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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旧恨新仇-第4章

小说: 旧恨新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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饷纯欤啃幕光疋竦靥5憧匆豢矗患侠淳偷サ吨比氲鼗卮鹞业奈侍馑担骸癥eah; 我会在。”然后又说:“我不知道TKE会不会有派对,但一定会有好酒迎佳人,希望你会来。”兴奋之余,稍稍有点失望,我不是赶集去派对的,我不在乎。而我在乎的人和事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以此为借口。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或许,你也不好意思说吧,希望是如此。
接收这封信时,我正坐在学校电脑房里。刚刚读过那句平平淡淡,却令我思绪万千的话之后,就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匆匆赶来,裹在黑色皮夹克里; 走路用力摇摆,很有志气的样子。仔细一看,这不正是我无时或忘的旧恨吗?仓促之中,绰丢儿连忙把头埋在电脑里,实行鸵鸟政策,不知怎么,却怕见到他,也许是因为脸上化的妆不够精致?也许是因为曾经有过一点点亲近的时刻?也许是因为女孩子家的架子?奇怪,平日里在学校公共场合很少碰见他,怎么今天却偏偏这样巧咧?余光瞥见旧恨从我身后走过,绕一圈,一句话没有,又扭头走回去了。我虽埋着头,却感觉到风一般的目光扫在自己背上,身后的衣裳浅浅掀起来。不知他是真的没有看到我,还是假装没有看到我,真的就这样走了。绰丢儿抬起头,放肆地望着他匆匆的背影,身体与黑衣裳彼此叛逆,彼此矛盾。联想起TKE那样群居的生活方式; 他的哥们儿; 他的屋子,他的双人床,他那些照片,竟有一句诗冒出来:“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学校内部发Email 很方便,只需写对方的名字。而且用鼠标点那个名字,就可以查到对方自己写的个人空间。我如获至宝似的仔细研究旧恨的身世和喜好,想方设法地去了解他。旧恨; 79年4月2日生;头发浅棕色;眼睛是hazel; 榛子一样的淡褐;爱尔兰天主教为主,又兼英格兰和苏格兰的血统;主修数学和哲学;嗜好艺术;最喜欢的电影是 Full Metal Jacket(全金属夹克)。虽不知道这是一部什么样的片子,但就名字来看,应该像一个壮怀激烈的男人的电影。
小学时,老师让我们用“克服”造句。我还不认识这个词。咬着铅笔想了半天,看看身上穿的是件妈妈缝的夹克式的衣服,于是造句:“克服是用布做的。”结果得了一个大红叉,作业本啪的一声劈头盖脸丢过来,老师神色鄙夷,连小同学也将脸扭过去;幸灾乐祸地嘻嘻窃笑起来。爸爸心痛地说:“克服怎么会是布做的,白看了那么多童话故事小儿书,怎么连这个词也不认识?”那个红叉打得太大,太鲜红了,害得我哭了很久。现在,旧恨常穿的那件黑色皮夹克总在我幻想中反复描摩,他的背影已经全然浓缩成一件很有志气的黑色皮夹克,这样的志气定能“克服”一切困难。如若今天让我造句,一定是:克服是用黑色皮子做的,或是,克服是用全金属做的。旧恨真是气壮山河的男人,最喜欢说的字是“不”,简历上列了一大串他欣赏的名句,例如:“我绝不相信流血五天还不死的东西。”“我拥护所有的歧视,痛恨人人平等。”想起他对Chris那种对待一个失败者的态度;我有理由充分相信这句话。那么;他会不会有种族歧视呢? 我不禁有点担心。一副叛逆的样子,走路时有力地左右摇摆,对什么事情都以拒绝的姿态说“不”,我想:克服的确是用“不”做的。
显然,旧恨热爱名人名言,但却在引用了十几条后,加了一句爱默生的话:“我痛恨引用别人的句子。”爱之深,恨之切。批判自己的嗜好。既诙谐,又谦逊,有种自嘲和自相矛盾的深刻。也许,爱默生真的与旧恨血脉相通,那么,冥冥之中,会有祖先的光华在指引。请原谅绰丢儿就这样崇拜和迷恋着旧恨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

克服是用“不”做的(2)

