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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特殊人群的生活方式-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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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死囚的灵魂尾悔第六章(11)

    电话铃响了,那铃声变得像警笛,给人一种紧张不安的感觉。深更半夜的,是谁打来的电话?东窗事发?不会吧,没有那么快。是朋友惹了祸前来求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残局?抑或是女朋友?会是哪一个又在夜里发情?求情也好,求助也好,贾宏伟心不在状态,既没那份热心,又没那份闲情,他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找回自己失落的心、失落的魂。    
        电话铃一直在响,响得急促而执著。贾宏伟提起话筒,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索尼。“阿伟,刚刚接到阿亮的电话,让我们一起去见一个人,那人住金碧大酒店。”“什么人?一定要今晚见面吗?”“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务必现在就去见面。”“我身体不舒服,你们去吧。”“不行,你必须要去,要不我们就白干了。现在就出发,我在金碧门口等你。”索尼撂下电话,贾宏伟气急败坏地拔掉电话线,他需要安静,排除外部一切干扰。索尼已在金碧酒店门口等候,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阿亮、船主黄达明和胖子徐风帆。贾宏伟虽然不知道深夜来这里见什么人,可他从索尼的电话里,从这几个兄弟的一起到来猜出几分:这个神秘人物十有八九是那个买船人。    
        按下门铃,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彬彬有礼的年轻人。“请进。”他说的是生硬的中国话。走进客厅,客厅里坐着一位老者,索尼上前和老者打招呼,看来他们相互之间熟悉,省去了不必要的客套,一张口就进入实质性问题。“钱准备好了吗?”索尼单刀直入地问。老者并不言语,从容地找来一支笔一张纸写了一个手机电话号码递给索尼。“咱们走。”整个过程就这么简单,前后说了不到两句话,坐了不到两分钟,仅仅是拿了一个电话号码就走了,贾宏伟越发感到这位老者是个神秘人物,他们做的是神秘的交易。    
        稀里糊涂地走出金碧大酒店,又稀里糊涂地上了索尼的车,还要去哪里,贾宏伟不多问,他关注的不再是金钱,他希望得到的是金钱买不回来的宁静与安全。    
        前来接头的是一位衣冠整洁、举止斯文的中年人。大家互不相识,自然免去了不必要的客气,中年人从身上拿出一张现金存折,阿亮对此大为不满,他关心的不是存折上的金额,他需要的是现金。兄弟们冒死大干了一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身家性命全都赌上了,到头来弄了一张毫无意义的存折,谁能保证这存折是真是假,谁能保证这钱能弄到手里。“我们不要这东西,拿现金来。”阿亮第一个提出反对,其他人也认为阿亮的话有理,一致提出要现金。中年人无奈,打电话求助当地银行的一位朋友,那位朋友的答复是,一次性在同一家银行取如此大数额的现金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们急需用现金,可采取迂回的办法,用银行开的汇票到下面分行提取。问题总算是有了解决的办法,几个人马不停蹄地跟着那位中年人跑了三天,跑遍了深圳的大小分行和支行,把那张存折兑换成了现金。    
        分赃地点选择在远东饭店1813房间,这是索尼在深圳长期包住的房间。那天,兄弟们全都来了,大家论功行赏,参与这次行动者每人3万。胖子杨景涛拿到赏金一蹦三尺高,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老子发了,老子有钱了。”他不安分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像当年范进中举,把从乞丐变成阔佬的心态表露得淋漓尽致。他开始数钱,一张一张数,数到最后,他发现比别人少了整整一万元。“我的钱为什么少?谁多拿了我的钱?这钱是老子用命换来的……”胖子不依不饶,闹了个天翻地覆。贾宏伟本来心情烦躁,加上胖子这一番闹腾,脑袋几欲炸裂开来,没好气地走到胖子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嘴巴,恶狠狠地骂道:“真他妈的没出息,立马给我滚出去!”边骂边把自己的那一份全部扔给了胖子。这是什么钱啊,上面沾满了鲜血,只要能买回灵魂的安宁,自己宁肯一分不要。    
        白天害怕光明,晚上害怕黑暗,那魂不守舍的日子实在难熬。为了寻找一种解脱,贾宏伟拼命地喝酒、吸毒。他把可卡因和冰毒倒入啤酒杯,混合着喝下。毒品很快发作,人随之进入一个虚幻缥缈的世界,灵魂不存在了,脑袋变成了一个空壳,肉体也不存在了,躯体像一片羽毛在空中飘荡。他不愿意回到现实世界中来,每天靠酒精和毒品拯救那罪恶的灵魂。酒精和毒品可以麻醉神经,但记忆能消失吗?那个深深地烙在心头的记忆,那个无法挽回的铸成千古罪孽的记忆。记忆的神经在哪里?如何能找到它,如何能掐断它?那将是一种彻底的解脱,可他苦于找不到良医良药。    
