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选后记-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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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殿上的灯光甚是明亮，她手腕上戴着的一大串五颜六色的宝石镯子，立时晃了雷丰瑜的眼睛一下。
雷丰瑜皱了皱眉，回过神来，“朕自己来吧。”
见德妃上前来献殷勤，淑妃也不落人后的靠过来，脸上一派公瑾淑良的谦谦风范，指着大殿中抚琴的女子，“陛下看，这是沈家的清韵妹妹，这琴弹得实在是好呀，一曲梅花三弄，不但技法娴熟，且曲中清冽高洁之意尽显，由曲见人，这般心性倒是难得的。”那晚雷丰瑜说她不够贤良公正，不能母仪天下，她今天就要借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
淑妃这里滔滔不绝，越靠越近，她身上发散的浓烈香气，一股股直冲雷丰瑜的鼻子，“阿嚏、阿嚏”呛得雷丰瑜止不住喷嚏连连，“都是那家伙干的好事。”雷丰瑜嘀咕着，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雷丰瑜这一笑可不要紧，全场皆震惊了，不光是那些秀女们，就连久居宫中的那六个嫔妃也震惊不已，多少年了，没看过雷丰瑜这样发自真心的笑了。尤其是现在场中奏琴的沈清韵和淑妃、德妃三人，皆以为雷丰瑜是因为自己才有了这一笑。
半晌，淑妃摸了摸湿润的眼睛，“早知道陛下能这样开怀，臣妾该当早几日安排了她们献艺的。”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而这些女人也终究还是女人，放下了权利争夺，也一样渴望着一份温暖的夫妻情分。
德妃连忙对其他人招呼道：“快，快，歌舞快快奏起了，陛下喜欢呢。”
雷丰瑜看她们如此，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也泛起了一股幽幽的感伤，他本不是个无情的人，尤其是年纪渐长，磨去了当初年少的锋锐之后，渐渐的将心中的情沉淀了下来，对龙跃的爱是这样，对身边的人也有了一种体贴。轻拍拍淑妃和德妃的手，又笑了笑，“继续吧。”
乐曲歌舞再次响起，雷丰瑜放眼场中的三百秀女，心中暗暗想着，“这三百个少女，只怕也是要空顶着个名分，在此终老一生了。”
一句赞赏，几点掌声，雷丰瑜不再无动于衷，他心中渐渐有什么东西清晰了起来，在权利与谋略之间，还有着一份执着要坚守。
终于更漏敲响，雷丰瑜站起身来，袖子里的那一卷圣旨已被他震碎，“朕，今天有件事要对你们说，朕心中有一个人，朕不会辜负这个天下，更不会辜负了他，……”
“献艺就这样结束了吗？我还没有开始呢。”一个声音清清朗朗的传来。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回头看去，皎洁的月光中，一个满身红装的人，缓步走上殿来，面纱遮住了他的口鼻，只露出一双比月色更温柔的眼睛，他步伐坚定，稳稳的踏过殿外洒满月华的石阶，长长的红纱拖在他的身后，身上不着任何饰物，但一袭红衣，一条薄纱已将所有华贵凝注了一身。
雷丰瑜看着那人走来，脸上神色柔和的好似三月里拂过春江的和风，“我正有事要对大家说，你来的正好。”
“陛下可愿意看看我今日特为您准备的节目？”来人问道。
雷丰瑜笑了笑，“你既有所准备，我当然是想看的。”说罢，重新坐回了椅中。
来人环视全场一周，然后对雷丰瑜说道：“我不会歌舞，便为陛下讲一个在印度流传甚广的故事吧。”
他从肥大的衣袖里，取出一个折扇，向远方一指，缓缓道来：“印度的地域广阔，它以前并不是一个一统的国家，而是由许多个国家组成，那时在印度以南有一个富饶美丽的岛屿，那是摩羯陀岛，摩羯陀岛上的孔雀王国就是其中之一。在那个时代，战乱频繁，但那些战乱却极少波及到这个并不算强大的孔雀王国。一方面因为他是岛国，离内陆的纷争较远，另一个原因，是孔雀王国有两大支柱，支持保护着它。