小时候小朋友围成圈儿做游戏,拍手脆生生地唱:丢呀丢呀,丢手绢儿,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一个女孩子围着圈跑,若无其事的小辫子一颠一颠,在背后格外生动。大家却都神神秘秘捂着嘴冲我笑; 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一转身摸到了那条白手绢儿,忙起身去追,她早已一溜烟儿地跑了。我糊里糊涂找不到被挤走的位子,孤零零地拎出来,觉得别人都戏弄我。最害怕当众说话了,却硬着头皮走到圈子里,红着脸鞠了个躬,转身捡起手绢儿,接着跑,蹑手蹑脚放在另一个女孩子身后,她却十分机灵,尽管我拼命跑,她三步两步就抓住我了。就这样又被哄着推到了圈子里,怎么总是傻乎乎被人奚落,我攥着手绢儿,好端端地竟站在一圈儿人前支支吾吾哭了起来。
我怕被人糊弄,怕被人捉弄,怕被人追赶,怕被孤零零地拎出来。可是在长大后的游戏里,那件用“不”做成的黑色皮夹克马上就要把我捉住了,绰丢儿要被弄“丢”了。

打成一片(1)

周末,憧憬着夜晚的到来,从下午5点便开始盼啊盼,外面天色不大好,灰蒙蒙,细雨濛濛的。我对着镜子把垂在两侧的头发辫成几十根小辫子,一根一根辫得如同绝细的线,以此来消磨时间。8点,我如约去了。TKE,那栋房子呵,耸立着。高大,威武,像是从天上砸下来,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把土地凿出一个大坑。地下室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喧哗,我浑身的细胞液都活跃起来,纵身一跃,跳进了地下室中一片烟霞的包围中。刹那间,烟的味道; 酒的味道; 摇滚音乐的味道轰然聚拢上来。
地下室中的派对正如火如荼,一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油然而生,绰丢儿那么自然地像只变色龙一样,放进一个环境,就在不经意中显出一种色彩,迅速与背景中的色调、音乐合为一体了,仿佛浑然天成。没有Cynthia在一边碍手碍脚地对比着,我对自己的魅力充满信心,似乎能听到骨骼像夏天的麦子喝足了雨水一样美丽疯长的声音。春光里的寒号鸟,根本不去想冬天来临的时候会发生些什么,只顾楼上楼下地跑来跑去,好像在唱:“凤凰不如我,凤凰不如我。”
一片绿草坪般的台球案子周围,几个美国男生正杵着球杆,拎着啤酒瓶在背景音乐中晃动。我看到他们都在笑。五颜六色的球宛如飞盘旋转着,在绿绒台桌的映衬下,好像系着某种梦幻的东西,在桌上滚来滚去。曾经,绰丢儿说过,要和他们打成一片,要和他们一样,简单,快乐。
我的眼睛在人群中涮来涮去,唯独没有旧恨的身影:那个穿黑皮夹克,头上绑黑手帕,走起路来用力摇摆,很有志气的身影。“你在哪里?”我有些失望,“你答应过我你要来的。”那么多的细辫子也白辫了,耷拉下来,像秋天里的草。那台球桌上灯光照着他们一个个的脸庞,一屋子的男生都长得差不多,平平的五官,白白的脸。呐喊摇滚与台球撞击声好吵,我有点晕,台球桌子旁的沙发正好适合颓然坐下。
一个男生将球杆交给我:“你要不要和我们打台球?我们一组,你和Chris搭档一组。”都忘记Chris还环绕在左右呢,他也不记我的仇。我从没有碰过台球,只是长长的杆子已经握在手里,推也推不掉了。如同“转笔”会上瘾,那杆子一经拨起到手,我便在一处耍了起来:左手搭住,顺势打个转身,右手扶起。左旋右转,舞弄长枪一般,呼呼直响。我悄悄环视屋中的人:“我们重新开局吧。”那男生便将五彩缤纷的球敛在一处,用三角形的模子圈起来。这框架的形状让我想起TKE正门前的标志:三个鲜红的字母赫然醒目,映在一个稳定三角形中。框架揭起来了,那男生的目光投向我说:“你打第一杆把。”圆润的桌球灯像镁光,低低播撒在色彩斑斓的球上,众球宛如战士队伍般整齐地排列着,只待白球发号施令。在这样的舞台中,我摆开了打球的架势:左手支杆,右手拉弓。Chris站在我身后好心地指导:“用力啊,用力啊,打暴杆。”我在长长的杆子上酝酿力量,却好像手里远远地拿着鞭炮,怕听到它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就这样,闭着眼睛打出了生平第一杆,结果打空了,球杆连白球都没碰到,真丢人。
另一个队的男生说:“没关系,再打一次吧。”于是我重整旗鼓,看准球杆的顶端,看准白球,看准战士的队伍,又打出一杆。这次将他们打散了,只是我用力太小,众球好像看在我是女生的面子上,为了不扫绰丢儿的兴致,才缓缓地、迟钝地散开了,散在球桌各个角落,恹恹地,那么不情愿。“原来用的是柔杆”,Chris 与众男生帮我解嘲。白球混在了五颜六色的球中,真的与他们打成了一片。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憧憬的幸福,可我幸福吗? 忽然感到这灯光下立着的一圈人离我好远好远,说话声、音乐声和笑声也十分渺茫。霎时间,我觉得我所拥有的在中国获取的全部知识,包括诗词歌赋、文化底蕴、历史尘埃都是身上重重的包袱,那些包袱只能加重我身为孤儿的身份,它们成为我接受那“新的,却肤浅的快乐生活”的绊脚石。所有在中国的日子和关于中国的记忆已经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就像某些幻影一样的东西,肯定是发生过的,但是不知道遗失在那个角落里了。

