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逐鹿-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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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陛下。”琴想是不适应，算来他是从小服侍我的人，从小叫着我少爷长大的，我的名讳从未出口过。
见他尴尬，我也不勉强，执着他的手，说道：
“琴，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从来没有隐瞒，记得你那时日日追我入学堂，好是逼迫。”我微笑着看着琴，那个温柔腼腆的小男孩，已是一员能独自出使敌营的儒将了。
“少爷那时是调皮，现在还不是计定天下。”琴谦虚道。
“哪比得过琴大人的妙计啊？”我语调冷了下来，松开他的手，正襟危坐。
52
许是从幼年起便一直在我的身影下生活，琴见我发怒，顿时面色难看起来。
“你自己说吧，允浩那日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怎么可能，允浩少爷怎么会知道？”琴迷惘地看着我。
“那他怎晓得退兵之时不回苍山？难道不是你透露的消息？”我目光犀利的望着琴。
“不是的，陛下。”琴一脸正气。
“我知道你喜欢他，你告诉他，我也不会怪责你。”我说道，但心中还是惧怕着琴的回答。若真是琴透露的，那允浩？他究竟在想什么？
“少爷，你要相信允浩少爷，他为了你，放弃了王位，为了你，背井离乡，为了你，丢弃了一切名誉和荣华……”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看着琴，泛着泪光，“可是，我不能那样表现出来啊，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矛盾，也无奈，每次说出严厉的话，可我的心有多苦，你知道吗？我一直想一直想，若是金主知道允浩对我是那般重要，我怕，怕他以此要挟，我是个自私的君主，这国家，这天下，怎及允浩！”
我按捺下情绪，继续说道：“但这天下，是允浩给我的，我要守住，直待他回来。若他不能回来，我便去救他回来，若他不是被束缚，我便去抢他回来，若他不肯回来，我便随他而去，若他不再爱我，我便还他天下……”我说完，怔怔的，泪水滑落亦不自知。
“少爷。”琴看着我，轻轻唤道。
“我知道俊秀是在中的软肋，可是俊秀有丞相的护佑，而允浩在金国呢？什么都没有。我怎能不担心，怎能不小心，要知道，我流露的爱便是对他的毒。”我喉间哽咽，不能言语。
“陛下。”琴在我身前跪了下来，我看着他，只垂泪，不说话。
“琴没有将陛下的计划告诉允浩少爷，但是琴，琴怕允浩少爷那日不测，只嘱咐让他行军小心，再无其他。”琴匍匐下身子，带着哭腔继续说道，“琴真的怕，怕少爷你会不顾一切擒拿允浩少爷，也怕有士卒会为了那檄文的奖赏，伤害允浩。”
“起来吧。”良久，我扶起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你。谢谢你！”允浩何其聪明，想来一接到后方告急的军报，再联系到琴的言语，立马便识破了我的计策。
“陛下。”琴抓着我的袍角，哀哀叫道。
“下去吧，明日你和昌珉一起出发去梧州。好好辅佐昌平王，知道吗？”我挥挥手，瘫坐在椅上。
“是！”琴不再说话，退了下去。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昌珉全副披挂，头盔在脸颊两旁装饰着两条龙，盘旋而上，精巧美丽，他内穿一件鱼白色的缎制长袄，显得书卷气十足，外挂一副金丝软银的盔甲，英武中偷着娟秀之气。
“陛下！”昌珉在马上对我微一抱拳，琴在他身后，副将和亲随整齐的列队，好是威风。
“誓惩敌寇，护我家园！”我纵马面对他们，喊道。
“誓惩敌寇，护我家园，陛下万岁！”将士们挥舞着兵器，整齐喊道。
“昌珉，靠你了！”我微微笑，看着昌珉道。
“陛下放心！”昌珉冷艳的表情，与昨日那个稚气的他判若两人。我看他转身悲凉的背影，心中怆然，几欲泪下。
