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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千眼温柔-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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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愣住了,脸色越来越青。过了好半天,他忽然顺手操起灵犀搁在床头柜上的那杯水,一下子全泼在灵犀脸上!
灵犀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眼前一片空白,泪水和水一起在脸上横流。
向上咬牙切齿地对她吼道:“好!你舍不得那个骗子!离就离!你给我滚,马上滚!去跟那个骗子过去吧,你一定会后悔的!!!”

秋天到来之前,灵犀辞职了,离婚手续也很快悄悄办妥了。
签订离婚协议之前,身在万里之外的养母几乎每天给她打一个电话,询问事情的进展。出乎灵犀意料之外,她没有责备灵犀一句,态度异常明朗:“任何事都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听从自己的意愿吧。只是,如果离了婚,一定要回爸爸妈妈家住。”
向上似乎早已恢复了平静,他心平气和和灵犀商定离婚的各项具体事宜。
除了车子和工资卡上的一点积蓄,灵犀没要别的,包括儿子。她请向上暂时对澈澈保密,每个周末灵犀回来看儿子一次。
一说起儿子,灵犀泣不成声,她又向向上提了一个要求:“如果你以后再婚,再要一个孩子,一定将澈澈还给我,好吗?”
向上点点头答应了,说:“周末你过来,就住在家里吧,像以前一样,别让澈澈看出来。当然了,如果你结婚了,或者我结婚了,再说。”
灵犀真心地说:“谢谢你的宽容。也许,我并没有真正了解你。”
向上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你哥,以后如果有什么难处,或者他欺负你了,你就来找我。”
灵犀一愣,笑着点点头,忙将脸别开,不让向上看到夺眶而出的眼泪。

西餐厅一如十年前的雍容华贵、宁静幽雅,室内装潢、绿色植物的品种、餐桌上的小摆设,几乎什么都没有变。但显然,物品是以旧换新了,一拨拨的侍应生也如流水的兵,头戴白帽、胖得要命、经常亲自来询问口味如何的法国老厨师,也换成了一个年轻人。但整个餐厅的格调、口味一点没变,显示着对恒远品质的执着。
向上像十年前第一次请灵犀来这儿吃西餐一样,为她拉开座椅,澈澈赶紧学父亲的样子为向上拉开座椅。大家都笑了。
向上一阵心酸,心想:“如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这样恒远不变,该有多好。”
烛光溶溶,映在灵犀脸上,她的眼睛一直泪光莹莹,从向上那晚醉酒醒过来后,一直到此刻。
熔熔烛光下,澈澈那双和灵犀一模一样的眼睛闪烁着幸福的光泽。他不知道这是他们三口之家最后的晚餐。
菜还未上,澈澈撕着餐前小面包,忽然说:“同学说我老土。”
向上和灵犀齐声问:“为什么呀?”
“我最喜欢叶老师了,她最喜欢唱一首歌,我也喜欢,我觉得歌词写得特别好。可是同学都笑我唱这么老土的歌。我觉得他们小小年纪,不懂欣赏。”
两人一起笑了。灵犀说:“澈澈喜欢的歌一定好听,能唱给我们听听吗?”
澈澈爽快地答应了,清了清嗓子开始一字一句地唱:
“烛光中你的笑容
暖暖的让我感动
告别那昨日的伤与痛我的心你最懂
尽管这夜色艨胧也知道何去何从
我和你走过雨走过风慢慢地把心靠拢
就让我默默地真心为你一切在无言中
有缘分不用说长相守让感觉与众不同
就算是人间有风情万种我依然情有独钟
亲爱的我永远祝福你好人就有好梦好人就有好梦……”
灵犀没有听完便站起身冲向洗手间。
澈澈停下,不解地看着向上:“爸爸,妈妈怎么了?咦,你的眼圈怎么也红了?哈哈,我知道你们会感动,可不知道你们这么感动啊!”
向上一阵心酸。天真无邪的儿子啊,我怎么跟你说呢?这顿饭结束,我们送你回校,我们这一家三口就要散了。虽然,为了你,为了我自己,我会努力挽回妈妈的心,可是,直觉告诉我,她不会属于我们了,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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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眼温柔第八章(8)



