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画蛾眉-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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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会习惯的，不是吗？作出好的改变，总比一直不变的好。”
“是么？可是……也有可能会产生一个新的越神。”圣王歪了歪头，“到时候你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作泡影。即使这样，你也要坚持么？”
“但求无愧于心。陛下若是想要维持原状，大可选择无双姐姐做越家的继承人，不是么？”
圣王闻言大笑起来：“我是说不过你，反正选择权在你的手里，这也是当年那七位的约定。”
越无双将金针取了，圣王站起身来，离开他的金榻，坐在了四脚装了滚珠的椅子上：“无双你先回去吧，小酒陪我转转，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指挥九九给他推椅子，光滑的石英地面和滚珠接触，发出细微的摩挲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围一个侍者也看不见了，九九回身看，出发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了。作为一个宫殿，这里还真是安静得出奇。
一路上，九九随便推着，圣王也不指明往什么方向走，倒颇有些信马由缰的意味。
还是圣王先忍不住了，诧异地问：“你就一点疑问都没有么？比如该往哪里走，要给你什么东西之类的。”
“陛下这不是自己说了么。”
九九的回答让圣王的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他愣了片刻，又自嘲地笑着放松了身子，缩在椅子里：“你还真是……比越无双还要难缠。”
“是么……”
“对了，我其实很好奇你和无双的事情，她现在什么都不告诉我了，你跟我说说吧，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圣王突然变身好奇宝宝，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
越九有些摸不着头脑：“无双姐姐么？当然是姐妹关系啦。不然呢？”
“怎么会？”越无双还真是耐得住性子啊，之前那么猴急地赶到芙蓉镇去，怎么到现在一点进展也没有？
九九看圣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概猜到了他说的是什么，不禁哑然失笑：“我有喜欢的人了，她也喜欢我。无双姐姐是知道这件事的。”
“什么？是谁，你喜欢的人？！”
九九却笑而不语，一点也没有透露。
回家的时候，九九的怀中揣着一张薄薄的纸，那纸上隐藏着的是药剂的配方，越家每一代继承人都会制作一次这个药剂，给选定的花家人服用。九九收着它，却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动手配置这服药的。
还没进家门，便听到一阵笑闹声。
“这是怎么了？”
“家主回来了，七姑娘正在和花家的公子们玩游戏呢。”门童小梁笑着回道。
“游戏？”九九听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词语，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往里面走去。花荫里，不时有人跑来跑去，随之而来的是欢乐的笑声。
簪七用灰色布条蒙住眼睛，伸着双手到处摸索，旁边花觉、花眠，还有小柚子和越家的其他几个家仆都在跺脚拍手。
“小姐，您回了。”
“紫情姐姐，这叫什么游戏来着？”九九有些迷糊，这似乎是在什么时候玩过的，但是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这叫‘摸瞎子’，现在扮演瞎子的便是七姑娘，只要能够认出自己抓到的人，便可以重见天日了。”
看起来很有意思，九九笑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跨了一步，被卷进了游戏的圈子里。明显极少实践的九九很快便被扮演瞎子的簪七抓住了。九九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任师父的狼爪在自己的脸上身上一通乱摸。
簪七歪着头想了半天，又将九九的小脸细细摸了一遍，突然手一僵：“你是……九，九九！”她扯下了眼罩，欢呼起来，“我猜对了！！”
“越姐姐刚回来，七姐姐你怎么就能猜到是她呢？小柚子姐姐也是，一猜便猜中了。”花觉当了很久的瞎子，才终于抓住了簪七，现在见簪七毫不费力认出九九，简直一头雾水。
簪七笑着说：“小柚子的鼻子很灵的，而我么……谁都可能认不出来，就是不可能认错九九的。现在换九九当瞎子了！快，快系上帕子。”
眼前变得暗了，九九听见周围的拍手声音，对着自己喊话的声音，但是只有一个声音能够真正传进自己的耳朵。她向着那边走过去的时候，却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无奈地，她只能用手去感觉一下这个自投罗网的人。
这么高的个子，这么长的头发，还有这好到让人嫉妒的皮肤……“无双姐姐。”
“真是，不好玩儿，一点都不好玩，你们都一猜就猜到了，一点意思也没有。”花觉嘟着嘴，这次也没人理他了。他在家里待了三天，大家都摸清了他的性格喜好，知道他脾气虽大，却是个极为单纯的孩子，倒是他的那个小弟花眠，让人有些看不懂。见没人打理自己，便拉了其他人继续玩去了。
九九和簪七往里院走，越无双也跟了上去。
花园里这一小块地方空了下来，风一吹又多了几片落花。一只小手拈起静卧在花树下面的一张纸，抖落上面的粉色花瓣，将纸反复翻看了两遍，细细叠好收进了怀里。再一会儿，这里便真的一个人也看不见了。
…………“小酒，七师父，可以稍等一会儿么？”
“怎么了，无双姐姐？”
“……也没什么，今天我有些事要外出，没有时间教你落针了，你自己多费点心。”
“好，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无双看着她俩牵着的手，只觉得刺眼得很，说完这话便匆匆离开了。九九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师父，你有没有觉得，她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是又好像很难开口？”
“谁知道呢？对了，九九，你看看我，是不是老了？是不是有细纹了？皮肤是不是开始松了？”
“你这是杞人忧天，花觉不过是随便乱喊的，师父你也当真么？在我看来，师父还跟以前一样，怎么会老呢？”
