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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北京爷们儿-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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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的一声,司机把车停到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笑起来,我也乐得两腿直颤。  好不容易车才从新开动,我擦着眼泪:“对!对,狗分月份。你怎么想出来的?哎,对了,你是怎么认识办事员的?以前就熟?”

“每到一个新地方,怎么着也得先混一个熟人,就跟地下党发展内线似的。熟人的地位不一定高,小吃小喝能打点就可以了,关键是熟人得了解内情。”张东和盘托出,看来真是想栽培我。

“你怎么学来的?”

“干两年就什么都明白了,摸呗,改革开放还是摸着石头过河呢。”张东叹口气。“明天上午开工程例会,只剩下三家了,咱们得去。”

回炉投胎,我也不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我居然在工程指挥部门口看到周胖子了,那时我惊异得脚底板的汗毛孔都张开了。周胖子发现我时脸上的肉竟向左右哆嗦。“方路!你狗东西怎么跑武汉来了?”他本来跟在一位三十来岁的职业妇女后面,看到我,突然显出运动健将本色,球似的地滚了过来。

“来武汉蒙口饭吃,你呢?”我狠狠在他后背上拍了几巴掌,这小子脸上的肉也跟着颤悠。

此时,周胖子身边的女士同张东打了声招呼。

“你们俩是一伙的?”周胖子指着张东问我。

“啊!同事,哥们儿。”我把张东介绍过周胖子。

“还真是一伙的。”周胖子向女士伸伸舌头。

女士身材高挑,她神态从容向我点点头。“没想到,张先生的同伴和小周是老相识,我和张先生也是朋友。”这种女人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别人的额角。

张东毫无表情地给我介绍:“这是北京星达公司的李经理,巾帼女杰,了不起呀。”

“非常非常荣幸,我是方路。”我微笑着哈了哈腰。“周胖子是我们在四川施工时的同事,老朋友了。”我隐约明白了两家公司间的微妙关系。

“咱们算是粘上了。”周胖子倒是谈笑自如。

李经理的眼神还在我额角上停留着。她三十初头,细目薄唇,身材高瘦,似乎一块多余的肉都没长,干练得脖子都不愿意多动两下。她微笑着转向张东。“张先生,您再能干,这回恐怕也不行了。”

“我们昨天才到,您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张东说瞎话从来不脸红,眼神里也透出另一个意思,你不过是个傻逼,少跟我套。

“方路,在行业里大家都知道张先生不白给,可你们的托儿实在不硬。”周胖子大声说:“再好的戏台,玩意儿不成,也卖不了座儿。哥俩儿,回头我请你们喝酒。”他向我们做个鬼脸儿,跟在女经理后面屁颠屁颠地走了。

“谁是谁的托儿?”张东哼了一声。“你在四川就认识他?”

“周胖子是我原单位的,在四川时我们俩住一个房间。真他妈巧!”我望着周胖子的背影摇摇头,很是感慨。“星达公司怎么样?”

“星达是实力最强的竞争对手,产品一直比咱们的好。老板搞不明白娘家人的事也就算了,连产品也快不明白了。”

本以为周胖子会在吃饭时好好奚落我一顿,他却丧心病狂地在饭桌上把武汉人胡骂一气,好在当地人听不懂。

“你们两个真是昨天来的?”看到我拼命地点头,周胖子的气更不打一处来。“怎么搞的?我们公司产品的质量最好,会上狗操的科长就是不说谁好谁坏,傻逼呀?”

“是我要他这么做的,都是朋友,星达公司要是你个人的,我们走人,可李丽跟我们没交情。”张东给他倒了杯酒。

周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也不清楚张东卖了什么药。
北京爷们儿全文(128)
    “做生意的事是不能摆到桌面的。”张东笑笑。“听方路说,你们在四川时混得不错。告诉李丽,要是你我们就让,她就算了,趁早回去吧,白花钱。她那种管理方式在这儿根本行不通。”

“早就听说你有本事。”周胖子又梗着脖子看看我。“方路要是把你的一半能耐学到手,这小子就文武全才了。”周胖子仔细看了看我的裆部。

“你怎么去星达了?”我用鞋跟在他脚面上跺了一下。

“哎呦!你大爷的!”周胖子赶紧把脚收回去。

“我大爷惹你啦?我四岁就会骂人家大爷,你骂点新鲜的。”我说。

“那就骂你舅舅。”

