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倾月-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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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的东西……”沈新宁在背后急声唤着。
“那是给你的。”她说着逃也似的出了房间，朝出口走去。
沈新宁默默走过去锁上门，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快步到窗边。
拉开窗帘，她等待着。不一会儿，一身白色的清月终于出现在她视线里，她看着女儿一步一步走远，像雪片一般飘零着，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里。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回过神时，窗户上有灯光的投影，隐约投射出自己的脸庞，她看到那是一张欲哭无泪的脸。
片刻后，她有些无力地瘫坐到女儿方才坐过的位置上。手指尖反复摩挲着布艺的椅面，却没有一丁点残存的温度。
有什么能够证明她的女儿刚刚来过这里呢？
一转头，她忽然看到了桌上那只淡绿色的饭盒。
仿佛终于找到了答案，她一把将它抱紧。
泪水泫然。
清月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此刻她的手里空了。没了那只饭盒，她竟然感到风从袖口“嗖嗖”经过。
冷，刺骨的冷，却让她更清醒。
所有的事情，自那天母亲从法国打来电话以后，就全部乱了套。
她的爸爸原来不是他的爸爸，她的老师原来不是她的老师。方才，看着母亲翕动的双唇，她突然害怕自己已经凌乱不堪的人生里，又会多出哪怕一丁点让她一时无法接受的事来。
所以，她的意识绑架了她的身体。
尽管，她不知道这一逃要逃到何年何月，又能够逃避多久。
沈清月回到公寓时，庄晓梦正在客厅里讲电话。
她穿着家居服，趿拉着棉拖在屋子里踱步来踱步去。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则不停绞着上衣的一角。
清月知道电话那头定是许枫，也大概猜出了电话的内容。
那天，晓梦在操场上说的话，让她一直有很不好的预感。她所认识的庄晓梦，如果不是已经仔仔细细想过了分手的事情，是绝不会轻易把它挂在嘴上的。再加上，她这两天的状态，更多是看透看破的样子。
让清月唯一不解的是，那天晓梦所说的，似乎都不足以成为两人分手的必然理由。
这时，只听庄晓梦说道：“许枫，你知道昨天中午，你妈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什么吗？”她顿了顿又说，“我宁可她告诉我，她不喜欢我这个，不喜欢我那个，她甚至可以笼统地说一句不喜欢我。可她现在，却告诉我，我的属相与你的不合，在你身边会阻碍你的发展。她这是给我安了一个多大的罪名啊！你要我现在怎么继续在你身边呢，就算是不顾及你妈妈，我能不顾及你吗？”
“迷信？呵，我当然知道，这是迷信。但是，如果我们在一起，你就能保证这一辈子不出一点意外，而任何的一点差错不会成为你母亲手中的证据吗？许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我们一时坚持要在一起，我觉得根本就用不了多久，你妈和我之间的矛盾就会演变成我跟你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我不想看到这样。”
清月就这样呆站在原地看着焦头烂额的闺蜜，耳边拂过那个清秋时节她笑着说过的话。
“我当然是要跟他在一起啦……”
“他呢，打算先在软件王国里赚足聘礼，我呢也得继续实现我设计师的梦想，算是准备嫁妆吧……”
“待我长发及腰，我们就双宿双飞，留你一人独守空闺……”
她感到心痛。
明明，这不是自己的境遇，却觉得全身被一种伤感的氛围浸透了。
这时，晓梦突然停止了走动，她靠在柱子上，身体缓缓地向下滑，最终蹲坐到地上。
只听她淡淡地说道：“许枫，我们分开吧。相信，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现在，我没法相信了。”
片刻后，只见她挂了电话，把手机紧紧攥在手心里，默默低垂下头。
清月原以为她会嚎啕大哭，不久后，她却站起来，眼看着清月，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来了。我有点累，先去房间休息了。”
晓梦进去后不久，清月的手机也响了。是许枫。
她皱着眉接起来。
“喂，清月姐，我是许枫。你……你现在在家吗？”电话那头的声音里有些局促，但更明显的却是焦急。
“我在。”
“我刚跟晓梦……”
不等他说完，清月便说：“我都知道了。”
