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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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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命是缺的。我的家庭是缺的。除了外婆,没有人重视我的存在。
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有母亲或是有父亲又怎么样呢?我宁可什么都没有,反正已经缺了,我并不在乎缺得更多。
——我的生命注定只是缺的吗,缺了亲情,连爱情都不圆满。
我一直在等啊,就像一个迷失的孩子,在等待家长前来认领。我属于谁呢,那个人在哪里?他知道我在这里吗?不断地充满希望等待着,一个人过来了,以为他是,然而他不是。不断地有人路过,却都不是我在等的人,那么多人经过,全都不能停留。
我不停地辨认,不停地感受,不停地付出希望,又不停地将记忆删除。
但是有的人,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小学一年级的班主任林勇斌、初中英语老师宋飞扬、工作以后的同事诸葛杰,曾经寄放过我冰凉的希望,虽然他们都属于别人,他们守护着别人的幸福,我没有办法掠夺,也不可以掠夺。他们是真的怜爱我,我知道,我从他们的眼神可以知道。他们曾经用他们各自的方式保护和照顾过我,我一生都不能忘记。我不舍得忘记,那些珍贵的点滴,证明我曾同别人一样被爱、被呵护过的情节,而这些记忆全都成了捆绑我的绳索。明明是幸福的,可是却又那么遥远。我得不到,也放不开。 
章程回来了,倒了开水给我吃药。他慢慢地扶我坐起来,把水杯放到我手里。我握着装满热水的玻璃水杯,就像握着自己的幸福。水温从玻璃杯传递到手心,至全身。想想我的幸福原来就跟这杯水一样,它原来也是热的,最后却总是会慢慢地失去了温度。我小心翼翼地握着,害怕它一不小心就洒了。
我吃了药,重新躺下去。
在感冒药的作用下,我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人。奇怪,章程去了哪里,怎么不在家?他不要照顾我了吗?怎么他出门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爬起来想去厕所。吃了药并没有见好,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整个身子象灌了铅似的沉重。
章程竟然在洗衣服。弯着腰,全神贯注的样子。桶里泡着我的衣服,他洗的是我的衣服。
我惊讶。
他回头看到了我,绽开笑脸:“起来了吗?是不是要上厕所?走路那么轻,我都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
我很久,说不出话来。看到章程在搓洗着我的衣服,很意外,又感动,心里还微泛着丝丝甜蜜的感觉。
“我去给你倒开水吃药,本来早就到时间吃药了,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吵醒你。”章程说着,起身去客厅倒水。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章程做的饭,酸椒炒苦瓜、排骨炖山药,凉拌黄瓜。过年前章程就已经到菜市买了牛肉干、鸡蛋、番茄、土豆之类可以贮存的食物,这些菜足够吃四、五天的。等到这些贮存的食物吃完以后,菜市也应该恢复正常的买卖了。他看起来很有计划、有打算,像一个会过日子的人。
他给我盛了满满一碗山药排骨汤,说:“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你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去了菜市场,这些排骨和山药是刚买回来的,我知道你喜欢吃排骨,多吃点。我专门看过菜谱的哦,这个山药排骨汤对胃很好的。苦瓜呢,是我吃的,你可不要跟我抢。”
我望着他,百感交织。“你像个大人了。”我叹道。
“什么话,”他笑:“我一直都是大人,你竟然现在才发现。”
我笑了,低下头去喝汤。汤真的很鲜,也很甜,是我喜欢的味道。
他期待地看着我,问:“怎么样,好不好喝?”
我点点头,“很好。”他又绽开脸笑了,往我碗里夹排骨和山药。“你也吃。”我说。他笑了,开心地大口吃饭,吃苦瓜。
吃饱了,他倒水给我漱口,扶着我从客厅散步到房间,从房间再散步回客厅。“生病了要运动一下才好。等下呢你还要回床上休息,我洗碗。”他说。
我转头看着他年轻的脸。他还不能称作是一个男人,充其量,就是一个大孩子。可是他如此知冷知热,体贴入微。令我极为感慨。
他扶我回房间,帮我脱鞋,把我扶到床上去。“放电视给你看哈。”他冲我笑着,打开电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客厅的电视搬到我房间来了。
我靠在床头,捂着被子,昏昏沉沉。迷糊中听到章程进房间来,扶我坐起来,让我靠在他肩上,“吃橙子,”他说,把一个削了皮的橙子放到我手里,我接过橙子,吃一口,很甜。章程摸了摸我的额头,低声问:“觉得怎么样,头是不是很晕?”
