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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断情结(上)-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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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见帐中烛火亮了,走了进来,正见到言非离在帐角干呕不止,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问道:“将军,您怎么了?”言非离胃里空空,只呕出一些酸水,好不容易缓下气来,挥挥手道:“我没事。”
回到桌边,看着那些菜再无半分食欲。
“将军,您脸色不好,真的没事吗?”凌青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菜太腻了,吃不下。你把东西撤了吧。”
“要不我给您再去准备些热菜饭好了。”
言非离摇摇头,觉得实在没有胃口,示意他不用了。
“大半夜的,不要弄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
“是。”
凌青端着东西下去了。
言非离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到床边脱下外衣,一封大红信封从里面掉了出来。
言非离直直望了半晌,慢慢弯腰拾了起来。
那是四天门的传喜柬,上面只大大印了几个字:北门门主新婚大喜,天门弟众同乐!这张喜柬是四月初从总舵浮游居发出的,过了半个多月才辗转传到这里。
言非离看着那几个大字,只觉那红色触目惊心。
虽早已知道他即将成亲,但人离得远了,看不见听不着,便能自欺欺人地过日子。
可是现在,这消息却通过这种形式传来,强迫他面对现实。
想起北堂傲的大婚固然让言非离难受,但他的离儿怎么样了?门主说把孩子送走了,送到哪里去了?
门主虽然说过离儿是他的长子,无论如何不会对他不利,可是他很快就会和林嫣嫣再有其他嫡出的子女,那时还会把离儿放在心上吗?
这一夜言非离倒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北堂傲身穿大红礼服和林嫣嫣携手拜堂的样子。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却发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噩梦。
梦里离儿挥舞着小手,在不知名的地方不停地唤他,那一声声的“爹爹”,搅得言非离的心都要碎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冷汗,脸颊上也是湿漉漉的,言非离苦笑一下,强打精神收拾妥当,无事人一般踏出了军帐。
此后几天,言非离一直忙着和西门门主,及其他几位将军商议进攻之事。
经过最近一个月的小规模交锋和试探,他们已经大致掌握了对方的实力和利弊,一触即发的大战近在眼前。
他整日忙碌着这些事,日子倒不觉得难过,身上有时有些不适,也未放在心上。
言非离带着西门越和另外几名将领攀上附近的山谷,那里有一条隐蔽崎岖的小路,可由两侧直接冲下山去,正是使用瓮中捉鳖的好地形。
他们最近得到消息,滇国大将兀杰这两天有可能对他们实施突袭,所以决定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言非离在简境山区带领潘家军那么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非常。
若不是有他带路,天门的人很难找到这么适合的作战地点。
西门越对这个地形满意之极,众位将领当即商定了一个可行的作战计画。
晚上言非离回到自己帐内,打开地图,准备再仔细检查一次这个方案有没有问题。
有人推开门帘进来,言非离以为是凌青,便随意地道:“晚饭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再吃。”
“言将军,打搅了。”
言非离抬头一看,是秋叶原。
“秋大夫,您怎么来了。”
言非离连忙收拾好东西,将秋叶原让到桌旁坐下。
秋叶原道:“也没什么事,来到军中这么久,一直没机会和你聊聊。所以过来看看你。”
言非离笑道:“应该我去看你才是。军中行事辛苦,不知道秋大夫习不习惯。”
秋叶原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辛苦。和言将军你们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军中不得饮酒,只有简单的茶水,言非离给他斟了一杯,二人说说谈谈起来。
因为他们关系非比常人,性情也十分投契,因而聊起来分外投缘。
凌青端着晚膳进来,言非离道:“既然来了,秋大夫今晚便和在下一起用膳吧。”
“好。”
他们吃的都与士兵们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
最近因为战事临近,为了给大家补充体力,饭菜都有所改善,不似往日那般粗糙,今日甚至还做了鲜鱼。
秋叶原觉得鱼虽做得粗糙,不像总舵里那般精细,但味道鲜美,确实不错。
抬起头来,却见言非离双眉微蹙,只夹了两口便放下了。
“你怎么不吃了?”言非离笑笑,一手按住胸口,淡淡地道:“没什么胃口,不大想吃。”
凌青一直在旁站着,此时插嘴道:“我家将军这几日一直没什么胃口,都不知道什么缘故。秋大夫不如帮将军看看啊。”
“多嘴,退下。”
言非离轻轻呵斥。
凌青随了他多日,早已摸透他的脾气,知道他心肠甚好,待人温和,也不惧他,说道:“将军,大战在即,您总是没胃口,容易影响身体。万一打起仗来怎么办?”
