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季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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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舒彬移坐到他的旁边抱住他的肩，“你不要这么悲观嘛！我相信亲人之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它就在我们相同的血液里面。有再多困难也好，误会也好，这种力量也会帮助我们冰释前嫌，和好如初的。我不相信什么命运之类的，只要努力到底，一定就不会有遗憾的！”
“可惜，我已经不是你这个年纪了。时光已经不能倒回到那个时候了。”
“没关系！有我就行了！我会帮你的。”
舒伟仁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不过，还是听爸爸的话，以后就置身事外吧。”接着起身离开。
舒彬在房间里左思右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齐霁枫这样的怪胎。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怎么能这样绝情呢？他越想就越气愤，完全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一陈雷响之后，外面下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雨。雨来得太突然，弄得街上的行人都措手不及。齐薇雅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拿上雨伞去了公交车站。
齐霁枫从公车上下来，一眼就认出正在往这边来的母亲。那把用了很多年的红色雨伞，在雨中艰难地保护着母亲的身体不被冰冷的雨水伤害。
他冲进雨中，冲到母亲的伞下。“妈，你怎么来了？”
“下这么大的雨，我担心你会被淋病。”齐薇雅高举着伞才可以遮住儿子高大的身躯。
“你被淋到也会生病的！”他拿过她手中的伞，另一支手紧紧把她护在怀里。雨水顺着伞沿滴湿了他暴露在雨中的半边身体。
“别担心！妈妈不会生病的。”
“那我们赶快回家吧？”他用伞护好母亲，缓缓地在雨中前进。
雨也似乎感应到他心意，越下越小，从磅砣大雨变成了毛毛细雨。
“妈！遮好自己。别让雨淋到。”他让母亲拿着伞，俯身将她背在了背上。
“你辛苦了一天，还是把我放下吧！妈可以自己走。”
“没关系！就让我背着你吧。”
齐薇雅欣慰地笑了，幸福地靠在儿子的肩头。
朦胧的路灯下，齐霁枫背着齐薇雅慢慢地走着。灯光印下他们长长的身影。
“还记得……你小时候，我背着你洗衣服，做饭，还有工作。怎么才一眨眼，就变成你背着妈妈了呢？”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笑说。
“因为……我已经长大了。有力气可以背你回家了！”
“是啊！我的小霁枫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离开妈妈展翅高飞了。”
“妈，你怎么了？”他听她的声音充满了伤感。
她悄悄拭去泪水。“没什么。不知不觉发现自己真的已经老了，有些难过。”
“妈一点也不老。还是我心目中最美丽的女人。”他难得地甜言蜜语了一句。
她听了，破涕为笑。“累不累？”
他摇摇头。
雨还是绵绵地下着。红伞在雨中缓缓地移动着，伞下的人也沉浸在这一刻的温馨中。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迎来了久违的好天气。阳光穿过云层洒下条条光柱，温暖着冰冷的大地。
张小楠置身于院子的盆栽中，修剪着积满露水的枝叶。对面的院门开着，她看见齐薇雅正吃力地要往晾衣绳上晾晒厚重的被子。
她放下手中的剪刀，直奔对面，一把接住掉下晾衣绳的被子。“好险！”
齐薇雅也万分庆幸地拍拍胸口。“幸好，幸好。谢谢！孩子，你又帮了我一次。”
“不用谢！”她笑笑，把怀里的被子搭上晾衣绳上。
齐薇雅在一旁帮忙把被子晾开。“人不服老都不行。晾个被子都不行了。”
“是这个晾衣绳太高了。”她找到一个更好的理由，“连我也要很吃力才能做好。”
“是我儿子绑的。他个子比较高，所以绑高了一点。”
“那就让他重新绑低一点就可以了。这样，你晾东西的时候就方便多了。对了，还有其它要晾的吗？我可以帮您晾好。”
“不能再麻烦你了。我来就可以了。”
“不麻烦！我要去学校的时间还早。多活动一下，就当是晨练了。”
“那就麻烦你再帮我一下吧。”
“好。”
张小楠跟齐薇雅进到屋里。抱了另一床被子出来。
她动作迅速地把被子在绳上展开，轻轻地拍打着上面隐藏的灰尘。
齐霁枫从外面买回了菜。提着菜篮进了院子，发现院子里晒满了被子和垫子。一个人影正在被子后面做着整理。
“妈，我回来了！”他把菜篮放在一旁，向那边走去。“这些事我不是说过等我回来再做的吗？”
他说着，绕到被子另一边，却迎上了另一双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眼眸。
时间像是冰结住，静谧了许久。他们彼此注视着，都误以为那是幻觉。
明澈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融化了他们的僵硬。
“我妈呢？”他开口。
“在……里面。”她努力持平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惊慌。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也强装镇定，问。
“我……就住在对面。刚好就过来帮一下忙。”
“哦！”
“那我走了……我去学校的时间到了。”她绕过他，落荒而逃。
他拉开被子走过来。她突然在门中站住，转身说：“还有……那个晾衣绳太高了。你妈晾东西不太方便。可以的话，改绑低一点吧！”
说完，小跑回了家。
齐霁枫一直注视着对面。桂花的香味隐隐约约地飘荡过来，一直飘进了他的心里。
齐薇雅端着茶从里面走出来。“那个孩子呢？”
他听见母亲的声音，回过头。“她回去了。”
“回去了？”她把茶放在一边，“一定是去学校了。我连她的名字都还没有问呢。”
“她叫……张小楠。”他一直记得。
“你怎么知道的？”
“是她刚才告诉我的。”
“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好好谢谢她。她真的帮了我很多忙。”
“嗯！”
“买了这么多菜啊！”她提起菜篮打开看了看。
“菜很新鲜，就多买了一点。”
“快去上课吧！时间不早了。”
“妈，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一点。”
“嗯！”
齐霁枫拿上包，出了家门。