“陛下，回去吧。”蒋毅在我身旁低语。
“嗯。”我低低道，不知怎地，遥想起当日俊秀来朝的日子。
那一日，我倚着昌珉，笑着看允浩大步向前，踩出一路威仪，俊秀笑颜盈盈，接下一派祥和，礼乐缭绕，旌旗飘扬，那时的我们又怎能料到今日的别离？
“让丞相拟诏，宣告天下，我要纳俊秀为妃的旨意送去京城了没？”我问道。
蒋毅脸色有些尴尬，诺诺答道：“送了，一早就五百里加急地送去了。”
“好。”我嘴角轻扯，含笑赞道。
蒋毅神色异样的，却不敢支吾，我心中偷笑，待过几日，你就明白了。
一
01
丞相果然是暴躁起来，我突然发现，俊秀不光是在中的软肋，也是我这位忠臣的心头肉呢。我笑着翻看丞相的回复，言辞间的谦虚将他盛怒的情感牢牢的封锁了起来，不愧是我的“父亲”呢。
“陛下，怎么说？”蒋毅看我眼中含笑，却是半日不言语，不由问道。
“我们的丞相说，‘犬子不堪抬爱’要拒绝我呢。”我笑道。
“那，陛下意下如何？”蒋毅忙问道。
“没什么，发诏吧，反正俊秀也在离州，就马马虎虎办个册封典礼吧。”我随手将信函放在桌上，对着蒋毅玩笑道。
蒋毅想是讶异到了极点，嘴张半天都合不上。
“陛下，这传出去……”
“就是要传出去嘛，有利我军打仗。”我笑盈盈的，这孩子还真是实在。
“只是为了打仗吗？我军已然是必胜的了。”蒋毅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这不是要万全嘛？”我随意答道，其实俊秀现在更多的是牵制了丞相，我要想让昌珉顺利登基，丞相便是最大的管卡。
我的意图，轩冀已经看出来了吧，所以那天才会对我说那样的话，是暗示他不会效忠昌珉吗？
不过，轩冀师傅最是心软，又疼爱我，我料想昌珉是个聪明的孩子，定能拉拢轩冀，何况还有个计划外的齐安？
我心中笑道，齐安还真是个意料之外的人物呢，也不知他和轩冀将走到何处？不过，轩冀师傅在感情上最是皮薄，齐安可要费大功夫了，如今看来，当日的苦肉计倒要变成美人计了。
“陛下的臂伤好了吗？”蒋毅问道，打断了我的思绪。
“不妨事。”我笑笑，若不是那日轩冀师傅及早射箭，让在中刺的失了准头，我怕是要躺几天咯。
“嗯。那臣去传诏？”
“传诏？”我问道。
“不是陛下说要纳妃吗？”蒋毅显然是糊涂了，问道。
“是。是。呵呵，只要去放风就可以了，记住千万不可让俊秀知道。还有，派几个人日日在暗处照看俊秀，他有任何动作，哪怕是看了什么书，见了什么人，都要来报我。你也知道翼来了，要格外小心。”
“是。陛下。”蒋毅像是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陛下真的想娶俊秀少爷呢，这传出去，怎么得了？”
我也不搭理他，只是默默想着：允浩啊，即使不能与你一起坐拥天下，那，田舍雅居，琴棋相伴，悠然南山的生活，只要有你，又有何不可？
我在离州蹉跎着岁月，一待便是大半年。
这期间，丞相协同京城官员一起送来催我回京城的书信可以用马车来拖了，若不是朝中走不开，我想，我这位“父亲”一定亲自追杀到离州来。
其实，并不是我不愿意回去。昌珉走了，轩冀走了，琴走了，没有他们在我身旁，我在哪里都是一样。
还有姚牧，他因为上一场战斗的功绩被我送去了前线，其实，我只是想让昌珉能有个心腹的大将在身边。在这半年间，我提拔了好多离州的官员还有京城一些原本允浩的亲信，一切只等最后的胜利。
我坐在镜湖边的一块石头上，脱去了鞋袜，赤脚撩起水花，很沁凉的感觉。俊秀站在不远处，望着湖面发呆，我看着他渐渐消瘦若刀削般的侧脸，心中不忍。这半年来，俊秀在病床上的日子远比在床下的日子多，这样也好，也省的出去听到那些流言飞语。但他面色苍白，身体日渐羸弱，一望可知，我将他拖来镜湖，也好叫他散散心。
我起身，踩着鞋子，拖沓得向他走去。
“俊秀，怎样，湖边风凉，你才将养好，要不我们早点回去？”我一手扶过俊秀，问道。
“好。”俊秀淡淡的回答，似有意似无意推开了我的手，我也不在意，只在他身旁走着。
“陛下，陛下的军队打到哪了？”
“哦，还在宣城僵持着呢。”我笑笑，答道，“昌珉甚是厉害，这一路的计策，连我都服了他了！”
“嗯，昌平王的确是年少有成。那已经到宣城了？陛下也要择日出征了吧？”俊秀看着我，说道。
“嗯。”我亦不避讳，答道。
“带上我！”
