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策天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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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骄傲的自尊终于令他缄默，只将这些肝肠寸断的话活活地咽进了肚子里。
　　把泪水流进心中，那种痛苦，任何人都无法想象。
　　
　　事到如今，轩辕吟风也总算明白了一点。
　　吴展图是真的准备放手了。不论是何原因，亦不论是何结果，吴展图都不准备也不愿意在回归到圣朝大将，皇帝宠臣的身份。那么自己呢，轩辕吟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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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弯下腰，豆大的汗水自额上滚落。
　　他蹒跚着靠到墙边，脑海混沌如污水。
　　吴展图……你教……你教朕究竟该如何放手……
　　
　　“陛下……”温度自肩膀处传来，轩辕吟风纠着眉轻抬头，隔着额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不禁伸手紧紧地扣住那人的前襟，随后倾身，几乎将整个身体压在那人的胸口。微风轻拂发丝，吴展图蹙起的眉间与冷漠的双眸在眼前一闪，皇帝只觉五雷轰顶，触电般松开手，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艰难地退回到冰冷而粗糙的墙面。双手一握才发现满是汗水。
　　吴展图理了理前襟，眉头依旧蹙着：“陛下可有不适？”
　　轩辕吟风垂下头，不语。吴展图望向那被青丝与夜色遮盖的脸，忍不住又道：“我去唤侍卫过来，陛下等着不要离开……”
　　“陛下？”轩辕吟风蓦地放声大笑起来，抬首时却又敛去了笑意，面上也察觉不出一丝失态。他神色严肃地反问道：“谁告诉你我是皇帝？”
　　吴展图抿起唇，投来的目光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
　　轩辕吟风续道：“我性宇名乾，久闻承王盛名，千里追随而来，只愿能投入承王门下罢了……”语毕，扬起一丝戏谑般的笑，双眸紧紧地盯着吴展图的每一个神色变化。
　　将军的眼神愈发地难以捉摸。轩辕吟风将贴在墙面上早已摩擦出伤口的手抽出，恭敬地作揖道：“王爷有礼。”
　　不知过了多久，吴展图才在夜色中轻声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
　　他最后的几个字被一阵凉风吹走，消散在空中。
　　轩辕吟风怔了许久，才提起步子跟在吴展图身后。
　　
　　事后，轩辕吟风每次回忆起吴展图那句被风吹散的话，都觉得有种天意弄人的感觉。
　　谁都知道，轩辕吟风的家是大圣，而吴展图的家，乃枫国。
　　谁都知道，他们永远不可能拥有同一个家，便如圣国与枫国永远是两个国度。
　　而那时，吴展图居然说：“既然如此，便随我回家吧。”
　　……家？哪来的家。
　　
　　王府多了一名门客，只是这人始终独来独往，往往终日不露一面，有时出门而去便是数月不归。
　　而承王却似乎并不介意他的亵渎与不守礼节。有人说，此人乃承王的远亲。也有人说，承王幼年流浪在外，他是承王的救命恩人。然而，不论众人如何揣测，这个叫宇乾的人依旧我行我素。
　　唯一心寒的是成大肖。
　　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不过离开数日，轩辕吟风便顶着门客的头衔光明正大地再次闯入了吴展图的生活。此人用心之深，令人发指。然而在担忧的同时，他也有些释怀。自从吴展图的儿子杨清乐诞生至今，他便好似真的投入到承王这个角色中，再不提及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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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公主的态度也渐渐温和起来。若此时此刻的吴展图是真实的他，那么再多十个轩辕吟风也无法将将军的心动摇一分了。
　　
　　一转眼夏至又至，轩辕吟风好不容易挤出几日光阴，匆匆前往枫国。
　　才进王府，便被人告知承王携家眷前往青山上的寺庙参拜，轩辕吟风来不及歇脚便急急赶去。
　　到达山脚已是黄昏。
　　踏上最后一级石阶，远处的夕阳大片大片地洒下，皇帝迎着温暖向前望去，只见夕阳下低矮的庙堂安静地并排而立。一侧，吴展图正从一处庙宇中出来，一手牵着娴静的妻，一手抱着牙牙学语的孩儿，步履从容，语笑不断。
　　似乎是身后的夕阳太过刺目，轩辕吟风微微眯起了眼，最终抵不住这种刺目的感觉，颤动着眼眸移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自己居然写哭了……
