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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玉王朝 i 夺玉+番外 by风弄-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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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奇骏说,「说到工作,我倒是帮他找了一份。」

手探入口袋,掏出一张小信函似的纸,展开来,让白雪岚看上面的文字,颇期待地说,「虽然不是洋行经理,但怀风也不是那么挑剔的人,副理这个职位,估计他也愿意做。过两三个月,经验阅历长进点,我再把他升上去做经理。」

两三个月后,母亲也该回去广东了。

白雪岚把脸移过来,兴致勃勃地看完,笑着拍了拍林奇骏的肩膀,「奇骏,我们真是想到一块了。啧,你有这么好的职位,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呢?我就说怀风缺一份工作,昨晚就和他说了,请他委屈一点,做我的副官,他还答应下来了。总不能让他昨天上任,今天就辞我的职吧?」

林奇骏像被人抽了一记耳光似的,好半天,才僵硬地挤出一点笑容,「果然,是想到一块了。」

苦笑着,把辛辛苦苦弄到手的聘请函,废纸一样揉成一团,塞回口袋。

闷坐一会,林奇骏站起来说,「我还要回家见一见母亲,不久坐了。」

白雪岚也站起来,「我叫听差给你找身合适的衣服。嗯,你要不要见一下怀风,他现在住在公馆里。」

「住在公馆?」林奇骏才刚转过身,闻言站住脚,惊讶地回头,扫了白雪岚一眼,又了然地说,「哦,他是你的副官,自然住在公馆里。」

「不见一面吗?」

林奇骏脸色黯淡,想了半日,摇头说,「日后吧。我先把这边的事料理了才行,既然在你这里,总有见面的机会。」

白雪岚说,「那随你。」

摇铃叫了听差来,要他领林奇骏到里面去,挑一套大小合适的衣服换上。

等林奇骏走了,白雪岚又摇了摇铃,把管家叫了过来,像办成什么事情要庆功似的,两只手掌在半空中高兴地轻击一下,仰着头思忖片刻,吩咐说,「你弄一瓶好红酒,还有两个玻璃杯子,送到我睡房去。」

管家答应一声,转身要去办。

白雪岚忽然又把他叫住了,想了想,修改了一下吩咐,「不要红酒了,还是伏特加吧,喝起来痛快。」


第十四章

「这里边没人,请里头换。」

「谢谢。」

外头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进耳膜。

宣怀风霍然一惊,从床上翻身起来,隔着窗户往外瞅。

窗外是一个带假山的小庭院,中间种着几株半人高的月季,过去就是一栋两层的小楼。

被月季枝叶挡着,宣怀风用尽了眼力,只看见楼前面站着一个听差模样的人,门咿呀一下,似乎不久前有人进去了。

他很疑惑。

那一句谢谢,像极了林奇骏的语气。

难道他也到白雪岚的公馆来了?

宣怀风的心忽然紧缩起来,仿佛谁把它硬塞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小笼子里。

身上见不得人的地方,骤然一阵阵抽疼起来,带着强烈的羞耻鞭打着他。

一瞬间,他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盼林奇骏出现。

或许听错了。

宣怀风安慰着自己,却仍不死心地盯着窗外那小楼的门,听差为什么还不走?站在那里,分明是等人,刚才进去的到底是谁?

他把十指搭在窗台上,巴巴瞅着。

一会,房门就有了动静,从里头被人打开了。

宣怀风定睛一看,整个人都不能动了。

换了一套整洁衣服的林奇骏走出来,一直等着的听差立即迎了上去,问,「林先生,大小还合适吧?」

「很好。」

「车已经备好了,就停在门口。」

宣怀风离得远,顺风飘过来的话,只能半听半猜。

摇曳的枝条偶尔轻轻一晃,垂下遮住林奇骏的脸,他连林奇骏的表情都瞧不真切,越发难受。

刚刚还犹豫要不要见林奇骏的,现在,脑子就成了一洼泥泞,什么清晰的想法都没有。

古式的四周雕着木花边的窗户,在他眼里成了监狱的囚窗,用力抓着窗边的十个指头都勒得发白。

他是来找我的吗?

怎么不看过来?

