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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个被包养男人的沉浮史-第21章

小说: 一个被包养男人的沉浮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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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个装模作样的形式,钟文欣却做得郑重其事,一丝不苟。彼此的手臂互相缠绕起来了,沁凉的酒杯挨在各自唇边了,然后头一仰,两杯酒就灌进了两张嘴里。 
情深意浓, 
天长地久! 
酒液是清冽甘甜的,还有,一丝淡淡的酸。 
……
如今,韩冰早已从钟文欣的生活中淡出了,然而那段旧情却镌在了钟文欣的记忆里。或许,对韩冰的留恋其实不过是对自己的留恋罢了,钟文欣留恋的只是她自己昔日那个婀娜的影子。这情形有点儿像男女上台跳芭蕾,主角永远是被翩然托起的天鹅,所谓王子只不过是个托架而已。
临近黄昏的时候,钟文欣已经在干红葡萄酒中沉溺了。颀长的酒瓶就放在钢琴盖上,钟文欣手里转动着酒杯,呆呆地坐在钢琴旁。光滑明亮的琴盖上映出了她的影像,于是她又看到了当年自己在琴盖上欲仙欲死的样子。韩冰是把她放在琴盖上做爱的,琴盖就是她和韩冰的婚床。那一刻,仿佛所有的钢弦都在韩冰的锤击下訇然而响。
宝石般晶莹的酒液里隐现出了尖尖的鼻子,尖尖的下巴……,那是韩冰的,也是晓雄的。 
钟文欣就托着酒杯,给晓雄打电话。对方的手机通了,却无人接听。
晓雄的手机是有来电显示的,他熟悉钟文欣家中的电话号码,他应当知道打电话的是谁。想到这一点,钟文欣的心里就不免有些窝火。仿佛两人是在面对面地赌气,她锲而不舍,一遍接一遍地将电话打将过去。听筒那边终于传来了晓雄的声音。
“喂,找我吗?”是那种若无其事的语气。
“为什么不接电话?”钟文欣质问。
“……”
那边不回话,钟文欣又说道,“今天晚上我需要你。”
那边答了句,“不行。”
“明天呢?”
“明天不行。”
钟文欣咬咬嘴唇说,“那就后天吧。”
“后天也不行。”
钟文欣急了,“那你说,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吧。”
“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嘛,”钟文欣对着话筒叫起来,“我现在就要见见你!现在!”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好,你来吧。”
“什么地方?”
“市一分院,外科病房。”
市一分院是汀州市的定点急救医院,钟文欣往外科病房那边走,正碰上医务人员推送着一个车祸的受害人。那人肢断身裂,双目紧闭,周身淌着鲜血。钟文欣看了顿时心惊肉跳,不禁想象出晓雄也是这般血淋淋的样子,双腿竟软了下来。
找到晓雄的住院病房,钟文欣伸手去推门,刹那间居然紧张得透不过气。及至推开门,才看到晓雄半靠在病床上,虽然头上缠着绷带,却向她做着鬼脸笑。
“还笑,还笑。”
钟文欣抱怨着。到底是女人,眼窝里竟不由自主地潮湿起来。
晓雄嘴角咧了咧,自嘲地说,“我这样子,是不是怪可笑?”
钟文欣没有答话,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晓雄的脑袋上缠着的那些白绷带沁出斑斑块块的殷红,乍一看像是残损了的铁锈。两个眼眶是青的,左边肿胀的耳朵比右边的耳朵大了许多,厚了许多,那种不对称的观感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钟文欣说,“怎么搞的呀,出了车祸?”晓雄耸耸肩,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还好,胳膊和手都能动,钟文欣一边想着,一边向床边挨了挨。她把屁股坐下来,不料晓雄却蓦地抽搐了一下,“咝咝咝”地吸溜着嘴,鼻眼扭得像是要挪位。
钟文欣心里沉了沉,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摸住了对方的腿。出车祸最容易断掉的就是胳膊腿儿了。晓雄却捂住了肚子和左肋。
一个念头陡然闪过,钟文欣失声道,“怎么,有人打你了!”晓雄又耸了耸肩,摊了摊手,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因为坐得近,所以钟文欣就看清楚了,眼眶的青色是连入眼窝里的,只有拳头才能造成如此效果。
“什么人打你了?报案呐!”