电话那头，许枫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清月姐，我知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她。”
听他这样说，清月不由地着急起来。
“许枫，你……”
“你放心，清月姐。晓梦说要分手，我没有答应她。我是绝对不会跟她分手的。”电话那头，许枫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现在我只能赌一把了。清月姐，我请你一定替我稳住晓梦这边。我必须用自己事业上的进步去说服我妈。”
“我答应你。”清月在电话这头郑重其事地说着。
挂了电话，她轻轻走进卧室里。晓梦背对着她躺在床上。
“是许枫吧。”她说道。
清月边回答，边换了衣服，坐到床上。
“晓梦，你不是真的死心了吧。”
庄晓梦一言不发。
“你不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了？”清月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你早就在设想你们的未来了，不是吗？你说过会和许枫一起努力的。”
“可是我现在想想，有的事情不是努力就一定能够解决的。”只听晓梦有些无力地说道。
清月见状，不气馁地接着说：“晓梦，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当它发生的时候，你以为必然就是这个结果了。可是，在它没发生之前呢，你知道曾经有多少个选项吗？难道，你现在就认命了吗？而且，你只见了他妈妈一面，你对她又了解多少？连许枫都没有放弃攻坚，你怎么能妥协了呢？”
庄晓梦听了她的话，转过身来。
“你怎么尽帮着他说话？”
“我帮他？庄晓梦，他许枫说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因为他是你的男朋友吗？晓梦，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达成所愿，能一直幸福，永远地幸福下去。我觉得，许枫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你们两个不分手，他又能在事业上取得进展，这不就证明了那一说是不成立的吗？”清月切切地说道。
听着好友的话，晓梦的眼前浮现出之前在浦城度过的许多个夜晚。
夜深人静时，有好几次她看着许枫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来，赤着脚走到小厅里。然后她的耳边就想起低密的键盘声。
他已经很努力了不是吗？如果要再进一步，是要去拼命吗？她不愿他那么辛苦地活着。
更何况，她知道所谓的属相不合，不过他母亲拿来反对他们在一起的理由。
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打从一开始，她们似乎就没有眼缘，又或者他母亲早就有了心仪之选。
所以，她担心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是越做越错。
让她一个人受煎熬不要紧，但是如果，让许枫也一同经历这些，她心里过意不去。
这些想法，她从没告诉过许枫。因为，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她不愿意伤害他。
清月看出了庄晓梦复杂的心理，又说：“我知道，你是舍不得许枫那么拼命，对不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许枫这样做的感受，他或许并不觉得是在牺牲，而是觉得干劲十足，在朝着一个有希望的方向努力呢？你不能光想着自己有多么多么爱他，就低估了他对你的爱呀！”
她说着，下意识地想起了不久前自己所做的决定。
庄晓梦看向她，似是有些不相信。
“哎呀，你庄晓梦谈恋爱有多久了，总不会连我这个没谈过恋爱的人都不如吧。晓梦，你就让他试试吧？好嘛，就算你亲爱的闺蜜我求你了，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嘛。”
清月说着，向她伸出一只手。
庄晓梦迟疑了片刻，终于也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茹晗做梦都没想到，她拿来孝敬老太太的点心，竟然跑到情敌的妈妈那里去了。
欢迎评论、吐槽！

☆、Chapter　28

庄晓梦的松口，让清月心中舒坦了不少。
翌日晚上，当她再踏进家门时，终于见某人摘下了多日以来的苦瓜脸。
一问才知。原来许枫得到了前去他们公司视察的上级的赏识，被委以重任了。
“这下开心了？”清月佯装着沉声说道。
晓梦回以一串很卡通的笑声。
清月见状一下子没搂住，索性放任自己边笑边说：“我也替你高兴，不对，是替你们高兴。”
庄晓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眼角眉梢。半晌，才狡黠地笑道：“我见姑娘今日面若桃花，怕是也有什么好事吧？”
“我能有什么好事，就是乐人之乐呗。”清月边说，边移开了目光。这丫头的眼神昨天还死气沉沉的，今天立马就功率十足了。