看见林奇骏转过身子,似乎要走,宣怀风急起来,叫了一声,「奇骏!」究竟还是没能忍住。

林奇骏簌地把头扭过来,往四处找着。

「奇骏!」宣怀风把手从窗户伸出去,用力朝他招了一招,「这里。」

林奇骏立即看见了,飞快地过来,站在窗外,一把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他的表情很复杂,激动中还有些腼腆,握着怀风的手,像要掩人耳目般,想作出个寻常的握手姿势。

但那实在太勉强了,况且握手之后,他又不想放开,改成用手掌包裹着怀风的手的模样。

宣怀风满肚子心事,也被他的手足无措逗笑了,有些感动,任他换着方式抓自己的手,微笑着问,「你这是干什么?」

林奇骏沉默了一会,说,「我以为你以后都不会理会我了。」

宣怀风问,「为什么?」

林奇骏说,「我太对你不住。」

宣怀风想起天音院的事,接着又想起和白雪岚过夜的事,心里道,不是你对我不住,是我对你不住。

脸色黯然。

他把手慢慢抽了回去。

林奇骏没阻他,眼睁睁看着他的手缩回窗户那头。

两人隔着窗户,都痴痴的,安静很久,林奇骏才低声说,「听说你当了雪岚的副官。」

宣怀风的俊脸一下子涨红了,仿佛忽然被赤身裸体拖到了大马路上一样,牙齿咯吱咯吱,打颤似的狠磨了几下,才语气古怪地问,「谁告诉你的?」

「雪岚说的。」

宣怀风不想林奇骏看见自己的表情,把头垂得低低的,问,「我当他副官的事,你怎么想?」

「是一件好事。你不正想找职位吗?」

宣怀风霎时胸口闷得难受。

他本来半跪在床上,挨着窗户说话的,胸膛一疼,竟有些膝盖软软要倒在床上的样子,赶紧用手抓紧了窗栏。

吸了两三口气,刚要说话。

在那头等得不耐烦的听差走了过来,赔着笑和林奇骏说,「林先生,车还在外头等着。您看……要不这样,我到前门去吩咐司机一声,半个小时之后再出发?」

林奇骏好像猛地从梦里被惊醒了,「哦,不用了,我这就走。」

他把头转回来,目光深深探入窗内,脚往前挪,恨不得把身子也挤进窗里似的,朝里面低声说,「怀风,你怎么总低着头?我要走了,你把脸抬起来,让我仔细看一眼,好吗?」

宣怀风把手从窗台上放下来,搭在膝盖上,垂着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瘦削的肩膀带着很深的抑郁。

林奇骏小心翼翼等了一会,见他不肯抬头,心里更难过起来。

「那,我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林奇骏叹了一声,轻声说,「你保重。」

宣怀风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木头人。

他连抬起头看林奇骏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他听着林奇骏转身,皮鞋在地砖上轻轻的蹭过的声音,听着林奇骏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当他总算找到力气抬起头,看向窗外时,窗外已经什么人都不在了。

月季的枝叶被风抚着,在半空一阵阵轻颤。

刚才的一切,被握着的,暖暖的手,低声的对话,好像都是虚无的。

宣怀风在床上怔怔地坐着,觉得周围极安静。

从没有一刻,他察觉自己如此孤立无援。

所有以为可以倚靠的,其实都不可倚靠。

宣怀风想念起自己的爸爸,那是他生命中很不欣赏的一个男人,粗暴凶蛮,宣怀风小时候就见过他拿枪指吓平民,没什么原因,只因为宣司令心里不痛快。

当司令的爸爸不优雅,不怜悯,不懂科学,是个可笑的老粗。

但是。

宣怀风明白了,没有了这个当司令的爸爸,自己什么也不是。

他像一只原本长得很好的苹果,掉下树枝,栽在泥里,只能慢慢的腐烂。

他竭力去想象一只掉到泥里的苹果是如何恐怖的烂掉,从光鲜诱人变成不堪入目,想象得很细致,甚至让他自己全身发抖。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管家进来了。

当管家用手拍拍他的肩膀时,宣怀风吓了一大跳,猛然抽了一口气,仰起脸,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瞪着管家。

那个样子,就像你把一个人从噩梦里拍醒了一样。

管家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赶紧解释,「对不住,我刚才和您说了好几次话,但您一直都像没听见,大概是想事情想得出神了……我只好轻轻拍一拍……」