“爸爸?发什么呆啊?”
“嗨,你还不知道你妈的脾气啊?”向上若无其事地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就是就是,心特软,小女子一个,可以原谅。”澈澈朝向上挤挤眼,模仿大人的样子,粗着嗓子,一手举起饮料杯子,一手拍拍向上的肩,说:“爸爸,来,我们倆干杯!”
“干!”向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灵犀趁向上还没起来,请阿姨帮她一起悄悄将行李搬上了车子。
阿姨眼睛红红的,翻来覆去说着一句话:“这就变成真的啦?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灵犀停下脚步,回过头,很想抱抱阿姨,让她别难过。可她从来羞于表达亲热,觉得不太自然,又作罢,说:“没事的,我就是不放心澈澈,所以请你不要走,一定要留在这儿,好吗?”
“那你一个人去哪儿呢?以后怎么办呢?”阿姨将行李箱放进后备厢,问。
“我没事,不是都说好了吗?我每个星期都会来看你们的。你自己多保重身体,晚上休息不好,中午多睡睡,天气凉了记着吃阿胶。”
“知道知道。你们,真的离啦?这就变成真的啦?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阿姨又是眼睛一红,自言自语道。
“灵犀。”车旁忽然走出一个人,灵犀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是养父!
“爸爸,你怎么大清早上这儿来了?”
“爸爸来接你回家。”说完,顾自打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要坐进去。
“爸爸,等等!”灵犀不知道养父怎么知道的,也没有想到养父会这么做,心里很感动,可是她现在只希望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她说:“爸爸,我想暂时到西溪住一阵子。”
养父停住了手,回头说:“你辞了职,离了婚,又要一个人住,你让我们怎么放心?你妈妈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带回家。”
灵犀低下头:“对不起,我太让你们失望了。我会跟妈妈解释的。”
养父轻轻摸了一下灵犀仍有淡淡紫色印痕的脸,说:“灵犀,不要怪爸爸打你,啊。”
灵犀眼圈一红,说:“我没有怪你,是我错了。”
“其实,孩子犯错误,做父母的打他,不是恨他,而是担心,急了眼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
“谁都看得出来,从小,我疼弟弟比疼你多,我是人,难免有人的天性和弱点。可是灵犀你知道吗?爸爸打心眼里更喜欢你,欣赏你,比喜欢弟弟欣赏弟弟更多。你的天赋,你的本质,你的性情,你各方面都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所以,爸爸对你的期望也更高。这种期望,不是所谓的功成名就,而是,你应该比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得更纯粹,更幸福。”
灵犀的泪在眼眶里打转:“爸爸……”
养父继续说:“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信件,虽然我仍然反对你婚外恋,反对你离婚,但我理解你,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其实,你结婚后,爸爸妈妈就一直在担心你和向上……”
灵犀惊讶地看着他。
养父继续说:“话说回来,向上性格再怎么样,心里还是很爱你的。他……”
灵犀打断了他,说:“我知道。”
“唉,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要再往回看,往前看看吧。左边知道了吗?什么态度?你们今后怎么打算?”
“他还不知道这些事。他在南非打官司,可能还要很长时间。我看他邮箱里有很多有关的邮件,好像很麻烦。我不想影响他,等他回来再说吧。”
养父忽然眼圈一红,拉起灵犀的手,说:“灵犀,妈妈出国时,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的。你从小没有家,现在不能又没有家。你做了我们的女儿,就一辈子是我们的女儿,这个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不管发生什么事,先回家吧,啊?”
灵犀的泪唰地流下来,平生第一次,她把头埋进养父的怀里,沙哑着嗓子说:“……爸爸……爸爸……我好累,好累,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会怎么样,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呆一段日子,好好想一想。好吗?”
养父含着泪,轻轻拍了拍灵犀的肩膀,点了点头:“好吧,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那是你自己的家,千万不要想太多,知道吗?”
灵犀默默点了点头,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车子徐徐开动了,回头,站在楼前抹着泪的阿姨和黯然神伤的养父渐渐远去了,蔷薇花缠绕的小区铁花门渐渐远去了。灵犀欲哭无泪,忽然踩下刹车,本能地向窗外伸出左手,想抓住什么,事实上什么也没有抓住。
六岁那年离开西溪的所有感觉再次重现。人最伤心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因为伤心是火,烧干了所有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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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眼温柔第八章(9)



别了,我最亲的亲人,向上,澈澈,我的家。
阿姨喘着粗气冲出电梯,冲进家门,飞奔上楼,“咚咚咚”使劲敲向上的房门。
门里没有任何回音。
向上和衣仰躺在卧室地板上,任泪水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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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眼温柔第九章(1)