“差不多。”我又跺他,周胖子反应快,躲开了。

“我哥和李经理是同学,是他把我介绍过去的,主要是开车也跟着跑跑业务。星达的待遇挺高的,你们哥俩有没有兴趣?”周胖子说话时眼睛一直瞟着张东。

“长进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你们行吗?我们去了不得喝西北风。”

周胖子一脸不服气。“别提你们的破公司,嘿!产品质量比你们强不强?公司规模比你们大不大?老板素质比你们的高不高?我们公司明文规定不许用近亲。哪象你们公司,整个是村办企业。”

“那你们这回也是白来,老板来了也是白搭。”张东不动声色地喝着汤噎人,湖北人煨的莲藕排骨汤非常香,深褐色的汤汁满满一大罐,全是熬碎的肉末,藕块用筷子一夹就碎了。

“那,那是——。”周胖子端着酒杯,恶狠狠地瞪我。

当天下午开招标会,张东胸有成竹,他偷偷告诉我:“招标会这种事全是做样子。上礼拜我托人送给工程指挥长一个梅兰芳小型张。”

“邮票?”

“老兔崽子集邮,投其所好就得送他邮票。”张东惋惜地搓了搓手。

“一张破邮票,人家能放在眼里吗?”

“破邮票?”张东哈哈了一声:“现代社会需要专业人才,但有两种人必须是杂家,推销员和作家。您当作家是没戏了,想成个好推销员就得好好学。”

“你瞎叨唠什么呀你?”

“两万三!”

“啊!?”我高举双手,投降了。

正如张东所说,国内的招标会都是蒙外行的,就如上学时选班长,老师早内定的事,却还假么三道走个过场,招标会就是走过场。按一般理解这种会应该很冷清,出我所料的是,招标会的闹剧颇有意思,旁观者咬手指头而窃笑不已,参加者踊跃而激情爆射。我私下咬了好久的手指头,真可笑!诸多厂家长篇大论,让张东最后三分钟的短暂发言给盖了。更让我惊讶不已的是,既然一切已有定论,张东却在嘴皮子上于李丽打了个昏天黑地。

会议结束,我看见周胖子冲自己直挥拳头,李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几十万的合同太小,当场就开标了。张东向甲方代表鞠躬致意,坐下后阴沉着脸,似乎没当回事。

“你还玩深沉呐!真他妈虚伪!”吃晚饭时我瞅着他那副德行生气。

张东给我夹了一条泥鳅。“吃。干煸泥鳅,武汉人做得最好。”他饶有兴趣地指点着。“泥鳅这玩意儿咱们北方也多的是,可咱们近几年才知道泥鳅能吃,还是跟南方人学的。南方人不仅能当大官,更比北方人会吃。拿湖北人来说,做得最好的是汤。上回咱们吃的莲藕排骨汤不错吧?浓、香还有点辣,比广东人的例汤有味。你要是吃过他们家里做的,饭馆的就没法吃,早上起来上班前人家就得把汤炖上了。”

“呸!”张东拿我当傻子。“我弱智?熬一天锅都得漏喽。”

“你傻呀?人家不会把火封上?”张东断定我没做过饭。“当地人下班才喝汤。煨了一天!什么味?!想起来就馋。”

我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年在成都的一家火锅店里,刘萍也曾同自己大谈川菜如何如何的精美。仅仅几年的时间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我甚至怀疑那时坐在刘萍对面痴痴呆呆的家伙是自己吗?

“吃啊?”张东见我好久没什么反应,颇觉无趣。

我勉强尝了口泥鳅。“是不错。哎,徐光说你最大的心愿是吃遍大江南北,快吃遍了吧?”

