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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曼陀罗的舞蹈-第3章

小说: 曼陀罗的舞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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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一定是满怀谦卑的,但却又一定是有一份清高自持的。
爱,却不是丧失了自己。成为爱人的影子,fans,依附和追随者。
爱,也不是单向的付出,一味的迷恋,捆绑,无退路的奔赴,以及不留距离的空间。
爱,更不是要接过了长辈的接力棒,为他延续母爱。
但我们几乎都做不好。
我们知道的道理太多。实践的经验太少。当某个假想的少年出现,无数假象被丰沛情感打造出来。接近神性的女子们手捧诗笺,飞蛾扑火:
我愿意放弃我自己。
我愿意做你背后的人。
我愿意给予你所有女性之爱,包括扮演母亲,妻子,情人和女儿。
我愿意,牺牲我的希冀,满足你的要求。
并且……
是的。这就是我们曾经涌动过的所有念头。
为了和他并肩,我们穿了不合适的舞鞋;为了合适,我们削去多余的棱角。尽管舞鞋渐渐被血洇红,我们还要强忍悲痛,佯装微笑。
但这不是爱。
爱绝不是一方的委曲求全。
爱是两个人持久的彼此激赏。
如果不是互相的欣赏,那个被迁就的人,还是会厌倦,会烦恼,会走到舍弃的路上来。
我想起了春晓。
她是我的朋友里面,有着相同面孔的女孩。她们有着各自的优秀,都曾经碰到过令她们心折的男人,为了能和他们在一起,她们都选择了放弃自己。所以,她们的被舍弃,如出一辙。
他怎么样?她问我关于海涛的印象。
那个苍白羞涩的男孩子是她的男友,海涛。我几乎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而春晓,在那个小男友面前总是欢蹦乱跳。她扎了两把刷子,细心地在辫梢系了棕色的绸子。性情里波西米亚情结的春晓,用了稚嫩青涩的装扮来掩盖野性,就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
但为什么,我却总觉得她的美,他接不住?
你不了解他,春晓对我说。他是内心狂野,表面羞涩,这叫内秀,她纠正着我的直觉。然后,她背诵了海涛给她写的第一封情书,信是这样开头的:
如你所料,这是一封情书。
信件的表述以一种强大的侵略性语气开头,在语感的选择上已先占机锋。
春晓几乎一字不拉地给我背诵。时至今日,那情书说了什么,我已淡忘。但这个不含糊的句式,让我记忆犹新。
如你所料,如你所知,如你所闻……
你我冰心,早已明鉴,只等我传来春消息,只等我来表心意。
这么想着,已令人怦怦心跳了。
海涛是这样的人么?
他再来时,我暗自打量。

木棉和橡树(2)

