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季风-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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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楠的心咯噔一下，表情定格在了那里。
水一直流着，她失神地望着自己手指上的那个小伤口。
不会的！她生硬地笑笑，关上水，走出了洗手间。
那个小伤口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她没有办法平静，那种停止不了的心慌意乱不停地在撕扯着她的心。
舒彬换上便服，从医院出来看见她呆坐在花园旁。
“喂！英雄！可以走了！”
可是她却仿佛没有听见，眼神呆茫地看着自己的手。
“小楠！小楠？”他拍拍她的肩膀。
“对不起！”她这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我们走吧！我要先回去换件衣服！”
“那我去拿摩托车！你等我一下！”
“嗯！”
从医院离开，直到吃完晚饭，舒彬都觉察出她有些不对劲。
他带她去河堤散步，不停地哄她开心。可是她的反应还是那样，在死撑。
“哎呀！好累啊！坐一下！”舒彬往草地上一坐，无所顾及地就横躺了下来。
张小楠在他旁边坐下，话少得可怜。
他起来，一脸问号地看着她。“你……很奇怪！”
“我？我……有什么奇怪的？”她故作无事地笑着。
“不要笑了！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原来真的很难看！”他看穿似地盯着她看，“到底什么事啊？看我能不能帮你？”
她迟迟没有开口。
“是不是霁枫的事？难道……他在那边另结新欢了？”
“不是！”
“那是……牧场遇到麻烦了？”
“不是！”
“这个也不是啊！你可别告诉我，你爱上我了？”
她忍不住笑了，摇摇头。
他止住笑。“这都不是啊？那好像就没有什么可烦的了吧？”
“今天……救的那个女孩子……”她缓缓地开口，“好像是个爱滋病人！”
他的笑容在片刻间僵在脸上。
“在帮她止血的时候……我的手……”她看看那个刺眼的伤口，“破了！我怕……”
“你想太多了！”他打断她要说出口的话，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你以为你会有那么好运吗？你知道这种事的发生几率是多少吗？和飞机附机的几率差不多！你长得这么丑，老天爷不会优待你的！”
“我有那么丑吗？”
“是啊！丑到……老天爷都懒得理睬你！更加不会管你的！老爱胡思乱想！”
“我也觉得我想得太多了！”她笑了笑，却还是没有办法中止心中的恐惧。
“你忘了吗？我可是医生！我说得是没有错！不用再怀疑了！我担保你不会这么幸运的！”
“嗯！”
“那我们回去吧？”
“嗯。”
从在舒彬的身后，舒彬把车骑得飞快。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比以往更加想念齐霁枫。要是他在身边的话，也许她不会这样觉得无助。
把她安全送回家，舒彬回到家，心情怎么也没有办法从刚才的担心里出来。
“回来了！”王晚琳跳到沙发上在他旁边，“想吃夜宵吗？我做给你吃啊？”
“谢谢！我不想吃！”他的脸色很阴沉。医生的常识让他清楚地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是他又不肯承认。
“怎么了？很累吗？还是心情不太好？”她小心地问。
“对不起！我想回房去休息了！”他什么也没有告诉她，拿着外衣就上楼去了。
她坐在沙发上，猜测着原因。
张小楠守在电话旁，等着齐霁枫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比任何一天都想听见他的声音。
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在电话旁睡着了。电话一直没有响过。
伤口的事就像一块巨石一样一直压在她的心上。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如去检查一下，这样就不会乱猜下去。可是她又害怕去检查，她害怕结果会是一个恶梦。
齐霁枫终于来了电话。可是拿着电话，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前几天有一些事，所以没有给你打电话！生气了吗？”
“没有！你现在不是打了吗？”
“怎么了？听声音不太精神！”
“没什么！没有睡好，所有声音有点哑！”
“一定是我没有打电话给你，所以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不是！冬天是这样的！总有几天睡不好！”
“我想告诉你……围巾……我收到了！现在……我正戴着它！有了它，我一点也不觉得冷！”
“嗯。”她听了，这才有了一些笑容。
“你啊，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我可不想回来的时候，我的老婆生着病！”
“霁枫……前几天……”
“什么事？我在听！”
“没事！我想告诉你，前几天，锦程送了两只小兔子给我！很有趣！”
“是吗？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他们都会帮我好好地照顾你的！”
“嗯！”
“还有，我可能有几天不能和你通电话！我要陪爸去做一个检查！需要长一点的时间！”
“知道了！不用担心我！”
“那我挂了！我要去医院了！”
“嗯！拜拜！”
“拜拜！”
挂上电话，张小楠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做这个检查。不管有多害怕，她都不能让自己危害到齐霁枫的健康。
没有告诉舒彬，她去了医院做了检查。
舒彬从同事的口中更准确地知道了那个爱滋病人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去看了那个女孩。
她穿着病服，在花园里一个人发着呆。没有朋友，更没有家人来探望。
“你好！”他走过去问好。
她转头看了看他，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你的脸色看上去不错！”
“我认识你吗？你好像不是这个部门的医生！”
“对！我是骨科的医生！我姓舒！”
她轻哼了一声，不屑地转过头去。
舒彬不以为然。“还……记得你出事那天，那个救了你的人吗？她是我的好朋友！”
她再次看向他，眼神里多了明显的怨恨。
“她那么拼命地救你！你以后不要再轻生了！她很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你找我……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吗？我看不是吧！是不是她有什么事？”
“救了你之后……她发现自己受了伤！她担心自己……受了感染！”
她发出一阵邪恶的笑声。“我记得！好像……就是我们在抢刀的时候弄伤的！然后，我流出来的血……喷到她的伤口上！不知不觉地……一点一点地进入她的伤口！”
“你说什么？”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听不懂吗？老天爷还真是太公平了！这是对她的惩罚！要不是她多管闲事，我就不用继续痛苦下去！现在，也让她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
