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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锁檀经-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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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屋内有人一声冷笑:“来不及了。”

屋内众人正在极度震愕之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宾客群中一人长身而起,身形宛若鬼魅,一闪一晃,陡然在屋内绕了一圈,一双手点打擒拿,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倒地,一时间,屋内众人倒了一大半。

其实倒不是那人武功了得,而是他胜在出其不意,在大家错愕之际,一击得手,且来人很是聪明,知道慕容烷、慕容决之流武功甚高,若是一招之内收拾不下,缠斗起来他自是大大吃亏,于是他所击之人都是其他不堪一击的宾客,一圈之后,还站着的,只有慕容执,慕容决,慕容烷,何风清和那个假冒宾客的人。

慕容烷惊怒交集:“你是什么人?慕容世家和你有什么仇怨?为什么你要扰我婚典、伤我宾客?”

来人嘿嘿一笑:“我和你自是没有仇怨,你们慕容世家骄横奢逸,老早不在江湖中混了,我只和你家那位不守妇道、一嫁再嫁的新娘子有些交情。”

慕容执眉头微蹙:“你是——?”

“我是被你一钗插入腹中,侥幸未死的范貉,慕容姑娘,现在我是应该叫你何夫人呢?还是柳夫人?”来人嘿嘿冷笑,言辞更是无理之极,“蛮龙岭领主之死,还要算在你那个不知道是前夫还是旧情人的柳折眉身上,慕容姑娘,你也有一份,你莫忘了!”

何风清在一边听了,着实气得满头青筋暴起,好不容易忍耐到他说完,一拳向他击出:“你说完了没有?”他一身新郎打扮,身上未曾佩剑,如若不然,他早已一剑刺了过去。

“你整日正事不做,尽缠着人家的老婆,今天还想娶人家过门,你就不觉得羞耻?我范貉也不是什么好人,连我范貉都看不过去的事,你想江湖中人会体谅你么?江湖正道最忌淫人妻女,以之为万恶之首,你以为,有人会谅解你么?”范貉口齿伶俐,字字句句都说中了何风清最忌讳的心病,只听得大家都是心下一凛。

何风清被他说得心神不定,微微分神,被范貉反手擒拿,三根手指几乎扣住他的脉门,何风清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危急之际本能地警觉缩手,逃过一劫。他缩手之后,一跃退后,脸色微变。

慕容执脸带寒霜:“范貉,你不觉得由你来讲仁义道德、礼义廉耻,是很好笑的一件事么?”

“嘿嘿,”范貉被她说得一时语塞,不由恼羞成怒,“慕容执,我不把你这臭婆娘碎尸万段,我不姓范!”他“铮”地一声拔剑出鞘,刷刷数剑,一剑攻眉心,一剑攻胸口,一剑攻小腹,一剑三花,剑上的功力着实了得。

慕容执本来不擅武功,这三剑本来她一剑也躲不过去的,幸而慕容决袖子一拂,把这三剑接了过来,扑扑扑,他的衣袖之上登时多了三个小孔。

范貉脸上变色,他以十成功力使出的这招“一剑三花”是他的得意之作,到慕容决面前,竟然只是在他衣袖之上戳破三个小孔而已,这让他如何不惊怒交集?他抽剑后退,立刻尖哨一声,似在召唤什么。

慕容执摇了摇头:“你是在叫你外面的同伙么?他们不会来了。”

范貉冷笑:“你就这么肯定?就凭柳折眉?”

“不错,就凭柳折眉。”慕容执微微一笑,点头。

何风清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执,只见她毫不怀疑——或者说她根本想也未想,似乎从她出世到今天,柳折眉便是她人生中的至理一样,完全不必怀疑,也不容许怀疑。她不知道在这微微一笑里,她眸子里闪过了多少温柔情意,又是多么地坚定与执著,那足以让全天下的男人为之疯狂、让全天下的女人为之嫉妒,因为那是怎样难得的、近乎虔诚的情感啊!

“笑话,圣心居土是怎样慈祥和善的人,他忍心对我的手下下毒手?他若滥杀无辜,岂不是和我一样了?还有什么脸面以侠义正道自居?”范貉再次尖哨了一声。

慕容烷与慕容决凝神应战。

何风清也自桌上取下一支烛台,准备应战。

他们都觉得范貉说的有理,柳折眉面慈心善,要他痛下杀手,恐怕是难之又难。

此时万籁俱静,只有几双眼睛在相互凝视,情势一触即发。

突然之间——

“你不必等了,他们不会来了。”有人语气淡淡地道。

慕容执与慕容烷一见来人,不由由喜转惊。

“折眉!”慕容执低呼一声,“他们呢?”

