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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沙漠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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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的儿子邢彪原先是药厂的一名职工,后来因为对厂长夫人行为不检点被开除。儿子的提前“下岗”把邢天立气个半死,气的原因不是因为儿子丢了工作,而是因为儿子的丑事让他的老脸没处搁。邢彪倒也有点志气,一纸休书同和他吵翻天的老婆说了拜拜,自己贷款开了家药店,最初生意挺火,钞票来了,紧接着,旧同事的笑容来了,新妻子的屁股来了,小女儿的亲吻来了,老父亲的问候来了……都来了,就是真心的快乐没来。邢彪拼命地赚钱,希望跻身于贵族阶层,那样就可以看到更多高贵而丑陋的嘴脸,他喜欢欣赏这些演戏的脸。可惜这个可怜的愿望还没来得及实现,他就因为卖假药吃死了人被劳教三年。虽然现在已经给放了出来,却丢掉了太多的东西,钞票没了,跟着钞票而来的所有东西都没了。邢彪在街头摆摊卖起了水果,过起了穷日子。
教授的女儿邢妮长的那才叫漂亮,虽然她不会因为漂亮而美丽,却也因为漂亮而招人喜欢。邢妮的身体象极了《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娇柔的比豆腐还软;邢妮的思想却开放的和麦当娜不相上下。她十七岁与人同居,前后找过十几个男朋友,当然,这些艳福不浅的男朋友们都很有钱,这一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最后都毫不留情地甩了邢妮,据说是因为邢妮的性格太过古怪,难以侍侯。某日,一位吃不上豆腐说豆腐酸的家伙叫了邢妮一声“破鞋”,她气的要打110报警,可是刚按了两个数字就晕倒在地,使得骂人者至今逍遥法外。邢天立家庭教育失败,又气个半死,痛定思痛,倾空家中积蓄,把女儿送到美国求学,毕竟在美国女儿的“爱好”会被很多人认可。
邢天立把一张脸绷得象磨刀石,冷硬的眼神似乎要穿透每一个学生的胸膛。他用丰富的学识支撑着自尊,用鄙夷的目光嘲笑那些对他的家事说三道四的同龄人,但凡有后生晚辈敢说他的闲话,他必会在第一时间内叫此人道歉认错。雷厉风行且又严苛治学的邢天立,确有他自豪的地方,只凭他在生物学上取得的两项突破性研究成果,便足以傲视学术界,甚至在沙漠城的名人录里他都能排进前十名。
知识使他的身体挺的笔直,就好象枪使士兵挺的笔直,钱使大款挺的笔直,权使当官儿的挺的笔直,漂亮使美女们挺的笔直……人似乎总需要一种别人没有的东西来支撑自己不倒下去,秦浪苦想着支撑自己的是什么,是那个不变的理想吗?应该是的。
“秦浪,你又走思了!请你站起来,别老是看窗外。我昨晚花了点时间看你的作业,真是后生可畏呀,你见解独到的大谈人性,好象人性和生物学有超必然的联系。我很奇怪你那么好的文笔为什么不去中文系,偏偏要跑到生化系显露能耐。”邢天立说话慢条斯理,却也语带讥讽。
“教授,我想我如果到了中文系一定会被荒废才能,倒不如在生化系写我所思,不被拘禁。人性当然和生物学有超必然联系,人身体的不断进化一定要伴随人性的不断进步,我们也可以把人性说成是智慧,如果只有生物体进化而智慧却在退化,那么人就和恐龙无异了。”秦浪监守阵地。
“你竟然把人性说成是单纯的智慧,人性的涵义很大也很复杂,它包括爱恨情仇、伦理道德等诸多情感本源。”邢天立开始攻城掠池。
“教授,不要太教条化了,我只是随便比方一下。”秦浪摆空城记。
“这不是教条,这是科学的严肃性。”邢天立老当弥奸,没有中伏。
“好,就按您说的,我的作业里关于人性退化的论点有错吗?”秦浪出城迎敌。
“当然有错,不要把生活中的主观臆测强加给科学,理论是需要实践的。”邢天立大举压进。
“我这个论点只需要大家去警觉,不需要实践,马寅初先生提出人口膨胀论时不也只是希望大家警觉吗?”秦浪力斗强敌。