「什么事?」

「哦,」管家说,「总长吩咐,请您到睡房去一趟。」

宣怀风没吱声。

管家语气很恭敬,试探着说,「总长说了,要是您身子不舒服,不想过去,也不要紧,那就换他过来您这。」

像视野模糊了似的,宣怀风把乌亮的眼睛用力闭了一下,又缓缓睁开。

「不用了,」他说,「我过去。」

白雪岚在睡房里,桌上早摆了伏特加和玻璃杯子。

他叫管家去喊宣怀风,没怀多大希望,料着宣怀风是不肯来的,就只等着管家过来回覆,然后自己好亲自端了酒过去。

如果到了那边,可以问宣怀风,「又生什么气了?你的气派真大,我要见你,就一定要亲自过来请?」

这个话,不算太卑躬屈膝,却又含有让步的意思,大概能把不久那段不讨人喜欢的对话抹过去。

这是白雪岚原来的打算。

没想到宣怀风却真的一喊就来了。

看见宣怀风的身影在门外一闪,白雪岚惊讶之余,居然站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宣怀风瞅他一眼,「管家说的,不是你要我过来?」

因为病着,身上只穿着睡袍,腰上松松系着一条白色长毛巾绒带子,身上那股舒适的气质,一看就是留过洋的。

白雪岚只顾着打量他,一时没说话。

宣怀风瞧见桌上的酒,拿起来问,「伏特加?」

「是的。」

「俄罗斯人的酒都很烈。」宣怀风把玻璃酒瓶放回桌上,一根指头按在盖子上,轻轻旋转着,「怎么,你晚上要喝酒?」

白雪岚做梦也想不到宣怀风肯和他这样谈话,心里一股高兴,笑着摆个手势,请宣怀风在桌对面坐下,「遇上一点高兴的事,小饮几杯。不怕,我自己喝,不逼你共饮,要不叫听差给你拿点饮料进来?热咖啡还是热茶?」

宣怀风坐下来时,脸色微微变色,显得有些不适。

他想忍住,不动声色,偏偏逃不过白雪岚的眼睛。

白雪岚立即问,「不舒服吗?是我不好,应该给你拿个垫子。」站起来要去床上翻个垫子。

宣怀风拉住他的手臂,低声说,「不用了,请你坐下,我们两个说点事。」

白雪岚何曾被他这样和颜悦色待过,再沉稳十倍,心脏也扑腾扑腾乱跳起来,点头说,「好,你尽管说。」

坐下来。

宣怀风认真的看着他,「你要我当你副官的事,是开玩笑呢?还是真的。」

白雪岚说,「当然是真的。」

「那好,」宣怀风说,「既然我成了你的副官,自然要尽自己的责任给你提醒。头一件事,就是这伏特加,酒性太烈,不宜夜饮,请你撤了,换过别的。」

白雪岚笑着说,「你这是为我着想,我听你的。」

把听差进来,要他把酒拿走,另外送点喝的过来。

白雪岚问宣怀风,「你想喝什么?」

宣怀风问,「有红茶吗?」

白雪岚便吩咐听差,「泡两杯红茶来吧。」

听差去了,两人静等着红茶来。

时间不长,只是走得很慢,相对地坐着,渐渐地,都默默感到一分和往日不同的味道。

仿佛吃了一颗五味俱全的果子,只是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白雪岚很想说点什么活络气氛,忽然想到白日说错了话,一时间竟也破天荒地诚惶诚恐起来,管束着自己的嘴巴,安安静静坐着,尽量用和善的眼光打量宣怀风。

不料宣怀风还是敏感极了,被他瞅了一会,浑身不自在地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白雪岚这才知道,他连自己这点目光也很不接受,只好把视线转到那瓶伏特加上,学着宣怀风刚才的手势用指头在上头故作轻松地缓缓转着,「你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道建议我已经全盘接受了,我看着你,自然是在想第二条第三条是什么。」

宣怀风来的时候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想定,见到白雪岚,这么相对着一阵子寂静,心里又有点摸不着底,默默坐着不做声,目光也没有对着白雪岚,倒像在出神。

这是白雪岚最喜欢的神态,干净而不俗,好像离了尘世似的。

白雪岚趁机又大胆地偷窥起他来。

好一会,宣怀风轻轻咳了一声,白雪岚赶紧若无其事地把眼睛别到他处。

宣怀风的声音从他耳朵边掠过,云一样淡淡般,「我不知道对着你该说什么了。」

白雪岚千等万等,居然等来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却几乎忍不住呵地笑开。

唇角一扬,他又赶紧收敛住了,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我对着你,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原本不过是附和,话说出口,猛然觉得这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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