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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破城(上)-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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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王……没有什么吧?”
他俊俏的脸上有一些莫名的情绪。
“您回去吧。”
“是。告辞。公公,这是一点意思,不成敬意,以后望公公在王的面前美言几句。”我拿出了一块玉,这是我原先就准备好的。
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王要是知道了,会揭了我的皮的。唉,大人,原来您不是会气人的人,现在怎么了,王一遇到您就三天两头的生气。”
我把东西塞到他的手里。
“公公,下官……”
怎么会这么严重,我一直都没有感觉。
“大人,对王好一些吧,王对您的心意让我们看着都心疼……话多了,话多了,大人保重,到了宫门,咱家不送了。”
子蹊对我的心意?
真是复杂。
***
出宫门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古老雍京的繁华被装点得有些柔弱的妖娆。
“烦劳通报一声,我想见你家大人。”
我漫无目的的走走,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陆风毅的驿站。周桥一般不会干扰我的活动,他只在他认为我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他的神出鬼没让我想到一种动物,可用在他的身上不是太适合,所以没有告诉他。
那个人认识我,在京郊我和陆风毅答话的时候也是他一直看着我。他白净脸,两道秀气的眉配上他的眼睛显得很斯文,也没有姑娘家的脂粉气,可一身戎装穿在他这样一个书生气质的人身上,反而衬托了那种不和谐的平衡,有些面熟。
“这位相公,我家大人不在府上,烦劳您留下名刺,待大人回来后再到府上拜望可好?这里不方便公子进屋等人。”
“我们见过的。”我忽然对他说。
“是,这几天一直看见公子的。”
“不是,我们原来见过。”
看见他闪烁的眼睛,我尽力回想,在哪里见过呢?他好像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的用手做了一个动作,用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下颌。不暧昧,很是潇洒,有一种雍容大度。一个小军官再怎么有修养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风采,这是世家公子才有的。
“世侄,我们见过的。你是文鼎鸶文大人的儿子。你父亲进入内阁的时候,我们这些同僚给他摆酒祝贺,当时你也在场。”我虽然和他同龄,那我既然和他的父亲同朝为臣,并且他的父亲是我的下属,那自然称呼他为世侄,不过他好像不是很乐意。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不让我进去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文璐廷。周大人,下官也是王命在身,在这里下官的名字是张辛。”
他是子蹊派到陆风毅身边的人,难怪昨天的事子蹊这么快就知道了。子蹊的疑心重这我知道,可现在我才知道文鼎鸶的野心也不小。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谦谦君子,文人气十足,并且斯文俊秀,怎么看都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可他居然把儿子送到这里当探子,那显然已经打起了子蹊的主意。
不好,那文鼎鸶想夺我的内阁首相的位置。他现在已经是内阁宰辅,那他既然如此的动作当然想成为内阁第一人。我的位置我倒没有多担心,只是他既然想打击我,自然要打击我的部署了。不管徐肃怎么看我,在外人和子蹊的眼中我始终是他的学生,他的人坏了事情,别人也会牵扯到我的身上,这是我和徐肃还有陆风毅的那种微妙的牵连。
这种情势下,文鼎鸶自然要破坏陆风毅的任何有望成功的计划,即使置国家的军政要事于不顾也再所不惜。这样的事情我看的还少吗?
“周大人,您的脸色不好。”
我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只在眨眼之间,我看着他,顿时泄了气。
陆风毅难有活路了。
其实有的时候,成败不在天,不在敌人,而在自己身边的人。
头有些疼,我一直以为看多这样的事情业经习惯了,可牵扯到徐肃、陆风毅还是感觉到伤心和绝望。
他们都是美玉一样的人物,却身陷泥沼。英雄应当驰骋沙场,所向披靡,但现在他们光应付身边的隐患已经是疲惫不堪了,难怪陆风毅早就没有了当年独游江湖的豪气。
“没事,没事。我先回府,一会儿陆风毅回来让他到相府找我。”
“是。”然后看他面有难色,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今夜的事我会当作完全没有发生,我不会记得在这里见过你的。放心。”
“大人。”他突然叫住了我。
“怎么?”