“我带兵多年,还用你来教训我。”
“凌青不敢!”凌青也不当回事,吐吐舌笑道:“将军自然是无敌的,不过将军也是人嘛。”
言非离不理会他。
秋叶原听了凌青的话,却放在心上,烛火下仔细一看,果见言非离脸色不佳。
“言将军,我帮你把把脉。”
“不必了,没什么大碍。”
“话可不是这么说。”
秋叶原严肃地道:“凡事都要防微杜渐,疾病尤其如此。许多人一开始都未把小病放在心上,待转成大病才来医治,结果便严重得多了。言将军身为军中统帅,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言非离本不想小题大做,但见他神色凛然,如此坚持,便道:“好吧,那就劳烦秋大夫了。”
说着伸出了手。
秋叶原把手搭在他的脉上,仔细把了会儿,眉毛却随着手中的脉象越蹙越紧。
又问了问言非离最近有什么不适。
言非离一一答了,秋叶原的脸色越见沉重。
“秋大夫,我有什么毛病吗?”
“言将军,你……”秋叶原欲言又止,想了半晌,刚要张口,一阵高昂紧促的军鼓声突然在深夜中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言非离猛地站起身来,抓起身边的佩剑,道:“有战事!”
外面一军卫跑进来急禀:“将军,滇人夜袭!”
言非离披上盔甲,匆匆对秋叶原道:“秋大夫,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凌青,跟我来!”说着提剑冲出了帐外。
第六章
    外面人影晃动,军士们匆忙集合,脚步声乱中有序,无人喧哗,只有战马低低的嘶叫声,和远处前方部队的隐隐杀伐之声。
虽然他们早得到消息知道滇人会来突袭,却没想到来得这样的快。
现在这个时候大部分士兵都在用晚膳,还好天门的人一向训练有素,反应迅速,正在井然有序地集合。
按照计画,言非离领着自己的先锋队伍从正面出击,西门越带着主力部队两边包抄,然后从后面对滇人实行突袭。
正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特意将营寨扎在这个山谷里,便是为此。
言非离不知道西门越他们能否顺利带着人马,穿过漆黑崎岖的山路,及时抵达预定的地点。
这次前来夜袭的滇军军力至少有三万人以上,而言非离却只带着八千兵马,他们必须在正前方的平原迎战,至少要支撑一个时辰左右,才能等到西门两万的大部队解围。
滇人性情勇猛,身材高大,此时突袭更势如猛虎出笼。
黑暗的夜色中,整片山谷被哀叫、嘶鸣、刀剑相交的声音包围住。
秋叶原在言非离的帐中,急得直跳脚。
如果刚才没有诊错,言非离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是看情形好像他自己还不知道。
最糟糕的是,由于他产后曾在大雪中久跪不起,落下了难以根治的宿疾,这种宿疾本就不容易保住孩子,何况他最近操劳过度,胎息不稳,更是危险。
可是自己还没来得及警告他,突袭就来了,以他这样的身体,如何能上战场?秋叶原正慌乱无措的当儿,突然有人冲进大帐。
“凌青!”秋叶原一惊,道:“你怎么在这里?言将军怎么了?”
凌青道:“外面情势不好,将军命我回来保护您。”
秋叶原立刻推他,道:“我这里没事,你快回去保护言将军!”
“不行!将军让我回来,我怎么能违命呢。”
“我这里没事,有事的是言将军!”秋叶原大急。
他虽不知道这个凌青本事如何,但就算只是个小兵,能多个人在身边帮帮他也是好的。
凌青一听,奇怪地道:“将军怎么了?他带兵多年,不会有事的。”
秋叶原却无法答他,只是急得团团转转。
凌青这人甚是聪明,见他着急的样子,忽然灵光一闪,道:“是不是将军得了什么病?”
