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宫廷电子书 > 贵妃起居注 >

第58章

贵妃起居注-第58章

小说: 贵妃起居注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点不知如何是好,她羞红了脸冲三宝太监微微一笑,想走,又有点舍不得——眼前站着的,可是五次下过西洋,又都平安返回,见多识广的传奇人物。小徐婕妤多少也有点见到名人的羞怯和兴奋,虽说场合上不大合适,也怕打扰了老太监,但她是很想听些西洋故事的。
    两个人虽然目光相对,但却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三宝太监的眼神在徐循脸上巡梭了片刻——他是什么人物?走过万里,见过万人,这一生的经历,堪比别人的十辈子了。只是捞了一眼,便把徐循的心思给尽收眼底了。
    越是经过风雨,越是惜花人,三宝太监也不由得被这小娃娃勾动了一丝怜爱,他禁不住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姑娘,实诚人在內帷,总是磕磕绊绊的,受人欺负。最近,这宫里是暗潮汹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事,我劝你,还是躲在太孙宫里吧,学你的那个孙姐姐,没事啊,少到内宫走动!”
    这已经是第二个对她这么说话的人了,嬷嬷们说得很含糊,而且是从自己的直觉出发的。三宝太监这话,指向性非常明显,暗示性也很强。几乎就是明摆着在告诉徐循内廷要出事,徐循不禁一阵愕然,今晚第无数次地觉得自己坠入了一团迷雾之中。但三宝太监显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了,她望着他认真严肃的神色,原本要出口的问题也就化作了无形。
    徐循又给他福了福身,认真地谢道,“又要多谢您的指点之情了——”
    这个夜晚,真是过得跌宕起伏。徐循也基本上是一夜无眠,拜完年吃过元宵和饺子以后,再回太孙宫歇一个时辰,就又起来往内宫赶,去参加新年大朝贺。
    新年大朝贺今年的规模也很巨大,所有跟随搬迁到北京的官员夫人都有份参加,为的就是一个迁都的气势。坤宁宫正殿大门全部洞开,宝座上方悬挂了仁孝皇后的一张喜容,昭显了其内宫女主人至高无上的地位——虽然去世已经十多年了,但很显然,皇爷是打算把这个传统贯穿到他撒手为止。
    内眷由张贵妃领班,外命妇由英国公张夫人领衔,众人拜过之后,又去朝贺张贵妃,然后是太子妃。总算今年太孙妃没来,可以不必朝贺。这一连串的礼行下来,再加上昨晚没睡好,任谁都有脱层皮之感。徐循回了宜春宫以后,和几个嬷嬷关着门商议了一下,先是顺理成章地到头睡到了大年初二早上,紧接着,她很自然地“病”了。
    新年这几天,太孙、太子和皇上都是很忙碌的,每年初一到元宵,他们都有很多事要做,比如说大宴群臣啊、参拜太庙之类的,全是礼部给安排好的,今年因为迁都,所以事情就格外地多。太孙等到大年初三才进来看徐循,他怜爱地摸了摸徐循的脑门——挺热,便道,“可怜见的,我们小循被阿翁都给吓病了。”
    本身室内因为有地龙的关系,就很暖了,徐循躺在炕上呢,更别提有多热。再加上她还没事就拿热手巾敷脑门……这不发热都难啊。徐循还没撒娇呢,太孙就说,“现在给你看病的是司药南氏?虽说她技艺精湛,但到底比不上御医——”
    徐循一下就吓得坐起来了,“可不敢劳动御医呢!”
    太孙是何等人物?见徐循反应,如何不知原委?他却也没有生气,只是叹笑道,“怎么,脾气这么大?除夕夜皇爷虽然把你吓得够呛,但也不是没给你好处嘛!”
    徐循嗫嚅着说,“我不是闹脾气……就是怕见人,这一阵子出去,肯定被人当热闹看了。”
    这倒是真的,徐循得的脸面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她自己‘卧病在床’没什么感觉,几个嬷嬷反馈回来,她们出去给同侪拜年的时候,可是比以前风光多了。
    “你这不是辜负了阿翁的一片好心?”太孙咂了咂嘴,“皇爷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去年你大年里被人挑刺儿,今年,那人的媳妇儿就当着一家人的面被给了没脸……”
    “别别别,”徐循是真慌了,“你要这样说,我真不如病死算了!”
    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太孙婕妤,皇爷要鸡蛋里挑骨头地去挑汉王妃的礼?这事荒谬得徐循都没法相信了,真要这样,那她身为挑拨汉王和皇爷关系的人,也真该去死了。谁能容得下这样一个红颜祸水?
