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死道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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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暗暗深深呼吸——这感觉，跟闻仲身上的略有不同，但同样都充满了清洁的气息。
我略觉得怅惘，而就在我停住脚步出神的那瞬间，一双手劈空过来，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双肩。
这双手真大，而且极其用力，按住我的肩，仿佛老鹰捉小鸡，死死捉住，吹灰不费。
这就是身材高矮的差别！
我站住脚，心头着恼，抬头看。
武成王高大的身子就在跟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逐渐靠近我下来，两道剑眉斜斜飞入鬓角，三尺长髯飘动，这男人他望着我，嘴角一动，冷冷地说：“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许走。”
第十三章 北海闻仲
武成王黄飞虎拦住我。
他是武成王，好大名头。纣王身边，文有闻太师，武有黄飞虎，但这又如何。
我全不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贪恋他身上那一点非凡的味道，我脚步都不会停住一下。
而他居然变本加厉，拦住我。
我厌恶地斜视他放在我肩头的手，将他们想象成一双熊掌。
若非我定力够好，怒气勃发之下，黄飞虎便会立刻被紫麟的护体之气反弹出去。
我翻翻白眼，想用什么法术才能让眼前这莽撞男人知难而退。
但又不能伤的他太严重，亦或者太削面子，毕竟是堂堂朝臣，跟闻仲比肩的，我须留三分薄面给他。
但不等我动手，身后传来纷乱脚步声，我听有人叫：“武成王，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啊。”
闻仲的家人终于追了过来，他们将轿子歇在午门边上，当前那白胡子的老家人上前：“武成王，这位清流公子是我家太师吩咐要以上宾之礼款待的，请武成王放行。”
“哦？是闻仲府上的人？”黄飞虎挑起眉。
“是啊是啊，武成王你看在太师面子上。”
“哼，可是我总觉得这个小子……”那一对牛眼瞪着我，上上下下地看，似乎视我为妖物。
我一怒，压抑的紫麟真气滚滚窜流而出，即将冲破皮肤，若如此，黄飞虎双手不保。
而那个老家人真是好脾气，仍旧在絮絮叨叨地说：“我家太师还说过：如果有人敢难为清流公子，就等同难为太师，所以，武成王，请你……”
心头一震，紫麟真气硬生生被我重新压住。
真气差一点便破体而出，我却硬生生压制住，一时之间不能控制，身子一抖，眼前发黑，被真气冲撞之下，脚步难以站稳。
黄飞虎的手本来捉住我的肩头，反而幸亏他如此，我才不至于跌倒。可是他见我如此，似乎心慌，手一松，居然又放开我。
我失去倚靠，心头大骂，差点跌倒在地。
“喂喂，你们都看到了，不是本王做的，对付一个小孩子而已，本王并没用多少力。”他放开我，不着急护住我，却为自己辩解。
我一时之下恨自己心软，早知道如此就释放真气又如何，给这个家伙一点教训也好。
幸亏身后有梅伯。
他伸出手将我抱住怀中。
“公子你怎么了？”他低眉问，浓眉大眼的脸，多一点柔和。
我的心中稍稍安定，不过是一时真气震动，血气翻涌不灵，过了这一刻，就好了。
我冲他点点头。
“清流公子，你没事就太好了，我们还正在担心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向太师交代呢。”白胡子老家人对我说。
我看着他的样子的确怪可怜的，这么大把年龄跟着我奔波，又看看武成王黄飞虎站在一边，仍旧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我，我是一刻都不想要跟他多呆下去，于是拉拉梅伯的袖子，自己向着轿子边走去。
“太好了太好了。”那老家人低声笑两句，“梅伯大人无事，清流公子也无事。嗯……武成王，各位大臣，告辞了。”
轿子抬起，梅伯跟在轿子边上，我们一路回到了太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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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伯从此就住在太师府内，他不再关心朝政，每天闲话逸闻趣事，我虽然不回答，他却每次都说的津津有味。
