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逐鹿-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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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沙盘，正放在我的面前，离州将军姚牧站在我的对面，一脸风尘，已是疲惫之极。
“金营在这里？”我用手指了指，问道。
“是的，陛下。”
“约摸有多少人？”我问道。
“十万大军总是有的。”
“呵。”我轻笑，“将军糊涂了。怎么可能还有十万？当初从金主从金国发兵也不过是号称十万，何况他现在还要守那七十二座城池，还要辖制百姓，管理俘虏，就算金国举国再派增援，朕料他也不过敢发动三十万大军，那七十二座城池就算每座城池留下三千戍卫，等他到了离州，也只能剩下八万大军，何况还是八万疲惫之众。”言毕，我挑眉看着姚牧，被我呵责，他似乎并不尴尬，只是垂首不看我，继续盘点着地形，向我解说起来。
“尺寒关与金国大营相遥望，金国的营地铺陈得很大。若照陛下所说，金国当是在故弄玄虚咯？”
“呵！姚将军是在怀疑朕了？”
“不敢，臣只是在陈述战况。”
“你难道忘了孙膑戏耍庞涓的伎俩了？”我毫不相让。
“陛下有将将之才，魄力非臣能及。微臣拘泥了。”姚牧话锋一转，退让下来。
“你继续。朕也不过是揣测而已，明天一早还要请将军引路，我要亲去尺寒关看下情形。”
“金国大营与我相隔约有十五里，后援充备。”
“慢着，他们粮道在哪？”我看着沙盘，一直就觉得蹊跷，金国大营驻扎的地方地势甚是空旷，他们的后援如何充斥？
“陛下忘了吗？金军大营身后的昌城已被金国占领，援备该是从此处而来。”姚牧指点着，解释道。
“嗯。太远了，不宜包抄。”我皱着眉头，看着地形。
“陛下，天色已晚，大军如何安排？”轩冀打断了我的思路，出列说道。
“先在外城扎营。”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全黑了，吩咐道，“昌珉，你府上，你来安排开饭吧，素淡些即可。还有，今晚上就不去大营了，吃过饭，俊秀，琴，你们两个到我房里来。”
“是，有天哥。饭我早安排下了，随时恭候。”昌珉笑着，眉眼间娇俏如画。
“先都歇息下去吧，姚牧，你留下，我们一起吃饭，你将详细的状况再给朕讲讲。”
“是，陛下。”
36
“将军对于这次战事可有什么方略？”诸臣退下后，我看着姚牧问道。
“苍山难攻易守，我军有极大的地理优势。但金军势大，且士气鼎盛，我军要想正面交锋，怕也讨不了好去。不过，陛下亲率大军前来，于士气大有补助，我离州有兵马一万，陛下亲率十万来援，气势上已堪能抵挡。”姚牧顿了顿，看向我。
“接着说便是。”我随意夹了些菜在碗上，一手捧着在地图前细细思量，“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嗯。陛下未到之时，城中蜚短流长，民心惶惶，不过现在陛下亲临，臣也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哈！他们是在猜测我是不是也不要离州了？猜测我是不是个无能庸主，已经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了？”
“陛下。”姚牧有些尴尬的看了我一眼。
“朕知道。”我朝他笑笑，说道，“朕该赏你了，离州，我是万万不肯丢的。那七十二座城池不过是场预演罢了，不消多久，朕便能收复失地。”
“陛下胸中已有方略？”
“不消说，等朕明儿巡查了再讲。”我又埋头深思起来。
“陛下，臣还要去城门换防，陛下还有什么指教？”
“你说的那些地况，朕已记下。明儿你带朕去三个关口看下，朕要熟悉一下地势。你晚上回去，将金国大营近期的状况细细写个条子呈上来，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送来。明白？”
“遵旨。”
“嗯，你下去吧。”
我看着沙盘发呆，半晌方喊道：
“蒋毅。”
“臣在。陛下。”蒋毅推门进来，惹来了几丝寒意。
“将这桌上的菜给姚牧将军送去，再把俊秀和琴给我传来。”
“是，陛下。”蒋毅过来收拾着，转身就想离去。
“等等。”我喊住他，“外面还在下雪吗？”
“雪已见停了，明天当雪霁天晴，正好适合陛下巡查。”
“嗯。今晚上还是你当值？”我问着，走了过去，伸手在蒋毅垂下的发丝上轻轻一抿，水珠便滑落了下来。
