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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

将夜-第5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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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望向头顶被柳枝分割成很多区域的天空,问道:“老师,您有信心吗?”

    夫子随他一道望天,叹息说道:“从来没有真正打过,哪里来的信心?”

    无数年来,夫子一直在思考怎样战胜昊天,他想过很多方法,不停地躲避,不停在学术与精神层面上思考,却没有实践过。

    桑桑这时候忽然抬起头来,安静望向天空。

    然后她收回目光,望向夫子,说了一句话。

    “其实,我也没有信心战胜你。”

    ……

    ……

    桑桑的双脚离开了河畔的草地。

    她飘到了泗水之上,微黄的短发,瞬间变得无比乌黑,然后渐渐变长,如瀑布般披散在她的肩头,又像是无数道光线。

    她黑色的眼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然后与眼白相融,紧接着变淡,淡到仿佛透明一般,然后有淡淡的圣洁光团氤氲其间。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出现在桑桑的脸上,一种是人间桑桑的惶恐不安畏惧与痛苦,另一种则是在荒原马车上曾经出现过的漠然。

    绝对的漠然,排斥生命与喜乐的带有神性的漠然。

    看着这幕画面,宁缺觉得自已的心脏忽然间被撕碎成泗水畔的柳枝,痛苦地唤出声来,唇角淌着血,伸手便要去抓她的脚。

    夫子悠然叹息一声,轻拂衣袖,把他定在河畔。

    静静流淌的泗水水面上,桑桑的身体不停发生着变化,瘦削的身子渐渐变得丰盈,黑色的衣裳被撑破,变成无数道丝缕,露出**的肌肤。

    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舞,她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痛苦,身体不停扭曲,像在一张网中不停挣扎,然后渐渐静止,只剩下漠然。

    破裂的衣衫丝缕如水般滑落,露出温润光滑的肌肤。

    那个瘦削的、普通的、病弱的桑桑不见了,此时出现在人间的桑桑,是一个全身**的美丽女子。无论是五官还是身体,都那样的不可挑剔,完美到了极点。

    完美的身体与容颜,配上圣洁而漠然的神性,给人一种不容侵犯的感觉,仿佛就像是某些道门教派供奉的昊天女神像。此时的桑桑和天女像唯一的区别便是她的肤色,她的肤色依然显得有些黑,一如从前。

    无论是渭城的桑桑,还是老笔斋的桑桑,她的身体一直都是黑的。

    她的双脚却很奇妙地洁白如玉,如两朵雪莲花。

    夫子看着这幕画面,感慨说道:“身在黑暗,脚踩光明,原来如此。”

    ……

    ……

    (第一章,还有两章。)

 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七十七章 登天(上)

    …《  》…:。    桑桑的身子是黑的,像炭一样。

    桑桑的双脚是白的,像玉一样。

    宁缺替她洗过澡,最喜欢抱着她的脚睡觉,很熟悉她的身体,熟悉她的双脚,熟悉她的一切,此时看着这具黑白分明的完美身躯,却觉得无比陌生。

    小时候在河北道死尸堆里挖出那名小女婴时,他就像通议大夫府里的人们一样觉得奇怪,只不过后来抱着养了这么多年,于是见怪不怪,直到此时看到这幕画面,听到夫子的话,才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桑桑是黑的,也是白的,就像她在烂柯寺最后一局棋落下的那颗黑子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在荒原马车里变成了一颗白色的棋子。

    至此宁缺再没有任何侥幸的希望。

    这个世界没有冥王,昊天便是冥王。

    这个世界没有冥界,当昊天让末日来到时,人间便是冥界。

    ……

    ……

    无数的光明从桑桑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平静的泗水水面像镜子一般,把那些光线凝成一道光柱,然后反射到高远的碧蓝天空之上。

    河畔也开始光明大作,无数光丝从夫子的身体里钻出,与桑桑喷涌出的光线系在一起,他的一部分在桑桑的体内,于是他便无法离开。

    夫子望向自已身体里渗出的光丝,觉得很有趣,甚至还伸手去摸了摸,就像弹琴一般轻弹,然后他问道:“到时间了?”