柳折眉一身血衣,手中的一柄软剑上血像流水一般滑落下来,不知道取了多少人命!他脸色出奇的苍白,双唇却特别的殷红,一头长发披散,但奇怪地并不零乱,只是血湿,一个人像是从血池里面捞出来的一样。听见慕容执的问话,柳折眉微微牵动了嘴角,算是一个苦涩的微笑:“死了。”

“全部?”慕容执震惊不解。

范貉更是绝不相信:“江湖传言圣心居士善心佛性,竟然会是一个杀人如麻之辈,如何能令人相信?就凭你一个人,如何杀得了我蛮龙岭数千弟兄?痴人说梦!”

柳折眉的声音像从地狱里出来的幽灵:“死了,一百四十七个死在我剑下,其他的都跑了,我放了一把火,吓跑了他们的马。”他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无法不相信,“圣心居士从来就不是什么善心佛性之辈,只不过假仁假义之流而已,你不相信,我也没有法子。”他抬头看向慕容执,笑得好苦,“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善心佛性,那是——为了我自己——只是——你们都不相信。你们一个一定要相信我是一个好丈夫,结果发现我不是,你很伤心;一个认定我是一个正道侠土,结果我不是,你也很失望,是不是?”他凝视着慕容执,又看了看慕容烷,“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男人,做出来的事情——”他自己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似乎没有一件是对的,但无论如何,你说我蛮不讲理也好,倒行逆施也好,对于执,我绝不放手,她是我的妻子,你们没有权利带走她。”他笑了笑,“我绝不允许,你们现下知道我不是说笑的了?”

全场鸦雀无声,见到他浴血而来的架势,谁都知道他不是说笑的,有谁敢阻拦他带走慕容执,他遇神杀神、遇鬼杀鬼,那是怎样绝望到了极点的挣扎啊!

“折眉,”慕容执看着他的眼睛,低低地道,(奇*书*网。整*理*提*供)“折眉,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这样——绝望?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不是么?”她不是傻子,柳折眉的不对劲,她是早已感觉到了,只是,她不知道他竟然会为了她疯狂至此,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压抑着什么,才会让他从目中透出这样强烈的痛苦?他这样,她只有比他更痛苦,因为,她完全不知道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柳折眉摇了摇头,眼中灿然生光,只看着慕容执:“你答应不嫁给何风清了么?”慕容执看着他极度痛楚的目光,心中一软,千万般怜惜油然而生,他本是怎样温柔和善的人啊,何尝经历过如此的痛苦?虽然她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痛苦,但她终是不忍他这样痛苦啊!

“我——”

“答应我不嫁。”柳折眉闭上了眼睛,眼睫之间有物闪闪发光。

他——那是眼泪?

慕容执想也未想:“我答应你,不嫁。”

何风清脸色惨白。

“即使以后伤心痛苦,受尽无数苦楚,你也绝不后悔?”柳折眉问。

“绝不后悔。”慕容执凄然一笑,“只要,你告诉我,你是值得的,我就不后悔。”

“执——”柳折眉抬起头来,那深深蕴含在眼底深处的痛苦渐渐地淡去,渐渐地淡去,渐渐展开了笑颜,但眼泪却终于滑落了脸颊,他原是从来不哭的,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他怎么能哭呢?“那我告诉你,我值得。”

“折眉——”慕容执用衣袖拭去了他的眼泪,他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折眉,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好不好?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她心中万般的温柔、千种的怜惜,虽然他没有说出了什么事,但她却知道他一直在受苦,一直在受苦!这不是从他哪里看出来的,而是——在他拥抱她的时候,她从他身上感觉出来的!他一直在受苦!一直在受苦!

“我如果能不爱你,那有多好?”柳折眉低低地道,“执,我如果可以不爱你,那有多好?我——我不愿死啊!”他摇了摇慕容执的双肩,“如果,我可以让你嫁给他,那有多好?我不愿死,你知不知道?我不甘心,我不愿死!我只是希望,我不死,然后可以爱你,难道连这样的希望都是奢求?我不甘心!我只是不甘心——”

“傻小子!”连慕容烷都微微地动容了,“傻小子,你——”

范貉眼见没有人注意他,悄悄向门口掠去,正以为逃过一劫,却不料人影一闪,一记重掌拍在他顶门,登时脑浆崩裂而亡!