“嗯。”蒋毅垂着眼，恭顺地答道。
“昨儿也是你，今天怎么又是你？”我转身抓了块罗帕，递了过去，“擦擦，你站在门廊上戍夜即可，不要拘泥于礼式。昌珉的王府庭院这么空旷，避风的地方都没有个，你也不晓得变通？”
“有天哥，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门被推开，昌珉甩着披风走了进来。
“我怎么会说你的坏话？你看看你的样子，像只洗完澡在甩水的小猫。”我笑着打趣。
昌珉正侧着头整理头发、肩膀上的水珠，听我这么说，恶狠狠得向我瞪圆了眼，嘴一裂，露出一口小牙。
“哈哈。我每次吓唬吟诗的猫，它都和你一个神情。”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有天哥！”昌珉明显恼羞成怒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抓住我的臂膀，摇了我一脸的水。
“好了好了，蒋毅又不是外人。”我目光流转，半含笑得宽慰着昌珉。
“哼，我好心给有天哥送油茶糕点来，有天哥还打趣我！”昌珉嘴一撇，扭脸故意不看我。
“呵呵，知道了知道了。昌珉最好了，正好，蒋毅，将这些糕点也都分一些给姚牧送去。”
“姚将军不是跟你刚吃过饭吗？”昌珉回头问我。
“呵，我看他也吃不自在，不若支使了他去。”
“这么体贴的君王，姚将军要肝脑涂地了。”昌珉显然没有还在别扭，挖苦我道。
“好了。你过来就为了送糕点，油茶？”眼见蒋毅出了门，我抓住昌珉摇晃我的手，问道。
“嗯啊。我这么好。”昌珉抽出手，退后一步，看着沙盘。
“哦，那我不客气了。”我心中暗笑，随手拈起块梨花糕，丢进嘴里。
“有天哥。金国败了，你想怎样处置呢？”昌珉的手轻抚“苍山”，眼望着金国大营，幽幽开口。
“收复失地阿。”我嘴鼓着，轻描淡写的回答。
“有天哥，就我们两个，你也不说吗？”昌珉抬头看我，一丝怨怼的语气。
我抿着唇，沉思不语。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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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哥，我直说了。若是俘到了哥哥，你……”昌珉顿了下，好半天方继续下去，“你，想如何处置？”
“能俘到吗？！他在金营没有一点讯息传来，他以前也布置过那么多密探在那里，若他想，怎么可能连一封信都没有。”我有些激动，心中的恼恨一下子暴露无遗。
“这只能说明，只能说明……”我踌躇着，总也不忍心说出那般狠心的话语。
“有天哥。”昌珉怯怯的叫着我。
“若能俘虏了他，我倒要听听他给我什么解释。”我说着，眼圈不由红了起来。
“有天哥，哥哥不是那样子的人。他若不爱你，绝对，绝对不会放弃天下的。”
“可是，他真的放弃了吗？”我有些失去理智地咆哮着，“我也相信他是为了我而退让，可他现在在干什么？躺在金主的温床上吗？”
“有天哥。”昌珉过来一把抱紧我，晶莹的泪浸润了他清澈的眸，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痛苦的闭上了眼。
“有天哥，你要相信哥哥，若是你也不信他，他，真的就太凄苦了。”昌珉一边安抚着我，一边说道。
我全身的力气都靠在了昌珉的肩上，风很急，拍打着门窗，我轻轻抬眼，正对上琴的双眸。
“你们来了？进来吧。”半掩的窗遮不住俊秀清冷的面容，我一挣，退后几步，昌珉侧立我的身旁，重又恢复了官样的模样。
“陛下。”
“嗯。”我应着，随手摆了下，示意他们坐下。
“陛下召我们来，是想问什么？”俊秀开门见山，毫不拖沓。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我侧身靠在椅上，只盯着沙盘，不看他。
“我不想回去！”
我一惊抬头，京城的消息居然到得这么快？俊秀紧紧抿着唇，仿佛经受着巨大的苦痛，他眉头微蹙，眼神哀怨却透着坚定，挺直的脊背，紧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无一不在显示着他内心的紧张情绪。
“我怎么会答应送你回去呢？”我笑笑，安抚道。
俊秀看向我，却没有一丝愉悦的情绪，口微微开，不知是卸下了心头的焦虑还是失落在自己的情绪里。
我心中揣测着，却又不便说破，转头看向琴。