    桑桑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声音也没有任何情绪,分不出来男女,没有任何波动,却并不是机械的,只是透明空无的。而且那道从她身体里响起的声音,拥有无数多的音节,复杂的根本无法听懂,更像是大自然的声音。

    夫子听懂了。于是他笑了笑。

    宁缺没有听懂,但他知道分离的时刻到了。

    一个是自已最敬爱的老师,一个是相依为命多年、生命早已合为一体的女人,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人所能想像到的最痛苦的抉择时刻,幸运或者不幸的是,他此时没有能力做选择,或者说可能不需要做选择。

    宁缺不能动。只能坐在泗水畔的草地上。看着被无数万道光丝联系在一起的两个人,望向桑桑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平静,越来越淡漠。

    ……

    ……

    昊天说的话。没有人听懂,如风啸,如雷鸣。响彻人间。

    于是人间知晓了泗水畔正在发生的事情。

    于是整个人间,都开始回荡一句话。

    ……

    ……

    “恭请夫子显圣!”

    西陵神国桃山最高处,庄严肃穆的神殿外,石坪上跪着黑压压的人群,往常骄横的红衣神官和神殿执事们,就像最虔诚的信徒,以额触地。

    西陵神殿掌教大人,也跪在白色神殿最深处的纱幔之后,在纱幔外。还跪着天谕大神官和裁决大神官。

    ……

    ……

    “恭请夫子显圣!”

    极西荒原深处,天坑中央的巨峰之巅,悬空寺讲经首座的手中没有握着锡杖,而是诚心诚意地双手合什,无比恭敬地祝祷着。

    巨峰云雾间若隐若现的无数座黄色寺庙里,不停响着颂经的声音,以及那句同样的话。静静地等待着夫子上天。

    ……

    ……

    “恭请夫子显圣!”

    人间无数道观,无数寺庙,所有皇宫,无数尊贵的大人物,都恭敬无比地跪在地面。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

    ……

    遥远的南海某处。

    青衣道人沉默看着陆地的方向,脸上的神情显得异常凝重。

    他没有说那句话。因为他很紧张。

    他看到一道大幕正在缓缓落下。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太长时间,不到最后,他无法放心。

    ……

    ……

    没有恭请夫子显圣的还有很多人。

    真正的普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会知道泗水畔发生的这件事情,会对人间对他们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影响。

    他们像平常一样,买菜做饭喝酒聊天打牌盗香宅斗种田。

    ……

    ……

    “人间之事我管了太多年,有些累,也有些烦,有些厌恶,所以我不想再管了,你看,事实上人间的这些人也不想我管。”

    夫子把飘到眼前的一根光丝挥手赶走,看着宁缺说道。

    宁缺没办法动,只能看,只能哭,所以他大哭起来,泪水在脸上纵横,然后他又开始笑,莫名其妙的笑,神经质般地笑。

    夫子有些讷闷说道:“当时在荒原上,昊天终于找到我,所以它很高兴,才会又哭又笑,你这时候又是为了什么犯病?”

    宁缺忽然发现手能动,抬袖擦掉脸上的泪水,说道:“我是在恨。”

    “恨什么?恨你媳妇儿?”夫子大笑说道。

    宁缺看着夫子,说道:“我恨老师你不负责任。”

    夫子怔了怔,说道:“我哪里不负责任了?”

    宁缺说道:“您就这样上天了,大唐怎么办?书院怎么办?”

    夫子说道:“这种小事,我都不感兴趣,更何况昊天?”

    宁缺说道:“就算昊天没兴趣,那道门怎么对付?”

    “如果你们连人间的敌人都对付不了,又怎么对抗昊天?”

    夫子微笑说道:“再说,我又不见得一定会输。”

    ……

    ……

    笑容渐渐在夫子的脸上消失,他看着飘在泗水之上,浑身大放光明的桑桑,忽然说道:“在荒原马车里,我就知道是你,而在你找到我的同时,我也找到了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天我一直在做什么?”