        索尼、阿亮、胖子,周围的那帮朋友还是活得那般潇洒,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地摇、跳、赌、嫖。    
        飘飘忽忽地从的士高出来,阿亮玩兴未减,邀请贾宏伟来一局台球。打台球是贾宏伟的强项,他打球不但爆发力强,而且准确率高,在球场上多是赢家。今天是怎么了?握杆的手在颤抖,站立的腿在发软,判断能力出奇地差,球在桌上无规则地撞击和滚动。他不再想赢,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对事物失去了追求,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光了,连同生命。    
        出海的那帮人他一个也不想见,可还是不断地有人找上门来,他们大多数是来讨债的。他们都知道那条船卖了一大笔钱,不给钱,大有“炸平庐山之势”。这就是自己昔日的兄弟吗?过去没钱的时候,大家能生死与共,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现在呢?为了钱,犯下了弥天大罪,又为了钱而反目为仇。金钱啊,万恶之源!    
        马拉松式的审判在无休止地进行。    
        案发了,大家是一根绳上拴的蚂蚱,谁也逃脱不了。自己的那帮难兄难弟呢?他们有谁被抓了进来,有谁还在逍遥法外?他们是否知道自己被抓的消息?他们是否已经作了坦白?他想知道又无法知道这一切。闯了这么大祸,杀了这么多人,天理不容,道义不容,国法不容。进来的只有死路一条了,能侥幸逃脱的无疑就是最大的幸运者。贾宏伟几次下决心把事件的全过程和盘托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人还是要讲点义气的吧,特别是在这生死关头。抱定一个不变的信念,他以沉默和无言对抗,审判毫无进展。    
        高墙、电网、铁镣、铁门、铁窗,这高压的环境,这高压的氛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白天是没完没了地审讯,晚上是没完没了地反思:杀人、抢劫、吸毒、贩枪,干了这么多祸国殃民的坏事,哪一条能逃脱法律的严惩?思来想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杀无赦。哀莫大于心死。贾宏伟的心已经死了,他希望速死,结束自己那个罪恶的生命。    
        那天的审讯突然换了一个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眉宇间显露出一种能征服人的英气和睿气,听人介绍说,此人是省公安厅郑副厅长。此人的出现让贾宏伟吃了一惊,他的出现和到来,标志着这个案子已受到上级的重视,一张更大的法网已经张开。    
        严格地说那次不是审讯,而是会见,起码贾宏伟的感觉是这样的。那次会见,身边没有荷枪实弹的武警看押,没有咄咄逼人的摄像机镜头,没有让人担心后怕的记录员,氛围显得很宽松。郑副厅长没表现出领导架子,显得十分谦和。    
        “贾宏伟,听说你当过兵,在部队还立过功受过奖。是啊,你人生的经历里曾有过一段光荣的值得骄傲的历史。人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难免要生病,生病了不要讳疾忌医。人非圣贤,犯错误也是难免的,犯了错误要迷途知返。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很矛盾,在法律和义气形成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义气是什么?义气有两种,一种是民族大义,那是一种为国家为民族为正义而献身的精神。岳飞精忠报国,夏明翰有生命绝唱: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文天祥有正义之歌: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才是真正的民族大义。另外一种义气,是一种自私的狭隘的哥们义气,他们有时也表现出两肋插刀、歃血为盟、生死与共的豪勇,到头来常常害己害人。谁能拯救你的灵魂?我想,最终能拯救你的不是上帝,不是什么神灵,也不是哥们义气,而是你自己。张子强这个人你不会不知道吧?人称世纪大盗,是一个颇有影响的香港黑社会头目,他当年就关押在这个看守所里,我没有来见他,是因为他已经冥顽不化了,病入膏肓,自然就无药可救了。今天我来看你来了,因为我觉得你还有药可救,请你能相信党的政策,在这个生死关头,不要错过自己拯救自己的机会。”没有权力的威慑,没有居高临下的训诫,没有咄咄逼人的讯问,厅长的话像一把开启心灵之门的钥匙,打开了贾宏伟尘封的心灵之门。    
        自己已经站在地狱的大门口了,横竖一死,哥们义气还有何用?过去自己重感情、重义气,人称“一生无奢求,仁义重千秋,煮酒醉天下,豪气贯斗牛”的“侠士和义士”,但不也正是这哥们义气把自己害到这种地步吗?人只有一生,也只有一死,有的人死了,留下美名,让后人怀念,他永远活在人们心中;有的人死了,留下骂名,死了也不得安宁。自己不正是这后一种人吗?哥们义气,去他妈的蛋!    
