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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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啰嗦！”男孩好像没听明白我最后一句话中的暗示，小脸上决绝的神情都没动摇半分，“走，去商店！”
　　我看着小莫西走出房间的背影，暗骂自己跟个小孩多什么嘴，白白浪费口水和好心。
　　等我牵着角端下楼时，小莫西已经走到了坐落在废墟上的“商店”门口，我赶紧上前为还在惊奇的小莫西打开了店门。
　　走进店门，小莫西看到已等候在前厅左侧交易厅里的老板，去到老板对面，自己移开了红木雕花客座，并坐了上去。
　　“莫西先生，请伸出掌心。”莫西一坐下，老板便将拴有天狗的透明锁链拿了出来。
　　小莫西听了，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布满油污的小手，掌心的烫伤还泛着黑红，却在老板将透明锁链移交到他手里后，不知疼痛的紧紧握住锁链：“这、这、这太酷了！”
　　“交易已成立，客人你可以拿上你的枪，带着他离开了。”老板意外地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坐等男孩欢呼雀跃地离开“商店”后，让我坐到了对面的客座上，本就清冷的说话声更是低到零下，“秤砣的工作职责是什么？”
　　“为‘商店’获取最大的利益。”老板已经不悦得如此明显了，如果我还没猜到被问话的原因，那就只能等着被老板重新“培训”一回了，“老板，我错了。”
　　在老板责问时，永远不要寻理由解释，先认个错，之后万事才好解决。这是蕙兰姑娘给出的为数不多的好建议。
　　老板应该准备了几句训话，见我认错认得如此爽快，一时没反应过来，没能接着我的话往下斥责，脸se倒是明朗了一些，“不允许有……”
　　“没有下次！”听到老板接下来的话与蕙兰姑娘信中附页上描述的一致，我立即继续照她的建议接口道。
　　老板听了，又是一愣，坐了半响，才起身走出交易厅，当我背后略显湿濡地站起身来，隔壁前厅里却传来了老板不再清冷的声音（被怒火烘热了）：“今晚炖排骨，灶间里引火的纸烧完了，把无用的信件拿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一会儿，后院的灶间里传来了比往常更为响亮的剁排条声，我急忙跑进房间，把蕙兰姑娘的信拿到灶间，抽出信纸，拿打火机点燃，一把塞进了灶肚，又将信封也扔了进去，才加了些柴，烧沸了一锅的水给老板刀下的排骨汆烫去血水。
　　当天的晚餐有我最爱的糖醋排骨，自从老板厨艺改善以来，一向好胃口的我却是食不知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在接下来的几笔买卖中，我恪尽职守做好一个秤砣的本分——为商店获取最大的利益，悉心照料兽栏里的每一头异兽，尽量辅助老板提高厨艺。
　　从表面上看，一切如常，但我明白内里有些东西已经变了，而我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迎接三年之期的到来即可。
　　工作闲暇的时候，我去医院探望过卡罗女士几次，顺便见见山臊。山臊每每说起“商店”七年一次的轮换时间，总会将罗杰夫犹如神铸的英俊脸庞皱成一团，总说不知道得等几个七年才能回到商老板店里。
　　我有一次悄悄地问它：有没有想过逃跑，不再回店里？
　　山臊当时笑了，它说刚被老板用锁链抓到店里时，逃过两回，都就被老板抓了回去，关在饕餮身边好一阵子；其中一回是第一次作为交易商品外出，隔了好几十年，老板都没去找它，交易的客人一死，它便又想到了逃跑，但没到半天时间就被另一家店的店主找到，并抓回了那家店里，待到七年一次的店主聚会，它被交接到商老板手里，再次回到“商店”。从此，它再没想过逃跑。
　　我当时看到山臊顶着罗杰夫的俊脸笑得颠倒众生，使得跟着他笑的卡罗女士引发了哮喘，却是怎么也无法配合着它笑一下。回想起“秤砣”培训时，老板介绍过“山臊”的话：山臊，原居西方深山，喜偷人食，犹爱虾蟹，能说人话，会变化，可令人寒热。