我点点头。
“你好象发烧了。我带你上医院好吗?”章程问。
“不。”我摇头。
“为什么不去呢?你可能发烧了哦,有没有觉得很难受?”章程担忧地问,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
他的手真暖。而我的手很凉,每到冬天我的手脚都会很凉。凉的时候就希望被一双温暖的手握着,心也会跟着温暖起来。
“今天是大年初一哦。想家吗?” 章程轻声问。
我想到母亲。她还好吧,她和阳叔叔、阳光,很团圆的,用不着我问候。
“对了,你应该打个电话回家,跟你妈妈问个好。”章程说。
我没有作声。章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我。我摇了摇头。章程诧异地问:“为什么?”
“没事不想打电话。”我说。
“有事才打电话?——所以不用手机?”
我点头。我一直不用手机,因为用不着。我用手机做什么呢,用不着,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没有必须联系的人。
心里感到凄凉。脑子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无限地思念。春节是团圆的节日啊。可是我该跟谁团圆呢。
我问章程,“你不想家吗?”
“有点想,不过我今天打过电话回家拜年了哦。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章程问我。
给家里打电话?打给我的母亲吗?会打扰她吗,她和阳叔叔、和阳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给她打电话,会打扰她吗?她不知道我的电话,因为我没有手机;如果她知道我现在有手机了,她会给我打电话吗?我觉得心里有隐隐的痛感。岔开话题,问章程:“觉得寂寞吗?——我睡着的时候,寂寞吗。”
“不寂寞啊,你虽然睡着的,但也一样陪伴着我啊。我很开心呢。”章程说。
我抿着笑。章程把头埋在我肩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知道吗,我觉得很幸福,能和你在一起过一个年,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象这是我们的家。虽然你一直在睡,但是我可以随时看到你,觉得很安心。”
“感觉这两天我们真的是相依为命。宝宝,你一定要健康,好吗?”章程说。他将我抱紧在怀里,声音轻幽幽的。
我的心头一阵微微的颤栗。我一动也没有动,感受着章程的温暖,——他一直抱着我,抱着我,使我仿佛睡着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了他的吻,他正在轻轻地吻我的额头,鼻尖,然后深深地凝望着我的眼睛。我凝望着他,他的眼睛里有许多许多的内容,——温柔、坚决、询问和深深的怜惜。
我觉得疼痛,心里隐隐地疼痛。
章程试探式地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我的嘴唇。他的唇那么的温暖而柔软,我仿佛醒着,又仿佛睡着,看到他缓缓地靠近我,他的唇重新覆盖了我,有些迟疑又有些笨拙地探寻我的舌头。我想避开便是没有力气,仿佛我的身体离灵魂很远,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慢慢的,我听到章程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声,感觉到他的滚烫和坚硬,他梦幻般迷糊地呼唤我的名字,我想推开他却仿佛距离他那么遥远。我听到章程因为无法控制而发出的轻轻的一声呻吟,直至,章程像一团燃烧的火一样进入了我的身体……
似乎是在梦里,又好象在现实。章程湿滑地脱离了我的身体。湿透了的两个人,静静的只剩下喘息的声音。章程抱着我,一遍一遍温柔地亲吻我。
“宝宝。”他叫我的名字。
我静静地,在章程怀里,一动也没有动。我仍然觉得眩晕,觉得迷糊,发生的一切有如梦一般浑沌不清。是真实的吗?或者只是梦幻?——那是真实的,我确定,汗湿的章程就躺在旁边,他怀抱着我,含着笑,轻吻我的额头。
一滴眼泪自眼泪悄悄地溢出。我的身体,在我的心旁边,走失了。我的心还在这里,身体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的身体走失了。她没有按照心的方向,走自己的路。
