尊容,因而善于会意象形的劳动人民据此取他诨名:罗锅。日久天长,等他根正苗红当上浦阳公社祖坟山大队支书后,社员们倒习惯叫他罗支书,顺口。渐渐地竟把真实姓名给忘了。
几乎与那篇著名社论《公共食堂前途无量》发表同时,一首童谣以其固定形式在祖坟山开始流传:
“荞麦三只角,莲叶绿顶戴,子儿白来锅儿盖。”
人们如此杜撰,分明是识破罗锅对红莲的觊觎。由于那时政治风气高压,罗几乎处在预谋阶段,所谓充分的能够证明他跟红莲有染的事实乏善可陈。显然,大跃进时期的政治狂飙几乎掩盖了一切人性的欲望,人们只是潮一般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挣可怜的工分。所以,即使每个人各怀心事,但至少在思想上他们几乎铁板一块,他们质地同一而单纯。他们都属于劳苦大众,誓把社会主义祖国建设成为共产主义祖国,并奉之为终身目标。
说到红莲之美,在浦阳公社并未形成统一观点,具体情况须具体分析。妇女们的观点出奇地一致,她们认为红莲的长相并不怎么样,和长期在田间地头改造地球的婆姨一样有张紫红色的脸膛,手脚也同样泥黑;不过红莲超群之处最主要还是她的眼睛,天生一对丹凤眼,柳叶眉一挑,漆亮的眸子便活灵活现地传情达意,她们知道红莲很少主动跟人说话,但她们觉得红莲不喜欢说话的缘故很可能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有关。男人们的看法随着年龄阶层的不同而出现差异。二十郎当的后生们,看红莲就如同讶怪别人家一头壮实的奶牛,确实巍哉!红莲的身体和男人一般高,坚挺的乳房虽被层层衣衫封盖,但其结构却异乎寻常秀峭,横看像倒扣的漏斗,侧望就有些悬崖陡壁感受;她的头发生就乌黑浓密,留着齐耳短发,因头发质地粗而油,两鬓以细夹别起来,那样子特像《洪湖赤卫队》中的韩英发式;再而言及她的身材,她的腰较胸脯缩小许多,所以不管穿上什么衣服,那腰肚总填不实衣摆,反倒因她那双坚实的步步生风的双腿而显得摇曳生姿,说得俗气点,就是勾人魂魄。而对于年纪稍长的男人,想起她既要劳动,还得照顾又瘫又傻的丈夫,那种打心眼儿钦佩的情愫油然而生,他们不能不叹服,她是多么纯朴的女人啊!无可争议的美德使她的成为左邻右舍十里八乡贤妻良母的楷模。
乔保森是红莲小叔子,年过十六,刚刚初中毕业。大队安排他秋收运粮,手推独轮子吱扭吱扭一天挣十个工分。十六岁的少年开始进入童朦的青春,隐隐约约成了规律,一个礼拜会来一次梦精,有次竟然以他嫂子红莲为模。自从那次梦精,乔保森才注意嫂子的身体。是的,天造地设,他承认嫂子之美美过任何女人。五十年代末期匮乏的生产力造就不出丰满妇人,难以想象那个年代可以塑造出一位性感得令男人不能自已的女人。乔保森哥哥几年前在矿上落下残废,非但瘫痪,而且连说话的表达能力也丧失了,是嫂子撑起了这个家。如今,十六岁的他接近成年,又毫不犹豫加入火热的劳动,成为一名自食其力的人民公社的社员了。在劳动之余,他能从后生们颇带针对性的玩笑中体味嫂子的美丽。比方说有的人这么问:“保森,你嫂子遭孽,你哥那样,你不心疼你嫂子?你不如让你嫂子改嫁了人,就怕你舍不得”。
乔保森碰到这类问题老是不吭声,憋急了才应一句:“舍得”。
说这些违心的话往往出于掩饰。骨子里,乔保森舍不得。乔家父母早亡,乔保森是哥嫂带大的,尤其是嫂子红莲,曾经还抱过他去武陵县人民医院诊病,当嫂子坚硬的乳头抵着他发烫的身体时,那种冰火般的感觉烙在脑海深处至今未泯。还有,每当嫂子认真劳作挥汗如雨的时刻,他总是刻意地望一下那个柔美的倩影。当然,自始至终乔保森舍不得嫂子离开乔家的意图并不裹含杂念,基本属于健康亲情。后来,直到某一天听到几个后生说红莲嫂的皮肤是嫩白的,自此乔保森有了莫名的烦恼。
