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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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儿……”。白衣人温润如玉的声音些微发涩。
南宫汐把脸转向一边……薄纱后面的脸虽然看不清，也不愿意面对……无法面对。
“汐儿，我可以解释。”白衣人向路旁招手，“你——过来！”
南宫汐看过去，居然是——兰汐。兰汐牵着两匹白马站在槐树下，看到白衣人招手，温顺地走过来。步履款款，摇曳生姿。
“不用了！”南宫汐转过身，“不是她的问题。”
“汐儿！”白衣人从后面拉住南宫汐的手，“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告诉我！”
“你——”南宫汐背对白衣人，声音很低，却也清晰，“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一直做了七天，梦醒了，一切也改变了，忘记了……我还是我，梦里的人也只是梦里的人。我忘记自己的梦，梦里的人为什么不能忘记自己只是梦里的人。”
“汐儿，你曾说……喜欢我……”
南宫汐看着越走越近的兰汐，“喜欢是会变的！我早就……不喜欢了！”
他蓦地将她手腕捏紧，手饰上的蓝宝石硌得她生疼，“汐儿，不要骗自己！”
她侧转身，手举高，蓝宝石在阳光下颗颗璀璨耀眼，眼睛依然不看他，“这个，早想还给你，因为……一直解不开。既然你来了，应该知道怎么解，请把它拿回去。”
路旁，谁家荷塘，菡萏香销，翠叶凋残。长空，一碧万顷，雁字如人，去无留意。
白衣人倏地放开南宫汐的手，后退两步，纱帽青纱飘动，后面的表情飘渺不清。
“南宫妹妹——这人是怎么回事？”东方沧浪已经万分不耐烦，跳下马车向他们走来。
东方夫人和四少夫人也都等不住了，从车窗里伸出头来看。
“哎……四哥，你们怎么不走了？”远远的呼叫声传来，马蹄轻疾，前路驰回两匹骏马，倏然勒定在南宫汐与白衣人旁边。
骏马上的人是段昔非与东方清泉。
“四哥，出了什么事？”东方清泉又问，眼睛扫过白衣人，没有停留，径直落在南宫汐身上，讶然道，“汐姐姐，你站在路中间做什么？这个人是谁？你的朋友吗？”
“这位公子拦住我们的去路，南宫妹妹正请他让路呢！”东方沧浪指了指白衣人，不悦回答。
“南宫姑娘，无碍吧？”段昔非警觉地看着白衣人，“阁下是谁？”
“阁下意图何在？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东方清泉紧接质问。
兰汐飞身过来，刷地抽出雪缎，挡在白衣人面前，“放肆！”
“不可无礼！”白衣人低声对兰汐说。
兰汐收起雪缎，目光瞥向南宫汐，复杂难解。
南宫汐看一眼兰汐，转身，走回马车边，解开一匹空马，翻身跃上马背，手掌在马背上拍一下，马蹄扬起，向前疾驰而去。
段昔非目光掠过白衣人和兰汐，再不停留，调转马头，以刀鞘代鞭，敲在马股上，胯下骏马一箭风快，很快跟上南宫汐。
“段大哥——汐姐姐——等等我——”东方清泉一愕，回过神来，用力踢踢马肚子，旋风一般追上前面两个人，三匹马并驾齐驱，转瞬间成了三粒黑点。
“这位公子，请让一让，让一让，驾——”马车夫赶紧挥动马鞭。
马蹄跃动，车轮滚动。
白衣人和兰汐走到路边，静静伫立，看车马远去。
一路风驰电骋，马累了，人也累了。
南宫汐、东方清泉、段昔非停下马，坐在路边茶店方桌边喝茶，等后面的马车跟上来。
“汐姐姐，刚才那个人是谁？看打扮不像武林中人，倒像个弱书生，还熏了一身香呢，女里女气的！汐姐姐哪里认识的呀？”东方清泉好奇心尚未消减，方坐下便问南宫汐。
女里女气？
