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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雷情撼 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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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暂时的,大概就几天吧。」
「大、概?」这又是什么鬼答案!有人对自己的功体状况如此轻忽的吗!?
「那今天怎么办?」这么大的变化想藏也藏不住,遑论还是在豺狼窝里,别说改当吃素和尚修身养性了,根本不必等到交手一见人就得露馅。
「不怎么办,效仿古人。」
「效仿古人?」九官鸟般重复了遍,雷羿突然觉得自从跟这家伙搅和一块后,脑袋就好像变得一天比一天还笨,常常一句话不知其意还不知其所以然。
「『芙蓉帐暖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昨晚你的声音很诱人也很……」语声微顿,曲逸旸思索着该怎么措词才不叫人暴跳如雷,片刻才谨慎地挑了个听来不太有争议的字眼:「嗯,精神。」
精神?不怎么领情地磨了磨牙,这回弦外之音倒是不难懂,言下之意即为方圆几里内爬墙听壁的全晓得他们又不眠不休做了整夜是吧。
「别跟我说做之前,你就连这个也一并算上了?」有种又被算计的感觉,雷羿颇不是滋味地想扁人,就见人完全不予否认地点了点头。
「那么解了我的禁制也是?要我当护卫?」摩拳霍霍,准备等人再点头就对着那颗脑袋揍下去,反正现在轮到他说了算,他可一点也不喜欢被人当棋子用的感觉,趁机也该讨点公道跟人好好算算这阵子所受的委屈。
「护卫?」眉挑,一点戏谑一点冷冽,「敢往我这儿乱闯除非是不想活,再说如果被人知道我功力全失,单靠你一个也挡不住。」
不是小觑雷羿的能耐,实话实说而已,如果真让秦泸瑜知道了消息,包准只要还能动的全放出来找他的荏,那只老狐狸可不会平白放过这机会,至于另一只老狐狸……他可不期待有人会为了他这只棋正面和姓秦的杠上,万一一个不好赔了夫人又折兵,老家伙可是连现在的位子都坐不稳。
「……那又何必让我复功?难道就不怕叫人起疑?」并非不信人所言,单凭他一个,的确哪一方的人马也不可能挡得住,只不过经过这些天的教训,雷羿才不相信男人这么做就仅只为了昨夜那荒唐的理由。
「问我为什么?」俊脸露出茫然不解的难得表情,曲逸旸有些困扰地皱了皱眉,「不是你说不想躲在别人羽翼下的?是我会错意了?」
姓莫的可没说除了散功外还会影响脑袋,难道他有漏听了什么。
「何况就算你愿意躲我也没办法寸步不离跟着,既然白辰能找上你,就表示其他人同样也能够,虽说这时候让你复功的确叫人多生戒心,按理也不该有人敢拿你来招惹我,但我不想有万一,再说,白辰找你谈的是交易吧,会武的雷羿总比不会武的雷羿多点筹码跟人谈不是?」
瞅着人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雷羿不禁又有种窒息般的感觉,如此算计如此心机,换做是他,不累死也要抓狂,早拍拍屁股跑得无影无踪。
「……你一直都这样吗?」走一步想两步,走的那一步还得仔细估量过去与未来环环相扣,好交织成张毫无疏漏的密网,因为没有后援没有退路,所以不能输也没本钱输。
无法想象……
尽管同是江湖中人同是打打杀杀离不开血腥。但有着青浥有着古家人有着众多弟兄的他,完全无法想象举目无援孤军奋战的感受有多凄寂,有多……可怕。
垂头丧气,宛如只斗败公鸡,只因雷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恣意妄为全是被家里那票人给宠出来的,亏他还潇洒地自以为可以不依赖任何人也能一个人活得好好,所谓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是指他这种吧……
眼见人拉冗着脑袋瓜快磕上自己胸膛,曲逸旸顿感有趣地勾了勾唇棱,这情景可不比天狗蚀日来得易见,「怎么,开始反省决定当乖宝宝了?」
「……你干脆叫老天下红雨还比较快。」
「我也是这么想。」
眼见人居然毫不给面子地头点如捣蒜,雷羿直觉就是扣指扳掌跟人好好切磋讨教一番,而随着指节喀喀声起,什么愁绪烦思的也如烟消散。
当察觉到这点时,雷羿再忍不住地唇角微扬会心一笑。
这家伙……一直都这么惯着他吗?难怪常人总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也只有这狂妄的家伙敢把他惯得同样地目空一切,不怕收拾不了他闯下的麻烦。