“马寅初是出于对社会和国家未来的发展而担忧,他提出的人口膨胀论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的,而你的什么‘人性退化论‘,简直是无稽之谈,危言耸听,胡言乱语。”邢天立欲擒贼擒王,先把对手的破“理论”打入冷宫,再进一步先斩后奏。
“如果照你说的话,我则是对世界和人类的未来而担忧了,德国能让希特勒那样的变态狂魔当元首,难道不是因为多数国民的愚蠢吗?难道不是人性退化的表象吗?倘若未来某个核大国又推举出一个战争狂魔来当总统,那么核战争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世界。再说,人性倘若果真在悄悄退化,您的肉眼也根本看不出来呀。”秦浪伏兵四起。
邢天立语塞,停顿了几秒钟,怒目道:“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幻想狂。”秦浪的死对头陆风见恩师的回击失去力度,忙站起来围魏救赵道:“秦浪,你所说‘人性退化论‘是因为你平时太注意社会丑陋的一面而引起的偏激心态,你应该多注意生活中光明的一面。其实哪里有什么‘退化‘之说,你所举的例子只是人性的劣根表现以及一些偶发事件,还有诸多方面的牵扯和延续。生物体的退化从科学角度来看,只有大脑本身退化,人性才可能退化,人类的大脑在退化吗?当然没有,大脑的机能一直以最好的表现在慢慢进化着,对此我是乐观的。秦浪,我想你一定是把社会学、战争学、历史学与生物学混淆了,我建议你试着把你的‘人性退化论‘放到社会学的范畴里研究,或许能有新发现。”邢天立点头嘉许,陆风面有得色,等着看秦浪出丑。
秦浪饶是巧舌如簧,也敌不过邢陆二人联手出击,当下想不出犀利的话语反攻,只道:“不断思考的大脑当然能够进化,只可惜现在那些被钱眼套牢的脑袋瓜子都已经停止了思考,一个个朽木般不可雕也。”说完,鸣金收兵,缓缓坐下。
邢天立继续追击,道:“近一百年是物理学时代,它的发展给物质生活带来巨大的飞跃,所以人类的精神和情感领域才会出现滞后的状态;如今的二十一世纪,将是生物学时代,它的发展必定会有助于人类思想的进步;而到了下个世纪,可能会是天文学的星际远征时代,那时人类才会拥有真正的辉煌。”见秦浪不再支声,转而夸赞陆风道:“陆风,你的作业很好,鉴于外国学者提出的CS2基因对寿命有直接影响的发现,又引出自己的看法,真不错,下课以后把你的作业给同学们传阅一下,我就不念了,现在我们开课……”秦浪低头看了一阵课本,心情久未平复,虽然那篇作业只是天马行空的一段牢骚话,自己也没有太过在意,但还是觉得受了窝囊,暗怪自己准备不足,让陆风那小子拣了便宜。心里一边诅咒陆风大脑退化,一边期待铃声响起。
铃声把秦浪带出教室后,烦闷之气旋而散去。他抬头望了一眼碧蓝的天空,朝英文系的教职员办公室走去。在姹紫嫣红的花坛前,三三两两地走过穿短裙的女生,秦浪把一双眼睛瞪得如同灯泡般大小,眼花缭乱地欣赏着这些玉腿丰臀。正自在心中品评打分,转弯时却突然绊在一个人的脚上,差点和大地接个热吻。秦浪止住跌势,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女孩正幸灾乐祸地向他笑着,那只故意绊人的脚还未收回。这女孩化成灰秦浪也认得她,正是昨日相识的叶婷。
“你好啊,秦浪,我在守株待兔呢。”叶婷背贴墙壁,笑嘻嘻地看着他道。
秦浪立刻装出一副凶相道:“喔!小丫头,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摔成三等残疾,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得为我下半辈子负责。”叶婷冲他吐了吐舌头道:“自己的眼睛长到别人的腿上,反倒来怪我,恶人先告状,不知羞耶。”秦浪用手拍拍肩膀,表情一变,叹道:“可惜只能长到腿上,不能长到裙子里,修行得不到家啊。”“秦浪,别忘记你是在和女生说话呢,再怎么也要注意讲话的分寸。”叶婷提醒对方自己是淑女。
“哈哈,你在这里干吗呢?”秦浪贼眉鼠眼地问。
“听墙!”叶婷把耳朵靠近墙壁。
“听房?看不出你的爱好和我一样呀,嘿,激烈吗?”秦浪也把耳朵往墙上贴。
“秦浪,小心我把你的舌头打个结,气人!”叶婷撅嘴。
“好,我不说了,喂,这音乐真棒!”秦浪听见墙里飘着一首悠扬的乐曲,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音乐室的墙外。