如果春晓不描述,我是无法把眼前的这个害羞少年和那封霸道的情书作者联系在一起的。
她给我看她的诗集。还有摘抄本。
七十年代初的孩子们,没有电脑,不能信手复制名篇,喜爱的文字,全靠一笔一画地抄来。甚至,唐诗宋词元杂剧在我们的书架上,也是手抄本。
我看见春晓娟秀的笔迹,看见那里面隐藏的锋芒和理想。看见有爱诗的人在暗夜里忍着泪跋涉,我的心里起了波涛,每每看到有才的人怀才不遇,我便心疼。仿佛看到美人等不来知音,英雄难筹那壮怀。江山寂寞着,沉默着,将闪亮的心和闪亮的泪珠掩埋。
我多次遇到这样的春晓,他们有的来自大兴安岭,有的来自长江边上,有的蛰伏在县城和村庄,有的隐没在边疆和草原。每一个少年都是文学这块土地上的吉普赛人,他们通晓灵魂的巫蛊,言语和眼神一样神秘,有着瑰丽的衣着,对情感有致命的迷恋,如果是女子,一定吸烟,男人,则多有文身。肉体上的,抑或精神上的。他们很少有人能学会和世间法则妥协、和平共处,所以行走江湖时,负剑的身体上,也负气。
然而,她却爱了。
爱上了这个旁人看来平平的男子。
我在水房里再度看见了春晓,她在洗衣服和床单。那三大盆衣物,都是海涛的。我站在水房的门口,静静地看她。她的手在北方寒冷的冬天,被刺骨的凉水冻得通红。她那么卖力地劳动,仿佛褪尽了吉卜赛女子的所有铅华,努力地扮演着为人贤妇的形象。
嗨。
她惊喜地转过头来。
我们拥抱。没有眼泪。万千情愫,悄悄暗涌。
她是海涛的女友。是海涛所有同学的嫂子。她在同乡会里,是出色的厨娘。装束粉嫩成了她的出入证,她伪装着自己的天真,收敛狂悖的心,像一个娇巧的女子,在爱情的标签里蜷缩生存。她和我说,有他在前方驰笔耕耘,她在后院一样欣喜快慰。
坐在午后的阳光里,床单随风飘荡,空气里漫溢着洗衣粉和阳光作用后的爽洁气味。她沉默的侧影让人恍惚。她能在这个角色里扮演好依人小鸟么?她真的快慰心甘吗?
三年的时间过去后,海涛找到了一个平常女孩,女孩也爱他,但爱得自然,不那么辛苦,该吵闹的时候不犹豫,海涛觉得踏实极了。几乎所有的朋友都在指责海涛的背叛,准娘家人和准婆家人都站到了春晓的一边。但是海涛还是义无反顾地舍弃了过分努力的春晓。
他跟朋友们说,我宁可背上骂名,也不愿意累。和春晓在一起,因为她的所谓无私,让我觉得不胜负荷。她的优秀,以爱的名义被阉割,这是我负担不起的。
春晓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成长为一株木棉,在参天的橡树旁边比肩而立。我知道,不被接受,不被给予的缘由有千种,其中之一,就是忘记了自己也是树,屈就自己扮演藤蔓。没有人想被缠绕,没有人愿意窒息,即便,那是被称作爱的珍宝。
这令我想起阿难。阿难是佛陀的侍者,也是佛陀的表弟,在面对摩登伽女的诱惑时,差点失去了戒行。在被解救下来后,阿难大悲,恍然觉悟,原本以为自己是佛的眷属,就可以“无劳我修”。却不知“身心本不相代”!
世间万事,皆有此理。若做追随者,就永远不能亲尝法味。
爱上了真理,就要让真理在自己身上发出光热,这个时候那些道理才不是教条,成为生动活物。
爱上了人,就要真正和他过招磨合,做知己一样的伴侣,不做亦步亦趋的应声虫,传声筒。以为他的光,就足以照亮自己的人生,这是牺牲?还是偷懒?
佛陀说,诸恶莫做,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什么是自净其意啊?就是懂得道理以后,自己清净自己的意念。自己对自己负责。
试问,佛会为大众负责吗?你的善恶,佛负责吗?

木棉和橡树(3)

佛宣说真义,实践的人是每一个个体。想依赖他一辈子,那可能吗?
成就自己的人,不是师长,不是爱侣,不是别的什么人,只是自己。攀缘附会的想法,在真刀真枪的考验中,将被摧枯拉朽。
如果王子出现,水晶鞋也放在面前,你明知你不是那个灰姑娘,请不要削足适鞋,扮演他人。
请珍惜做木棉的身份,找到自己的橡树。
在给予爱的同时,也接受到爱。在成就他的同时,也成就自己。
唯如此,那给如春晓一样的我们带来悲欢的错误,才不会重复发生,而逼仄的青春,才有可能柳暗花明……

婚姻如同穿墙而过(1)

