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羽-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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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冷寂的卧室，此刻愈发让人觉得心头沉重。
雷兰终于将右手从秦素羽手腕撤离，叹息的看了眼倔强的雷洛，轻声唤道，“小主人。”
林小木眼皮微微一颤，却并未睁开，半晌，才轻轻启齿，“你且说说。”
“禀主人，秦姑娘……的确是中了断魂散……”
林小木手中一紧，登时捏碎了桌角。飘扬的碎屑纷纷而下，让雷洛和雷兰却是一惊。
雷兰连忙意带劝阻的唤道，“庄主！”
一边说一边给雷洛使眼色，让她低头认错，然而，雷洛却只是眼中含着泪珠的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林小木也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庄主！”雷兰连忙跪倒在地，叩首道，“左使大人年轻不懂事，雷兰恳请庄主宽恕左使！”
林小木久不做声，许久，却轻声问道，“秦素羽伤势如何？”
雷兰闻言，即刻深深拜倒叩首，“庄主放心，秦姑娘虽中了断魂散，但所幸秦姑娘体内有抵抗毒素的药力，庄主发现的及时，并不危及性命。”
林小木这才睁开眼睛看向秦素羽，“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雷兰一哆嗦，艰难的开口，“……属下……不知！”
林小木闻言一顿，起身不管二人，径自走到秦素羽身边，把她抱在怀里，注视着秦素羽紧闭的双眸，抚摸着她的脸颊。
雷兰也不敢再多说话。
林小木搂着秦素羽的手臂越收越紧，终于缓缓把她紧搂在怀中。却缓声轻道，“暂停左使一切权职，杖责三百，投入黑石崖面壁思过，直到悔改为止。”
柔缓的声音，却听得雷兰心惊肉跳，三百杖刑，岂不是要将雷洛杖毙！就算侥幸不死，伤势如此之重，投去黑石崖——黑石崖，位于两山的交界处，是个风口，每日寒风猎猎，几乎能把一个健全之人撕裂，更何况还是杖刑三百过后的雷洛！
“庄主！”雷兰急忙叩首，“庄主三思！左使只是……只是意气用事，恳请庄主饶左使一命！”
林小木轻吻着秦素羽的发，瞥了一眼面如死灰却仍旧倔强的不发一言的雷洛，轻飘飘的道，“左使大人知错么？”
雷洛心中一片冰寒。即便是将自己投入黑石崖，受那风刀割裂，也抵不过此刻她心中的痛。
“雷洛，不知。”雷洛哑声，吐出四个字。
“好。”林小木再不看二人一眼，只是轻轻的吻了下秦素羽的额头，淡淡的道，“去领罚吧。”
“庄主！”雷兰连忙拉住雷洛，急切的恳求林小木。
林小木轻轻看了雷兰一眼，雷兰登时一哆嗦，不由松了雷洛的手臂。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林小木淡淡说罢，将秦素羽放回床榻，帮她盖好被子，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雷洛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雷兰焦心的望着雷洛决然的背影，两下为难。
“庄主！”雷兰咬牙叩首道，“左使无错。秦素羽对庄主您是个威胁，左使有责任除掉一切对古林山庄和庄主不利的人。”
“哦？”林小木弯着腰帮秦素羽掖被角，闻言一顿，道，“如此说来，是我的错了？”
“……”雷兰垂首，“属下不敢。”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
“……”雷兰静默半晌，忽然抬头，昂首道，“庄主可还记得我们的大业！夫人大仇未得报，楚家尚且岌岌可危，楚二公子下落不明，风掌事也失踪多日，庄主您却在这种时候，只顾着自己的儿女私情，庄主，属下不敢妄议您的对错，只是恳请庄主为您死不瞑目的母亲和生死未卜的兄弟想想！”
“说的好。”林小木面无表情的走到桌边坐定，“在这种时候，雷洛身为左使，不仅不为大局着想，还自主主张违抗我的命令对秦素羽下毒，拘囿于儿女私情，左副使，您说，该不该罚？”
雷兰闻言一惊，“可是庄主您……”
“秦素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棋子。”林小木食指屈起，轻轻敲了下桌面，“她是个突破口。没错，我喜欢她，但我要让她为我所用。杀了她，会断了最重要的一条线。放长线，钓大鱼，才是最该做的。左副使深有阅历，岂不知活人远比死人来的有用？”