“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执!”柳折眉人已在殿外的大树之上,遍身鲜血,摇摇欲坠。

慕容烷变色道:“孩子,你怎么了?”

慕容执惊得呆了,心中的平静一下子被极度的心痛驱走:“折眉,你——你——”她连一句“怎么会这样”都说不出来,全身只是颤抖。

只见柳折眉一身血衣被雨淋得湿透,一张脸苍白得像个死人,不,他几乎便是一个死人了,一般地毫无生气。“我——”他勉强说了一句,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不要说话。”慕容烷眼光何等老到?一眼就看出柳折眉真气紊乱,元气耗竭,这可是要命的大事,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决,快叫人拿蘅寰保心丸来,孩子,你快坐下,你还能不能运气?快运功保住你最后一口元气,不要再糟蹋自己了,有什么事等你回过气来再说。”

柳折眉不理他,只是死死地看着慕容执,因为脸色太过苍白,所以一双眼睛就分外黑,黑不见底,他终于低低说出一句话来:“如果——如果——我可以爱你,你——还——要不要我?”

慕容执脑中轰然一声,像是一下被惊雷劈中,她睁大眼睛看着柳折眉,不能理解他刚刚说了什么——

慕容烷眼见事情紧急,不能让他们儿女情长慢慢说话了,再不救人,柳折眉立刻就散了最后一点元气,再救不回了。他一指点了柳折眉的数处大穴,厉声对慕容执道:“不要说了,快找你海叔来!”

藤萍——》锁檀经——》君情我意

藤萍

君情我意

慕容海的医术未必如何高明,但他的应变神速却是慕容世家人尽皆知的,慕容烷武功甚高,但论处理事务之能却远不及慕容海,因而柳折眉出了这等事,慕容烷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慕容海。

慕容执还在发怔,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又像是她的整个魂都到了柳折眉身子里去了,自己只剩一个空壳。这一声大喝她竟完全没有听见似的。倒是慕容决比较清醒,因为虽说柳折眉是他的妹夫,却到底与他没有多深厚的交情,见他如此,他只是诧异,倒并不难过,更不像慕容执那样心魂俱碎,他去了。

“执儿?”慕容烷急快地出掌,在慕容执肩上拍了一掌。

慕容执悚然一惊,这蕴涵着慕容烷真力的一掌,震醒了她的神智:“我——我没事。”她颤声道,“他——他怎么样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他——”

慕容烷脸色难看之极,嘿嘿一笑,不知是哭还是笑:“离相六脉功!离相六脉!想不到阔别六十余年,这鬼功竟还流传于世!这鬼怪练的妖功!”他左手一提慕容执,腾身而起,双手各带一人,掠人他的房间里。

把柳折眉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慕容烷眉头紧皱:“执儿,若不是这小子还会回来看你,我会一掌劈了他!他练的离相六脉功,是自古以来最不可理喻、无可救药的武功!他自己自身都难保了,还敢娶什么妻子,莫怪他会让你伤心——”慕容烷叹气,喃喃地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也真难为他,明明知道不可以,他还是爱上你了,否则,又怎会弄成这样?傻孩子啊,都是傻孩子!”

“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爱上了我?”慕容执脸色苍白,她守着柳折眉,轻轻触碰着柳折眉的脸,触手冰凉,正如她的心一般冰凉,“爷爷,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我要知道。”她语音幽幽。

慕容烷缓缓地道:“离相六脉功,本是出自佛门禅宗的一门内功心法,号称禅宗最正统最具达摩本意的一门武功。禅宗分为在家与出家两门修佛之道,讲求顿悟,求无心无我,是渡化众生之道。”他看了柳折眉一眼,“我本早该想到的,他号称‘圣心居士’,所谓‘居士’即禅宗所谓‘长者’,即修佛有道的人,属在家一道。本来,居士修佛,不必守五蕴十八戒,依旧可以娶妻生子,只需一朝顿悟,便成智者;但这离相六脉功却背离了在家的道法,转向了出家,并且变本加厉,强求练功之人无思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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