徐离的确长得太好看，五官绝伦，冰肌雪肤，干干净净；身姿修长，骨架舒展，与生俱来一股香气……与那些粗豪孔武须发横张的男人大不相同，精致而完美……不过……女里女气？唔！如果他知道有人这么评价自己，不知道会怎样想……一股香味袭入鼻中，突然意识到段昔非也是时时飘香，偷眼看看东方清泉，她仿佛也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脸上正微现尴尬懊恼之色，不禁有点想笑。
“汐姐姐，你笑什么？”东方清泉微嘟小嘴，撒娇。
“啊？我有笑吗？”
“有啊！好像心里想到什么甜蜜事似的……”东方清泉暧昧一笑，倏地又神色为难，吞吞吐吐起来，“哎，汐姐姐，桑竹妹妹告诉我，说……说你曾是无焰宫主的爱宠，你失踪数月，是不是……是不是……”
南宫汐心里“咔”的一声，屏息，无言。
“无焰宫主不近女色，他宠幸的人是男子。”段昔非缓缓插嘴。
“男子？淳于玺是断袖！真的吗？我四哥曾经去过无焰宫一趟，这么希奇的事回来也不告诉我！”东方清泉目光凝注段昔非，双眸闪闪，显然好奇心盛。
南宫汐松了口气，悄悄看一眼段昔非，不禁感激。
“唔——”段昔非表情一如既往平正，一面回应东方清泉，一面低头喝茶，声音在茶水里含糊。
“可惜……”东方清泉面上微露厌恶之色，“本来，我还想趁我爹设英雄宴见识这位枭雄，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了！男人……怎么会喜欢男人！唔！真恶心！汐姐姐，对不起，刚才胡乱猜测，你别跟妹子介意，好不好？”
东方清泉表情娇憨，明媚双眸笑吟吟望着南宫汐，又扫一扫段昔非。
“没关系。”南宫汐垂下睫毛，喝茶。
“段大哥，你了解淳于玺这个人吗？”刚声明完不感兴趣，东方清泉又问。
“不了解。”段昔非摇头，“淳于玺极少现身于江湖，不曾有人见过他的真实模样，也不曾有人与他交过手。”
“好神秘啊！不晓得他的武功路数怎样？”东方清泉叹道。
“传言淳于玺修练一门名为《羽化七重》的武功，这套武功我不曾听说过，所以不清楚。”
淳于玺！那段过往……她的杀父之仇如何才能报？
南宫汐兀自喝茶。
“汐姐姐，我发觉你最近越来越寡言少语了。你不要老是记挂着找无焰宫报仇雪恨的事，淳于玺的武功那么高，绿水青山，来日方长，你也不必急于一时。”东方清泉突然伸过手来摇南宫汐的手臂。
“南宫姑娘与无焰宫有仇？”段昔非看着南宫汐，微微讶然。
“是啊！无焰宫的副宫主莫名其妙，跑到南宫家庄向汐姐姐求亲，结果被人暗杀，无焰宫的人迁怒南宫世家，因此烧毁汐姐姐的家，烧死南宫叔叔。无焰宫的人真是穷凶极恶！”东方清泉愤愤道。
“我前阵子出关，刚回京城不久，未及听说……南宫起前辈竟已去世了！”段昔非轻声道。
提起父亲，想到数月来的坎坷，南宫汐垂下眼睫，不想看别人同情的目光，也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所以，段大哥，你要是了解淳于玺还有那什么《羽化七重》的内情，多说点来听听好不好？知己知彼，也可以帮帮汐姐姐嘛。”东方清泉说。
段昔非缓缓道，“我了解不多。江湖传言淳于玺修练《羽化七重》已经到了第六重，若能突破第七重，将无敌于天下……届时比武大会，我定要会会此人！”
“段大哥英雄气概，令小妹钦佩！”东方清泉语气崇敬，又担忧地问，“万一淳于玺已经将《羽化七重》修练到第七重，不是谁都打不过他了吗？如果淳于玺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成为武林至尊，趁势往我们东西南方扩张势力，到时，我爹再不想和无焰宫打也要拼命了！”
段昔非是江湖游侠，对东方清泉关于未来帮派之争的忧虑只是“哦”了一声，静听下文。
“难道就没有克制淳于玺的人和武功吗……”东方清泉沉吟。
“东方宗主武功天下第一，东方姑娘不须忧心。”段昔非说。
“三年前我爹在比武大会上夺得武功天下第一，淳于玺还未现身江湖，我爹不曾与他交过手，最主要的，江湖中无人与淳于玺交过手，根本没法了解他的武功招数。这个人太神秘！我也相信我爹的实力，可是……又很担心我爹。”