雷兰闪着眼神，望着一片冰冷的林小木，心中一片森寒，平生第一次对林小木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林小木，太可怕了！即便她心中有秦素羽，即便她也许已经爱上了她，竟然也能毫不顾忌的利用她做诱饵！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可以不在乎，林小木不该是人，她是魔鬼。她没有心。
“属下……知罪！”
雷兰深深稽首叩拜，再不忍抬头去看林小木。
这样的林小木，总让她想起遥远的记忆里，决然狠辣的楚夫人。眼下的林小木，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儆效尤。”林小木淡漠的望着窗外的一抹绿色，却忽然心头一软，“黑石崖，就不用去了。”
雷兰惊讶于林小木突然的宽恕，当即大喜，忙叩首而去。
林小木静静的望着窗外月色下晃动的枝条，只觉满心冰冷。
这人世间的情呵——
雷洛，你是何苦！
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秦素羽。绝不许。
手中的玉盏被林小木捏出了裂痕，林小木却毫无所觉的望着模糊的月色，若是秦素羽死了，林小木该是什么样？
从没有如此恐慌。
从没有如此心无所依。
惊惧，颤抖，绝望。看到断魂散，林小木几乎腿都软了，撑到秦素羽面前，抱起她，林小木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经到了尽头。什么都不重要了。
才知道，原来失去秦素羽，是这么让人无法承受。
林小木甚至不敢再走到床边，不敢去看闭着眼睛的秦素羽，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颤抖。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她和雷兰雷洛的一番话，已经尽数落入秦素羽耳中。而今的秦素羽，无声无息，却泪流满面。这才是真正的林小木，嗜血，冷酷，无情。这才是林小木本来的面目。原来过去的欺骗还不够，如今还有继续欺骗利用她！林小木……秦素羽心如刀绞，咬碎了贝齿，却只能悄无声息的独自吞咽这怨恨。
她恨上了林小木。
过往的欺骗尚未释怀，如今又更添隔阂。可是，即使林小木女扮男装的欺瞒，秦素羽都没有像眼下这么恨她。林小木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如果所有的温柔体贴都是虚假的，秦素羽又如何相信，林小木口中所谓的“喜欢”是真的！而且，就算喜欢又如何！林小木这种人，需要么！
呵呵……
秦素羽自嘲的苦笑，心中涩然，满是苦水浸泡，却无力摆脱。
☆、9898。孤刃宫
林小木一夜无眠。。安静的坐在窗边；不时看一眼床榻上被帘子挡住的秦素羽，她希望秦素羽可以突然醒过来；可以笑着对她说，“小木，逗你玩的。”
就算秦素羽这么调皮的欺骗她；林小木也不会怪她。林小木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秦素羽醒过来。
可夜色已深；渐而，东方初晓。
秦素羽却依旧安静的在床榻上躺着。没有任何动静。
林小木希望；再失望。然后继续希望。
有空便过来守在秦素羽身边；懦弱的林小木不敢掀开帘子去看一眼床榻上的秦素羽，每日只是令雷兰过来给秦素羽把脉，自己静守在一旁。
雷兰的答案却终日只有一个；那便是，一脸难色的摇头。
林小木有些崩溃。
好像山洪的突然爆发，所有的事情突然涌过来，几乎要将林小木淹没。然而她不能妥协，不可以妥协。只要不死，林小木就必须撑下去。
秦素羽昏迷的日子里，林小木全副精力都用在了紧密锣鼓的布置一切，不眠不休的部署着引蛇出洞的计划。有些事情，林小木等不及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先是从秋青珩那里得来孤刃宫的确切位置，林小木命人暗中查探，已证实楚风的确被囚禁在孤刃宫中。只是令林小木惊讶的是，秋青珩竟然说，身为孤刃宫大小姐的凌若初竟然也被囚禁了。
林小木愈发心乱如麻。
或许，她知道，凌若初被囚禁的原因。
阿初。
提到这个名字，林小木就愈发焦躁。
秦素羽昏迷不醒，凌若初被囚禁，雷洛也被自己杖刑成重伤，林小木忽然就觉得，凡是喜欢自己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有探子来报，有人在盛京青楼见过断刀客雷惊。