“不如，今晚帮师父扎几针，保养保养吧。每次听见那个臭小子喊我老女人，我都很难过。”簪七停下脚步，双手捧住九九的脸，左右细细看了半天，才嘟着嘴道，“我家九九这么可爱，要是以后嫌我老，不要我了怎么办？”
九九哭笑不得：“师父对我连这点儿信心也没有么？……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晚上帮你扎上几针养颜针，行了么？”
第54章 失踪
入夜，应簪七的要求，九九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身上落了针，着紫情想办法找来了新鲜的胡瓜切了片，还特意从温泉底下掏了些白泥，加了养颜的花粉，调成浆糊状给她敷脸。
“小姐，方才我去找白泥的时候还想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呢，原来是这样调的。”小柚子好奇地看着那一小碟浅粉的泥糊道。
“这是我在一本奇书上看来的养颜之法，好像是灵越的王妃从远洋国家带回来的法子。据说效果还不错，若是好用的话，倒也能够在圣都的贵人家流传开来。”九九将泥糊在簪七面上抹匀了，“其实这法子与医道中的敷药之法有共同之处，只是药性更加温和罢了。师父，敷脸之时可别说话，也不能有什么表情，要不脸会皱的。”
簪七闻言僵硬地小幅点头，之后便再不敢动了。
九九一抬头，看见小柚子充满兴趣地盯着簪七的脸看，无奈地笑了笑：“小柚子也躺下，我给你也敷一点儿，让你过过瘾好了。”
最后，整个屋子里或站或躺，四个女孩子都在脸上敷了一层白泥，紫情恪尽职守地站在门边，其他三人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都是忍俊不禁，可又偏偏不能笑出来，只能紧紧抿着嘴唇，饶是这样，脸上的表情也难免变得纠结万分。
好不容易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四人洗了脸上的药物，这才轻松了。小柚子摸摸自己的脸，又凑到镜子前左看右看：“真的有变嫩吗？”
“九九，你看看我，是不是年轻了一点？皮肤有没有好一点？”簪七拉起越九的小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蹭蹭，一脸期待地盯着九九。
“有有有……”这还真不是骗师父的，九九心道，这花泥的效果当真立竿见影，师父脸上的皮肤触手柔滑，让她又忍不住不着声色地多摸了两下。以后可以考虑全身敷一敷，效果肯定会更好的。
正说笑着，突然外面传来越棋的声音：“紫情。”
紫情闻声出去，隔了一会儿又进来，却是眉头微皱：“小姐，花眠公子不见了，说是下午还在，吃过晚饭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家里各处都找过了？都没有吗？”
“说是都找了，还是没有找到。”
“吩咐下去，着越棋带人将家里各处再细细找一遍，同时……你亲自去花家看看，最好别惊扰到其他人。小柚子到附近脚程以内的地方搜一搜，若是都没有，明天再公示细找。”
“是。”紫情、小柚子应声离开了。九九也披上了薄袍子：“师父，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师父去陪陪花觉吧，他现在应该挺不安的……我回来就去暖心居找你。”
安抚好了师父，九九走出房门，隐没在夜幕笼罩的小路尽头。簪七目送她离开了，这才关好了门去花家兄弟暂住的暖心居。
九九加快了脚步，绕过灯火通明的中庭，走到空无一人的后院，在周围查看了片刻，没有发现人影，便跬行几步，进了医园中。医园很平静，没有生人来过的痕迹。九九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
“小酒，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无双姐姐……你不是出去了么？怎么在这儿？”九九看着仅着一身单薄绸衣的白发女子，很是疑惑。
越无双轻笑一声，伸手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夏园里面的朱蟾产籽，我得看着点。怎么，外面出事了？”
“花眠不见了，我们正在找，我担心他误打误撞跑进来，就过来看看。既然不在，我就先走了。”
九九刚走了几步，便被拉住了手臂。
“等等，小酒。”无双微微低头，看着九九的眼睛，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虽然我知道现在问这个很不适时，但是我还是想问清楚……你和簪七，你们之间，还留有我的位置么？”
九九看了看拉着自己的那只指节分明的手，再看看越无双最近消薄下去的脸颊，伸手，轻轻反握住那只手：“无双姐姐，你还是吴三针的时候，我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不是么？你现在问我，我只能说，我和师父之间经历了很多事情，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我们都已不再单纯是彼此的师父或者徒弟了。但是有一件事，我更加确定。我的这条河，只愿意承载师父那一株树上的落花。”她看着越无双的眼睛，然后轻缓的，却又坚决地将那只手拂开了。
看着九九的身影绕过阵法，消失在眼前，无双轻叹一口气：“看来，安静的等待也不能等到你的心……”一阵风吹来，春园的山樱桃李一齐瑟瑟，粉白的花瓣像迎接盛大的燕舞，纷纷如雨，落在白衣白发上，一星薄粉黏在了苍白的额头，被瘦长的手指拈下，捻碎。
回到前院的时候，残留在九九手臂上的触感已经消散，后院的孤灯隐在了前院的灯海中。九九一抬头，正看见小柚子领着花眠往回走。
“小姐，找着了，这孩子在外面到处游荡，问他去哪儿了又不肯说，幸好我鼻子灵得很，这才发现他在黑漆漆的巷子里待着。”
“回来就好了。交给我吧，我正好要去暖心阁。”越九侧过身，“跟来吧。”
那孩子却踟蹰着脚步，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九九只好走过去，拉起少年尚柔软的小手：“走吧。”
暖心居在中庭，越家来个人都住在这儿。现在给两个半大小子住绰绰有余，也有了些活气。从前院到那儿，还有不长不短的一段距离，一路上，花眠都没有说话，九九也不是爱说话的人，但是她却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因为那只手上传来了花眠低落的情绪。
“其实……”
果然，花眠开口了。九九又将脚步减慢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那天看到了……爹和二叔叔来找你的时候，我看到了。”
“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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