与淳于玺交过手的人是有的——南宫汐。
毫无招架之力。
段昔非大概也想起南宫汐曾经说过刺杀淳于玺的事，看了看她，说道：“当今世上，要论最强的武功，该属仙灵门。如果仙灵门的人有心抢夺天下第一，只怕也是个劲敌。”
“仙灵门的人以前从不参加比武大会，今年应该也不会横插一杠子吧？”东方清泉神情恳切，“段大哥，对于仙灵门派，我知之甚少。段大哥见多识广，可不可以多谈一点儿？”
段昔非沉思了好一会儿，说：“仙灵门是一个神秘的门派，隐居在昆仑山上，极少涉足江湖。仙灵门武功分男女两种，男弟子修练《灵霄心法》，女弟子修练《瑶池心法》。据说《灵霄心法》威力比《瑶池心法》更强，只是，迄今为止无人见识。也有人说，《灵霄心法》是欺世盗名的秘籍，根本不可能有人练成。”
“为什么？”东方清泉好奇，“出于什么原因不可能练成？”
段昔非喝一口茶，“仙灵门人自诩其武功乃仙家之术，修行注重断情绝欲。人有七情六欲，修练《灵霄心法》既不可近色，亦不可动情，依天道常理，凡人万难突破此境界……不过，那也只限于修练《灵霄心法》，另一门《瑶池心法》，则……”
说到这里，段昔非顿住，似乎不好开口。
“不能动情！这是什么邪门武功！《瑶池心法》又有何特异之处？段大哥，说话吊人胃口可不好……汐姐姐，你说是也不是？”东方清泉笑吟吟，寻找攻守同盟。
南宫汐不哼声，双眸大睁，望着段昔非，也是好奇不已。
“段大哥，快说吧！我和汐姐姐都等着哪！”东方清泉催促。
段昔非看着俩人，微摇头，“我不是太清楚，只约略知道，《瑶池心法》与《灵霄心法》的修练方法……截然相反，至于这两种修练方法截然相反的武功为何并列于同一个门派，我也不清楚。”
“截然相反？”东方清泉敲敲脑门，恍然大悟，脱口而出，“《灵霄心法》断情绝欲，那……那《瑶池心法》不就是滥情纵欲？传说雨霖铃驻颜有术，又以荡妇著称，原来是因为修练这种武功！这……这和阴阳采补之术有何不同！呀！邪门歪道！”
段昔非低下头喝茶，不再说话。
一时安静。
有点无聊，南宫汐双手放在桌面下，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另一只手腕上的墨蓝宝石手饰。蓝宝石戴着真的很耀眼，可……解又解不下来……只能暂且用什么来遮一遮，挡一挡。突然想到，早上小丫头在自己头上系了一条雪纱，于是伸手扯下，一圈圈缠住手腕，顷刻，宝石全被遮挡……唔！南宫汐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禁微微一笑。
周围还是安静，太安静了。
南宫汐抬起双眸，发现段昔非和东方清泉都在看她。
“不想被人看见，解下来不就好了么？汐姐姐，这是你家祖传宝贝吧？挺好看的，就是太贵重了，小心点也好。”东方清泉说。
段昔非收回目光，又低头喝茶。
南宫汐瞪着手腕上一圈绷带似的雪纱，突然想起段昔非讲述的冰蚕丝传说。
冰蚕丝解不下来的传说……是什么？
又是谁，重新将手饰带回她手上？
那些梦……真的只是梦吗？
第三十四章 鸿福客栈
华山脚下，华西镇。
因为即将到来的英雄宴和比武大会，华西镇酒楼饭庄临时多建几间，客栈不够住，豪客于平坦开阔处搭帐篷，穷侠跑山上道观里借宿，一时，华西小镇热闹无比，江湖人士随处可见：眼眸精光四射的老者，英姿勃发的中年人，意兴飞扬的少年，以及风韵犹存的美妇、英气飒爽的绝色少女，还有一些纯粹来看热闹的普通凡人。
人气就是买气。武林人士大量聚集华西镇，食住食住，首要大事，各个酒楼饭庄客栈老板赚大发，整日笑哈哈。
笑得最甜的是本镇最大的客栈——鸿福客栈的老板。
武林至尊东方龙早早将整个鸿福客栈全部包下，一切只求高规格，手笔之大，令老板整日哈腰也不觉得累。
南宫汐和东方清泉、段昔非等人到达华西镇后，食宿无忧，亦无事，连日游华山，赏美景。
华山，素有“奇险天下第一山”之称。落雁峰、朝阳峰、莲花峰，三峰鼎峙，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