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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月斜碧纱窗-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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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不知公子得的是什么病?”见南宫若虚确是病容憔悴,又听他这般说,展昭不由动容道,“开封府公孙先生深谙医术,公子愿意的话,展某可代为引见。”
“多谢展大人。居于寒舍的薛章薛大夫便是公孙先生的同门师兄,这十几年来,在下累他甚多,实在不愿再累及他人。”他淡淡笑道。
“连公孙先生的师兄都治不好你啊!莫研挠挠耳根,认真道,“……那就更应该抓紧才是!”
南宫若虚没听懂:“抓紧什么?”
“成亲啊!”她奇怪地看着他,“你既然觉得自己时日无多,那还不赶紧成亲!依我看,说媒提亲这套罗罗嗦嗦的规矩一概免了,最好是立刻成亲,马上洞房!”
此言一出,宁望舒与南宫若虚愣在当地,呆若木鸡不提,便是展昭也几乎被一口汤呛到,赶忙背过身去,连咳了几声。
“谁谁谁……要成亲?”南宫礼平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厅门口,万分吃惊道。他刚刚回来,听邹总管说大哥在花厅待客,担心他精神不济,没想到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又是成亲又是洞房,倒把他吓了一跳。
“你大哥和我师姐啊!你不同意?”
“当然不是。”南宫礼平忙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莫研皱眉,“你大哥说他自己病得很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师姐嫁谁去,自然是要越快成亲越好。”
宁望舒觉得自己不说话是不成了,急道:“我师妹年纪小,信口混说,二少爷莫要当真。”
“我怎么是混说呢……”莫研骤然住口,忽看见宁望舒的模样,慌道,“姐,我再不说了!我说错了,你打我骂我就是了……”
两行泪水正从宁望舒的脸颊滑下,被她匆忙抹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是心里隐隐觉得若是人家瞧不起她,又被莫研如此一说,自己岂非是在此自取其辱。
如此一想,心中的委屈便翻江倒海般的涌上来,只觉得难堪之至,索性站起来避了出去。
“姐!”莫研急道,忙要追,却被一人拉住胳膊,转头一看,正是展昭。
展昭轻轻摇摇头,示意她莫要鲁莽。
莫研愣了愣,便看见南宫若虚已离席寻师姐而去,方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懊恼问道:“我说错什么话了么?”
展昭淡淡一笑,默不作声,自顾挟菜吃饭。
南宫礼平伸长了脖子直往门外望去,又不敢跟上去瞧瞧。
这花厅靠着南宫世家后花园,出厅门,沿着小路再一拐便是一座青石板白玉栏的小桥,小桥便是这花园的入口。
南宫若虚费劲地过了桥,倚栏喘气,虽是月光如水,但展目望去,园内树木繁多,山石崎岖,哪里看得到她的身影。便是侧耳听去,也只能听见桥下淙淙流水之音……
他叹口气,道:“望舒,我只求你莫爬到树上或石头上,那些地方我实在上不去。这园子不算大,你且等等,我想我总能找着你。”
话音刚落,便听近处一株一人抱粗的柳树后传来轻微的声响,一人缓缓自树后转出来,脸上泪痕未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用袖子替她拭了泪,叹道:“我也不知你是恼我,还是恼你师妹。若是恼我,我便在这里,随你怎么处置都好。”
她摇摇头,只道:“我师妹那些话,让你为难了吧?”
“没有。”他回想起方才,不由地笑道,“你师妹倒真是个宝,她说的那些话,似有理又似无理,却是让人半分也驳不得她。”
“你若想驳,怎么会驳不得。”她别开脸,望着桥下流水,语气奇异,“我们这些江湖草莽,倒让你们见笑了。”
他抚着她的脸转过来,见她眼中水雾迷离,睫毛还有几缕湿湿的沾在一起,叹道:“我就知道,那日你听了礼平的话,必是往心里去了。我这弟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竟是被框住了。世人只说姻缘天定,却不知既是天定,又怎会有门第之别。难道你也不懂么?”
她默然不作声,愣了半晌,才抬头嫣然一笑:“你是说,我们俩是姻缘天定!”