晓雄不说话,他索性连耸肩摊手的动作都一并省略了。他将身体往下溜了溜,让脑袋滑在枕头上,然后就闭起眼睛养神。这动作,这场景,都是似曾相识的。
当年韩冰也是挨了打,也是这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
……那天应该是韩冰到花园别墅来给钟文欣上钢琴课的日子,他却没有来。打不通他单人宿舍的电话,钟文欣只好把电话打到学校去。学校里的人说,韩冰请了病假。什么病?不太清楚,可能是感冒吧。
感冒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病,可是钟文欣却惴惴不安的,总有一种祸事将临的预感。天要下雨,闷得人透不过气。钟文欣觉得自己就像塘里的鱼,似乎随时都可能翻肚皮。
雷声隐隐的时候,洪开源忽然进了门。钟文欣吃了一惊,洪开源说是要去香港半个月,怎么才走两天就回来了?
看着钟文欣目瞪口呆的样子,洪开源冷冷地笑着说,“怎么,我突然回来让你觉得吃惊了?”钟文欣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洪开源重重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用手指在茶几上弹敲着,“其实呢,我根本就没有走。有几个朋友让我留下来,说是要请我看戏。”
钟文欣稳了稳神,勉强搭讪着说,“看,什么戏?”
“看一出好戏啊,”洪开源一边说,一边打开提袋,“戏已经看完了,我还给你带了一件大礼。”
那是个红锦缎的首饰盒,做成了美丽的心形,看上去既精致又可爱。首饰盒里装的是什么?手镯,玛瑙串,银胸针,金戒指……那都是洪开源曾经给她送过的东西。
钟文欣疑疑惑惑地接过来,然后慢慢地打开。
这是什么?
一个圆球状的东西,看上去犹如花斑玉。暗青,淡白,殷红,还有黑色,那是失却了光泽的眼珠!钟文欣觉得有一股血腥气冲面而来,让她几乎窒息。
就像是舞台剧里俗套的配音,窗外忽然有炸雷响起,钟文欣“啊”了一声,失手将首饰盒掉在了地板上。
“拿好,拿好,韩老师的眼睛,这可是一件珍贵的礼物哦。”洪开源不慌不忙地将首饰盒捡起来,重新塞到她的手里,“听说你最喜欢他的眼睛,以后就方便喽,什么时候想了,就拿出来瞧一瞧,省得牵肠挂肚。”钟文欣没有来得及答话,就和那首饰盒一起摔在了地上。
后来发生了什么,钟文欣一点儿也不清楚。等她终于能够从床上爬起来到小楼外面去走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她不能不惊诧莫名。木芙蓉那葳蕤的树冠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枯枯地竖在空中,望上去就像皮肉烂掉之后残剩的骨头。院子里盛开的芍药花,栀子花,木槿花和许多灌木绿草一起都被击得粉碎,满地尽是落红残绿,看上去真是惨不忍睹。
守家护院的老伍告诉她,方才雷电大作,狂风肆虐,接着卵石般的冰雹从天而降。莫说打碎了花木,就连小楼迎风面的玻璃也砸碎了不少。
唉,这是天意,天意啊,钟文欣感慨地闭上了眼睛。岂止是花草玻璃呢,钟文欣自己也已被击打得粉碎了。
第二天,钟文欣开始在汀州市一家又一家医院里奔走,去寻找韩冰。最后,钟文欣终于在电力医院的外科病房找到了他。两人见面时的情景钟文欣至今仍旧历历在目:也是那么惨白的墙壁,也是那么惨白的被褥,也是那么惨白的枕头,也是那么惨白的脸啊……
那时的韩冰就像此刻的晓雄一样,也是这样闭着眼睛不说话。
晓雄的手衬在白色的被单上,显得有些黑黄,有些枯干。钟文欣叹了口气,把手伸过去,轻抚在晓雄的手背上。
“你肚子饿不饿?医院的饭怎么样?”她关切地询问。晓雄无所谓地把脑袋晃了晃,显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谁在这儿照顾你,有人吗?”她为晓雄轻轻拉了拉盖被。
晓雄又把脑袋晃了晃。
“你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钟文欣站起身。
医院附近的大街上有许多小餐馆,钟文欣买了馄饨买了蒸饺,然后又返回病房。
看到女人果真买了吃的来,晓雄有点儿喜出望外。他从盖被下钻出身子,半坐起来,把脑袋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上。
“谢谢!”他向钟文欣伸出了手。
“不,你躺着,我来喂你。”钟文欣端着碗说。 
晓雄愣了一下,然后便顺从了。
钟文欣把喂饭的那套动作完成得一丝不苟。舀起馄饨的小汤勺从碗里移出的时候,必定要在碗边刮一下,把小勺外面的汤汤水水沥净了,然后才会抬起来。此时晓雄已经喉结起伏,眼巴巴地要张嘴了,那小勺却回送到钟文欣自己的嘴前,哈着,嘘着,感觉不烫了,才慢条斯理地放到晓雄的唇边。小勺是微微倾下去的,先让晓雄把汤水吮净了,随后才喂馄饨。
