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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北京爷们儿-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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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权拿起支票夹在手中掂了掂。幸亏不是现金,不然王公子的娇嫩身子骨还真掂不动。“你今天没事就去指挥部吧。于建会给他们去电话的。”他轻轻摸了下头上的纱布,稍微鼓起的地方正往外渗血。

我一分钟也没耽搁,来到指挥部,财务科长看见我,屁都没放一个,便命令手下的出纳,跟我去办汇票。看着银行的办事员有条不紊地为自己办钱,我的心都快跳成一个响了。我发誓,尽一切可能在今天离开庆阳。等汇票时,我又给于建打电话,希望他把说好的发票准备好。拿到汇票,我又马不停蹄地跑到附近的邮局取现金。邮局的人数现金时,直用眼角扫我。而我则望着那一本本钞票犯呆。最大的愿望是把钱全都带走,一分也不给王权留。

为预防万一,我没出邮局便将钱又存在邮政储蓄的柜台。王权的存给王权,自己的留给自己。邮政储蓄全国联网,回北京也不愁没钱花。

一切就绪,我回宾馆把房间退了。临出门时,我有些留恋,上次也是这间套房,我清楚地记得孟殊第一次进来时惊羡的表情。奢华的空间里有小奸商初次成功的欣喜,有一条手链换走的湖南姑娘的贞操。将来这房间里还会住很多人,发生很多故事。但我断定再不会有一个叫方路的家伙来了。

从邮局出来我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肯定是王权、于建安排的小喽罗。我坐车来到王权的公司,他们俩都在会客室等我。“你的汇票办完啦?”于建问。

“办完了。”我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想坐今天晚上的车回长沙。”

“那……那……”于建惊异地望着我空空的两手,不知该说什么。王权立着眼,伤口还在渗血。

我笑着从包里拿出存折。“钱都在这儿,是用您的名字,密码四八四八。我的发票呢?”

王权他们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于建把发票给我。“方先生想得太周到了。”

我很不屑地瞧瞧于建,终于玩儿了他一回,“大家都保险。”

“是,方先生,你要记住,指挥部连质保金都没扣你的,合作很愉快。所以,从此以后我们还是不认识。”王权站在我面前,细脖子楞长,青筋一条条写树叶纹路般铺在他皮肤上。

“我明白。现在我就不认识你了。”我说完扭脸便走。

我在火车上依然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到了长沙跟踪者才失去踪迹。于建是猴子成精,他们生怕我在汇票和存折里里捣鬼。确信无误了才放过我。

我本想找徐总道个别,但想起徐总来就浑身刺痒,念头一闪也就算了,至于孟殊,我盼着她尽快把自己忘掉,自然更不敢去招惹。离开北京又有十几天了,这回咱再不是穷光蛋了,李丽也在公司等着给我发奖金呢。

如果说头次来庆阳时还多少有点新奇,这次却是无聊而无奈。我似乎找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感觉到了却又抓不住。没劲!太没劲!满脑子狗屎,一肚子屁!张东说:贵人是大盗,而今贵人满街走;娼妇是祸水,如今祸水四处流。那我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

舷窗下的峰峦,越来越小,越来越迷茫,越来越不为人知。









第十二章:全是鬼胎

班机落在在天津机场。空姐再三解释仍有几位女士哭了起来,所有人都跟死了孩子似的。据说北京下大雪,机场落不下来。飞机落到天津,机场准备了大巴,可高速公路关了。司机只得绕走杨村老路。一百多公里竟开了四个多小时。

窗外大雪迷蒙,银花翻飞。雪花劈里曝露地往窗玻璃上撞。能见度至多不过五米,我最少有十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更令人担心的是天气没有好转的意思。直到看见了三环路,依然是漫天飘雪,遍地白沙。民航大巴的司机快烦死了,车到西单就说什么也不动地方,并声嘶力竭地请车上的大爷们下车。本来从天津一起出来四辆车,现在那三辆早不知去向了。

我拎着背包进了地铁,可从地铁口出来就真坏菜了。天黑路滑,平时伸手能停三四辆夏利。今天倒好,出租司机都成了爷儿。我一路伸手一路走。后来冻得青鼻涕在嘴上结冰了,也没一辆车搭理我。

玉皇大帝棉花收成丰收,仓库装不下,便向下界敞开了撒。这一来便苦了我老人家,我已于漫天白雪中苦苦走了两个小时。去湖南没带什么衣服,现在冻得咱牙齿哒哒哒地响。雪太大,饭馆都关门了。实在没招儿了,我只好给李丽打电话,希望经理弄辆车来救救星达副经理。李丽一口答应。
北京爷们儿全文(161)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车等来了。李丽从车窗里探出头。“上来呀!”