    太孙撇了撇嘴,把徐循的被子掀了,“手心里都是汗——别装啦,再捂下去真捂出病了——信不信由你,反正,阿翁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徐循蹙起眉头,带点哀求意味地说,“大哥,你就别吓我了,我才被吓破胆,现在和丧家犬似的……”
    正面见证了皇爷天威,对于新人小徐来说是有点过分了,太孙呵呵一笑,也不逗徐循了,“阿翁就是这么说的,那天晚上,我和两位姨祖母侍奉阿翁一起去请祖母喜容的时候,阿翁对我说……”
    #
    乾清坤宁,皇帝和皇后的寝宫其实就是连成一块的,大年夜,坤宁宫也是被装饰一新、喜气洋洋,可这喜气和乾清宫的热闹相比,又露出了一些孤凄来。皇爷回望乾清宫几眼,不禁唏嘘道,“此处建成后未有人气,究竟是冷清了点。”
    安王妃便建言道,“昔年姐姐去时,曾留下话来,嘱咐您另立新后……”
    “都这把年纪了。”皇爷失笑道,“还立什么后!”
    他摆了摆手,柔和地嘱咐太孙,“去把你祖母请出来吧。”
    仁孝皇后的喜容图是早画好的,一直以来就锁放在坤宁宫大立柜的紫檀木盒子里,每逢朔望请出来上香祭拜,虽然换了京城,但这套规矩还是丝毫未改。太孙驾轻就熟地就把祖母喜容给请到了盘子里,端着它还走在皇爷前一步,接下来一切也都是老规矩了,张贴喜容,上香祭拜……在乾清宫隐隐传来的笙歌声中,坤宁宫里的这一幕,更透了别样的郑重。
    皇爷虽然也是过花甲的人了,却还是亲自跪拜了仁孝皇后的喜容,他珍而重之地拜了三下,闭目喃喃祝愿了几句话,起身上过香,这才略带吃力地起身踱出了殿门。安王妃、代王妃、太孙一样行过礼,走出来站在皇爷附近,却不敢出声催促。
    皇爷倒背了双手,抬眼望着深空夜星,久久方才叹道,“她去世之前,最放不下的除了儿子,就是张氏和大囡了。当时我和她说过,只要有我在一日,便不会有人胆敢动摇你和你母亲的地位……其实现在想想,你祖母用心是何等深远,对我是何等了解。她晓得我一向看不上你父亲,便不直言求我。嘿嘿,其实,若要保住你和你母亲,不等于是在保你父亲?”
    此事即使太孙也都是头回得知,他和安王妃、代王妃交换了几个眼色,低沉道,“祖母遗泽,孙儿竟是头回知晓。”
    “知不知道又能如何?做长辈的为晚辈考虑的事多了,也不见得事事都非得要让你们知道。”皇爷又动了点情绪。“你们在家受着委屈,阿翁心里有数。去年年头第一天,就要给太孙宫难看,这不是在打击太孙宫的运道吗?哼!真是打得好算盘,玩弄这等风水阴私手段,思之令人齿冷!”
    一年之计在于春,大年初一对于一年的运势是很重要的,所以例有不说丧气话之类的讲究,去年,大年初一就令宫正司这种带有官司刑名意味的机构找上太孙宫的门,也可以视作一种厌胜诅咒,当然,也可以完全不往这方面去想,就看皇爷是怎么去理解的了。
    太孙动了动没有吭气,安王妃欲言又止,皇爷却依旧没有回头,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说过的话就该算数,你放心,阿翁心里有数,不会让我大囡受了委屈的。”
    即使再喜怒无常,再心机深沉,再难以揣度,这一句话,皇爷也说得是真情流露。太孙心头一暖,多少委屈似乎都不紧要了,他略带哽咽地道,“阿翁!”
    “阿翁也对不起你。”皇爷也有点鼻音了,“阿翁该把他封到云南去的——可毕竟那也是你的叔叔,云南,实在是太远了,封过去以后,要再见面,实在是太难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使这些年来,皇爷面上对汉王是厌憎日盛,但那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更为皇位立下过汗马功劳。真要打压得太狠,皇爷也不忍心啊!
    所以,被揪住把柄,遭雷霆之怒的只有汉王妃,所以,对汉王的管教一直都是如此敲山震虎……方才的大怒,也许是真情流露,也许是有意做作,又有谁说得清楚……
    太孙心底,快速流转过了这许多情绪,面上的反应却是丝毫不慢。“阿翁您就饶了婶婶这一遭吧,叔叔和她都是一样,老是一时糊涂,脾气难改……爹和我以后多多管教,也就是了。”
    会这么说,就证明太孙对这个叔叔,太子对这个弟弟,到底还有一丝亲情的羁绊在,即使是老人家百年以后,要打压要改封,到底也不会下杀手的……
    老人家的心情就是纠结,太孙表态说杀吧他肯定舍不得,表态说不杀,他又要唱反调,“连我在的时候都这个样子了,等我去了,他还不知会怎么嚣张呢!”
    这下,太孙是真的没法回了,他求助地冲安王妃递了个眼色,安王妃便会意地开腔了。“姐夫,大年下的,当着姐姐的面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还不快吐几口唾沫……”
    对这两个小姨子,老人家一直都很给面子,他也不禁失笑,“好好好,我自掌嘴行不行——也该回去了,外头站久了,冷得慌!”
    于是几个人也就变了脸色,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回了乾清宫……
   