“比得病更严重啊!”秋叶原脱口而出。
“什么!?”凌青大惊。
秋叶原暗恼自己嘴快,却又无法解释,只好拼命地向帐外推他,连声道:“总之你快点回去保护言将军,别让他逞强伤了自己。”
手腕突然被反手抓住,凌青厉声道:“他有什么病?”
秋叶原一楞。此时凌青气势迫人,哪里还像个下人。
秋叶原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瞪,不由自主地道:“不是病。是、是……”
凌青见他言语闪烁,吞吞吐吐,已不耐等他的答案,一把放开他,转身冲了出去。
秋叶原呆呆立在帐里,低头看着手腕上渐渐浮现的乌青,心中闪过一个疑念:这个凌青,到底是什么人?
营帐外,漆黑的夜色中,战争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言非离带领着八千子弟将敌方挡在谷外,身上已经溅满鲜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从自己身上的。
从十二岁那年初上战场开始,他就明白,在这个地方没有同情、没有软弱,只有不断地砍杀,不断地打倒对方才能活下去。
飞芒闪过,血肉横飞。
言非离毫不留情地对敌人挥舞着手中的利剑,腹中有些隐隐作痛,却根本无暇顾及。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西门越的主力军队还没有出现。
言非离心情有些沉重,因为直到此刻,他仍不晓得西门门主能不能顺利带着大军到达预定的位置,在他们挡不住前按照计画进行夹攻。
双手开始无力,每挥舞一次长剑,便觉得手臂有着些微的酸麻。
言非离暗知不好,催动内力,却引来腹部的阵阵疼痛。
周围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大部分都是敌人的尸体。
天门的军力虽然没有敌方多,但是精练骁勇,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他们守着山谷前的有利地形,将敌人抵挡在军营前的平原上。
言非离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上落下,双腿几乎夹不住马鞍,但仍紧咬着牙关,带着士兵冲在最前面。
忽然敌方一个将领模样的人,纵马提着长枪向他冲了过来。
言非离心头一震,举剑迎上前去。
“当—;—;”两剑相交,言非离气力不济,竟被对方架开,不由得心下一惊!这种蛮族,本不会什么武功,只是徒有蛮力而已,言非离内力浑厚,按说应不是他的对手。
可言非离此刻身体状况不佳,竟然挡驾不住,那人趋身上前,与他斗在一起。
言非离知道对方定是滇族的主力将领,奋力也要将他拿下,可是下腹的疼痛越来越见强烈,逐渐让他无法忽视。
那人一柄长枪,孔武有力,赫赫生风,突然一记回马枪,言非离本已力竭体虚,躲避不及,竟被一枪扫中,缰绳一松,落下马来。
那人见有机可乘,举枪刺了过来。
谁知言非离却不是那么好料理的主儿,翻身而起,手中利剑直劈而下,剑到气到,白光一闪,竟把长枪拦腰砍断。
那人大惊,言非离一拧一带,立刻将他也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二人从马上打到马下,刀剑相迎,一时仍是难分胜负。
言非离渐感体力不支,下身沉重,举步维艰,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好似就要栽倒。
那人大喜,连忙举刀向前,却不料是诱敌的虚招,言非离猛一回身,提起一口真气,长剑扫去,登时将他砍倒在地。
言非离立刻想上前将他拿下,可是小腹猛然一阵抽搐,暴起剧烈钝痛,让他双腿一软,不由得跪倒在地。
用剑撑住自己,言非离捂住腹部,慢慢低下头去。
漆黑的夜色中,他看不见自己的下体,但是那股液体沿着双腿间缓缓流下的感觉仍然震惊了他。
浓郁的血的味道,使他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那是从自己的身下传来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坠痛,阵阵翻搅着,让他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这不可能……言非离脸色煞白,紧紧捂住小腹,周围的一切好像忽然都变得单薄起来,只有腹内不断往下撕扯般的坠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面前的敌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回身看见他跪在那里,楞了瞬间,眼中立刻闪露出凶芒,面目狰狞,抓起刚才击落的大刀,再次劈了过来。
感觉疾风袭来,言非离抬起头,回过神志,勉强提起一口气向旁避过,想要站起身来,双腿却好像灌了铅一般地沉重,无法挪动分毫。
瞬间,锋利的刀锋便来到眼前,言非离再次吃力地举剑挡住。
“当”的一声,那人气力直贯肺腑。
言非离腹痛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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