求虎摸，求拥抱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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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十五章　。。。　
　
　
　　青山以其终年常绿得名。山不高，故草木清俊。满地黄花如漫天灿星，在夕阳下悄然轻舞。
　　轩辕吟风终于还是提步上前，俊美的面孔被落辉染上一层金光，宽袖长衫在风中轻振，黑发自耳边垂下，微扬而起。
　　吴展图的面容渐渐地清晰。过了那么多年，除了眼角若隐若现的皱纹，吴展图似乎根本没有变老。发依旧黑亮，眉宇依旧清朗。
　　离开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轩辕吟风再次停住步子。他呆呆地望着前方，带着一种莫然与神伤。
　　他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看到他在笑。
　　他看到他抱着怀中的孩子，对着妻宠溺地笑。
　　
　　吴展图的目光隔着迷漫的尘埃自远处投来。在轩辕吟风身上停留片刻，遂低头在妻子耳畔耳语几句，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妻子怀中，这才不动声色地迎来。
　　轩辕吟风同往常一般道了声“承王千岁”后，便不再言语。
　　刚才那安详美好的三口之景依旧灼痛着皇帝的心。他甚至有一瞬以为，自己这样紧随不退，反而无耻卑鄙。吴展图不需要他也足以安乐。而他，若依旧死不放手仅是为了填平心中的创伤，那么自私的人，是不是应当为自己？
　　轩辕吟风不年轻了。他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好，他也知道厚颜无耻并非自己的专长。只是当面对冷漠的他需要如此克制，才能同样淡然以对时，他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扭曲的心态。
　　我为他着想，狠心割舍，到头来痛苦的反而是我？凭什么？
　　皇帝希望，他希望找到哪怕一丝吴展图对往昔留恋的痕迹也好。即使只是一个眼神抑或一个动作，不论吴展图是否对过去全盘否认，只要让他知道，将军心中还是在乎的，还是记着的……将军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只要这样，轩辕吟风便有足够的理由放手。
　　可是吴展图没有。
　　也因此，皇帝不可能，亦不愿意退开。
　　他要一个答案。要为自己所失去的一切讨回公道。
　　
　　吴展图静立在一侧，淡淡道：“宇公子家内事烦忧，若无急事勿需来回奔波。”轩辕吟风笑了笑，不置可否。末了，将目光投向远处大片大片瑰丽的夕阳，缓声道：“山下桂花酒正淳，可有雅兴喝上一杯？”吴展图望着他，终于含笑点头。
　　二人不急不缓地行到山脚处，撩开门帘进了酒馆，轩辕吟风选了个临湖的位子坐下，要了两壶佳酿，三四盘小菜，笑道：“不醉不归？”
　　吴展图回以一笑，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桂花佳酿，香醇甘冽。然花酒花酒，再淳也醉不了人。两壶下肚，除了饱腹感与些许醉意再无其他。
　　轩辕吟风不解愁地捏起窄窄的壶口放在耳边轻摇，晃着脑袋道：“这酒……喝起来还真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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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他伸手抓过吴展图的酒壶，发现也已空了，只能苦笑道：“好东西总是走得急。”语毕，才发现自己话颇有些含沙射影。于是带着试探望向吴展图，却见那人始终静默地坐着，目光遥遥地投向在月色中波光粼粼的湖面，似乎对自己所说的一切毫不在意。
　　
　　带着些许醉意，皇帝缓缓启口：“……假若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吴展图眼波一颤，这才悠悠收回目光。盯着皇帝的双眸，犹豫片刻道：“什么？”
　　此刻酒馆内只剩下寥寥数人，微弱的烛光将原本便小的空间渲染得更加压抑。
　　轩辕吟风没有答话，他笑了笑，将酒壶举到空中冲小二摇了摇道：“再来两壶。”
　　
　　假若朕不是皇帝，假若你不是将军。
　　假若朕从未恨你，假若你根本无心待我好。
　　假若朕懂得释怀，假若你尚且不愿放弃。
　　假若……
　　
　　这一切，不用说，吴展图都懂。
　　但他还是避开了皇帝令人纠痛的神情，举起杯品完剩下的残液。原本香甜的美酒此时此刻却食之无味。
　　其实他们都懂，懂对方的痛苦，懂一切的不甘，懂命运的无奈，懂种种的阴差阳错。只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敞开心扉将其倾诉。
　　轩辕吟风的心很痛，像是被人挖出个洞，撒上盐，鲜血直流，发了霉发了臭，连自己也不忍心去看。
