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时依旧-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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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爱时依旧
　　　　在那邂逅的一瞬间，我蓦然间想起了许多往事。
熙熙攘攘的车站，人喧车鸣。而他轻轻的一声“苏”却犹如霹雳般一下子覆盖了所有的声音。我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竟怔在了那里忘记了回头去看看谁在叫我的名字。或许是根本不用去看那个叫我的人吧，那一声“苏”是我多少次在梦里听到过的，虽然已经事隔多年，却依旧熟悉的如昨日一样。大约我是从来没有忘却的，本来我以为时间已经把过去的那份感情渐渐地磨平，而如今的邂逅让我知道，原来我对他的挂念与五年前没有什么两样。
而松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如他的名字一般斯斯文文的，只是显得比以前成熟得多了。我万万没有料到，我会在如此意外的时候见到松，虽然那是我曾经幻想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场景，却依旧与现在的情形不尽相同；虽然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想过在这重逢的一瞬间与松说些什么，甚至连一些语气词都已经设计好了，可当我真的面临的时候，却依旧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原来所构想的一点也用不上。
我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眼中的一丝慌张，似乎只有一句“你好”说得还流畅些。可从前的日子里，我和松是不说你好的。本来我对于松是很熟悉的，熟悉他的每一个习惯，可如今的见面竟让我觉得有些紧张——应该说是很紧张。
这短短的邂逅大约只有五分钟，但这一天不知道我用了几十个五分钟在想他。虽然觉得这样很对不起我的男朋友阿伟，可是实在是有些情不自禁。毕竟这是我多年以来的情结……
认识松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从我认识松到和他分开大约也就半年的时间，可不知道怎么会对他如此眷恋。或者是由于初恋的缘故吧。
我不知道那时自己怎样就喜欢上了他，或许少女的心中爱本就是一件不可琢磨的事。他的微笑总是带有一种亲和力，眼睛是那种最容易让女孩子着迷的深邃。或许我喜欢他也是一种冲动，也是年少时的莫名，不过，我真的知道自己很在意他。于是，也特别怀念和他在一起的那短短的几个月。
虽然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他几乎带我走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似乎我们四处留下了爱的跫音。到底去过哪里我也不能记得很清楚了，或许是因为去的地方太多了，或是由于我本就没有注意过，也许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去哪里反到并不重要了。不过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用自行车带着我，我坐在车子的前面横梁上，他不时凑过来在我耳边轻语，我不时回过头去在他耳边呢弄。我根本不知道我们走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坐在他的车上，躺在他的怀中。那些日子真的是很幸福。
我想我已经是在尽心地去爱着他，可不知道怎么还是不能令他满意。也许就是因为我全心地对他，使他不知道珍惜吧。
那天下午的情形我真的是终生难忘的。我本来在教室里很开心的和同学聊天，却接到了他的一封信，还没有看到一半，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朋友们都来劝我，我却哭得越发伤心。但我仍不肯放下那封信，我不知道是怎么看完的，只记得后来的那信笺已经被泪水模糊得不成样子。
我没有想到他会真的这样绝情，追其缘由，是因为我嗔怪他没有来接我，却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一起去学校，后来知道那不过是刚巧遇到，我却疑心他的不忠。多年以后想起来，觉得很是好笑，真的是小女孩的玩闹。而他却以此为借口，说我不能理解他，于是，要和我分手。想来，那或许只是他刚巧找到的一个借口。
那些日子里，我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少女的矜持。大约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和松的事，所有的人都知道松离开了我，而我依旧在疯狂的爱着他。
每天回家的时候，我都会绕一个弯，特意穿过离松家不远的那个市场，我希望能够在偶然间看到松。或许这是一种很傻很傻的事，但又或许许多向我这样的男孩女孩都曾经做过这样的事。