“大人,我,下官一直很仰慕大人的才华,可否请大人赐墨宝一副。”
文璐廷这个名字其实我很熟悉,他也是誉满京师的才子。文相府的公子谁不知晓?只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没有科考,原来竟是这般。
“要什么字?”
“要大人左手的小篆长恨歌。”
“好,只是最近不行,我左手伤了。”
“请大人保重身体。”
这个自然。他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一种感觉,也许,他也不愿意这样做事吧,毕竟文璐廷的名声原来也当真不错。
***
陆风毅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今夜的月是满月,可这却预示着我们即将到来的分离。在花园中准备了酒和几样小菜,我们在这里赏月。
“这酒是陈年的状元红,就在此时为风毅饯行。”
“听说只有周府才有这样上等的状元红,今日不虚此行。”
“我只喝这酒,所以我府里收藏了很多状元红,有当年的,也有陈年的,我一直沉醉在一种状元红的香味中,那使想起多年前的往事。
“都说你是风雅宰相,此时在周府真有一种玲珑仙境的感觉。亭台楼阁,奇花异草,说句实话,有些让人羡慕到嫉妒。”
“十年寒窗为的不就是这些吗?”
“老师,他其实很欣赏你的。你的所有文章老师都抄录了一份仔细收藏了起来,只是这些他都不说的。”
“不过几篇文章而已,又有什么重要的。能写的人多了去了,我算什么。”
“你已经好多年没有写了。”
“写,我书房的笔没有干过。”
“我指的是那些真正的文章,不是一些消遣的东西。”
“吃一些油菜,我府中的厨子很好的。”我不想说这些我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他没有接话。我们谁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气氛一直很安静,在夏夜的凉亭中,听到的只有小虫的几声微弱的鸣叫。
“我,要走了。明天上殿见了郑王就回去。”
“保重。”
在他就要上马的时候我把手中的一封信给了他。
“这是什么?”
“明天出城之前去一趟户部,拿着这书信可以领十万两银子。银子你自己收好,千万不要假手他人,那一百万两暂时就不要想了,这个可以解一时之急。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一切小心。”
“你……”他的眼中满是深刻的感动,看的我也有些喉咙热热的,想掉眼泪。
“什么也不用说,如果有缘,那事成之后再说;如果……那一切也不用说了他没有说话
现在让我想起一首诗。
他笑了一下,转身上马。双腿一夹,飞奔而去。风中留下了他的声音——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第三章
    夜晚的禁宫静谧宜人,敞开的宫门让我还可以闻到御花园飘来淡淡的香气。
子蹊还在看奏折。上次我顶撞他后,马上写了一份请罪的奏折,可他看了以后什么也没有说。所以我自动认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却还是在他的心中留了隐患。以后我告戒自己,万事小心不可意气用事。文鼎鸶的事对我也是一个警示,我还是过于自信了,没有注意身边的情况,况且现在封国已经准备自立,新州战事一触即发,国家已经处在了一种动荡前的宁静中。
最近他要大刀阔斧的整饬吏治,首先让御史们监察百官,把那些贪赃枉法,败坏朝纲,有伤风化的官员的名字和事迹全奏上来。所以这些天奏折分外多。御史虽然可以风闻奏事,可要是所说不实,也会被拙上一个污蔑朝臣的重罪,所以大家都担着干系,谁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过,这些好像是我多虑了。
御案前子蹊的脸色十分难看,翻看一本本折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并且也越来越急噪。终于他把一份折子拍到了桌子上,身旁的苏袖已经跪下了,连声说:“王息怒,息怒。”
子蹊用一种类似绝望的目光瞄了我一眼,然后闭上了双眼。
“王,臣……”我连忙跪前一步。
他一摆手。“不是你的事。来,永离,你也是饱读诗书的,经史子集无不涉猎,你来看看,你可曾见过这样的文章?恐怕你这天朝第一才子也无法写出来。苏袖,给周相送过去。”
“是。”我恭敬的从手中接过了那些御史的奏折,翻开了令子蹊如此绝望的折子,里面的东西竟又是这样的熟悉。不是我的罪行,也不是那些官员互相指责,互相攀咬,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某个侍郎感觉马尾做毛笔很好,所以私自拽了近卫军养的马的尾巴,又比如,某个二品大员在一次同僚的孙子的满月酒的时候私自偷藏了一块糕饼,有辱斯文,诸如此类,我看了子蹊一眼,合上了折子。可以写出这样的奏折也真可以说成是千古文章,难为他们了。
“王,奏这样的事情是否过于的严苛了?”