“还差几个省。老吃也快腻了。”

“我看你小子是快活腻了。”我大声清清嗓子,终于把思绪从刘萍那儿拽了回来。“老板生产的破玩意儿,质量靠得住吗?甲方嘬死是想弄黑钱,你犯得着玩了命卖吗?重点工程,将来出了事谁负责?”这是我一直担心的。

“三年的大牢您是真没白坐,大大的良民!你踏踏实实地吃饭,咱们这种产品永远出不了人命。只要当时没事就行,都说能保证十年、八年,三、五年后就是出了点事,找谁去?退休的退休,调离的调离,老板那个破公司存在不存在都是难说的事,你怕什么?”看来张东早把这东西研究透了。“我告诉你,什么叫老字号?五年不倒闭就是老字号。”

我苦笑一声:“反正就是蒙事,蒙出去就行。”

“你还得蒙几年,我到头了。武汉的事一完我就辞职。”张东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老板这东西!我替他卖命是他们家祖坟冒青烟,早晚我当他爹。”











第七章:跳槽

我一直不明白,如果以业务提成算,对业务员来讲武汉生意保证是赔钱的,张东图什么呢?我隐隐觉得张东比老板都有钱,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有一次他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狼骚儿的?”我想了半天也没记起这个名字,张东释然地长出口气:“看来你们是不熟。”我弄不明白这家伙,也不愿意费那个心思。
北京爷们儿全文(129)
    回到北京,老板不知道张东想走,特地为两位小财神爷开了个庆功宴。在酒桌上老板意气风发,好象星达公司已经倒闭了。“张东、小方表现得非常好,是咱们公司的典范。咱们在武汉把星达挤跑了,往后他们就更没戏啦。”老板不用劝,自己连喝了好几杯。

“瞧他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我偷偷跟张东说。

“老小子产品不成,出手又小气,好几次都栽在星达手里了。这回他还以为是自己赢了呢。”张东挺开心。“我就不告诉他咱们是怎么做的,下回他自己出手还是不成。等武汉的货款回来我就走人,以后看你自己的了。”

“你真去徒步旅行?”我半张着嘴,眉毛都快挑到头发根了。此时我瞧见张倩正看着自己。

不久,张东真的背着个大包袱,独自起程了。我和徐光警卫员似的把他送到三环路外,走得脚都木了。张东告诉我们,第一站要去西藏,领略雪域风情。我和徐光互瞪两眼,谁也不敢插嘴。张东是个二百五,他连手机都没带,我甚至怀疑他是否带钱了。这小子将来不是路死街头,就是年纪轻轻的干出番大事来。张东有毅力,有头脑,有才气,还有胆子,对,他不好色。想起这一点,我突然觉得张东似乎缺点什么。他好象从来就没在我面前谈起过女人的事,没几个男人不喜欢讨论女人的,即使他阳痿。可张东从没聊过,我就这个问题请教徐光。

徐光说,他们是在酒吧认识的,张东以前的事他也不清楚。听说这小子以前住在永外的排子房里,出身挺苦的。我惊讶地说:“东街动边那片平房就是排子房。”徐光说:“应该是,现在他不住那片了。”

我望着张东离去的方向发呆。天空辽远,嫩绿色的林木将公路挤压得越来越窄,直至再也分不清是林间有路,还是路边有树。张东保证有过女人,我就不西您,他是神仙?

张东走后,公司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老板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张东是不是杀过人他可以不管,但公司的一半业务量因为张东离去而没影了。老板每天都气哼哼地在几个办公室转悠,看见个人就找茬儿开训。虽然他没找我的别扭,可我心里依然忐忑,就是想走也没地方要自己呀。有天中午,我瞅准机会硬拉着张倩出来吃饭。在饭馆门口张倩用手推着门框:“你不说为什么,我就不进去。” 

“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还不行?”我直给她作揖,盼着小姑奶奶快点进去,要是被同事们看到就不好了。

“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必须知道原因。”张倩的确是干财务的,认死理儿。

“方路居心叵测,癞蛤蟆想吃你的肉。”我就差叫她阿姨了。

“想得美。”

“吃不着天鹅肉,还不能吃水煮肉哇?”我趁她换手的机会,把张倩推了进去。饭馆的服务员已经在门口恭候好久了。我点菜时就发现张倩一直低着头笑,打发走服务员,她更是笑起来没完,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打趣道:“就算我是你的意中人吧,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臭美!”张倩气红了脸。“我是觉得你这人太虚伪,胆子也不大。”

“我胆子是不大可挺实在的。”

“你还实在?”张倩做了个鬼脸。“我知道你为什么请我吃饭,不就是想知道老板对你的态度吗?”

我正在喝茶,不小心被茶呛着了,咳嗽起来。

张倩乐晕了,身子都坐不住了。 “没错吧。放心好喽,老板已经走了一棵摇钱树,他不会再砍另一棵的。”

“料他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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