　　本想狠狠心让卡罗女士就这么去了，这样她就不用久病缠身，而山臊也可以回店里了，可一想到老板的话，我还是按下了病房床头的急救铃。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再没去过医院。
　　小莫西，我也没再见过，但有一段时间I国当地的新闻报道过几个黑手党被连续离奇枪杀事件。当时为我翻译的角端翻到那几则新闻时的语音语调总会透露出一丝不赞同。
　　我却是一笑了之：天狗，可禁凶害。可它只对老板及老板许诺的人禁凶害，店里不仅天狗是这样，所有异兽都是如此。归根结底，无论交易多少次，与谁交易，它们听的永远只是老板的命令。
　　而我即将听从另一家店主的命令，因为在我三年工作期满后，七家店主七年一次的聚会来临之际，老板就我的去向问题询问了我的意愿，这三年，我做惯了秤砣这份悠闲的工作，便选择了留下来为来这个时空的下一任店主做秤砣。
　　我的第二任老板姓贸，倒是能和我的姓凑成一个词组，可惜贸老板是个喜着晚礼服的大美女，而且她喜欢我称她“贸姐姐”，尽管她看起来比我还年轻！但这不妨碍我们和谐共处了七年，我称呼她“贸姐”，她叫我小易。
　　七年时间过去，贸姐依旧如刚到任时那般青春靓丽，我却较常人稍慢一些渐渐步入了中年，已经不适合再做需要体力、耐力和脑力的“秤砣”了，于是在贸姐七年期满离开之前，我做出了请辞，贸姐也接受了，在送我回到我出生成长并工作过的S市后，还很大方地将她“如意阁”里暂时用不到了的当代各国的钱币全部给了我。
　　八九年没回来，S市变了很多，我也变成了一个靠吃银行利息就能悠哉度日的富贵闲人。这些年跑了很多地方，我反而变得喜欢窝在新置办的酒店式公寓里。
　　生活不再需要工作，我开始写回忆录，将这十年里作为“秤砣”所经历的事一一记录描绘下来。直到有一天，我打开门出去扔垃圾……
　　“你走错地方了！”我自认为离开如意阁以后，就看不见那些异兽了，没想到一打开公寓门，就看到一头只有在动物园才能见到的白虎静静地站在走道里。
　　对面的公寓门就在这时打开了，门里面的装潢是那样的熟悉，以至于我禁不住抬脚向对面走去。
　　当我看到那张更为熟悉的贵妃榻及榻前的茶几后，我跟着白虎走进了对面公寓的门里。
　　一个身着改良交领深衣的长发青年男子从里屋撩起竹帘走了出来，“老板”两个字在我心中叫嚣，却不知何故，我没能启口叫出声来。
　　却是听到老板一句：“回来了？”似对着白虎说，又好像欢迎我回“商店”。老板没有即时牵起白虎的锁链，时隔七年之多，老板的声音依旧清冷，“‘商店’整改了。”
　　“嗯，看出来了。”由我刚才看到的情形推断，应该是可以从任意一扇门进入商店的空间。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按照轮替顺序，老板和“商店”此刻不应该出现在我这个时空！
　　“轮换的时空也做了一下调整，这个时空不过百年，是不会再有店来了。”老板没有将白虎牵进兽栏，反而带进了交易厅，“我来是因为店里还缺一个用得称手的秤砣……”
　　我习惯xing地跟了过去：“这笔交易，我能得到什么？”我清楚地记得白泽说过“每个‘秤砣’除非死，不然只能留在原本的时空过完余生”的话，若我要继续做“商店”的秤砣，就必须舍弃掉现在健康的身体和安逸的生活，做买卖可不能亏！
　　“灵魂永生。”老板果然还是个喜欢赚人便宜的主，我灵魂永生了，不就得没完没了地为他干活！
　　对我而言，这不是一笔好买卖。但是“灵魂永生”这四个字却有一种魔力不断地蛊惑着我：“那每一次的肉身都能让我来挑选吗？”
　　“必须是‘商店’所处时空里刚死且与你灵魂契合的躯体，才能做你的肉身。”老板复杂的一段说明无非旨在戳破我的希冀。
　　“这买卖我有些亏。”简直亏大了！要不是当着高武力值的老板面前不太好直说，我现在铁定已经爆粗口了。
　　“和下辈子投胎做牲畜、被人宰杀相比，你还是赚了。”老板的语气平淡，似乎早料到我不会轻易地同意。
　　我听了老板的话，虽然明知道这是他诱人交易的辞令，但还是不可抵挡的心动了，于是我沉默了。
　　“兽栏里的饕餮很想念你。”老板见我沉默，开始启用情感攻势。
　　“……”我继续沉默，饕餮不是因为对着我三年没吃到嘴里，才惦记着我的吗？
　　“你的床还留在东厢。”老板再接再厉。
　　“没有其他‘秤砣’睡过吗？”我嘴上这样问，心中却是有所松动。
　　老板沉静了片刻，才道：“想要新床？”
　　“算了。”我怕我消受不起，上次换床前后几天的马屁拍得差点累死我。