保护孔雀王国的这两大支柱，其一是他们的国王——阿育王。阿育王武功高强，智慧超群，是个并不好惹的人物，不但如此，他还十分的俊美，当时印度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昌德拉的国君就曾感叹，众神将所有优美的东西都赋予了阿育王。
另一个支柱，是孔雀王国神庙的祭司——婆罗门雨月。雨月据说有与众神交流的特殊能力，并得到众神的眷顾成为长生不老之身，最主要的是，他性情温和、仁慈，深受百姓的爱戴。
孔雀王国的人们快乐的生活着，他们坚信阿育王和雨月，一定会守护他们直到永远永远。但他们不知道阿育王与雨月之间其实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他们两个其实是一对恋人。”
说故事的人讲到这里，顿了顿，看着主坐上的雷丰瑜，双眼中是诉不尽的绵绵深情，“是的，恋人。阿育王深爱着雨月，即使雨月的祭司职责使得他们无法结合在一起。阿育情愿日复一日的等待着，任凭岁月将青春一点一滴带走，依然无怨无悔的守候着爱人，坚信着在那遥远的夜的尽头，一定会有相守的那一天。
雨月也深爱着阿育王，为了阿育情愿放弃他神圣的祭司身份和众神赋予的长生之力，只愿伴在阿育身边，当一个普通人。
这样，雨月每次除了向众神祈祷臣民的健康、和平外，总会额外祈求，请求众神将他的神力，赋予给其他的人，而他情愿做一个凡人。
众神皆叹息，觉得雨月太傻了，但还是决定成全他，可是，却有一个神站了出来，阻止了大家，‘雨月不该属于一个凡人，他的灵魂只能是属于我的。’
这个神就是阎魔，阎魔总是以狼的形态出现，他掌管着死亡，‘雨月的灵魂是这世上最纯净美丽的灵魂，之前你们一直袒护他，不让我取得他的灵魂，现在竟然要将它送给一个凡人。’
‘阎魔，你不要再贪恋雨月的灵魂了，他的肉身就算是死去，灵魂也是要进入众神的天国，永远也不会去你的地狱，除非他跟你签订契约，甘愿将灵魂给你，但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众神对阎魔说道。
阎魔眼珠转了转，想出一条毒计。”说故事的人，讲到这里又停顿了下来，他将手里的扇子轻轻的打开，又折上，目光缓缓环视了一圈，周围静静等待着下文的人们。
语声转为低沉，沉得让人觉得有种喘息都压抑的感觉，“那时印度的昌德拉国是最强大的，它的国王更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但是他太过专权，猜忌心又强，所以总也难成大事，同时他又是个自大张狂的人，总是把责任推到手下没有得力的将领上面。
阎魔便想利用这个人的弱点，于是他在昌德拉国王的梦里现身出来，蛊惑于他。
‘你想征服整个印度大陆吗？’阎魔引诱道。
那国王立刻答道：‘想。’
阎魔教唆他道：‘那你就要先征服孔雀王国，只有征服了孔雀王国的阿育王，使他臣服了你，他的智慧和武功为你所用，你才能成就万世基业。’
那昌德拉国王，本就垂涎阿育王的美色，这次梦里又得了暗示，梦醒之后，立刻毫不犹豫的挥兵南下，攻打摩羯陀岛。”
说故事的人将手中的折扇合上，紧紧握住，像握住一把利刃，“海上铺满了战船，密密麻麻不计其数，数不清的敌人杀了上来，这个与世无争的美丽岛屿立时被鲜血染红，在侵略者的长矛下，变得满目疮痍。但阿育王是个宁折不弯的人，他在十数倍于自己的敌人面前没有退缩，而是带领着他的人民，与敌人展开了浴血奋战。
战争持续了许多日子，阿育王终因寡不敌众，而节节败退，最终退到岛的中心，孔雀国神庙的所在。他带领着残存的勇士，守护在神庙的四周，那是此刻唯一一片还是自由之地，准备着做最后的一战。那夜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但奇怪的是月亮还高悬在空中。”
说故事的人，声音又轻柔了起来，“阿育王一身浴血戎装站在神殿之外，目注着神殿里面，这样远的距离，又是在黑夜，他看不见殿中的情景，但是他知道他的爱人就在那里，他这一战将有去无回，但是他一定会守护着爱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勇士们，杀呀。’他挥起了手中剑。
神殿中的雨月此时正跪在神殿的众神雕像之前祈祷，他祈祷着他的爱人能平安回来，如果他的爱人注定要死，请众神保护他的灵魂不坠地狱。