张小楠躲在房间的窗帘后面，一直注视着他走出家门。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厉害，还没有从方才的惊慌和惊喜中恢复过来。
“小楠，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母亲突然进来。
她转过身。“没什么！”
“时间不早了。快去上课吧。”
“哦！”
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背着画夹出了门。
对他们而言，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扰乱了他们心中的平静。带着一丝紧张，带着一点开心，他们惴惴不安地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舒彬不费吹灰之力地完成了考试。路过学校旁边的精品店，他发现里面可以自己制作杯子。
他挤在一大帮女孩子中间，坐在店子里，细心地在杯子上绘制着他心仪的图案。他特意选了两只杯子。打算送给张小楠的那一只绘上英文“you”，另一只绘上“love”的则留给自己。
也许，哪一天，他会鼓起勇气把另一只杯子也送给她。
他知道齐霁枫起码要很晚才能从车行下班。在快餐店解决了晚餐，他在车行门口等到了他。
“齐霁枫！”他小跑追上去。
齐霁枫发现是他，头都不回得往前走。
舒彬追上他，和他并肩走着。“这几天不见，过得还好吗？”
齐霁枫不理会，不屑地瞄了他一眼。
“你不回答就算了。反正我是过得不错。吃得好，睡得好。还有足够的精神可以缠着你。”
“你够了！你都没有自尊的吗？”齐霁枫猛地站住。
“废话！我当然有自尊的！而且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自尊！”舒彬确定地看着他，“不过，我这个人有一个特质可以很好地保护我自己的自尊！”他停了停，咧嘴笑了起来，“这种特质，说得好听一点就是豁达，不好听就是厚脸皮吧！反正……我无所谓了！”
齐霁枫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扭头就走。
“喂——！”他追上去，“怎么样？招惹上我这种厚脸皮害怕了吧？我呢……除了厚脸皮之外，还有一种愚公移山的精神。愚公你有听过吧？我就是他的第八十九代传人，专门来搬你这座山的。”
“那你就试试看好了！”齐霁枫不以为然。
“哎呀！你不要那么固执嘛！”舒彬软硬兼施，“我也是在为你着想啊！天天被人缠着的痛苦我最身有体会了！你往后退后一步，不就不用再烦了吗？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你又不是美女，我天天追着你也没什么意思！你说呢？”
“好……”他完全不领情，“难啊！”
害得舒彬光听前一个字的时候空欢喜一场。
“齐霁枫！你也太绝了吧？”舒彬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小心无情是会下地狱的！就算是和你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也会给点面子吧。你这样子算什么？爸爸好歹也是你的爸爸。没有他哪来的你呢？我也好歹是你的弟弟吧？你这么对我？知不知道做兄弟是多难得的事？有今生没有来生的？”
“你知道什么？”齐霁枫的愤怒也爆发了，“你以为我很想来到这个世界吗？如果可以选择，我才不会选择当舒伟仁的私生子！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你什么也不是！像你这样一个从小养尊处优，什么也不知道的公子爷，又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
“我和我妈受的苦，受的罪你又知道多少？如果是你的妈妈为了一个男人，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你还会说得那么轻松吗？我告诉你，舒彬！除非时间可以倒流，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和你们姓舒的人有任何关系！”
“对！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也不明白！我只知道那个男人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你和你妈少！我所知道的事，你同样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去宽容一个人真的有那么难吗？”
“对我来说，很难！这一辈子，我齐霁枫都不会忘记我妈因为他所受的苦！永远不会！”
“好！我也不想再烦你了！每天像个傻瓜一样我也烦了！今天，我们就作个了断！那边有一个露天的篮球场，平时很少有人。我们去那里来个公平的对决！我输了，以后在你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如果你输了，以后你就要听我的！怎么样？敢不敢？”
火药味浓重的气压立刻充塞在他们之间。两种截然不同的眼神交织在一起，激起了同样毫不畏缩的火花。
“一言为定！”齐霁枫欣然接受挑战。
舒彬鼓足了劲，立即去体育用品店买了一个质量最好的篮球。他们一起到了那个露天篮球场，互不理睬地做起了准备活动。
试了一下球，舒彬率先发起了进攻，拉开了这场至重要的对决的帷幕。
为了取胜，他们都不敢掉以轻心。无比认真地使也浑身解数，使出自己的绝招，一个小小的机会也不肯放过。
舒彬频频靠自己出色的上篮得分。齐霁枫也毫不逊色地靠远投拉开比分。一个得分，另一个就会加紧追赶还以颜色。他们互不相让，都不顾一切地争夺胜利。
几十分钟下来，比分一直拉不开。而他们都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咻咻。
“怎么样？你不行了吧？我劝你还是认输好了！”舒彬抱着球，大口喘着粗气。
齐霁枫用衣服擦擦汗。“废话少说！我一定会赢你的！”
“没想到……你除了固执以外，还很自以为是！”舒彬笑笑，继续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齐霁枫一个假动作，打掉了他手中的球。抢到球之后，再一个假动作虚晃过去，一个跃起，来了一个漂亮的单手投篮。
舒彬站在原地，为他的球技而赞叹。但他也不差，马上用一记三分远投回敬过去。
随着时间和体力的消耗，舒彬的移动也越来越不灵活，让齐霁枫频频出手成功。齐霁枫开始处于领先的优势。
见状，舒彬一屁股坐在了球场上。“不行了！不行了！我好累！实在是打不动了！”
“喂！”齐霁枫把球打到他那边，“快点起来！比赛还没有完！”
舒彬接到球，抱在怀里。“拜托！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都不累的吗？中场休息也不行啊？”
齐霁枫来到他面前。“你再不起来的话，就当是你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