「废话少说谈点正事吧。」故意不去看人又是似笑非笑地一挑眉梢,雷羿哪会不知道「正事」两字从自己嘴里吐出有多奇怪,若被五旗堂的弟兄们听到,不掉眼珠子大概也得两手捧下巴。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这样?」
「不算突然。」语气依旧是不疾不徐,相较于雷羿的严肃认真,臂枕于脑后的曲逸旸就显得漫不经心许多,「最后一次抱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真气松动了。」
「姓曲的,我问的不是这个!为什么会散功?你的武功有问题?」
忍!雷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两只手不朝人的脖子伸,这家伙气死人的本事简直和古老大房里那只有得拼,惨的是对小夜的绝招不能对这家伙用,对着这张脸,打死他也不可能装小扮娇给人机会当他是小鬼。
「怎么,你真当我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管它哪门功夫,总有罩门的不是?」
「……」巴掌大的小脸一阵缤纷交错,先是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则是黑如锅底,只差一门黄彩,「五旗」总堂主可就又另有新解。
罩、门?天底下哪有这么离谱的罩门!难不成刀砍一半还能喊停,挂个三天免战牌后再继续?!深吸了口气,山不就我来我就山去,雷羿就不信他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指禁煞』的缺陷?」
他听莫磊说过「指禁煞」这门功夫的霸道,也亲眼见过真气反噬对施用者的伤害有多大,为此老大已经三令五申不许小夜再使这招,也许曲逸旸如今的散功就因为那日连使了两次,才落得比小夜还严重的后果。
「就当是吧。」不承认也不否认,语气闲散地像似完全不负责出口的字词。
「那……是因为『留情』?」
「嗯,也有可能。」
吸气吐气再吸气,雷羿再次确认对牛弹琴是件很蠢的事,对这种不解琴意的大笨牛直接亮刀子才是治本之道。
「小旸旸,有听过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吧?另外也还有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要再审慎考虑一下你的答案?」
眼微眯,曲逸旸不由地想起那一年隆冬寒潭的滋味,正想该怎么真真假假地凑篇文章才能逃过一劫时,却见身上人蓦然脸色一凝,偏首朝厅外扫了眼。
「……是谁说没人敢乱闯除非不想活的?」古怪瞅了人一眼,小脸上精致的五官扭曲得有些狰狞。
难得逮着这家伙出糗的时候,理当幸灾乐祸仰天大笑,然而一想到这「祸事」得由自己一肩挑起收拾时,仰天大笑顿时便成了仰天长啸,却是吼破了嗓子也难吐出这不得不吃的哑巴亏。
出其不意地一把将人拉倒,拿人当抱枕在怀揽着的男人犹是一派事不关己的松散模样,分毫看不出兵临城下的慌乱或错愕,仿佛一切早在意料之中不值一哂。
「我是说过,话也没说错,要也是你误会了。」
「误、会?」
明明就是某人算盘打得不够精,还敢赖到他头上来?兀自腹诽着,却见人唇弧高扬笑得一口白齿灿烂,雷羿顿觉不妙,尚不及反应,气死人的风凉话已是一字不漏地钻入耳。
「我只说来的不想活,可没说找死的少。」
「……」
「总堂大人该不是忘了这是哪儿吧,若非误会,岂不只有个笨字了得?」
笨……
一个「笨」字宛如空谷回音般不住在脑袋瓜里回荡,雷羿疾掠的身形越发显得迅捷如箭,如果不把气发在脚力上,他怕他会松手把人从树头上给扔下去。
半个时辰前,就在那个「笨」字出口后,骤然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身下的床板像是造反似地倏然翻了面,毫无心理准备的他就像饺子下锅般给掀入了床板下的大洞,而后一路乒乒乓乓地摔滚下去。
说乒乒乓乓是因为他们并不是直直地往下掉,严格来说是从一片斜板滚到另片斜板,两两间隔仅只容人乖乖趴躺着,斜度刚好,保证停不下来,长度更刚好,左两圈右两圈,保证滚得晕头转向东西南北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时候,头昏脑转地只听闻一声「跳」,人便下意识蹬腿做出反应,等好不容易踏上实地站稳,就着火光终于看清楚身处何处时,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他也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步之前、五步之后全是个黑不见底的大洞,而洞口冒出头的点点光闪则是无数锋利的刀尖剑芒,横在眼前的可是两座货真价实的「刀山剑林」。