北海时时传来消息，闻仲有时候会写几行字报捷。
“清流小友：
本太师一切安好，黑麒麟也安好，你在朝歌如何？”
落款是：威武无双风流天下冠绝古今关心你的好友——成汤太师兼征北海剿寇大元帅闻仲。
看得我痛并快乐着，笑到流出眼泪，还差点被自己呛到。
这家伙，古往今来谁曾见过有人的落款比正文还要长的？
闻仲这厮真是很有趣。
有时候我会收到流光偷偷传来的灵光术封印信，封印之中每次他都会弄一些小的幻形体给我看，比如有北海的海星，一张一合在游泳一般，小小蠕动的螃蟹，在桌面上爬来爬去，悬崖上的花，我可以捧在手心，看她摇曳。
他们的姿态都很可爱，宛如跳舞，常常打动我的心。
虽然很不起眼，但是每次都会让我很惊喜。
闻仲有趣的信跟流光温暖的灵光封印，让我度过这无聊日子。
后来我慢慢发现规律，若是闻仲打了胜仗，他下面的落款就会加长，弄一些让人迷惑的威风字眼来形容自己，而往往那时候，流光就会弄一些大型的东西给我看，比如稀有的灵兽。
我因此知道，也许北海的生活并非是闻仲信里流露出来的那么轻松跟乐观，他们的战争，时有输赢，伤亡。不然的话，没人喜欢在北海那种地方呆上这么长一段时间。
流光送来的花朵慢慢地失去了白色的光芒，摇曳的花枝在我的手心逐渐褪去形体，即将化成虚无，我小心翼翼地将花朵放在闻仲的信上，伸出手指轻轻一点，白色的无色花顿时有了光彩，通体散发七色光芒，且重新精神熠熠，获得新的生命似的。
我轻轻地把花封印起来，念了一个传送诀，将她传往北海，给流光看。
漫长的战争里，流光，希望这会让你不至于那么寂寞。
但是闻仲呢？
望着桌子上慢慢堆积起来的信，我没有给他回信的欲望，想了半夜也不得其所，于是叹一口气，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我早睡，睡到半夜，觉得有点冷。
我睁开眼睛，蓦地打了个哆嗦。
我望见房间内有一个人，黑乎乎的影子，长长的头发披散着，窗外的月光洒下，他背对着光芒飘在我的床前，不说话，低着头。
“妖孽！真是不长眼！”
我怒道。
魑魅魍魉，居然也敢近麒麟身，果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我手打莲花诀，三昧真火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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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想要的时候，都是晚上，偏这一段有点小恐怖，搞得劣者内心十分不安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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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正宫皇后
手心的三昧真火散发微光的时候，那床前飘忽的影子似乎惧怕，向后退了退，却始终没有消失。
我很怒：“还不速走，凭你也敢跟我对抗么？”
手指一点，火光大盛，如果弹出去的话，不管他是何方妖孽，都会魂飞魄散，化为烟尘。
那妖孽却不反抗，竟忽然伏地卧倒。
“你干什么？”我即刻收了要弹出的火光，皱眉问。
“请大人……请大人救……”他含糊不清的说。
黑色的影子逐渐变淡：“请大人收了，收了，护体……呃……”
我蓦然醒悟，低眉默念咒语，将身上的紫麟护体之气减去一半：“这样行了么？你究竟是什么妖怪，为什么半夜出现在我的房间内？”
“本宫……本宫……”妖怪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惊了一跳：“你说什么？”
“本宫是……本朝……皇后……姜……”他的声音逐渐微弱，影子也慢慢地在动，终究是支撑不住，似乎要消散开去。
我只听到一个“姜”字，已经惊得失去反应，呼吸停住，心思连转之下，终于伸出手指，一道微光顺着尾指蔓延出去，没入他的体内，那逐渐淡去的影子才回复了正常。
“多谢清流大人。”她的声音恢复正常。果然是个女声，声音虽然悲戚，却难掩天生高贵威严。
可是，这张脸……
“你站起来，抬起头来。”我皱眉，说。