打成一片(2)

从游离的思想中回到现实: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旧恨啊,这么晚了,你在哪里啊?
我把瞬间的恍惚和哀伤转化成充沛的派对精神。几招过后,就有些轻车熟路了。尽管还是频频打不准球,但是曼妙的姿势胜过球技。只见俺神气地舞着长矛,在人前踱来踱去。虽说出手便失手,一颗球也不进洞,依然将动作做到位。当白球浮在绿水中央,伸长胳膊从任何角度都够不着时,就会身手矫捷登上桌子。我只是想听到球与球撞击的声音。天哪,旧恨如果在,会不会觉得我举动轻薄,或者会不认为我很popular呢?
国内上高中时,从早到晚守身如玉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有课间才上厕所低着头走动走动。从我们班通向厕所的道路上,一群男生总是若无其事地站在教室门口的墙根下,排成一溜,好像专门等着看我们班的女生上厕所走过那条路时,狠狠看你一眼。自从发现了这帮流氓苍蝇般讨厌的男生后,课间我干脆就连厕所也不去了,憋整整一个上午。人家说:“咳,这孩子,太闷。”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就在我拎着球杆围着台球桌晃来晃去的时候,一个人抖着一身黑皮夹克进了地下室,那不是旧恨又是谁?我不会动了。只见他走到这个人前说两句,那个人前捅一下,跟谁都很熟的样子。
旧恨远远地笑过来,我很窘,也只好抬起眼,勉强地报以一笑。旧恨一斜,穿过众人群,踱到了我身旁,问:“So; how are you doing tonight?”我屹然站着。旧恨低低的目光告诉我,绰丢儿有种凛凛的美,带点悍然之气,我点点头。我们共同保守着那封Email 的秘密,他为我而来吗?我在等着他吗?那么多的人不好往下再说什么了,两个人竟然都有点扭捏羞涩。
轮到我出杆打球了,搅和着暧昧的灯光,我刚摆好姿势,对准一只红色的球,他便调皮地捅了捅,那球“咕噜咕噜”就直接被拨进网袋了。我怔了怔,挺直身子,冲他笑笑,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心跳。旧恨也冲我笑,好像在说:“原来不会武功,那又何必到这里来厮混?”
你欲言又止,我欲言又止。于是,你走开了,我以为你是在躲躲闪闪;于是,我也走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躲躲闪闪,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以至于,躲躲闪闪。
又一次有机会望着他的背影,觉得他有谜一样的悲伤。那身体和衣裳彼此背叛,哲学,数学,讳莫如深。“克服是用‘不’做的。”我甚至看出他尽管有许多朋友,却依然保留着深刻的孤独,冷静的思索。绰丢儿竭力地虚化这样一个背影,直到将他塑造成一个流离失所的英雄。我是那么想更深地了解他,帮助他,却连多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那晚我一直逗留到很晚,后来一直没有看到旧恨,心里失失落落的。
第二天,收到了他的一封信:“对不起,昨晚我没有陪你,但是,我会赔给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怎么样?”这封信上有隐隐的磷光闪动,简单的几句话,读了一遍又一遍,害得我中了毒。
我们来来回回几封短短的Email,商定了时间和地点。他最后确定一下:“好,星期四下午3点20分,在Union里,我等着你。Hasta 旧恨。”hasta看上去不像英语,我不认识。与一个同学吃饭,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hasta是什么意思?”小姑娘一笑:“是西班牙语,相当于‘再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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