南宫若虚静静望着她,只笑不答。
“怎么不说?你不说……我可不客气了!”她悄悄伸手,在他腰间轻挠起来,引得他连连后退,笑得直靠在树上。
两人玩闹了一阵,见他开始喘气,她方停了手,将头贴在他心口处,听着里面传来的心跳声。
夜风清凉,流水潺潺如琴音,他拥着她,感觉到她的发丝从脸颊上滑过,丝丝痒痒的,引得他直想笑。
第三十七章
“这两本都是旧年的假帐。”
不过才用了半个时辰,南宫若虚就大概翻完了两本账本,对旁边等候的展昭和莫研道。
这两人倒也不惊奇,莫研倦倦道:“我们也知道这是假帐,要是旧年的真帐,哪里还会留着给我们偷。只是,这帐究竟有多假,你可看得出来?”
“别的不提,单看蚕丝这项,上面写收一斤一两二钱,年收五十万两,可据我所知,去年蚕丝价格颇低,便是上等桑蚕丝市价不过也才八钱银子,官府收丝的价格只会更低。二则;姑苏几家蚕丝大户与我家也有些交情,舍弟与他们来往间,听其口风,织造府收的蚕丝大概在十五万左右。”他微微一笑,“只这一项,便可知了。”
展昭闻言,微抿了唇,不语。
莫研扳着手指算了算,冷笑道:“这位织造府的范大人果然是‘两袖清风’,难怪天下如此太平。”
“劳烦再看看丝绸这项。”展昭沉声道。
“丝绸……光是凌烟罗一项就起码虚报了几万两银子,其他的自是不用提了。”南宫若虚随手翻了翻,不禁摇头道,“范大人当真是贪心不足,实在是过了、过了……”
展昭的眉头皱得越发紧:“如此看来,这一年下来,织造府在姑苏地界上盘剥足有上百万两。”
“绝不止这个数,这不过是帐上的数目罢了,加上层层盘剥,起码这个数。”南宫若虚摊开五个手指,“就是每年从我们这些大户身上盘去的,便有几十万了。”
“你们每年也往织造府里递银子?”莫研问道。
“不递怎么办?官府若要难为你,名目花样多得很,难道我们还反了不成。”南宫若虚苦笑,“那真真就是官逼民反了,可惜,又有几人相信。”
展昭起身收起账本,重新包好,道:“多谢,今日之事,还请南宫兄勿向他人提及。展某先行谢过!”
“展大人放心。”南宫若虚也起身道。
“姐,我们先走一步。”莫研朝宁望舒道,“还得趁夜把账本还了。”
宁望舒伸手替她理好一缕溜出来的发丝:“小心点。”
“姐夫你多保重!”她朝南宫若虚调皮一笑,“有喜酒吃的时候,可得想着我。”
“告辞!”
展昭略一拱手,遂与莫研转身离去。
望着他们离去,宁望舒暗叹口气,心中只盼五师弟这件事情能顺利才好。忽又想起来时,临来时韩彰说要去看看王仁湘,也不知他伤势复原如何了?
“真怪,你们是这样,你师妹怎得反而当了捕快?还与展昭在一起。”南宫若虚在身后笑道。
“她也是没办法,既要查案,必要有个身份才好行事些。”宁望舒笑叹道,“平日最瞧不起朝廷那些事的也是她,现下让她跟着那只猫,也不知是她受罪还是展昭受罪。”
她回头愧疚地望向他道:“……我也该走了,趁着时辰还早,还来得及再去看看王教头伤势恢复得如何。”
他虽心中不舍,仍道:“万事小心才好。”
“你是……酉时二刻用晚饭,对不对?”
他微笑着点点头。
“若是酉时一刻我还未来,必是有事来不了了。你可不许再饿着肚子等我。”她柔声道。
他又笑着点了点头。
宁望舒莞然一笑,方放心离去。此时城门虽已关闭,倒也难不住她,自寻了处僻静地方,掠墙而过。清风明月,小路清晰,不多时便到了仁峰武馆。
为免那位老胡开门费事,她还是直接越院墙,刚落地便听到韩彰在里面怪叫:“哎唷!我告诉你那丫头不会下毒,她们那窝子胆子都小得很,又都是粗心大意毛手毛脚的,身上要是带毒药,迟早有一天把自己人给药死。”
然后是王仁湘瓮瓮的声音:“我也知不会是她,否则她又费那么大事救我做什么。只是……这个人会是谁,我心里实在没个数。”
听到这里,宁望舒放重脚步,上前扣了扣门。
韩彰开了门,见是她,笑道:“那只猫儿的事情可还顺利?”
