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 by 怜书-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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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在黑暗中，他也知道那呆子一定在笑，笑得就像个呆子一样。
　　　　　　　　　　　　　　　　　　子规也笑了，「你半夜不睡觉，是想干嘛？」
　　　　　　　　　　　　　　　　　　「你的房间有声响，我想是你回来了。」赤回答。
　　　　　　　　　　　　　　　　　　「吵到你了吗？」
　　　　　　　　　　　　　　　　　　「没有。」赤下了床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给他，「你朝厨房走去，是想喝杯水吗？」
　　　　　　　　　　　　　　　　　　本来没有，现在倒真的觉得有点渴了。子规笑笑接过来，却意外地发现水是微温的。
　　　　　　　　　　　　　　　　　　「……你用了内力？」
　　　　　　　　　　　　　　　　　　「没有。这水是睡前刚煮好的。」
　　　　　　　　　　　　　　　　　　子规仰头把水喝下去，衣袖带起一阵风。
　　　　　　　　　　　　　　　　　　「子规，你身上……」
　　　　　　　　　　　　　　　　　　「嗯？」
　　　　　　　　　　　　　　　　　　「你身上带著花吗？」赤问道。
　　　　　　　　　　　　　　　　　　子规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衣袖里有一朵花，他放下茶杯，从袖子里把花拿出来，「碍著你了吗？那我把它扔了。」
　　　　　　　　　　　　　　　　　　「不，别丢。」赤接过来，就著月光仔细看了一会，「果然是栀子花。」
　　　　　　　　　　　　　　　　　　「怎么？这花有什么特别？」
　　　　　　　　　　　　　　　　　　赤笑了笑，「在我的家乡，栀子花是代表『情意』。」
　　　　　　　　　　　　　　　　　　「哦？那我把花送给你，是代表我对你有意思罗？」
　　　　　　　　　　　　　　　　　　「不是用花表示情意，而是，」赤想了想，「相爱的两个人，会互相在对方身上闻到一种类似栀子花的香气。」
　　　　　　　　　　　　　　　　　　子规眨了眨眼，才笑道：
　　　　　　　　　　　　　　　　　　「那还好是我身上带著花，而不是你在我身上闻到花香，不然你岂不是伤脑筋了吗？」
　　　　　　　　　　　　　　　　　　赤呆了半晌，才说道：
　　　　　　　　　　　　　　　　　　「说得也是。还好。」然后他笑了起来。
　　　　　　　　　　　　　　　　　　子规也跟著笑了笑，笑得心都拧了起来。
　　　　　　　　　　　　　　　　　　隔天一早，把蜜送到玥那里去后，子规就出门了。
　　　　　　　　　　　　　　　　　　他告诉赤他有一件私人的事要处理，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这件事关系著他一辈子的幸福，他必须非常谨慎才行。
　　　　　　　　　　　　　　　　　　现在这座城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战时他是首席军师，现在他是城里首席饭馆的大老板，只要他露面，一群人立刻
　　　　　　　　　　　　　　　　　　会过来跟他打招呼。
　　　　　　　　　　　　　　　　　　现在他要做的事，却最好不要有别人知道。
　　　　　　　　　　　　　　　　　　于是他戴上面具，改变声音，离开了这座城，走了半个月，到遥远的另一座城。
　　　　　　　　　　　　　　　　　　他走到那座城里最大的一间香料行，问道：
　　　　　　　　　　　　　　　　　　「你们有栀子香料吗？」
　　　　　　　　　　　　　　　　　　「有。」
　　　　　　　　　　　　　　　　　　「我想学香料的作法。」
　　　　　　　　　　　　　　　　　　夥计看了他一眼，「现在没缺人呢，小哥。」子规将一锭十两重的金子放在桌上，「现在有没有缺人？」夥计眼睛一亮
　　　　　　　　　　　　　　　　　　，「客人，您老是要买香料吗？」
　　　　　　　　　　　　　　　　　　「我要学香料的作法，这些够不够当学费？」
　　　　　　　　　　　　　　　　　　「够、够！」现在连大老板都过来了，「全城的栀子香加起来，都不用这么多银子！」子规把另一锭金子也放在桌上。
　　　　　　　　　　　　　　　　　　「一天之内我要学会。你能教我吗？」
　　　　　　　　　　　　　　　　　　「能、当然能。」老板笑呵呵地说道。
　　　　　　　　　　　　　　　　　　子规回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月。他在路上花了不少时间练习，现在已经很熟练。如果他需要一辈子都让身上出现栀子花
　　　　　　　　　　　　　　　　　　香，那么最好他能随时把香料做出来。
　　　　　　　　　　　　　　　　　　子规在颈后和手腕上，涂了一点点栀子香粉，现在他身上有极淡的栀子花香。
　　　　　　　　　　　　　　　　　　他只要走到赤面前，让赤在他身上闻见栀子花香，这样就可以了。
　　　　　　　　　　　　　　　　　　他简直迫不及待。
　　　　　　　　　　　　　　　　　　只可惜他回来时，赤恰好不在。