“不行，长途跋涉，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我原本是定会将俊秀带在身边以控制丞相，但他眼下的状态，让我不得不放弃原本的计划，而将他“幽禁”于离州。
“求你！”俊秀坚定的看着我。
“为什么？”
“金要破灭了，我要去看他。”俊秀轻声说道。
我看着他，愣了愣，一直知道俊秀是个极为内敛的人，却不曾想，他将世局看得这般精透，似乎我每一步动作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之前送你回去，你又为何不肯？”我问道，将他扶上马。
“铛！”身后传来兵剑相碰的声音，我心顿时一跳，忙抽剑在手，护在俊秀身前。
02
“陛下，你带俊秀先走，我能应付。”蒋毅头也不回，直接吼道。
能应付才有鬼呢！我看蒋毅未能阻挡三剑便已慌乱的身形，心下明白，若不与来人一拼，逃也是逃不掉的。
“你去，照看好俊秀。”我舞剑加入战团，将蒋毅顶替了下来。
“不！陛下！”蒋毅想来也发现来人的非同寻常，不肯退却。
我仔细看着来人的装扮，用薄纱遮面，一袭弹墨绫制的长衣，儒雅到了极点，他腰间垂了一条杨妃色的如意绦，却不曾显出丝毫女气。他的剑，剑身狭长，软柔至极，动作却是快捷无比，是以，这一剑刺来，端是凶险异常。
我左右闪躲，勉励为之，他却是招招逼迫，直奔要害。
“翼！”我脱口而出。
“翼！”俊秀也在身后喊道。
“俊秀，你快走，我们能应付。”我见俊秀也认出了他，心下再无怀疑，忙吼道。
“翼，退下！”俊秀轻叱，我心中一凉，说不上滋味。
“殿下！”翼的身法明显慢了下来，声音有些懊恼，却是音色动人。
“退下！”俊秀严厉的吩咐道。
我只一滞，顿时了然。这翼根本就是在中派来保护俊秀的，我们当日都想岔了，而看这情形，这个翼怕是对俊秀更怀有一份心意，想来是因为听到了我要纳俊秀为妃的消息，一时冲动，便擅自行动起来。
我唇角微扬，心下了然。
“殿下，你怎么可以跟他在一起！陛下为了你……”
“够了！”俊秀别过头，不理会他。
“殿下，跟我回去吧。以前你不肯，是因为怕陛下被天下人笑，怕你们的感情影响他的君位，可是现在，陛下为了你，连国家都不要了。你为什么，为什么？”翼越说越哽咽。俊秀别过脸，不看他，但耸动着肩膀，偷偷饮泣。
“你！”翼狠狠指着我，叫道！
“你记着，休想伤害我们殿下一根汗毛！”他细长漂亮的眼睛犀利地看着我，我看着他，毫不怯弱。
“你若不放心，不若跟我回去，贴身保护俊秀，还省的我拨侍卫给他。”我长剑回鞘，淡淡说道。
“啊？”翼想来没有预料我会这般邀请，犹疑起来。
“你回去吧，不要跟着我了。”俊秀发话道。
“是！殿下！”翼横了我一眼，翩然远去。
我翻身上马，笑问道：
“为什么阻拦他，杀了我，你便可跟他回去，金国也不会被灭了。”
俊秀不看我，摇晃得坐在马上，低着头思索了良久，方回答我：
“不知道。”
我看着他，一时茫然，竟不知如何应答。
“也许，我是错了！”俊秀也不管我，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的日子，例行的祭天，昭告天下，天子亲征，哪怕只是带百十个亲随，礼仪上也半点不能马虎。完成这一切虚套后，短短的几日竟像是延展成了几年。
在从离州出发之前，我去了好几次镜湖，一个人去，虽然每次回来都会被蒋毅好一顿骂，但是，终还是忍不住。
望着镜湖，是一种悼念，也是一种承诺。
悼念逝去的美好，也暗自承诺着，有一天能与允浩携手相游，泛舟湖上。
“陛下，出发了！”蒋毅在身边催促道，我回望着这昌平王府，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
这一路一摇，是我想见你的心情，是我信任你的力量。没有想象中的快马加鞭，没有想象中的焦躁难安，也许是我长大了，经历了那么多，夜半总想，在这个世上，我除了相信你，已经没有了别的意念和思想。
我布置下的这个局，只有你是关键，我跟你打天下劫，我用一国来换你，你在我心里占的那个星位，是我轻易不敢撼动的甜美。
我宁愿输，不对，我只能赢，我只要赢取我们的幸福，如此而已。
03
我带着俊秀，蒋毅和百十个亲随，前往金国。一路的好消息，宣城攻破，大军已到了金国国都，翼阳。俊秀日日忧虑，我能感到翼在不远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