这个时候，阎魔现身了出来，‘雨月，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我可以帮你让阿育王活下来，甚至帮助他打退敌人，取得胜利。但是，’他阴沉沉的笑了笑，‘我要你的灵魂为代价。’
‘可以。’雨月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就立刻答应了。在他的心中，他的爱人比他自己要重要的多。
‘那么我们来签订一个契约吧。’阎魔高兴的说着，将尾巴盘绕在身前，雨月提笔在阎魔的尾巴上写下了誓言。
阎魔还不放心，他摊开手掌，他手心里多出了一个寒光凛凛的尖锥，‘要用你的血为誓，这样将来众神才不能反悔。’”
说故事的人轻轻叹了口气，用左手的扇子在右手指上一点，然后右手伸向前方，做了一个刺指滴血的动作，“雨月用尖锥刺破手指，将指上鲜红的血，滴落在阎魔迫不及待伸出的爪心里。
阎魔用舌尖舔去掌中的那滴雨月的血，咂咂嘴，‘雨月生命之血的味道，真是太美妙了，灵魂的滋味想来更好。’说着，他的指尖闪现出一道血色的烈焰，直指殿外。
45
45、第四十五章 。。。
战场上的阿育王已是伤痕累累，他漂亮的卷曲短发，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神庙的方向，‘月，死亡也不能隔断我们，我的魂魄将永远记得你，到来生来世，一定会再找到你。’
就在这时，阿育王手中的剑，突然迸发出一串暗红色的火焰，那火焰越来越长，蜿蜒吞吐犹如一条火蛇。
火蛇横扫向敌人，中者瞬息被烧成灰烬。那是阎魔引来的地狱之火，生人若中，瞬息灰飞烟灭，灵魂则坠入地狱。
‘定是咱们伟大的祭司，请求到了神力来帮助我们，杀呀。’阿育王和他的勇士们还不知道，这神力是用什么换来的，他们欣喜若狂，振奋起精神，在地狱之火的帮助下，将敌人逼退到海边，就在残存的侵略者准备驾船逃跑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阴森的笑声，地狱的火焰陡然更加猛烈了，强悍的地狱之火烧毁了那些侵略者的战船，他们无路可逃，皆葬身在了火海之中。狡诈贪恋的阎魔，他想要更多的灵魂，沦为他地府的奴隶。
‘我们胜利了，胜利了。’孔雀王国的臣民们欢呼雀跃着，阿育王却掉头向神庙的方向，一路狂奔着，‘月，我的爱人，我回来了。’
神殿里，阎魔阴笑着，对雨月再次伸出了手爪，‘来吧，你现在是属于我的了。’
雨月回头看向神殿门外，‘我多想能再看你一眼，我的爱人，多想能再触摸到你那温暖的手，多想能永远沉睡在你的怀中。’
但是没有时间了，阎魔已经打开了地狱之门，地狱的火焰，迅速的包围了雨月。”
当啷，说故事人的扇子，落在了地上，他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满地鲜红的纱锦，好似满地流淌的血，和地狱里焚烧不熄的火焰，
“不要。”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一个身影如闪电一般的扑了过来，抱住了即将坠落的身体。
“跃，不要。”雷丰瑜抱紧怀中人，泪水无声无息的顺着脸颊流淌。
雷丰瑜入戏了。我撩起面纱，轻轻吻去他眼角不停流淌的泪。他此时的感受我清楚，当我第一次从印度修行的僧侣那里，听闻这个故事的时候，也震惊到泪流满面，有种时空错位的错觉。痴情的阿育王，无悔的雨月，阴狠贪婪的阎魔，沧桑的神庙，甚至阿育王卷曲的发，雨月滴血的手指，都仿佛与今生相印证着。还有那来自内心深处，战栗般的恐惧，与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绵绵爱恋。突然觉得，也许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偶然，我遇见他，爱上他不是偶然，艰难重重也不是偶然，但不论有多么艰难，我也要为阿育王和雨月未尽的爱情悲歌，谱写出完美的结局。
这两个人已完全忘我，视满殿的秀女，皆如无物，他们忘情的哭泣着，忘情的亲吻着，忘情的相拥着。这两个人忘情，可急坏了一旁的壮壮，就算他在宫里年头多，可也不知道这种场面要如何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