　　　　　　　　　　　　　　　　　　何必急呢？他都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了……不！严格来说，他已经花了十年的时间了，也不在乎多一点时间。
　　　　　　　　　　　　　　　　　　再说，他必须把事情计画好，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漏掉。
　　　　　　　　　　　　　　　　　　玥可以利用。他必须先和玥说好，让玥帮助他圆谎。
　　　　　　　　　　　　　　　　　　接著，几个月的时间内，除了玥之外，他不能和赤同时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以免赤发现其他人也能闻到香味。
　　　　　　　　　　　　　　　　　　这点倒简单，一个月前，他已经做好了安捧。
　　　　　　　　　　　　　　　　　　然后，等到……嗯，等到赤承认他们是情人，他便可以渐渐洗掉香味，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只要在两人独处时，再上一
　　　　　　　　　　　　　　　　　　些香粉就可以了。
　　　　　　　　　　　　　　　　　　也许不能瞒一辈子，不过……反正赤的责任心和道义感都那么强，就算最后发现了，他们也早已是情人了……说不定，
　　　　　　　　　　　　　　　　　　赤最后真的会在他身上闻到栀子花香也不一定。
　　　　　　　　　　　　　　　　　　子规笑了起来。最重要的关键是玥，他得先和玥说好。玥会答应的。玥知道他喜欢赤，而且，玥一定不会希望得罪他。
　　　　　　　　　　　　　　　　　　于是他便到玥那里去。
　　　　　　　　　　　　　　　　　　「谁？」玥正在厨房里面做饭团，听见脚步声疑惑地抬起头来。
　　　　　　　　　　　　　　　　　　「玥，是我。」
　　　　　　　　　　　　　　　　　　「子规？」玥愣了一下，露出惊喜的表情，「你回来了？」
　　　　　　　　　　　　　　　　　　「是。你有闻到香味吗？」子规笑笑。
　　　　　　　　　　　　　　　　　　「栀子花香？」玥疑问道。
　　　　　　　　　　　　　　　　　　「嗯。」子规来到他面前。
　　　　　　　　　　　　　　　　　　「如果赤来了，问你是不是有闻到什么，你能不能假装什么香味都没闻到？」
　　　　　　　　　　　　　　　　　　「嗯？」玥放下手中的饭团。
　　　　　　　　　　　　　　　　　　子规把事情告诉他。
　　　　　　　　　　　　　　　　　　「你知道，我喜欢赤很久了，这是一个机会。」玥沉默了一会。
　　　　　　　　　　　　　　　　　　「怎么？你不肯？」子规瞪著他。
　　　　　　　　　　　　　　　　　　「配合你倒不困难。」玥说道：
　　　　　　　　　　　　　　　　　　「只是我想并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我认为赤先生根本不会问。」
　　　　　　　　　　　　　　　　　　「哦？」
　　　　　　　　　　　　　　　　　　「你记得自己离开多久了？」弱突然问。
　　　　　　　　　　　　　　　　　　「1个月左右吧。有什么问题？」子规疑惑道。
　　　　　　　　　　　　　　　　　　「今天是第31天。」弱说。
　　　　　　　　　　　　　　　　　　「你记这么清楚？」
　　　　　　　　　　　　　　　　　　「嗯，因为从第十天起，赤先生每天都会来问我，你有没有回来过。」子规凝起眉头，「为什么？我已经告诉他我会离
　　　　　　　　　　　　　　　　　　开一阵子了。」
　　　　　　　　　　　　　　　　　　「他说你从来没有离开这么久，他认为你一定遇上了棘手的问题，所以他去找你了。」
　　　　　　　　　　　　　　　　　　「啊？他去哪里找我？」
　　　　　　　　　　　　　　　　　　「我不知道。3天前，他告诉我，他要到比较远的地方去找你，因为方圆百里内，他都找过了。」
　　　　　　　　　　　　　　　　　　子规愣住了。
　　　　　　　　　　　　　　　　　　「他说，如果你回来了，请你不用去找他，因为5天内他会赶回来。」
　　　　　　　　　　　　　　　　　　「……如果他回来了，我还没回来呢？」
　　　　　　　　　　　　　　　　　　「那么他就会立刻再出去找你，到更远的地方去找你。」子规躺在床上，他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办法入睡。
　　　　　　　　　　　　　　　　　　他想起赤呆呆的模样，想起赤呆呆地去找他。他知道这么呆的赤一定找不到任何线索，因为聪明的他，很小心地没有留
　　　　　　　　　　　　　　　　　　下任何一点线索。
　　　　　　　　　　　　　　　　　　……可是，赤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这么聪明机巧，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赤在担心什么？
　　　　　　　　　　　　　　　　　　可是玥却做了很多饭团。
　　　　　　　　　　　　　　　　　　『因为若是你没有回来，赤先生会立刻出发，我做一些好让他能带在路上吃。』玥这么说。
　　　　　　　　　　　　　　　　　　想到那一堆看起来就很难下咽的饭团，子规不但睡不著觉，而且连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子规从床上坐起来。他很想去找赤，但是他又怕赤在他离开时回来了，他们会错过。