雷惊现今也算是殇的人。林小木知道，雷洛最终没能对雷惊下杀手，只是囚禁了他。但到底是二人的大师兄，能力不容小觑。关于古林山庄，雷惊知道的也不少，既然他投奔了殇，想必殇早已把古林山庄的底儿摸了不少。林小木只能庆幸，自己一直没有让雷洛和雷惊与古林山庄有太过繁密的联系，雷惊知道的想必并没有雷洛多。
最主要的是，雷惊是男人。风舞讨厌他，不让他接近核心。
眼下，雷惊露面，若不是殇有意为之，便是雷惊有恃无恐。但林小木顾不了这么多了。该来的，早晚都要来。若是能井水不犯河水，自然再好不过。可若是非要来硬拼，林小木也不惧。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去孤刃宫救楚风。孤刃宫内囚了个秋青珩，这对古林山庄来说，是幸事。秋青珩有一奇特的本事，她可以轻易的唤来飞鸟，若不是这项本事，这些情报也送不出来。
林小木打算亲自去孤刃宫走一趟。不仅是为着楚风，也为凌若初。更为这孤刃宫的宫主。林小木奇怪的有种直觉，孤刃宫的宫主一定很楚家有什么关联。她很想知道，楚家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让这鲜为人知的孤刃宫对楚风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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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刃宫位于青山之巅，壁立百刃，险峻异常。若不是轻功了得，恐怕登上这山巅都是个问题。
但这里的风景却很怡人。举目望去，孤刃宫被飘渺的云层环绕，清风徐来，吹散云雾，悠悠转着的白云仿佛有了生命，似乎是水雾缭绕，滋润着孤刃宫。偶尔有一两个身着白衣的孤刃宫宫中女子袅袅婷婷的走过，几乎要让人怀疑是不是仙子下凡。
然而，如斯美景，清丽脱俗之地，却在入口处的巨大石碑上，刻着一把带血的刀刃，高约数丈，遥立山头，似乎终年浸染的血色不停的汩汩流着，登时将这仙境化作炼狱，更添诡异与可怖。
凌若初还记得，自己是十岁被送下山去的。十岁之前，便是在这看似人间仙境的地方待着，幼时倒是颇喜欢遥坐山巅，俯瞰脚下。只是，时日渐久，凌若初有些不堪重负。这孤刃宫，人人面无表情，阴冷可怖。即使是孤刃宫的宫主，凌若初自幼养在她膝下，也不见她曾有过笑颜。凌若初很怕这里。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逃离这里。虽然，在这孤刃宫中，凌若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所谓大小姐，但不会有人知道，凌若初在这里所遭受的折磨。
凌若初一直说，自己配不上楚小楼。楚小楼总是不信，总是觉得这不过是凌若初的推脱之辞。可凌若初无法开口跟她解释，自己并没有说谎。如果可以选择，凌若初真的宁愿自己是个青楼女子。她在孤刃宫的生活，甚至不如一个青楼女子。
十岁下山，被送到红颜居，只是因为孤刃宫的宫主要她学习“伺候人”的功夫，也要她时刻注意景州世子楚小楼的动向。和楚小楼在一起的日子，是凌若初最开心的回忆。尽管那时候，她不知道眼前的娇俏少女就是楚小楼，但是凌若初喜欢和楚小楼在一起。终于有个年龄相仿的朋友一起玩耍，凌若初感受着楚小楼的呵护和关心，看楚小楼护犊子一样永远挡在自己身前保护自己，凌若初很幸福，很知足。
后来，终于知道眼前的少女就是楚小楼，这对凌若初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凌若初觉得，注意楚小楼的动向根本没什么，因为以往楚小楼每每来到红颜居，都会很兴奋的告诉凌若初她又做了什么事。凌若初以为，所谓的注意动向不过如此。如果这样的话，她愿意一辈子都待在青楼里，注意楚小楼的动向。
然而，一切的美梦都在凌若初十五岁那年被打破了。
十五岁及笄，凌若初成年礼。那年，楚小楼曾对她承诺，一定不会让凌若初受到伤害，她要买下她！凌若初很高兴。她愿意和楚小楼在一起。她愿意让楚小楼要了自己。凌若初身在青楼，既然当初有“学伺候人”的命令，凌若初自然看了很多，男人，女人。凌若初早熟，十岁下山，在青楼里的日子，凌若初一日比一日的成熟着。她知道，自己不讨厌楚小楼，甚至会主动靠近楚小楼，也许这就是喜欢。看着楚小楼趾高气扬的模样，凌若初心中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也许，自己的人生会改变。她不用待在这乌烟瘴气的青楼里，她可以陪着自己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