我拍拍脸,反映迟钝,思想都快冻木了。上车后我没心思理她,只是抱着肩膀一个劲哆嗦。小时候老希望下雪,在旷野上漫天飞舞的雪花奔跑非常惬意,哪怕摔一身烂泥,哪怕冻一手皴。长大成人,下点雪都受不了?退化啦!李丽一直抿着嘴笑,她也顾不上说话。到了李丽家我依然端着热茶靠着暖气翻白眼儿。李丽道:“狼狈相儿,孟家小姐看到你这幅德行,还会喜欢你?”

我本来不哆嗦了,这回大大地哆嗦了一下。是不是李丽派人跟踪我?关键是提成比例问题让我担惊受怕。“您?您怎么知道的?”

“你太过分了,把人家小姑娘骗得好苦,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了。”李丽想笑,又不得不憋着。

“怎么会?”我根本就没留孟殊地址、电话之类的东西。

“我也奇怪,你出去泡妞,为什么留我办公室的电话?”李丽再也憋不住,趴在桌上哈哈大笑起来。我坐在沙发里发愣,糊涂了。“不逗了,算了,算了。”李丽按着肚子坐下来。“你是不是跟人家说过公司的名字?”

“好象……我不记得。”

“人家是打114查的。”李丽不笑了。

“你怎么说?”

“我说公司里根本没方路这号儿人。” 

我真想过去抱抱她。“经理,让我怎么谢你?领导!就是领导。”

“领导是给你挡架的?”李丽的脸突然沉下来。“跑歌厅,泡小姐!你也不怕闹出点事来。”

李丽怒气不小,可我的威胁却解除了,由衷地高兴。李丽错把孟殊当成歌厅小姐。“就去过两次,还是上回去的。”

“庆阳那么乱!你不知深浅的乱跑,闹出点事来怎么办?我找个副经理不容易,监狱不是你去的地方。”

“不会,是湖南那帮兔崽子带我去的,不去不行。”我起身找热水,刚才太紧张,口渴得厉害。

“希望如此。董事会批准了你的计划。这些天,我已经按计划将经营部门重新组合了。现在就等方总回来主持大局呢。”

“哈!骂我?”我打了个哈欠。李丽这个工作狂,跟上了发条的老母鸡似的,北京都不够她折腾的了。

我和刘萍在一起时就养成个坏毛病,做完爱必须得抽支烟缓缓劲儿。与刘萍在一起是为了更好地回味销魂一刻,与别人只是为了休息。和李丽做爱的感觉太过平淡,平淡的象她笔管儿似的的身材。如果她不是自己老板的话,我是不会第二次临幸此女的。

“我想,从明天开始咱们该恢复正常的工作关系了。”抽完烟,我把烟屁捻灭时,背对着她说。

“什么意思?我老啦?”李丽一把将我揪过去,眉毛皱成一堆儿。

“你正当年,风华正茂,韵味无限。咱们俩一块出门,人家肯定认为我比你大。”我下意识地摸摸眼角,最近可能是用心过度,眼皮底下的小碎纹更重了。“我是说,如果你不是我的上司我求之不得。可我现在的感觉就跟傍款姐似的。”我说瞎话的本事快练到家了,其实人生下来就会说瞎话,一个人智商水平的高低就取决于他说瞎话的可信度。

“没看出,你还大男子主义呢?”

“根本挨不上。除非有朝一日咱们解除工作关系,否则——”我不说了。

“否则你老觉着心里不塌实,对不对?”李丽拉着被子坐起来。“不会是给跳槽找借口吧?”

“我就那么俗?”我一本正经,象站在台上做英模报告。“正因为这层关系,我就是干得再出色,你也不会认为是我的能力,我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李丽手揪着被子,目光朦胧,游移不定,她许久没再说话。“其实你还是挺有男人魅力的,坑你的女人是瞎了眼。”她扭过脸,一丝悲哀的苦笑急速地在脸上滑过。“可我不爱你,也不会爱任何人。”

我不置可否地望着她,经理是给自己找台阶吧。

“我不爱任何男人,快十年了,我看见男人就恶心,就讨厌。特别是在床上。”李丽说得非常真切。

“变态!”我脱口而出,这女人是不是同性恋?