        
正文 64难测

    圣心难测;什么叫做圣心难测,徐循算是领会到了。她自忖自己也还算得上是比较聪明,起码记性不错,学习文化知识的时候悟性也还可以。可听太孙讲述了大年夜的故事以后;她整个人都要晕菜了。
    大年初一发生的事;皇爷知道了以后居然就能忍上一年,记上一年……到大年夜再来发作。光是这份记性,那就不是徐循能想像得到了。一年前的事她虽然还不至于忘记,但是火气到现在早就过去了;就算是有报复的手段,多数时间肯定也会想着息事宁人;还不如就这么算了呢。
    再说;这发作汉王妃的时间;怎么就选得这么巧呢?汉王和汉王妃不得圣心的事,现在应该也在诸蕃中传递开来了吧,还有乾清宫里在座的妃嫔,应该也都明白了皇爷的态度:虽然皇爷常常发作太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汉王就更满意。
    以前,太孙和她说做人学问的时候,徐循还有点不以为然呢:大家都是人,做什么事不要先学做人啊?可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了。——皇爷在处理家事的时候,态度应该是很随意的,说的那些理由,说不定还真就是发完火随便给自己找个借口而已,可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地牛刀小试,都已经让她有种瞠目结舌的感觉了,真要处理政事认真做人起来那还了得?人比人,比死人,和皇爷比,徐循觉得自己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一样,连走路都需要再学习呢。
    而太子、太孙,将来都是预备要做皇帝的人……甚至于说太子妃、太孙妃,将来也都是要做皇后的。
    小徐婕妤发了个抖,开始感觉到这种差距了——其实,她也不是感觉不到,自从入宫以来,她遇到的大部分长辈对她都有一种怜爱的心情,尤其是太孙妃和太子妃、张娘娘,甚至是昨天的三宝太监,感觉上都对她有点呵疼似的。徐循原来还不知道为什么呢,运道什么的,那都是将信将疑的事儿。可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估计在他们看来,自己和个刚会走路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吧,心眼儿明显那都是不够使的,要没人护着,跌跌撞撞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去了呢。拉拔她,那纯属怜惜弱小的一点恻隐之心。
    “你这样和我说了以后,我就更不要出去见人了。”她对太孙说,“这事儿,复杂得我都听不懂——晕!我什么都不懂,还得意洋洋地在外显摆炫耀,这不是故意招人眼吗?”
    见太孙似乎不以为然,徐循赶快又找补了一句,“再说,这件事,在汉王妃这来说,怎么都是挑剔孙姐姐引起的。结果孙姐姐要病着不敢出门,连大年夜都是一个人过的,我倒好,又得了这个彩头,又得了那个彩头的,还跑出去四处显摆,这不是戳孙姐姐的心窝子吗?”
    这体贴孙玉女的话说出来,太孙的脸色倒是微微一变——看起来,他之前倒是没考虑过此事。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笑了,“好吧,不出门就不出门,在家养着也好,你还算是好的了,阿翁的怒气,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连大臣被他吼病的都有得是呢——不过,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你孙姐姐,你这委屈是代太孙宫受的,体面也是代太孙宫得的,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徐循很直接地问,“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