　　许久，吴展图才开口，像是继续刚才的对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他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轩辕吟风，一字一句道：“若陛下想问我后不后悔。我不后悔。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
　　轩辕吟风蓦地怔住，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吴展图坦然道：“但过了那么久，我已将一切想清楚了。既然我是枫国之人，承王杨棠之子，那么我此生便注定只能与你擦身而过。”
　　轩辕吟风抿起唇，死死地盯着他，恨恨道：“擦身而过？这就是你给朕的答案？这就是你让朕苦等那么多年后给朕的答案么！！？”这几个月来的压抑似乎寻找到一个爆发点，皇帝不给吴展图任何反驳的机会，颤抖着声音吼道：“是，你吴展图有本事，你可以举家欢乐，洒脱自在，你狠，但朕做不到！”
　　吴展图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朕给你的信，你有哪一封回了的？朕等了你那么多年，却等来一个狼心狗肺的贱人么！”
　　酒馆内的人被轩辕吟风的语气惊住，皆好奇地投来目光。
　　轩辕吟风顾不了那么多，一拳击在桌上，继续道：“是，是朕不好，朕折磨你朕骗你利用你！可这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么！为何当我想要好好正视这一切的时候，开始躲避的那个人居然该死的是你！！！”
　　酒水由于皇帝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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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面的最后一击而飞溅出来。
　　吴展图拭去手背上的液珠，淡然道：“你的信，都被成大肖劫走了，我一封都没看到。”他抬眸，平静道：“我写给你的几百封信，也被他毁得一干二净。”
　　怒火犹存的轩辕吟风像被雷劈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吴展图将二人的酒杯斟满，淡淡道：“一个月前，我逼问他，他全告诉我了。”
　　轩辕吟风缓缓坐下，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吴展图接着道：“可是陛下知道么，当我明了了真相后，反而是庆幸的。因为我知道，大肖这么做不过是完成爹临终前的嘱托。他没有错。”
　　轩辕吟风挑眉道：“这样的贱人……”
　　吴展图突然抬高声音打断轩辕吟风的话：“你还是不明白！”
　　轩辕吟风瞬间噤声。
　　“你以为成大肖不干预我们便能回归从前？你以为没有成大肖这个人我就能光明正大地走回来然后为圣朝战斗，为你效忠？”吴展图撑着额角，倦怠道：“不可能了。……只要圣枫二国对立一日，你我便永无出头之时！”
　　轩辕吟风动了动唇，犹豫道：“我们可以结盟……”
　　吴展图冷笑一声，道：“结盟？你要如何向梅城的百姓交代？你如何向圣朝的子民交代？……你我二国制定通商之事就已如此困难重重，议和？简直妄想！”
　　轩辕吟风的双眸渐渐地失去了色彩，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吴展图，怔怔道：“这就是你寡情的原因？”
　　吴展图笑道：“不，我并非寡情，而是真的忘记了。”
　　轩辕吟风紧紧地握住双拳，艰难地反问道：“……忘了？”
　　吴展图点头，“虽然这些误会都是成大肖的计谋，但我真的从过去走了出来。所以，也希望陛下能早日忘怀。陛下等了我那么多年，我吴展图很感激。但是，已经够了。”
　　“谁说够了！？”轩辕吟风咬牙道：“朕说远远不够！”
　　吴展图的眼中露出一丝悲凉。他轻声道：“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
　　“你真的认为……这样纠缠下去，我们会有结果么？”吴展图道，“好，若我跟你回去，你准备把我怎么办？是诏告天下吴展图复活，还是卖座楼宇将我藏起来？若枫国再与圣国交战，若圣国再次沦陷，是不是又要我吴展图出兵护城，手刃枫人？”
　　轩辕吟风纠起眉，痛苦道：“那你想让朕如何？你究竟想要朕怎么做……？”
　　“走。”
　　“什么？”
　　“回到圣国，做一个好皇帝。……与我相比，你的子民更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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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十六章　。。。　
　
　
　　“走。”
　　“什么？”
　　“回到圣国，做一个好皇帝。……与我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