指望我说,可我能说什么呢?事情是很明白的,其实先王在的时候我也看过这样的奏折,那个时候先王只是笑了笑,就吩咐一声,把这些送到后宫让那些正在学写字的小太监挑一下错字然后就息事宁人了。那些御史不敢奏,不愿奏,不想奏,谁不想过一些清净日子,谁想给自己找麻烦呢,所以,子蹊本身过于急躁了。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茶碗摔到大殿上,清脆的成为了碎片。
“你,你身居相位,是非不分,你就不能用心做一些事情来证明你当年的那个状元不是浪得虚名的吗?还是你根本就看不上我,所以对现在的朝廷不屑一顾?你和那个徐肃一个德行,你真不愧是他的学生。他居然自己请罪说什么自己不应该借了人家的一两银子一直没有还,有悖君子行径。你们,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他这火其实发的很是天真,他没有自称朕,没有装腔作势,看样子他实在是气极了。苏袖在他发怒的时候已经悄悄退了出去,把殿门也关上了,此时的大殿中,就我和子蹊两个人。他还在生气,白皙的脸已经成了胭脂色,眼角也若隐若现的出现了泪光。此时的他真正像一个孩子了,像一个竭力做出了自己认为很正确的事情可得到的却是别人冷漠的对待甚至是无情的嘲弄的孩子。这个时候的他,纵使我是铁石心肠可也不忍再对他说那些我已经准备好了的话。从来没有见过他是这样软弱的一面,这时我是真的有些后悔把他带进了这样的旋涡。
此时他这样的激动,我也只好继续沉默,我和他的关系没有近到他这样和我说话。他的话中透出了一丝任性甚至是撒娇的意味,这是我自苏袖说了那话后首次向这方面想,不然我绝对无法注意到的。
好半晌,他又给了我一份折子。
“看看文鼎鸶的折子,同是内阁宰相,他的折子言之有物,就如今各大臣设宴过于奢华来讽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再纵容这样的风气那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要是省下了那些设宴的银子,也可以整风气,正朝纲。怎么样?文相当年虽不是状元之才,可也是探花,才学不是天下之冠也比现在有些人浮于世要好一些。徐肃当年也曾大魁天下,可现在竟也是这样。”
我低着头,心里想,子蹊真是别扭,他不让我管这些政务,可偏偏有说我游手好闲,现在他是自相矛盾。
徐肃不是一个缩头畏尾的人,他这样做的唯一的原因是不想引人注目和自保。只要他还在,别人想动陆风毅就得再想想。子蹊不是一个不顾大局的人,他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就罢免徐肃,所以群臣不发难,没有人动的了徐肃。可我不甘心在子蹊面前又输了文鼎鸶一局,他竟然为了讨好子蹊敢在群臣中特例独行,这样一利一弊,等群臣要是一发难,也很难应付;然而,我现在要应付子蹊也很困难。
也罢,既然如此,也不能怨我了。现在我和徐肃还可以控制一下场面,不然要是换了他人,那也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时的我想的全是那日苏袖说的话——对他好一些,他对我的心意连外人都心疼——可我应该怎样才可以做到他所谓的对他好一些呢?
我原来认为对他最好的,就是让他可以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要再想什么中兴,什么重整河山,活的久远一些,活的胡涂一些,也活的快乐一些。
可这些显然不是他要的。
“怎么不说话。”他问我。
“臣在想,其实徐肃有他的苦衷,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和群臣分庭抗礼。他只写了自己的罪过也是厚道的了。郑王的确有苛责了。这些事情先王在的时候也经常发生。不过,我朝拥有一位像文鼎鸶一样的直柬大臣是王,是朝廷的福气,他拥有臣所没有的勇气,在这方面臣望尘莫及。臣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应该磕头请罪了,可那样也是对王的敷衍,所以臣要说完臣心中所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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