在我身边,很多人都不写诗。他们循规蹈矩,理解并掌握数理化的一切知识,他们面容憨厚,情感质朴,他们如果爱,就直接表达在贺年片上,如果喜欢,就赖在你家的客厅里不走。他们面对生活的每一道关口,虽然不出彩,但也不出意外,他们是这个社会里的大多数,平庸快活,随波逐流。
在这样的人群里,我去寻找多愁善感的同类,形同大海捞针。
我有那么多的悲伤和欢喜在窗外的叶片上闪亮,然而,我身边的这么多人,却都不写诗。
直到我遇见落落。
落落在我的生活中,是以一个口头漂泊者的形象出现的。
她说起兰州、沈阳和汉口,仿佛说起她的沧桑。
尽管那个时候,我们正值花季,但伪造沧桑已经成了生命的需要。兰州、沈阳和汉口,发生在她不记事的年龄,但她足以此来向固守一处的少年们讲述想象中的迁徙。
我听得入迷,感同身受,我也是迁徙过的人啊,从西南到华北,这其中的离愁我也尝得个中滋味。我喜欢她了。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
落落长得很美。但她当时好像不自知。美丽的女孩子被埋藏在宽大的校服里,或者是母亲们故意做旧的衣衫里,戴着款式可笑的眼镜,唧唧喳喳地喧闹,悲悲切切地写诗。
我几乎每天上学都能收到她写的小诗。
她的字很小,排列当中见出冰雪心性。那吱呀作响的门扉,森林里带露珠的草莓,瞳子里的微光,足尖掠过的清泉……她随手写下的文字,让我觉得表面开朗的落落,骨子里是悲伤的。那悲伤不具体,因为被才情逼迫,令她不能正常地吐故纳新,生活里那过多的感触被郁积在心里,最后凝成诗行。
而这些,只有我悄悄知道。
在人群里,她是大声欢笑的。什么不快都能化解得开,皮实而泼辣。如果不了解她,你看不到她是那么的敏感,那么的脆弱。
月亮皎洁,普照世间,月亮忧郁,世人不知。
我不保留对落落的夸奖和欣赏。对待美好的人或事,我常常发自内心的慷慨和多情。我不藏私的赞美,有时候会落下鼓吹的嫌疑。在这一点上,落落和我不一样。
在她眼里,文字里的诗情如果流露在生活中,是羞耻的事情。她会嘲笑我的滥情主义,也会不领情地说,我写那些只是好玩,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些悲伤。她的嘴巴很厉害,打击我远比鼓励我的时候要多。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很少给她看我写的东西。或者,是我忘了,我宁愿没给她看过。
有时候,她就把我扔了。跟别人好去了。
她总能和一些人找到共同话题。然后上操,下课,放学,肩并肩,手拉手。
而我,却困窘得找不到同行的人。整理以前的日记,竟然有很多篇是在写自己独行的羞愧。而她如果高兴,再来找我玩,我还是要和她一起的。
那时候的我,就是这样昏天暗地地过,判断不了伤害和友爱,如果和一个人投契,总是痴心地跟随。旁观的母亲却恨铁不成钢,觉得我没有原则,遇人不淑,却死心塌地。
在女孩子们没有进入世俗的爱情前,我们的友谊是演练。
我还记得她对我说,最喜欢三毛,因为她可以流浪。她说她自己就是流浪的女孩。从小就注定在很多地方辗转。在她的叙述当中,稻草人,沙漠里灼热的日光,深海里的美人鱼,微风吹过的墙壁上那些深深浅浅的誓言,都让我心生憧憬。你看,荷西那么沉默,但他却听得见三毛。所以,三毛的流浪不寂寞。
落落的手很巧,在她手里,布艺的背包,头绳、毛线围巾,甚至手套,都通过她看书看杂志一针一线地做来。大雪天里,她摘下了眼镜,穿浅灰色的棉衣,箍自己勾的深红色的围巾,像极了那个时候的美女——千百惠。她真的是美的啊。
而这样的美好,我仅仅是因为目睹,就已经怜惜了。要有怎样好的男孩子,才能让我们的落落停留呢?

婚姻如同穿墙而过(2)

落落的第一个男朋友是明卓。
她去了文科班,遇到了明卓。然后开始了爱情。
他们的暗生情愫令我十分落伍。我在不解风情的理科班里,找不到可以交付真心的人。
毕业以后。我找到了临时的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用来请落落烫发。落落坐在沙发里看我恶俗地烫了爆炸式,她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告诉我,我不加入,我要去找明卓。我拉她的手,手是冰凉的。我拉过两个动情的女孩的冰凉手,于是便揣测,若爱情来临,手会是冰凉的喽。
她开始变得有目共睹的美丽。身材瘦下来,修长的腿,还有明媚的眼眸。她给我背诵她写给明卓的诗,然后给我看明卓作品的照片。
在我的生活里,我并没有碰到我的王子。但我有足够辽阔的想象空间。生活里匮乏的,想象来弥补。她跟我走在树林里,紧张地问我,那么,他,吻你了么?我多么想有这样的经历,可以让自己尽早地成熟啊——我虚张声势地点头,她抓紧了我的手。她的手上全是汗水。
为了可以和同伴对话,我伪造了自己的爱情。
她和她的爱,持续了一年的异地通信,就消散了。没有什么理由,就是觉得明卓并非她的那个人。很多年过去,明卓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打听她,而她,却再未提起。
在那个时候的友谊和爱当中,落落占据主动。扔东西的人是她。她没有回过头。
后来,我见到了刘浩。
落落的弟弟和刘浩的父亲是喜爱太极拳的拳友。落落和刘浩作为亲友团,去公园里观摩拳友表演。就这样认识了。点头之交后,随着拳友们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萍水男女重新陌生。
一年后,刘浩研究生落榜。父亲去世。大雪天里,他竟然凭着姐弟俩原来聊天时候流露的信息找到了落落家。门打开的时候,那个心头受伤的男孩子满身都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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