“嘿嘿，月月，别蒙我了。我对你可是知根知底的，就你今天这一脸神清气爽的小样儿，莫非是跟那位有了新进展？”
看着庄晓梦满血复活后瞬间level　up的八卦属性，清月顿觉自己之前实在是太欠了。
这件事她本想过一阵子再说的，不过看某人恢复得那么快，现在又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便只好如实道来。
今天晨会上，梁景易宣布了凌氏请沈清月负责业主亲子会所室内设计的消息。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清月虽然早就知道了凌一楠的这个想法，但一时顾虑难消，并没有给出正式的答复。
不想，凌一楠竟那么快就跟梁景易做好了沟通，还那么郑重其事地公之于众。
清月自知，实习的几个月来她实在是待遇“不凡”。先是由一个没什么工作经验的准毕业生直接晋级成为了梁boss的助理，接着又“篡位”做了心意花园的设计，现在又被凌氏钦点。这种情况，怕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吧。
“清月，看样子你之前就知道了？”散会后，梁景易在会议室里单独问她道。
沈清月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暗暗涌动着一种她看不透的情绪。
“恩。我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还没考虑好？”清月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说道。
“在犹豫什么？怕找我说了，我不同意？”梁景易轻轻蹙眉。
“不是的，不是的。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不说，真的是因为我自己心理的原因……你不要生气。”清月忙不迭地说道，话说到后面却吞吞吐吐起来。
梁景易又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眸色一闪，唇边突然扬起暖人的笑意来。
“我是生气，气你总是有那么多不必要的顾虑。我不知道你跟凌一楠是怎么认识的，他请你做设计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清月，我让你做设计师助理的位置，可不是打算让你给我打一辈子的下手。或许你会觉得这是机会偏向了你，但是你要知道，凌一楠他是一个商人，他不会随随便便拿着凌氏一直以来的商誉和水准开玩笑的。所以，他信赖你，给了你这个机会，而你发挥自己的真实水平，做出高水准的设计来，也就是印证了他的眼光。”
清月听完这番话，暗自思索起来。
扪心自问，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太诱人的机会了，尤其是在她下定决心要增强自己的实力以后。不过，因为给她这个机会的人是凌一楠，所以她才会如此的顾虑重重。她总觉得，自己接受了这个邀请，就欠下了人情。而这个口子一旦打开，怕是以后就很难收住了。她清楚凌一楠对自己的感情，也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她更不想因为这样的一来一往而让他们之间有太多牵扯不清的瓜葛。尽管，当初凌一楠也说过，是因为看中了她在方律师家的设计，才起了这个念头。但是，或许是她的防范意识太重了，也或许是她对自己太缺乏自信心，总以为这其中别有深意。
不过，听了梁景易刚才的一番话，她突然郁结顿开。
不管这个机会的外表上包裹着多少错综复杂的修饰，是凌一楠特许的机会，还是他因为某种目的给予的机会，它的本质都是不变的。而她沈清月若是不想被这些说不清道不明所捆绑住，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大方方地直取本质。
想通了这一点，她笑着对梁景易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干的。”
“那我就放心了。还跟上次一样，你自己找人手，自己组队。”梁景易投以信任和鼓励的目光。
下班以后，清月按之前的约定坐凌一楠的车去现场看房。
她走以后，梁景易突然觉得办公室里变得空旷起来。
看着她空落落的座位，他的思绪飘出去很远。
那个只知道用表面来粉饰自己，不轻易流露感情的沈清月。
那个说着别人家的故事，面带向往的沈清月。
那个谈着自己的设计方案，慢慢走出忐忑的沈清月。
……
他想象着未来的她，却又无法想象。
他知道，她定然会超出他的预想。
这样想着，他回过神，暗自一笑，继续做起手头的案子来。
庄晓梦听完清月的“招供”，也是面露喜色。
不过，很快她便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哎，你说的这个凌一楠，该不是之前追过你的那个吧？”
清月以眼神默认。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