“你呢？你怎么来了？”在礼部这许久的历练，琴再也不是那个温弱怯懦的少年了，他看着我，虽然仍是那般温柔似水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水滴石穿的韧性。
“老爷说，您会用上我的，只这一句话，就把臣打发到这里了。”琴笑笑，答道。
我有些迷惘的看着他。
“难道派你来出使金国大营？”事情好多，我混沌得思索着，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嗯，我想老爷也是这个意思。”
“这倒也算是礼部的事。你不也在礼部？怎么事先也没有和我讲？”我扭头看着昌珉，问道。
“呵呵。礼部是拟了个折子上来，怕是陛下没在意吧？”昌珉笑笑，我努力回想，却没有半点印象。
“我知道要先礼后兵，只是我们这样冠冕，对方却是那般试探？”我又想起齐安私下开出的条件，冷笑说道。
“官样文章会做过来的，陛下又何须着急？”琴淡淡接口。
“京城的消息倒也快，我这才不过昨儿得的讯，你今天就告诉我不想回去了。”我盯着俊秀，半含笑得质问道。
“也不尽然，京城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俊秀含糊得回答。
“你怎么知道金主就一定要你回去呢？殿下？”我身子略向后靠，将思虑得有些发胀的头轻轻倚在椅背上，下颚微微抬着，垂目看着俊秀。
“他不肯承认我的身份，还不是想能光明正大的逮我回国。”俊秀的脸有些黯然，眼望着地面，脚轻轻蹭着，一霎那，像个受了无限委屈的小孩。
“呵。”我一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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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你晚上去大将军那里，让他和你一起拟个出使的条陈，什么时候拟完什么时候给我送来，若我睡了，就让蒋毅先收下，我起了便看。”头越来越胀，想来我是劳碌的命，当初和允浩在马上赶了那么多天都没有一丝疲惫，现在在马车上清闲倒反而磕碰地浑身酸痛。
“你，就先下去吧，等金国的文章做好了，我再定夺。”我朝俊秀摆了摆手，他和琴便双双退下了。
“昌珉啊！”我叹了口气，喊道。
“嗯，有天哥。”昌珉应着，站起身来。
“看出来了吗？俊秀和金主不是有大仇便是有深情，你觉得该是哪个呢？”我无力的沿着椅背摇着脑袋，再也不想思索。
“有情才有恨，有天哥。”昌珉小心的回答。
“有情才有恨。那我现在是有情还是有恨？”我低低自语，又是一番惆怅。
“有天哥早些休息吧，奔波了这些天了，还没有安稳睡过呢。”昌珉走到我的身边，劝道。
“你看，我能睡吗？”我一眼睥到姚牧揣着个折子正和蒋毅说话，目光时不时探询地看了进来。
“昌珉，你去叫姚将军进来吧。”我坐直身子，吩咐道。
“嗯。”昌珉一脸的小别扭，似乎恼恨姚牧来得真不是时候，我虽看他努嘴不情愿的样子暗暗好笑，心里也不由感动起来。
“陛下，这是金国从驻营起到今日的节略。请陛下过目。”姚牧递上来的折子总有半指厚度，我轻轻翻开，是按日记载的行军纪要，倒看不出姚牧一介武将，字却是写得清楚漂亮。
“昌珉，你先去睡吧。”我吩咐道。
“嗯，有天哥，你也早点睡，姚牧，你来得真是时候。”想来是旧时熟识，昌珉恨恨得冲姚牧说道。
姚牧笑着，躬身行礼，道：
“是，王爷，臣没有别的本事，就光会掐时辰，王爷以前上学懒床，要不是微臣时辰掐得好，王爷怕是还要多挨几顿板子了。”
我“噗”得笑了出来，昌珉只一努嘴，便走了出去。
“昌珉懒床的功夫这么好，都要日日惊动将军叫他起床么？”眼见昌珉走出了门，我忙问道。
“哪里，臣怎么敢去叫昌平王起床，臣不过是掐着时辰去半路拦截王爷的师傅罢了。”
“哈哈。”我止不住大笑，“朕怎么就没见过昌珉懒床的模样呢？”
“呵呵，王爷那是孩子气，也不是懒惰，男孩嘛，总是以闯小祸，让人无奈为乐的。何况当时昌平王的父母不在身旁，孩子难免希望自己能被长辈注意，就以此来达到目的咯。其实，昌平王是极聪明的人。”姚牧微笑着解释道。
“嗯。”看不出这姚牧倒是粗中带细，我点点头，翻看起来。
“昌城到金国大营有几里？”
“约摸有百余里。”
“我们的军队可能绕过金营直击昌城吗？”我抬头问姚牧道。
“太过疲惫了，派的军队少了，到那之后，鞍车劳顿，已成强弩之末，不起作用；派的军队多了，易被发现，无法达到偷袭的目的。”
“嗯。”姚牧的分析很有道理，从这到昌城，长途奔袭，的确不宜作战。
“朕再想想，你先下去吧。”我手支在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