黑暗中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我猝不及防吃了一大惊，忍不住向后倒退，手撑床板，惊声问：“你……怎么会是这样！”
眼前之人，头发散乱，凌乱发丝之中，一眼明亮，另一只眼睛却血淋淋的，只剩下空洞，鲜血在脸上淋漓而下，着实是鬼怪形象，十万分恐惧。
另外她的双手，完全不是人类的手，而是十根枯骨，爪丫般横在跟前，看得我心头一阵阵发悸。又惊又怕，真恨不得转头吐一阵才好过。
“惊扰清流大人，姜氏万死。”鬼魂羞愧地低头下去，声音却还是稳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是本朝姜皇后么？又怎么会生化为鬼，如此模样？”我掩面，低头问，鼻端顿时也嗅到一股焦枯的味道，心头的痛楚更甚一层。
“是……是妲己……”姜后声音蓦地转为怨愤，“清流大人，是妲己迷惑王上……”
我蓦地知道那股疼从何而来。
姜后受屈，怨气四溢，我减去身上护体紫气一般，自然受那怨气侵扰。
想通之下，顿时收敛心神。
可是心头仍旧狐疑：是妲己做的？她为何竟如此狠毒？
虽然不愿意再看眼前鬼魂多一眼，但是忽然想到妲己想用炮烙来惩治梅伯的事，隐隐觉得她这么做的话，也不无可能。
一时之中心头大寒。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勉强镇定，问道。
“妲己恨我在王上面前参她媚主，设计来陷害我。她串通外臣费仲，让一名名唤姜环的男子假装弑君，失手被擒之后，却说是我指使。”黑影慢慢地，娓娓道来，“大王不问青红皂白，听从妲己之言，罔顾十六年夫妻情分，将我严刑拷打，先挖一眼，后来炮烙双手，姜氏不堪折磨，最终命丧黄泉。”
我听得肝胆俱裂，心头对妲己狐狸的恨滚滚而来，再看那姜皇后一眼，着实可怜。本来贵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何等的威风跟矜贵，如今，却比最为平常的鬼怪都狼狈三分。
忍了恨，再问：“你……那你又为何找到我这里来？”
“是……姜氏死的不甘，魂魄游离不屈，夜夜啼哭。有个神仙，见我可怜，指点我这方向，又拖夜游神家送我进来……得见清流大人。”她慢慢陈述。
我心头疑惑开解，这闻仲的府邸，本来是极洁净威严的，连寻常妖怪都难涉足，更无论是鬼魂。所以我一直疑惑为什么姜氏能顺利到我身边。
现在看来，倒是有高人指点了，只是，为什么那指点她的高人自己不出面，却非要拐个弯让我出头。
“那指点你之人，是长得什么样子？”我不免多问一句。
“嗯……仙家，看起来如一个年轻人模样，长相俊美……”
我怔了怔，那就不是云中子了。那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学无术的游方道者，跟“俊美”两字，完全毫无关系。
“那你来想要我帮你什么？”我耐着性子问。心头已经一心一意在恨着妲己狐狸：找个什么办法治她才好呢。
“请大人救救我的两个孩儿！”姜后双膝一跪，跪倒在地。
“怎么？妲己连你的孩子都要害？”我瞪大眼睛。
“是……”姜后呜呜咽咽地说，“我死便是死了，可怜我的两个孩子无人照顾，纣王无道，不顾群臣反对，已经派出殷破败跟雷开去追缉我儿殷洪跟殷郊，早晚便有消息。那纣王，被美色所迷，一心想要亲生骨肉血染午门，清流大人，万望请你救他们一救。”
悲悲戚戚说罢，姜皇后跪倒在地，伸出枯骨双手，匍匐在地，便虔诚磕起头来。
第十五章 九仙山人
我想，我真不是个干脆利落，能二话不说便拿主意的人。
自然，缺点人人有，自知便可，不要说出来那么糗就好。
小佛女却曾这么笑过我。但当时，望着她说话时候娇嗔的表情，顺带向我额头轻轻一点，那纤细晶莹手指在眼睛上一闪而过，眼前景物都带旖旎起来。
我呆立原地，竟无法发作。
在床上坐着，抱膝，想了半天，我终究是想出了一个主意。
姜皇后的鬼魂等了半天，她的气场本来就弱，跟我同处一室，我不好过，她更加不好过。我受冤魂怨气侵袭可算小事，而她的鬼影却逐渐淡薄，随着东方天光，一声鸡啼，便很快就能魂飞魄散，从此不容于世间。
我叹了一口气。
“清流大人，大人答应救本宫的两个儿子，本宫便是魂飞魄散，也死而无怨。”她倒是识趣。主动这般说。
我望着她，心里升起一丝悲悯。
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皇后，忽然变成这般人人憎恶恐怖的幽魂一缕，谁也不能接受这突然变化，而她怨愤之余，竟只想着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
母性真伟大。这么想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