“桥门印水,幻影如月,舟行入月中矣。”
夏寒乘着小船,走在开满紫色水浮莲花的西溪水巷里,穿过一座又一座拱桥,仿佛从一个开满鲜花的月亮到另一个开满鲜花的月亮。
小桥。流水。人家。西溪和任何水乡一样清秀,不一样的,是来自鼻子、耳朵和皮肤的报告。
淡绿的水,异常清澈。船被船夫慢慢摇着走,手随意搭在水里,轻溅起很小的浪。很小的浪在初秋的清凉空气里,散发着西溪水特有的凉意和体香,像青草割过以后那种血的馨香,带了点淡淡的腥气。这馨香里还有别的味道,可能是沿岸繁茂的枝枝叶叶和尚未成熟的果子散发出来的,似乎还有农舍里淡淡的烟火味道,想仔细闻一闻,又忽然没有了。
眼前是很生活的画面,耳朵里却异常清静。婆婆蹲在自家门前洗衣服,捣椎声渐渐落在身后,一下比一下轻。立在岸边钓鱼的人只拿眼睛瞟了她一下,顾自享受他缄默的乐趣。两条船交会了,船主相互打了个招呼,“咿呀”的摇橹声却未停下,听得人昏昏欲睡。
又穿过一座拱桥,船折了一个大弯,进入西溪宽阔的湖面,眼前豁然开朗。
三五只白鹭忽啦啦飞起来,犁开碧蓝的天,沾了云的轻盈,分别落在远处一棵芦苇或一朵水浮莲上。船靠得近了,它们又飞起来,好像给她引路,殷勤而又矜持。
蝴蝶和蜻蜓,路过船的左右,用乡下孩子看城里人的眼光作几秒钟好奇的关注,便管自己疯去了。
不甘寂寞的,是时而跃起的鱼。一湖涟漪随之慢慢、慢慢地绽开,忽然触动了夏寒内心最深最深的一段记忆——
多么熟悉啊,像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里,她来到湖边,遇见了一个面孔俊朗、神情忧伤、抬头望天的男人,他在忧伤地等待着一个长着翅膀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不知为什么,夏寒爱他,可怜他,于是向飞鸟借了一双洁白的翅膀,飞临他的身旁……
后来,夏寒遇到了左边——他酷似她梦里那个忧伤的男人。他们相爱了,结婚了,生孩子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他的心从来飘浮在她不知道的高远处,让她从来没有过一分一秒真正的安全感,直至如今,那颗心真正离她而去,属于另一个女人……
几乎每一天醒来,夏寒的脑海里就会立即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手机号码——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号码已经烂熟于心,被她的钢牙咬碎过千万次,被她诅咒过无数次。太不要脸了!太可恶了!太可恨了!
从手机号码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在杭州,别的却一无所知。她叫什么?她是干什么的?多大年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不,无论这个抢走她丈夫的狐狸精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无论她有多么阴险毒辣,有多么不要脸,夏寒都要把左边抢回来,不仅因为她还爱他,为了让女儿有一个完整的家,还因为她的尊严。她要誓死打败敌人。她相信,任何事,她都是最后的胜利者。
夏寒联系好在杭州很有些路子的朋友,毅然决然飞到杭州,终于查到了灵犀的详细资料。出乎夏寒的意料,当朋友告诉她灵犀的身世和离婚、辞职的现状后,她因仇恨而坚硬的心突然有些发软了。
事实明摆着,现在,左边是灵犀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箫声由远而近,带着竹的青涩和清香,哀婉、空灵、含蓄、和淡、悠远……。
一望无际的青青芦苇几乎覆盖了那座四面环水的孤岛和星星点点散落着的几户农家。
那座临水的木屋前,一个吹箫的年轻女子迎水而立,低着头专注地吹箫,黑的长发、白的衣裙被微风吹起,如一只白色的蝴蝶,绿色国度的精灵。
一只公鸡和三只母鸡在屋前的树丛下觅食,忽然,屋后传来一只母鸡下蛋后响亮的“咯咯嗒咯咯嗒”的叫声,公鸡闻声,箭一般飞也似的跑了过去。三只母鸡也飞也似地跟了过去。
吹箫的年轻女子惊讶地放下箫,回头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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