那些后生不是当他的面在叽咕,而是在隔壁邻居后院打扑克时漏的几句话,他们好像说黄昏时分在河边看见他嫂子背他哥哥擦身子时露了大腿:“ 啊哈,就像春天的竹笋……”,说时还夹带意味深长的窃笑。
这个发现无疑勾起乔保森本能的情欲。但这种反应倾刻间化为乌有,伦理道德似乎在潜意识中给他当头棒喝,迫使他将星火般的邪念扑灭殆尽。然而,随着岁月流逝,他倒可怜他的嫂嫂了——同哥哥结婚十载,半途哥哥遭遇不幸,至如今夫妻俩仍没有骨血。十六岁的后生已完全明白这幅结局背后不言自明的悲哀。哥哥的语言表达能力全无,纯然白痴,如何过得了正常生活?偶尔,他又从别人玩笑当中尝到一股人生况味,甚至偶尔也出现希望嫂子远走高飞的闪念。
秋收过后很快下了一场雪。柑桔在古历十月遭受如此严寒在武陵县史无前例,大半的柑桔连接冻死。低温不但影响了农作物,而且影响了劳动生产,社员们在户外劳动减少,工作重点转移到大队养猪场,这样以来原先运粮的独轮车组派上了用场。积肥需要拖运,十六岁的乔保森又投入紧张的劳作,体力活使他长得结实而精悍,论身高他已超过一米五九,体重四十九公斤。闲暇中,这个年轻人无意中听到公社招兵的事,而且祖坟山大队好像有两个名额。在一般社员眼里,能够当兵纯粹是一种奢望,因为当兵的农家子弟不论复员回来或是转业回来,几乎都成了国家干部,都他妈的是穿皮鞋戴手表吃公薪的干部;这就意味着当兵的机会相对来说竞争惨烈而又残酷,加之名额有限,一般社员不作非分打算,他们私底下知道只有大队领导的子弟和他们亲戚子弟才通得过政审那关;换言之,当兵就是大队权势人物内部的家务事。社员们对此虽每存怨言,但逆来顺受的世风磨尽锋芒毕露,除了喁喁然私语,没有谁对当兵的事特别在心。十六岁的乔保森算唯一的例外。五、六十年代,当兵不仅仅被看成年轻人崇武时尚,实际就是改变个人生活的重要途径。早熟的乔保森聪明就聪明在这儿,尽管不满十七岁,离十八岁还差一大节,可他还是下定决心报个名碰碰运气,以前他听人讲罗支书的儿子不到十七岁就参了军,后来就不回乡下了。
乔保森不跟嫂子商量就报了名,社员们将这件荒唐透顶的事告诉红莲。自然而然,同样认为小叔子在干一件愚昧事情的她回到家中一味埋怨乔保森。
“你不该不跟我商量就报了名,惹人家笑话不是”嫂子在端碗筷的当儿对饭桌旁的小叔子说道。
乔保森收工回家,听了这话就憋屈,本想顶几句消消气的,可念及平时嫂子待他和哥都好,也就不说了,一屁股坐在饭桌边歹饭。近段时间,食堂停了火,各户又领了粮食分了物件,呆在家里搞伙食准备过年。
“保森,你报名做啥不和我商量”嫂子又重复一句,眉宇间锁着威严。
乔保森放下碗筷,嘴里还嚼着饭糜,含混道:“嫂子,我不跟你商量是因为我晓得那么做等于浪费时间,未必你能在当兵的卡子上替我做主?我没刨完一碗饭,你就逼我,你刨根问底……”
红莲听着听着就滴了泪,酸楚地道:“保森,不是嫂子不帮你。自打两个月前我当了大队会计,嫂子的心就不踏实呀,生怕会出什么乱子。人言可畏,可畏人言。你要参军,嫂子不反对,但你得事先报我一声,容我替你出主意想办法,你一条半大后生,懵里懵懂,这样做不是草率是什么。”
乔保森在那个年代根本不能理解嫂子红莲的真实想法。嫂子的意思是说,参军这事容她跟大队支书讲一声,行就报名;不行,也别勉强报名争夺,那样做势必得罪某些当权人物,不但闹出笑柄,而且得不偿失。乔保森的稚嫩使他对嫂子产生了误会,整天生哑气,不与她说话,家里的活儿,只管嫂子吩咐,他只任回答“是”或“不是”。嫂子那性格本身也极内向,拿他没办法,彼此都不可能也不存在沟通。