我怎么了……
没有说话。章程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不时地亲吻着我的额头,我的耳垂,和我的嘴唇。眩晕的我让自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在思想完全模糊前,林勇斌的影子悄悄从脑海中闪过。
我在梦里看见了林勇斌。他还在黄岭小学教书,还是在一年级教室,而我,怎么回到了七岁的时候,和同学一起,端坐在教室里他讲着课。我是他最疼爱的学生。在课堂上他向我提问时,总是微笑地看着我,目光中充满鼓励和温情;我总是回答得很正确,声音响亮;他总是表扬我,并指正我理解不足之处。我一点也不会抗拒和怨恨他的批评,相反,我知道那是出发他对我的关爱,我会红着脸,欣喜地和他会心地笑。是冬天么,很冷,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坐在他的座位上烤着他的火炉,他批改着作业,偶尔会转过头来冲我笑笑,拍拍我的脑袋。我大部分的作业本、作文选和课外书都是他给我买的。教师节我还没有想好送他什么礼物,他却先送给我钢笔或者衣服。他送的裙子飘扬了我一个夏天,他送的毛衣温暖了我一个冬季。
每一年夏季山洪迸发,他要护送我们年级的同学过河。他总是先把别的同学背过去,每背过去一个就会温柔地嘱咐我:“好好等着我。”他是最后一个背我淌过湍急的小河,把我送上岸,然后目送我回家。如果我请了病假没去上课,放学以后他一定会到外婆家里看望我,安慰我,嘱咐我注意身体,早日恢复。有几次我代表学校到镇上参加作文和数学比赛,都是他带我去的,走在他旁边,我无法控制满心的喜悦,小鸟一样吱吱喳喳地说着我看到的漂亮的颜色,我听到的美妙的声音,我梦到的怪异的情景,他微笑着听着,宽容而温情地抚摸我的头顶。
他爱我。我想,我在心里说,我也爱他。
我热爱他教的语文课,他布置的作业我总是写得最干净、最漂亮,交的也最早。我在作文里写父亲,父亲身上有他的影子;我在作文里写好人好事,好人好事都以他为原型;我在作文里发表看法,都从他潜移默化给我的角度出发。
我盼望我快一点长大。那么,可以爱他,可以不用叫他林老师,可以跟其他跟他关系亲近的人一样直呼他建彬,可以以他爱人的身份认识他的所有亲朋好友。
除了外婆之外,给过我最多的爱的这个人,在我十一岁的时候,二十五岁的他成家了。他的她那么温柔,他的她那么贤淑,他的她有那么动听的歌喉。她也是一个老师,为了跟他在一起,放弃了优越的工作条件,从镇上小学调到了黄岭小学,——那么艰苦的环境,她选择跟他一起面对。
我呆呆地站在他家的对面,听着欢悦的唢呐声、鼓乐声从他的家里传出。
他没有等我长大,在我长大之前,他跟她开始了他们的生活。
我很恨自己为什么才十一岁,而不是二十一岁。如果是二十一岁该多好,那么我可以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生活在他温暖的目光里,牵着他的手,走很长很长哪怕没有阳光的路。
我也不怕苦。我也能够为了他放弃优越的条件,到任何一个有他的地方去,而不会有任何怨言。我只要我的生命里有他,就够了。
结婚以后的他,还是一样偏爱我。课堂上他温和的目光仍然总是停留在我脸上;他仍然在下课后首先走到我旁边来问我有没有不懂的地方;他仍然在我的作业本快写完的时候把他给我买的换新作业本连同旧作业本一起发放到我手里,在作业本的封面工工整整地写着我的名字;他仍然在每次到镇上开会结束后顺便给我带回来一些课外书,鼓励我在写作文的时候按照自己的思路,可以不拘一格……
但是不一样了。他有了她,他从此不再形只影单了,他每天跟她出双入对,举案齐眉,比翼双飞。
他们是天上的比翼鸟。他们是地上的连理枝。他们是水中的比目鱼。他们是天造的一对,他们是地设的一双,他们接受着众亲友的祝福,他们会白头偕老,他们会永结同心。
而我只能远远地看,默默地掉眼泪。他没有等我长大,他不会等我长大了。
那个时候,母亲与阳叔叔结婚了。母亲回到外婆家接我回城,跟她一起生活。
我跟着母亲走了。
没有来得及去跟他道别,就走了。外婆送我们出山,跟我们含着泪告别。我一路流着泪,舍不得相依为命的外婆,也想着我亲爱的林老师。离黄岭越来越远,我的脚步就越来越慢。我走了,他还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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