　　老板静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很久没做出新的好菜来了。”老板手里牵着的白虎突然走到我面前舔了舔我的手，我却没甚在意。
　　“以前做的那些已经很好了。”我也很久没吃老板做的菜了，突然有些怀念。
　　“你真要留下来，待下辈子投身被人宰杀、烹煮的牲畜？”老板明亮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不禁让我想起了他宰杀牲畜时快、狠、准的刀法！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啊！当下我腿一软，眼一闭，心一横，略微哆嗦地开口道：“老板，您永远是我的老板。”
　　我话刚说完，老板便瞬移到了我面前，以口封缄。
　　“契约已成立，你将永生永世留于‘商店’做我的秤砣！”老板形状姣好的暗粉se唇瓣脱离我的，我便觉得身体直往下坠，我还没来得及叮嘱老板给我换一具年轻貌美的躯体，便已魂魄离体。
　　老板让我留在店内，自己则将我的原身送出门外——火化、安葬，一气呵成，完全断了我的后路，才回到店里。
　　之后又让我在店里看着白虎绕着我走了数万圈不止，才带着一男一女两具尚有余温的年轻躯体进店。
　　两相比较，女的那具虽然化了恶心人的粗碳眉，但也能瞧出美来，老板却让我进入其貌不扬的男xing那具。
　　“老板！”身不由己地进入新身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老板抗议，先不说这男的长相和身材都平平，只是我不熟悉的身体零部件就让我难以适应了！
　　“这具跟你的灵魂更契合！”我还没说出我的抗议，老板就用十个字完败了我的一切抗议。
　　说实话，老板替我选的这具新身体和我的魂魄十分契合，我照了下镜子，连我愤懑不满的情绪也能通过刚恢复生机的灰se双眸传达出来！
　　“老板，这新身体的眼睛有些勾人，不适合做‘秤砣’。”介于对异xing身体的不满，我故作可怜巴巴地瞅着老板，妄图能博取老板的怜悯之心，使他改变主意。
　　“眼神勾不勾人，全凭身体的使用者。”老板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着手处理起另一具未用到的女xing躯体。
　　“那具不能留着做备用吗？”我见店门打开，老板重新用右手圈住那具女xing躯体，向黑暗一片的店门外走去，急忙大声劝阻。
　　“用不到。”老板头也不回地裹挟那具女xing躯体出了店门，又极迅速地空手回到店里。
　　“老板，你还没给我换床呢！”跟着老板进了书房，我突然想起一个词“物是人非”，心里就更别扭了——魂魄还是我，身体却不说原来那个身体了。
　　“明日。”老板摊开账簿，磨着墨，道：“今晚先睡厅里。”
　　老板一句“今晚先睡厅里”让我瞬间悟了：“老板，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男xing‘秤砣’更好用？”能随便用，还不用担心每月有几天使xing子！
　　老板左手停止磨墨，改拿毛笔润了润笔头，听见我的问话，抬起头来看着我，没半分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望着老板完全理所当然的面瘫表情，我仰头长叹出门去，夜半前厅榻上挤。心中因为压抑的小火苗却越烧越旺：商老板，你个奸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给我这具男xing躯体！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

　　商店现在所处的时空是贞观十六年初；我觉得老板应该是黑心买卖做多了，老天才会让他在七家店主抽签决定新一轮开店时空时，抽到这么个不太会有生意的太平盛世，真是报应不爽！
　　没生意做，我是最开心的，不用早起梳髻，不需穿繁琐的唐装，尽管老板给我准备的是这个时空穿着最利索的胡服，但长安的冬天，出了商店，还是须套一件厚袄子，身上才会稍有暖意，刚到这个时空的两个月里，我无比想念现代轻薄、易穿的羽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