“闭嘴！”他吼着，“你还是人吗？是她救了你！”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一个病人！有医生和病人这么说话的吗？我说得都是事实！要不是她多管闲事，我现在早就可以解脱了！都有是因为她！我必须继续忍受这种痛苦！我诅咒她！愿她和我一样！这样，我就不会孤独了！”
“神经！我告诉你！她不会有事的！不会这么巧的！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老天爷是不会这样对她的！你的诅咒不会得逞的！”
他坚定地说完，扭头就走。
“喂！医生！你是在自欺欺人吧？你骗自己骗不了多久了！”她冲着他大喊，疯狂地大笑着。
他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加快脚步往前走。
“舒彬——！”王晚琳刚进医院的大门，就见他气冲冲地一副样子。
舒彬停下脚步，怒气在脸上没有办法立即散去。
“你怎么了？看见我这种表情？”王晚琳开心地跑到他的面前，说。
他牵强地笑笑。“没有啊！你来干什么？”
“你怎么搞的？前几天我们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看电影的？你这么快就忘了吗？”王晚琳不悦地嘟起了嘴。
“对不起！一时忘了！”舒彬打不起精神，“我恐怕不能陪你去看了！下次好吗？”
“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很累啊？你的脸色不太好！”王晚琳担扰地看着他。
他握握她的手。“真的很对不起！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工作了！你自己找朋友陪你好吗？对不起！”接着上了电梯，迅速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她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慢慢地关上。他没有再看她一眼。
直觉让她觉得他们之间很遥远。只不过是一道电梯门而已，可是她却看不见他的心。
伤心。是不是……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而已？之前的那些快乐……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太寂寞了吗？她只不过……是一个安慰？
张小楠开始躲开舒彬。早出晚归，避着他。
舒彬陷入了不安之中。
等待结果的日子，张小楠过得很麻木。只有手中的戒指……不断地给她莫大的勇气。
结果出来了。张小楠接到医院的电话去看结果。
张小楠和负责的卢医生面对面地坐着，不安地抚摸着手上的戒指。
卢医生的表情很平静。“张小姐！我们已经很仔细地对您的血液样本进行了检查。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他把一个装着检查结果的信封交到她面前。
她迟疑了下，接了过来。打开来看，里面全是她不懂的文字。
“医生！阳性……的意思是什么？”
“我想……你来之前，一定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我们……对这个结果很遗憾！阳性的意思就是……你已经被证实感染了HIV病毒！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爱滋病！我建议您……”
没有等医生说完，她就目光呆滞地起身离开了。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迈开双脚不停地往事前走。
舒彬在走道上看见了她的背影，拼命追上去却在过道上不见了她的踪影。
今天，阳光特别地明媚。是冬天里难得的好天气。
现在，在她的眼睛里，天地万物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坐在公交车上，从起点坐到终点，又从终点做回起点。车载着人们去到不同的目的地，可她……又该在哪里下车？哪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她的方向……已经在前一刻，彻底不见了。手里的检查报告粉碎了她所有的生活和所有的梦想。
她靠在车窗上，呆看着天空。她在问它……这只是一个玩笑对吗？只是一个太过真实的恶梦？只要等她从梦里醒过来，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样子对吗？是不是这样？
……
“你少和我废话！快告诉我！”舒彬在卢医生的办公室里，早已经失去了理智。
“舒医生！你冷静一点！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的！病人的资料是不能透露给别人的！请你不要为难我好吗？”
“别人？”舒彬已经急红了眼，一把抓过卢医生的衣领，“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要是因为你不告诉我，而她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知道吗？”
卢医生松开他的手，拍拍他的户膀让他坐下，然后告诉了他一切。
这个结果，对舒彬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他难以置信地闭上了眼睛，还是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舒彬！我现在……用朋友的身份和你说这些话！你现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作为一个医生，我的心里也不好过！可是……既然都已经成了事实，我们就要去面对！她是你的好朋友，该怎么做你知道的！现在，有很多药物可以控制病情！她的反应让我很担心！太平静的反应……让我担心！”
“我知道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和她聊聊吧！她现在需要朋友和家人的支持！”
“谢谢！刚才……对不起！”
“我能理解！”
舒彬走出卢医生的办公室，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千斤重。
他用力地煸自己的耳光，发疯似地踢墙。他心痛地几乎不能呼吸，脑袋里好像要炸开一样。
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做才能让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打电话给齐霁枫想告诉他，但最后一秒还是没有说出口。电话里，齐霁枫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圣诞节的时候要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他怎么忍心……告诉他，他没有能好好地照顾她，让她……的人生里多了和病魔的接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