　　　　　　　　　　　　　　　　　　他怕错过，于是只有等待。
　　　　　　　　　　　　　　　　　　『若是赤回来了，你能配合我吗？』他想起最后他问玥的话。
　　　　　　　　　　　　　　　　　　玥说：『好，不过我想没有必要。因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为什么要怀疑自己最好的朋友呢？』
　　　　　　　　　　　　　　　　　　朋友……
　　　　　　　　　　　　　　　　　　就是这两个字，让他现在胸口像有一把火在煎熬一样。
　　　　　　　　　　　　　　　　　　子规觉得很烦躁。现在他有点动摇了。他开始不确定自己的计画是不是真的很完美，如果有一天，赤发现自己被欺骗了
　　　　　　　　　　　　　　　　　　，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如果是他，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欺骗了，他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如果是赤欺骗了他……他甚至不能想像自己会怎么样。
　　　　　　　　　　　　　　　　　　赤不可能欺骗他，赤根本不会说谎话……可是现在，他却打算欺骗赤。
　　　　　　　　　　　　　　　　　　……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为什么要欺骗赤！
　　　　　　　　　　　　　　　　　　子规从床上跳起来，冲了出去。
　　　　　　　　　　　　　　　　　　他冲到山上去，跳到溪里，连人带衣服，彻底地洗了一遍，洗掉那令人恶心的、不属于他的香味。
　　　　　　　　　　　　　　　　　　他湿淋淋地爬上岸，心里却觉得舒坦了不少。
　　　　　　　　　　　　　　　　　　他找了棵树坐下来，在树下升了一堆火，看著跳动的火焰，抱著膝发呆。
　　　　　　　　　　　　　　　　　　子规是被清晨的鸟叫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团还在燃烧的小火焰，火焰上还架著几块看起来很跟熟的布料，然后他微微抬高视线，看
　　　　　　　　　　　　　　　　　　见赤。
　　　　　　　　　　　　　　　　　　「醒了？」赤笑道。
　　　　　　　　　　　　　　　　　　子规发现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赤的，自己身上竟然一丝不挂。
　　　　　　　　　　　　　　　　　　「抱歉，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又叫不醒你，只好……」赤笑笑，虽然那笑容看起来也没有真的很抱歉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房门没有关，我知道你回来了，就到山上找你，还好很快就找到了。」赤脸上洋溢著轻松的笑容，「看到你倒在地
　　　　　　　　　　　　　　　　　　上，我担心了一下，还好你……」
　　　　　　　　　　　　　　　　　　「还好我还活著吗？」
　　　　　　　　　　　　　　　　　　「还好你一切平安。」赤说道。
　　　　　　　　　　　　　　　　　　子规笑了笑，「还好我身上没有栀子花香。」
　　　　　　　　　　　　　　　　　　「啊？」
　　　　　　　　　　　　　　　　　　「要是有，你还剥了我的衣服，那我们岂不是要生米煮成熟饭了？」子规笑道。
　　　　　　　　　　　　　　　　　　「你有喔。」赤笑笑伸过手来，捻起他发上的白色花瓣，那是一片栀子花瓣。
　　　　　　　　　　　　　　　　　　子规感到自己的心跳快了半拍。
　　　　　　　　　　　　　　　　　　「而且如果是你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子规呆了呆。
　　　　　　　　　　　　　　　　　　「你的事情解决了吗？」赤问。
　　　　　　　　　　　　　　　　　　「嗯。」子规点点头。
　　　　　　　　　　　　　　　　　　「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你告诉我。」赤说。
　　　　　　　　　　　　　　　　　　「你担心什么？难道你不信任我的能力？」子规笑笑。
　　　　　　　　　　　　　　　　　　「我信任你啊！只是，我不想再后悔一次了。」赤边翻著他的衣服，边说。
　　　　　　　　　　　　　　　　　　「后悔？」
　　　　　　　　　　　　　　　　　　「嗯，3年前，我离开你去探勘饿狼的行踪，回来时却从小月手中接过冰冷的你，那时我后悔得想杀掉我自己。」
　　　　　　　　　　　　　　　　　　子规愣住了。
　　　　　　　　　　　　　　　　　　「呐，你的衣服干了。」
　　　　　　　　　　　　　　　　　　子规怔怔地看著他。
　　　　　　　　　　　　　　　　　　「怎么了？」赤问道。
　　　　　　　　　　　　　　　　　　子规眨了眨眼，「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了。」
　　　　　　　　　　　　　　　　　　「是啊，还好你回来了。」赤笑了起来。
　　　　　　　　　　　　　　　　　　子规注意到他颇下有短短的胡渣。
　　　　　　　　　　　　　　　　　　子规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