然而，不知道我们是真的很没有缘分，还是松在故意躲着我，我竟从没有再遇见过他。
开始给他写信。我的信有二十多页纸，我的信连我自己看了都会感动得掉泪。不过，这似乎仍然没有打动松的心，甚至连回音都没有（信是我托松的一个朋友给他带过去的，而那个男孩一直在追我，后来我想，我的信是不是被那个男孩扣下了？或许我不应该这样想，大概我实在不愿意承认松会那样的绝情，我总觉得他看了我的信总是会回心转意的）。
总之，时间慢慢地吞噬着我的激情，我知道，我和松再也不可能了。从前一切的美好转眼间便已成空。当我拿出松的照片摩挲时，发现他微笑的脸竟已是如此陌生，不再像从前。
我的那段日子很昏暗，自己的痛苦大约没有人能够知道。人都说初恋是苦涩的，我觉得我就实在是够苦也够涩了。因为我是那样地认真付出一份感情。或许只有在真心付出的时候感情才真挚，或许只有真挚的感情才会受伤。
我每天都会想起松，没有他的日子我真的是好不习惯——虽然从前也没有他，但我甚至曾一度认为，他以后就将这样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所以当他突然间消失了的时候，我觉得是那样的不适应。
我每夜都会梦到松，梦见他还在耳畔轻轻叫着我“苏”。有的时候真的会从梦中醒来，然后偷偷的哭泣。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孩的初恋都是如此的痛苦，或者是我格外的不走运。
我呆呆地坐在镜前，回忆着早上在车站邂逅松的那一幕。觉得自己当时真的好傻，什么话也没说出来。镜中的我比从前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只会越发妩媚了吧——我这样想。
我能快乐起来是因为阿伟的。阿伟看着我和松好，也看着我和松分手，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好多次，在我心情忧郁的时候，陪我一走就是好几站地。他不善于说话，但我知道他的内心有着无比丰富的内涵。
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那一天的傍晚。那天是个令人伤感的天气，天色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我一个人孤单地坐在教室里，我看着太多与松相关的东西，不仅又怔怔地落下泪来。这时，阿伟进来了，他并没有打扰我，只是慢慢走到了我的身后，听我的轻声抽泣。良久，他缓缓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便转身离去了。虽然他终没有讲一句话，我却感觉似乎比千言万语愈加令我感动。于是，我忍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从那时起，我突然感觉，原来阿伟是这样一个可以让人信赖，让人有安全感的男孩。
我开始觉得我有些依靠阿伟了，我需要他的安慰和他的关心。我并不是一下子变成这样的，却是在一瞬间发现的。当我发现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阿伟了。对他的感觉和当初对松颇有不同，没有那么激情，却似乎更加真实。
阿伟依然那么对我，和从前一样。说他木讷，可他真的是很心细的，我无论在任何方面细小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要说他睿智，却怎么也不像，我怎么也不能确定他对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虽然我还没有对他明确地说出我的内心，可他真的就不知道吗？
或许便是他大巧若拙吧，我越发觉得他比松要深沉得多，他的内心或许我永远也不能完全读懂，所以我就一直想去探究。我们走到了一起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虽然他表现得不露痕迹，却在潜移默化中流露出对我的情义。
我们在一起大约就是波澜不惊的那种。他是那种很有责任心的男孩，而我的深情也让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免除了一切的外界干扰。唯一有时候会困扰我的，是我偶尔会想起松，毕竟那是我解不开的一个情结。我知道这样对阿伟是不公平的，我努力让我自己不去想，可却觉得自己似乎做不到。
日子渐渐地过去，我本以为过去的种种已随风而去，不会在扰乱我的心绪。哪知道，松那轻轻的一声“苏”便勾起了我心中无数的涟漪，原来在我的内心深处，竟然依旧是如此的难以割舍。
我害怕这种感觉。我害怕我会念着松，更害怕我会对不起阿伟。阿伟是对我最好的人，只有他才是值得我一生信赖的。
然而，似乎我越是这样想，内心的不定就越在作祟，我的很怕。或许人最怕的就是自己。
而后几天，我又在车站偶尔了邂逅了松。他会从后面拍一下我的肩膀，然后说：“这么巧，又遇见你了！”
我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大约是想遇见他可又怕遇见他。我每次见到他都说不出话。他也没有说过多的话。他和我并不顺路，每次我们的邂逅大约只有五分钟左右，可这五分钟却会烦扰我一天。