        “郑厅长,你是惟一值得我信赖的人。”贾宏伟茅塞顿开,向厅长表了态。接着,他毫不隐瞒地交代案情,既如实地交代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检举揭发同案同伙。    
        男子汉要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做了,就要敢作敢为。问题交代完了,贾宏伟顿觉有一种解脱感。这些天来,他没有一刻安宁,悔恨、痛苦、绝望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压力,压得他心脏要窒息,脑袋要爆炸,神经要崩溃。现在终于解脱了,心里感到轻松了许多。晚上,办案人员端来晚饭,请贾宏伟一同就餐。这是真的吗?同桌吃饭,也是要讲地位和身份的。贾宏伟知道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一个阶下囚,怎么能和头戴国徽的执法人员同桌就餐呢?可这种违背逻辑的事竟然就这样发生了,说不清为什么,是感动?是自怜?是自悔?他觉得从心底涌出一种酸酸的情绪,那情绪慢慢地荡漾开来,在眼底凝集云雾。他努力控制着,不让泪珠滑落下来。    
        那顿晚饭,贾宏伟有太多的感慨。过去自己花天酒地地吃喝,一掷千金地挥霍,纸醉金迷地享受,从没有如此地感动过,这不就是一顿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一顿晚饭吗?说得实际点也只能算是一顿能填饱肚子的晚饭,却能撼动人心,催人泪下。何故?所有能解释的理由就是人性的回归。自己还算一个人吗?良心没了,灵魂没了,只剩下人的躯壳和那张人皮。可他们(政府和执法人员)却一直把自己当人看,既不体罚,又不虐待,苦口婆心地给自己交代政策,真心诚意地拉自己跳出苦海,这能不让人感动吗?    
        8月1日早上起来,头感到晕,腿感到痛。长期以来一直睡眠不好,加之精神压力太大,头晕是难免的;在监内得不到锻炼,每天拖着10多公斤的铁镣走路,腿痛也是难免的。监所实行准军事化管理,除特殊情况外,起床后犯人要出早操,饭前要听新闻。贾宏伟属于特殊情况,不能出操,可早间新闻必须听。    
        “今天是八一建军节,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72周年……”平时听新闻是为了遵守监规,不论当天是什么日子,新闻的内容从不入脑入心,左耳朵听了,右耳朵溜了。可今天这个日子他格外敏感,自己有过当兵的历史,这曾经是自己引以为荣的节日。如果自己还在当兵,如果自己保持当兵的本色,会到今天这种地步吗?军人———献身的人———可爱的人,他们中走出了那么多的英雄,他们为国为民建立了那么多的功勋,他们永远受人尊重,自己呢?是军营中走出的另类,是这个英雄群体中的败类。    
        回首往昔,头痛欲裂,坐卧不宁,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稀里糊涂地吃过早饭,检察院委托辩护人送来起诉书。贾宏伟从辩护人手中接过起诉书,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那是一种吸食毒品的感觉:灵魂不在了,肉体也不在了,茫茫然然进入一种羽化的境界,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生命体验。他痴痴地拿着起诉书,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像一樽木偶,眼前一片迷雾,上面的字一个也看不清楚。冥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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