“我不是同性恋。”李丽被我惊恐的样子逗笑了,紧接着她又无奈地长出口气,棱角分明的面孔越来越苍白。“据说有白分之十的女人天生性冷淡。我可能就是,特没劲。男女之事对我来说只不过是证明我应该是女人。”

“你得去医院,总得有原因吧?”我忽然想起自己阳痿那阵儿,真可笑!

李丽望着屋顶,干笑数声,她的眼睛好象睁不开了,一阵阵儿往上翻,面色由白转红,隐约的居然现出几分紫色。她突然蹿起来,抡开胳膊劈头盖脸朝我打,我尚未反映,头上便被打了好几巴掌,眼眶火烧火燎的疼。我一只手挡着脸,另一只手拼命把她推开。“你疯啦?”李丽被推到床角,傻子似的看着我。突然捂着脸呜呜哭了。她肩膀耸动,头发凌乱,象个小姑娘哭起来没完。好久,她嘴里才不抽抽儿了。“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我把胳膊放下,这才发现小臂让李丽的指甲划破了几道子。

“对不起。”她瘫了似的倒在床上,目光望向屋顶,似沉思也象回忆。“大学实习时,我到了家国营工厂。那时思想太简单,厂子要我,没多想就答应了,关系也调了进来。其实一个月就七十多块,可不久破厂子居然要倒闭,上头不得不跟香港合资。香港人来了就裁员,谁都想保住饭碗,没辙,我就跟老板那个了。”也许是年代太久远,也许是刚刚发泄完。李丽说得很平淡,似乎没什么感觉。“他六十岁,我二十四岁,贞洁给了个快死的糟老头子。你说恶心不恶心?现在想起来都打机灵儿。”
北京爷们儿全文(162)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又是件无聊的事。

“十年了,我看见男人就烦,现在我连自己都讨厌了。”

“将来呢?总不能老当女强人吧?结婚生个孩子没准就好了。”我张着嘴,用舌头把‘吸阳补阴’四个字卷了回去。深夜两点了,不知雪停没有。

“谁知道?”李丽将被子盖好。“应该保持工作关系,我的事你知道的太多!”说完,她把半张脸也钻进被子,睡了。

瞧着李丽闭目拧眉,面挂珠霜的痛苦睡相儿,我不禁默思良久。

李丽,一位令人敬畏的女强人,一个令贼心动的女富翁,居然也认为自己是棵苦菜花!真不知道庆阳的小姐们该着几个死?她们只记得处女膜被半死的老港客搞破了,却闭口不谈她们从老港客兜里弄来发迹的资本。人哪!永远只记得自己吃亏的事,至于占便宜自然是再应该不过的。正如自己,每次想起刘萍和周玉玲来,第一印象就是这两个女人合伙把自己毁了。可她们对的温柔、体贴、呵护却总想不起来。基督教的原罪论认为:人生下来就是罪孽深重的,所以生活的意义便是承受苦难。而我却想说:人生下来就是想占别人便宜,所以注定吃亏的时候多。我平躺在床上,四下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想着无聊的事,想着无聊的人,思绪也逐渐与周围的黑色溶为一体。睡去了。睡着,在一个风雪之夜,在一所空洞而华丽的大屋里,在一张并不熟悉的床上。原始的睡眠,无梦的睡眠,毫无倦意的睡眠!

走进公司,每个人都在和我打招呼,一帮碎催!我脸上堆着笑,暗地里拿中指一个劲儿地指他们。

上午我给经营一部、二部都开了经营会议,主要是听取大家的意见。张东曾经告戒我,不明白的时候就不说话。会议结束,我把大家的发言总结在一处,立刻产生了新的思路。看来当领导并不难。

午饭后我百无聊赖,与徐光通电话,得知张东失踪了,据说是当老板去了。周胖子圆圆的脑袋探进来,他冲我又吐舌头又眨眼。“方总,我能进来吗?”我让他逗得直哼哼,李丽昨天告诉我,周胖子今天上午去天津。“您爱进来不进来,谁敢管你?”周胖子搓着手,颠颠颠地跑进来,他哈着腰,满脸堆欢,连鼻子上都快乐出折儿来了。“听说大功告成啦?本来应该去接您。有点公事,忘了向您请假。”我不动声色,想看他还有什么新鲜的。“你刚从天津回来?”

“一听就是领导,怪不得您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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