“还好。”宁望舒点点头,望向王仁湘,大概是刚换过药,他脸上被裹伤的布包了一半,身上也是裹满了。
“伤口可有起色?”她问。
“我刚看过,比昨夜里好多了,没有再流脓,已经开始收口了。”韩彰笑道。
“多谢姑娘。”王仁湘开口道,“还有韩二爷,这次真是辛苦二位了。”
韩彰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性命捡回来最要紧,我们昨夜里也不算白折腾。”
“捡回这条命我自己自然是庆幸的,只是……”他的声音猛地低沉下来,变得咬牙切齿,“不知那恶人究竟是何人,这口气着实咽不下去!”
第三十八章
宁望舒冷笑道:“他既然下毒害你,必是怕你日后找上他。可知,他也是怕你的。”
王仁湘闻言,沉默了半晌,忽挣扎地下了床,道:
“今夜,我们就去墓中查个究竟。”
宁望舒韩彰二人同时愣住。
“你这样子怎么出门?”韩彰不可思议地开口道。
王仁湘沉声道:“所以才要在夜里去。”
“你浑身裹得象个活跳尸一般,就算是在夜里也会吓着人。”宁望舒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笑道,“再说,我们总不能抬着你去吧。”
“我只要有根拐杖就行。”他的样子十分坚持,“不查出那恶人究竟是何人,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寝。”
她闻言,想了一会,手指点点韩彰问道:“怎么他去,你倒不戒心?”
“韩二爷侠名远播,昨夜又鼎力相助,在下若疑心他,当真是小人之心了。”
宁望舒拍拍韩彰肩膀,笑道:“看来,还是大侠吃香。”
“少拿这些名头来耍我。”韩彰嘿嘿一笑,才皱眉看王仁湘,“你当真要去?”
“是!”王仁湘重重点头。
韩彰与宁望舒对视片刻,后者耸耸肩,不在意道:“那去吧,我也很想查清楚。”
王仁湘忙让老胡替他寻件黑衣换上,又披上斗篷,掩了半个脸。武馆里一时找不到拐杖,便拿了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枪且拄着。
三人出了武馆,向西而行。王仁湘走得虽慢,宁望舒与韩彰也不着急,与他一同慢慢走,偶尔低声地问些墓内情形。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宁望舒于黑暗中隐约辨出青松坡的形状,指着不远一处土坡笑道:“王教头,你可还记得那夜,我可是挨了你一刀呢。”
王仁湘停下喘息,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是这里了,姑娘那时一连几夜在这里转悠,闹得我几夜不得安寝。后来看姑娘越来越靠近入口,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手的。”
宁望舒咯咯一笑:“原来你盯了我几夜啊!看来我真是大意了。”
环顾四周,韩彰为防有变,自怀中掏出金甲手套带上,又吩咐宁望舒用布包了手,王仁湘本来手就包扎着,现在反而用不着费事了。
因岁月湮没,原先的避暑山庄早已不见踪影,即使是在白日里,也再寻不出当年的景象。在月色苍白,处处杂草丛生,更有寒鸦惊飞,平添了几分诡异……跟着王仁湘走到一处断壁残垣处,一方倒塌的墙石掩着一口枯井,王仁湘也不多言语,缩起身子,直接便往下跳。
宁望舒和韩彰听到井底传来闷哼,相视无奈一笑,心知他好强,不愿示弱于人前。好在他身上伤口虽多,却都不深,纵使一时裂开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故两人也都不作声,只跟着跳下井。
井,自然是一口枯井。
里面隐隐弥漫着腐烂树叶的味道,还有一股微微呛鼻的气味,井壁上附着一层湿湿滑滑的青苔。井中挤了三人,都只好贴着井壁而立。宁望舒素性爱洁,那些湿滑之物尽沾衣衫,顿时觉得身上痒痒起来。
韩彰刚想燃起火折,却被王仁湘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你们……”王仁湘好不容易匀好气息,“你们怎么下来了?”
“……”韩彰奇道,“我们自然跟着你。”
“你们还得上去。这入口在就在井底,你们全站在这里,根本打不开入口。”
“入口在井底?”宁望舒使劲踩踩脚底的烂泥,也感觉不出什么异常,与实地无异。若是平常有人不慎落井,也不过以为是口平常古井,怎么也料不到脚下还有名堂。
两人只好复跃出,在井边探头等待……
王仁湘在下面捣鼓了半日,上面的人只听见他喘气声渐重,想是机关复杂,无奈井下黑漆漆一片,他又不用火折,根本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
又过了半日,方听到王仁湘沉声道:“两位下来吧,一个一个来,千万小心,落到靠北的地方。”
韩彰率先跳下去,细细簌簌响了一阵,才听见他道:“宁姑娘,你下来吧。”
她依言跃下,贴壁而立,才发现脚下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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