我一直担心松是不是会和我说些什么。曾经，我是那么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能够回到我的身边。而今，我却担心松会和我说这些话。我的阿伟的生活本来是很平静的，毕竟阿伟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给我我最大的支持，并且陪我走过了五年的时光。我不能离开阿伟，无论从道义上还是我自己的需要上，毕竟我已经有太多的地方是很依赖阿伟的。
但我真的能那么坚定自己的决心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松在我心中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阴影，让我无论如何都甩不开、抹不去。甚至他的一声叹息，一个眼神都是我心灵的震撼。
然而，我依然要面对的，这是我不能不去面对的。如果我以后要是和阿伟在一起，现在就要过松这一关，否则以后的日子也是无法平静的。我告诉了阿伟关于邂逅松的事，本来以为阿伟会很介意，不料他却很平静地告诉我：“苏，人生的很多时候都在邂逅着不同的事，遇见到不同的人。只需你始终和我在一起走就可以了。我相信我的苏不会做傻事的，我都不担心，你自己还担心吗？”阿伟依旧是那样的沉着。
而我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那天，阿伟在我家。傍晚的时候，他准备要走，他说今天晚上和他的朋友约好了一起吃晚饭。阿伟一向有着很多的朋友，他对朋友很讲意气的。这时，电话响起来。我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里面的声音却让我大为震惊，我竟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在颤抖。
是松。他约我晚上八点见面，有话要对我说。
我能感觉到他要和我说什么。
我的脑子一下子乱了，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记不清是答应了还是没有就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呆呆的恍惚，不知道阿伟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刻意不提，只是收拾好准备要走。
我突然冲过去拉住他，很激动地说：“伟，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阿伟怔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
“你能不能不去了，今天晚些走，多陪陪我好不好。”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傻丫头，既然是没有就不要撒娇了！我和他们几个约好了的，不去不合适。明天我再找你来，乖！”
“你……真的不愿陪我？”
“呵呵，不是不愿，怎么不会不愿呢？不过今天真的是不行啊！你也知道的！好了，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好吗？”
我没有再说过多的话，也没有再执意留他。我送他出门，送他到车站。一路上我们都在沉默，不知道为什么，阿伟也会和我一起沉默。
车来了。我却一把拉住了阿伟。
“伟，等一下，我有句话要和你说！”
“什么呀？”阿伟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刚才是谁的电话吗？”
“嗯……或许我可以猜到。”
“谁……”
“是不是松？”
“你知道？”我有些诧异，“你知道了还执意要走？你知道吗？他是约我晚上出去，他说有话要和我说。”
“我想到了。”
“那你怎么还能走？你不怕吗？伟，留下来吧！我需要你，很需要！这样重的压力，我一个人是扛不起的，我需要你的支持……”我再也抑制不住我的泪，扑到伟的怀里哭了起来。
阿伟将我搂在怀中，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尝不担心呢？我难道不知道我的离开意味着什么吗？或许，就真的是和你的分离。不过，苏，两个人在一起要相互信任，我相信你，相信你知道应该怎样去处理。而只有你自己选择的你才不会后悔。否则，就算现在我帮你选择了，以后的日子又怎么样呢？不过，苏，相信我，不论我身在何方，我的心都在你身边！”
我轻声地抽泣，紧紧地抱着阿伟，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那天晚上我去赴约了，有的事是要做一个了断的。
而后的日子里，我依然常在车站“邂逅”松。我意识到，如果一次是邂逅的话，而后的就不是邂逅了，一定是松故意在那里等我，他是了解我多年的习惯的——每天会在同一时间出家门。我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他就会从后面拍一下我的肩膀，然后说：“这么巧，又遇见你了！”我却渐渐感觉这种“邂逅”的无聊。
我发现，我的心底还是无限眷恋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