「你,还真敢……」这一回雷羿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拍拍胸脯吐了口气替自己压惊。
刚才那一阵兵荒马乱里如果他没听到那一声跳,或是听到了却没反应,更或者跳得慢了跳得不够或跳得太过,现在他们两个就得串在这些刀剑上头,开着六、七个窟窿慢慢等死。
「有我跟着怕什么?」戏语调侃,曲逸旸有趣地望着人脸上几许骇然的表情。
「怕?」两眼一翻,就知道这家伙存的不会是什么好心眼,雷羿实在很想问问人到底谁才是小鬼,「想吓我也犯不着拿命陪着玩吧,麻烦下次要我配合请先说清楚。」
「你觉得……这说得清楚?」长指琢磨似地摩挲着下颔,曲逸旸朝左右打量了几眼,这玩意真要讲还不是一时半刻说得清。
「数板子给你听,还是比手画脚给你看?你不会期望在人破门而入前我能画出张图来吧?」
「……」无语,雷羿目光也跟着再朝整个布置转了转,他承认若非亲眼目睹,就得是有着过人的估算力和记忆力,否则纵使说得清楚也未必能分毫不差做得到,心有挂碍之下反倒更容易出错。
「啧,有够恶毒的……呃,我是说……」纯粹就事论事,然而当想到很可能是眼前人的杰作时,话就不由得缩了半截回去。
「没关系,最毒妇人心,我想人若泉下有知该也是高兴而非介意。」
「啊?」蓦然,雷羿突然有种相当熟稔的感觉。
女的、死了、床板机关……该不会是——
「冯倩?」
「嗯,这回猜得倒快,怎么,『印象深刻』?」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曲逸旸以眼示意雷羿跟着他走,「出了这石桥记得挑灰砖走。」
额角青筋微跳,雷羿已不想问踩错了砖头下场会是什么,依那女人的怪癖,能得全尸已是祖上积德佛祖保佑。
「不好奇了?」
「好奇,怎么不好奇?」当他听不出拐弯抹角地笑话他胆小是吧,哼,他偏不如人所愿,他好奇的可不只这一件:「你跟姓冯的什么关系?」
不但有关系,交情还不是一般地好,否则哪可能帮忙在屋子底下搞鬼,而且看来极乐谷的其他家伙似乎并不知道有这么条要人命的秘道。
「你问哪个姓冯的?冯倩那妮子还冯犹那老头?」仍是头也不回地前行领路,一如平常的口吻像是一点也不介意这般探人隐私的细究。
「冯犹。」再次故意不按人预期地挑了别项问,就见前行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
「干嘛停下来?」
不由自主地摆出备战神态,老吃人暗亏的雷羿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谁叫回过头的那张脸又是扬着令人发毛的诡笑。
「怕你等会儿一不小心踩错。」
「什么?」
「踩错的话整面地板都会塌,下头据说是座蛇窟,没千也数百。」
「……据说?」语声微涩,雷羿不禁吞了吞口水,大多数人都不会喜欢那冰冰冷冷又长得不太讨喜的长东西,而很不巧地,这点上他也和常人差不了太多。
「我没踩错过所以只是据说,想试试吗?冯倩也许是骗我的也不一定。」
鸡皮疙瘩直起,雷羿猛搓了搓双臂,一想到人八成又是故意吓他来着,便不由火起地朝人低吼了句:「你到底停下来干嘛?」
「不是问我跟冯犹的关系?」
这跟那什么关系?两件事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又想耍我?然而不待雷羿揪着人襟领问个所以然,那把两件事变得有关系的答案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劈了下来。
「我老头。」
「!」
「站稳点,雷,我想我不会太喜欢满地乱爬的长玩意。」
「……再说一次。」细如蚊蚋,却是雷羿发挥最大意志力才勉强挤得出的声音。
「我说冯犹是我老头,你不是问过我还有没有更难听的名字?曲逸旸、封若旸,或者要叫我冯旸也是无妨。」
无、妨?怎么不先问问我有妨还无妨?!
葱郁密林里,青墨相伴的人影迅如流星般在枝桠绿叶间穿梭腾跃,离开那处秘所已是一刻有余,雷羿犹不解气地鼓着腮帮子,一想到自己那时一脸痴呆地还真差点往旁边的红砖上踏,脸上的黑彩就更胜三分。
混蛋、王八蛋,该死的就知道吓他找乐子,也不想想他三魂七魄还留着多少在,以前怎么就不见这么欠揍?如果早知道……
早知道的话啊……无语望天,怎么越发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差不多了雷,停这儿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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