眼看征兵工作拉开序幕,有人发现县人武部的军官下到祖坟山大队跟罗支书联系,在大队食堂歹了一餐酒。也就在这天黄昏薄暮,嫂子把内幕一五一十告诉乔保森。这样,他知道大队钦定的两个名额跟罗锅亲沾亲,一个是罗亲家的小儿子,即罗儿媳妇的幺弟;另一位是罗的外甥。当嫂子将知情内容和盘托出后,出现了让乔保森倍感意外的情景:嫂子说着话的时候始终低头不敢直面小叔子,这个下意识动作似乎隐瞒了说话者想说却不愿说的细节。果如其然,说完了嫂子泪流满面,使劲地用粗糙的卡叽布衣角拭眼角,直到眼角肿得跟樱桃也似。乔保森体会嫂子的努力同这份努力背后的辛酸,他能够凭直觉意识到。勿庸讳言,嫂子的言犹未尽明显增添了他的忧疑,相反他视当不当得上兵的前程问题就像对待电影里资本家的抽水马桶一样,由羡慕转化为阶级仇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命运最终逃不脱土地束缚,还是继续传承祖辈们的生产方式生活习惯吧,为做合格或者优秀的社员,死心踏地改造地球乃当务之急。
不久,祖坟山大队党支部做出临时决定,将大队会计红莲换下,迁放种棉组劳动。决定前,首先以黑板报出通知的形式,通知全体党员开会;红莲二十岁就入了党,理所当然名在其列。在会上罗支书不言不语,宣布这一口头决定的人是大队秘书。社员们对决定的反应从事后的纷纷议论可窥豹斑。其中最具权威的说法为:红莲求罗锅解决小叔子参军问题,罗可能开出只要她以身相许的条件,那么一切都好说。但事与愿违,罗的企图自然没能得逞。
乔保森通过解读流行公社各个大队有关他嫂子的话题,就一直生活在罗锅的阴影里不能自拔。他们变成了仇雠关系,他们不共戴天,报复似乎不可避免。也许受罗锅炙手可热的权势控制,乔保森的愤怒尚处于酝酿阶段。与之颉颃的另一情况更加偏离常轨:自从参军的希望淬为泡影,乔保森愈来愈专注嫂子的身体了。
六零年惊蛰,武陵县偶降瑞雪。那一天乔保森的哥哥不进饮食,平常咕呱呱如老鸹叫的呆相不复存在,嫂子红莲以为是发高烧,就喊小叔子过来帮忙,在床头扶正他哥,剥去衣服,预备用一枚零趸刮背。乔保森自小和哥相依为命,哥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嫂子心疼他哥,他比嫂子更心疼,只是平常嫂子照看他哥,他就显得不方便,不方便就有些不足轻重的意味,并且自从当兵受挫,叔嫂俩像分生了好多,乔保森老是觉得自个么亏欠哥哥和嫂子什么似的。目下哥哥病笃,做弟弟的一喊就到位,扶正他哥,剥去衣服。红莲便端了半脸盆的水放在床下,往男人身上戽些水,从裤蔸里把了个五分镍币,对着昏迷的男人用力刮过去。等刮了十来分种,哥哥睁开眼,乔保森就兴奋了,要嫂子赶快取条干毛巾揩揩他哥的背。
红莲拿去脸盆,顺手带了块毛巾,但不是那么燥干,递给小叔子道:“你来吧。”
乔保森说:“哥还不醒,我扶他,你来”。
红莲很不情愿地给男人揩背,揩了几把,男人如梦方醒,病况似乎好转,又咕呱呱对床边立着的女人痴憨作笑。嫂子并不理会,示意乔保森帮一手,两个人把他哥塞进被子里休息,他哥叫了一会,舞手时竟将红莲的脸腮碰了一下。红莲登时很恶毒地瞪了眼躺下的男人,瞪过后又觉得不对劲,后怕地瞍她小叔子。乔保森的心像蜂蜇一般痛。
夜晚,乔保森一个人在火坑旁烧烟蔸子。他嫂子则在厨房灶边烧开水。那个年代,农村没有金属壶,烧开水只能用锅子。开始,他断定嫂子烧开水纯粹为了饮用,想不到后来他听见嫂子在移那箱修猪屠盆。这种盆又长又宽,约摸两尺高,呈椭圆形,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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