晓雄那受了伤的嘴有些肿胀,他只能用门牙一点一点地啃着,来对付汤勺里的馄饨。那情形看上去有点儿像兔子用它的三瓣嘴啃胡萝卜,然而却又不似兔子啃得那么甜蜜,动一动就要疼得吸溜吸溜嘴。每当晓雄的嘴唇疼得颤一颤,钟文欣的眉头就会随之跳一跳,仿佛两人的神经已经联网,可以彼此资源共享了。
吃完馄饨,又吃蒸饺。虽然吃得很慢,但是吃得很香,等到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吃下肚子,晓雄竟然吃出一头汗来。
钟文欣这才直直身,捶捶腰,收拾东西。她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仿佛吃饱吃好了的是她。
“你等着,明天早晨,我还过来。”离开病房的时候,钟文欣这样说。
晓雄在病床上憨憨地笑了,那模样就像一个乖孩子。
翌日,钟文欣怀着一种使命感早早地醒来。她让梅姨煮了两袋鲜牛奶煎了两份鸡蛋,然后装进保温饭筒,又在不锈钢餐盒里放了火腿肠和面包片。
女儿钟蕾说,“妈妈,你到哪儿去,你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钟文欣慈爱地抚抚女儿的头说,“妈妈要照顾一个病人,妈妈在病房和那个病人一起用饭。”
驱车前往市一分院的路上,钟文欣急切地踩着油门。她心里有点儿忐忑不安,她怀着一个难以捉摸的悬念:那张病床上还有没有晓雄呢?
也是这样的清晨,也是这样带着饭盒匆匆赶往医院。当钟文欣推开病房那扇门,却看到韩冰的那张病床是空的。她走过去查看,发现床头上原本挂着的病人的那张卡片也不见了,仿佛这间房这张床从来也不曾住过一个名叫韩冰的人。
钟文欣到护士站去打问,值班护士告诉她,病人昨晚办了出院手续。当然当然,病人正需要治疗;当然当然,条件更好的医院汀州还有很多,外地也有很多,可以去北京,也可以去上海……
那张空置的病床就像衣柜里的樟脑挂盒,而韩冰就是盒里的樟脑球,他从钟文欣的生活中挥发得无踪无影了。
晓雄是不是也会挥发掉?钟文欣没来由地焦虑着,她从电梯间走出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把手中的饭盒掉下来。及至来到病房前,要伸手去推房门,心里竟有一种宿命似的怯懦。
钟文欣战战兢兢地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晓雄实实在在地躺在病床上,这才释然地长舒了一口气。钟文欣轻快地向床边走去,晓雄忙用双肘半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钟文欣说,“别动,别动,我来,我来。”晓雄也就做着木偶,由她摆布。
钟文欣兴致勃勃地忙碌着,她将晓雄扶坐起来,用枕头垫靠在他的背后,这才开始喂饭。她用小汤勺舀起牛奶,先在碗边蹭了,又在她的嘴边蹭,然后才喂进晓雄的嘴里。那情形就像是一套繁琐的程式,由钟文欣表演得十分到位。
喂完了牛奶,又喂煎蛋,喂面包。等到把病人喂饱了,钟文欣自己才随便吃了几口,算是对付了早餐。她虽然觉得有些疲累,然而心情却很畅快。仿佛多年未了的心愿,此刻得到了补偿。
午餐和晚餐也如法炮制,都由钟文欣亲自驾车,送到医院。 
钟文欣很快就发现,她近来的生活因为要去医院照料晓雄而变得格外充实。
每天晚上临睡之前,钟文欣都要给梅姨安排翌日三餐的食谱。第二天清晨,钟文欣就要匆匆起身,赶往医院。八点钟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公司里打点她的生意了。虽然事务繁杂,要应付的客户很多,但她还是会忙里偷闲地往医院打个电话。
刚刚十一点钟,钟文欣就离开了公司。她开车回家,带上梅姨做好的美食,兴冲冲地去给晓雄送午餐。
下午的时间让人觉得很慢,钟文欣坐在公司的大班台前,看着窗外的太阳像树叶一样,似乎总是挂在同一个地方。看着看着,天色就暗了,她的心里却随之敞亮起来。就像太阳急急地要下山一样,钟文欣也是急急地出门,开上车就跑。
不厌其烦,不辞辛苦,一日三餐钟文欣都是守在晓雄的病床前,和晓雄一起吃的。女人把事情做到这般地步,晓雄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晓雄乐得逢迎,乐得舒服,只做顺来顺受罢了。
晓雄受的不过是些皮肉伤,虽说流了血缝了针,然而恢复得很快。那天晚上,两个人一起用完饭,钟文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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