    桑桑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听到这个问题,身上的光丝越来越繁密,渐要成流。

    “我带你吃人间最好吃的烤羊腿。带你吃宋国最考究精致的十八碟,我带你吃草原最鲜美的涮羊肉,我带你吃了牡丹鱼,生蚝汤,我带你去看了雪峰,泛舟海上,苔原镜湖,还让你和宁缺成亲洞房。”

    “我带你吃遍人间美食。带你赏遍人间美景。我让你体会到做为人最大的快乐,我甚至还顺手让你体会了一下更深的情感。”

    夫子看着桑桑说道:“在你眼里,人类都是蝼蚁。如今你却与蝼蚁成了亲,并且感受到了其中的美好,你感受到了充分的人间的美好。那么你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想要留在人间的念头?这些年来,你想尽一切办法要找到我,邀我上天一战,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也很想邀你来人间做客?”

    无限光明里,隐约可以看到神情若冰的桑桑,细而精致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似乎夫子的这番话,对她确实构成了某种威胁。

    夫子微微一笑。

    然而片刻后。她蹙起的眉心便平伏如镜,光明再盛,与夫子紧紧相联,然后映于平静的泗水水面,再被折射成一道光柱投向碧空之中。

    光柱落在碧空的位置,渐渐出现一道光门。

    那扇门正在开启,门后隐隐可见光明的神国。

    “你梦里的月亮……应该就是天书明字卷里的月亮。那真的很美。”

    夫子转身看着宁缺说道,然后把他从草地上拎起来,手臂一振,扔向北方。

    夫子飘身而起,离开泗水。飞向碧空里那道光门。

    ……

    ……

    在“恭请夫子显圣这句话”响彻人间之前,夫子回去了一些地方。

    他回到鲁国。在一处丘陵间沉默了片刻。

    他回到唐国,在皇宫里行走了数步。

    然后他回到长安城南的书院。

    书院之前草甸如茵,花树如束,风景极美。

    他背着手,沿着石径走入书院,沿途遇到的前院学生,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依然极有礼数的躬身行礼,因为书院要求学生尊敬长者。

    夫子很满意。

    夫子走进前院的教舍,和黄鹤说了几句话,又对那名女教授说,青布大褂穿的太久便脱不下来,你将来怎么嫁人?

    然后他离开前院,穿过巷道,走过湿地,走过旧书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剑林。

    余帘,正像平日那样,在旧书楼东窗畔写簮花小楷。

    忽然间,一滴墨从笔尖落下,污了金花纸。

    她沉默片刻,把笔轻轻搁在砚台上,对着窗外跪拜行礼。

    夫子走进书院后山。

    木柚在湖亭里绣花,看见老师不由喜出望外,连声说道:“您可算回来了,桑桑那丫头有没有带回来?这些天的饭菜可真难吃。”

    北宫未央拿着笛子,从密林里钻出来,埋怨道:“您已经有六年没听我的曲子,做老师的不能偏心成这样吧?”

    溪畔的水车还在转动,铁匠房里不停传出打铁的声音,后山密林里偶尔会听到有人在大喊不能悔棋,有野花被人摘下送入唇中,嚼成香沫,小白狼被大白鹅啄的痛不俗生,夹着尾巴狂奔,四处寻找着唐小棠的身影。

    大师兄和二师兄,从各自的小院里走出来,沉默不语随着老师走向后山之后,走上陡峭的石径,来到绝壁断崖上。

    夫子站到崖畔。

    大师兄和二师兄在他身后跪下。

    夫子看着远方的长安城,笑了笑。

    ……

    ……

    泗水畔。

    黑色的罩衣在空中飘舞,夫子乘风而上。

    桑桑随之而去,无数光明金花,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洒向人间。

    天空上的流云泛着异彩。

    恭请夫子显圣。

    人间传荡着这个声音。

    夫子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光明之中。

    ……

    ……

 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七十八章 登天(下)

    人间某座小镇,某处集市,热闹嘈乱,空气里弥漫着烂菜叶和鸡屎的味道。一个男人提着一壶酒,走进一间肉铺。屠夫关上铺门,带着那人登上二楼天台,对桌坐下,开始喝酒吃肉。

    酒徒望向天空某处,嘲讽说道:“他总说昊天飞的再高又有什么用,如今看来他再强又如何?终是要离开人间,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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