“还有更棒的,我刚听完,曲调像是远方白莲花的芳香在轻抚豌豆公主的竖琴,轻柔地如同杨贵妃酒醉云间。”叶婷仰头闭起眼睛,一缕阳光在她的脸上轻舞。
秦浪的眼神也“轻侮”起来,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着要掉进叶婷的领口里。
“干嘛非得是豌豆公主的竖琴?邋遢喇嘛的牛角号子不行吗?”叶婷睁开眼,把养精蓄锐了一分钟的目光射进秦浪的眼睛里,道:“存心搅我的好心情,是不?演讲稿准备的怎么样了?”秦浪眯缝起眼睛笑道:“我?演讲稿?这二者能联系起来吗?你看我需要演讲稿吗?”“呵,说大话的家伙,当心不要再败给我,对了,你昨天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猜的!”叶婷盯着秦浪看着,有那么几秒钟,两个人就在这种加快呼吸频率的凝视中逗留了一阵。
“秦浪,你说话真有意思。”叶婷忽道。
“人比话更有意思。”秦浪自夸。
“你挺高嘛,个大腿长正好喂狼。”“你要吃我?嘿,我公司还有点事儿,不聊了,回头你找我秘书约个时间,咱们细谈。”秦浪转身走出两步,回头又道:“喂,你那么喜欢音乐,干嘛不进去听?”“里面能晒太阳吗?傻瓜。”叶婷笑着。
秦浪也笑,把右手作手枪状,对着叶婷瞄一下,转身而去。
方雨情坐在椅子里等着秦浪的光临,她听见门开声,忙回头去看,见是蒋正文端着水杯走进来。
“电水炉又坏了,准是秦浪那小子干的好事。”蒋老师小声嘀咕着,却似乎是说给方雨情听。
“蒋老师,电水炉是一个女学生不小心拧坏的,吴师傅准备今天修呢。”方雨情及时更正蒋正文的谬误。
“哦?倒是我冤枉好人了,不过那电炉迟早要烂在秦浪的手里。”蒋正文知错不改,反而摇身变成预言家。
方雨情不再说话,低头看书。
蒋正文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半杯生水放在玻璃板上。这位兢兢业业的老师在事业上奋斗半生,虽搏得个“先进教师”的称号,却也拥有了勤劳的附属品——身染浅表性胃炎。为治此病,他求医问药,走遍大半个北疆,也未遇到神医圣药,病症时好时犯,折腾的他未老先衰,白发遮脑。
他拉开抽屉取出两瓶药来,瞧那标签所写,一瓶中药一瓶西药。他自两个药瓶中各倒出三粒药囊,填进嘴巴里,呷一口生水,送六粒中外合壁的生化制剂入胃。病菌仿若读过毛泽东的《论持久战》,本着药进我退的战术,暂停攻势。
蒋正文痛苦砌就的一张脸孔,刚缓解出健康的红润,就借着方雨情这条传输线继续讥刺秦浪的“嚣张”。
“方老师,秦浪又被你传训,是不是他暗中报复某位老师哪?”编制“莫须有”罪名的前奏曲响起。秦桧当年创此绝学,不想流传后世却害了自家同宗。
“蒋老师,您的话说重了,秦浪再怎么滋性捣乱,也不会做出报复老师的举动。”方雨情完全是主观判断。
另一边坐着的魏萍老师,正翘着短腿,左手捧了瓜子,右手拣了往嘴皮牙缝间磕,一双耳朵听了这话极为不满,抬起眼皮瞟着方雨情,帮腔蒋正文道:“呦,我说方老师,你看重秦浪哪点了啊,怎么总给他护短呀,我真是不明白咋的回事,他在校园公众留言板上写的话,分明是诋毁邢天立教授的形象,那话儿忒也刻薄,哪儿像个学生所写,这秦浪啊,狂的都不知自己是谁了,那难听话不是报复邢教授,莫非还是赞美不成?”魏萍把陷阱挖好,就等着别人来推被害者。
坐在方雨情对面的王颜,口舌之利是青大出了名的。她脸上满是红斑,象一张显示中国人口密度的地图;眼镜后面的眼睛失了光色,布满阴暗;左镜片足有五百度,右镜片经过传销似得比左镜高出三百度;两耳因为不美丽,逃税似得躲进更不美丽的头发里;嘴唇张开,一口豆腐渣工程般的牙齿又黄又黑,还丢失了一颗虎牙。
她和魏萍素来配合默契,魏萍话音一落,她即心领神会,便急伸手抓起方雨情面前的一张纸,高声念起:“邢天立教授的脸是因为遗传基因突变、肌肉组织细胞病变和外力磨损而造成的畸形有机体,由于后期没有及时调整和修理,致使其视觉效果严重偏离学生们的审美标准,从而令人惋惜地、间接地降低了其本人的教学质量——青大秦浪草。”蒋正文听完正色道:“你瞧瞧,这叫什么话?他以为自己是讽刺家呀,想损谁就损谁?他连做学生最起码的‘尊师‘都不懂,是了,不是不懂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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