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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贵妃起居注-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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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说说笑笑间,两个孩子已经打扮成了扎手扎脚的小棉球,带了皮帽子,又穿了斗篷,戴了手套,感觉上就是栽到地上也一点都不会疼的,如此装束停当要出发了,偏生又有人过来回事,徐循只好让乳母把两个孩子带去玩了——却是因为今年划拨过来的彩缎种类比往年的还要略多些,数目却不均匀,刘尚宫不知道这个年节福利该怎么分才好。

    徐循从以前就知道这分东西是最有学问的,让她管宫,她就最怵这块硬骨头。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今年居然还真没有旧例可循,只好让刘尚宫把册子和样品都带来,一群人在那做计算题,最后经过精密计算,总算是又分出了等次,又尽量大家都拿的是一样的货色。徐循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算破了,看天色,此时再去御花园也来不及,想了想索性把册子带上,干脆去给皇后请安。

    她是管宫贵妃,虽然皇后免了她侍疾的义务,但因为现在她病了,三日请安的制度暂时不履行,徐循不去侍疾的话基本就看不到皇后了。何仙仙最近一直在照顾莠子,根本不出门,也不在乎这些,但徐循好说也得做点表面功夫,她给自己规定了,五天十天也要过去坤宁宫走走。之前还专挑午后过去,大概知道皇后睡着了,就可以回来,最近皇后病得挺厉害,几乎都在昏睡,她还少点负担,想起来就去一趟,充分利用边角的时间。

    这次过去,就正好把册子送给周嬷嬷,至于乔姑姑,刚才也在做计算题之列,太后那里自然是会得到消息的。——不过反正太后从来都是拿最多最好的一份,她可没什么好介意这个的。倒是皇后这边估计会更关注物资的分配。

    一进坤宁宫正殿,徐循便闻到了一股药香味儿,赵昭容和焦昭仪两人在堂屋里袖手站着,见到徐循进来,便上前行礼,从表情来看,她们俩已经是无聊得不行了。这屋里大家都各有各忙,也没有谁搭理她们,这个侍疾,无非也就是只是过来罚站的而已。

    徐循含笑受了礼,心里也有点好笑:焦昭仪这纯属倒霉催的,被赵昭容牵累了,上回她不和赵昭容一块来的时候,分明很会来事,帮着熬药、倒药渣,给皇后捶腿说笑话,和坤宁宫的氛围都挺融合的,起码宫人都给个笑脸,哪像现在,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好像生怕眼神一对,就被她俩给缠上了。

    “娘娘睡着呢?”她问着迎出来的大宫女六儿。

    六儿给她行了个深蹲礼,笑容满面,“娘娘万福万寿——我们娘娘刚起来,精神头还不错,周姑姑在里头服侍着呢。”

    笑都是有感染力的,笑也最难伪装,真心和假意,几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徐循本来没什么起伏的,见六儿笑得如此盛情,倒不由得也回了她一笑,心里因皇后醒着的淡淡不快也就烟消云散,屋内丫头为她高高撩起了门帘子,徐循便进去里间,“娘娘万福。”

    皇后果然是刚醒来,正靠在暖阁子里的一把长椅吃药,她瘦得脸上的肉都快干没了,脸蛋焦黄,见徐循来了,仿佛很费劲地才撩了撩眼皮,“小循来啦?”

    语气中的亲热,也带了三分漫不经心——估计还没恢复过来呢,连做作的力量都还没有。

    “过来看看娘娘。”徐循笑着说,“顺便把今儿发彩缎的册子带来了,我不会管事,怕发得不公平,想请娘娘给把把关。”

    皇后冲周嬷嬷抬了抬眉毛,周嬷嬷上前接过册子,不言声地送到了皇后跟前,弯着腰打开,皇后扫了一眼,“挺好的,分得特别好,想必这回,人人必定又要夸你了。”

    她语气萧索、意兴阑珊,明显透着一股颓唐的味道,徐循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却并不吃惊:讲课的事出了以后,她还是第一次来见皇后,就算皇后城府再深,这久病萧瑟的时候,自制力难免减弱,打击又是一桩接着一桩,有点情绪也是很正常的事。

    就连这不舒服,也不是冲着皇后来的,徐循瞅着她那可怜的样子,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复杂,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使她透露了心里的一点想法,“这也都是虚热闹……好叫娘娘知道,宫务繁忙,我也觉得有些支应不住,过完这个年,指不定也要倒下呢。”

    皇后眉毛一挑,本来分散的注意力顿时全数集中,她眼里出现了一点神彩,深深地瞅了徐循一眼,又和周嬷嬷交换了一个眼色,方才略带疑惑地道,“你这是……”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正处于几方面的低谷,甚至连生命的延续都成了问题,皇后的注意力回来了,可她深如海的城府,多种多样的面具没有回来,她的话里透了一股坦诚的味道。“我不明白。”

    徐循也没指望皇后会明白,她道,“我说这一阵子的动静,背后没我多少事……你信吗?”

    “这我倒信。”皇后抽了抽嘴角,有点讽刺的味道。“你不是这种人……可你连她都不靠了?你还要再得罪一个她?你就不怕——”

    两个人虽然说的是一种话,但仿佛完全无法互相理解,皇后起了几次头都顿住了,她挫败地一挥手,总结出了一句话,“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干嘛?”

    徐循注视着她,她慢慢地说,“我就是想要好好地过日子,我不要被人害、不想害别人,也不喜欢被人当个棋子拨来拨去……你明白不明白?”

    皇后愕然注视着徐循,她的眼里流露出的是坦率的不解,过了片刻,又被一点酸涩取代。

    “是你命好!”她道,“两边都不靠,你还有大哥呢……”

    “我的命哪比得上你,”徐循不禁笑了,“你当个贵妃还觉得委屈,我做个庄妃,都很满足……我比得上你吗?”

    “我又哪比得上你呢?”皇后嗤了一声,屋外的天渐渐黑了,她枯瘦的面容在烛火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变换着万千情绪。“你的命还不够好?我就不明白,怎么你做什么都有人叫好,都有人捧着,你做什么别人都喜欢,都说你的好,我要千求万求求来的东西,你却是白捡一样的就拿到了……你说我哪里不如你?我不就是命不如你呗。”

  她的唇角便勾起了一丝自嘲的笑意,“你等着瞧吧,就那鳌山灯一扎,明年又有人要说你的好了……我会不懂鳌山灯扎着省钱又好看吗?老娘娘要搞灯廊,我有什么法子,到头来等我病略好点了,你们一个大度一个简朴,倒闹得我不会做事,又浪费又不得好,反而是把你给衬出来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里那点淡淡的无奈,倒当得无数眼泪。
    徐循听了,却不觉得什么——人的路,终究都是自己选的。
    也许是因为皇后此时实在有几分可怜,也许是因为年岁到了,行事终究少了几分火气,她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只道,“老娘娘那,我是没有办法,顶多不掺和罢了,你想多得些人望——虽我也没觉得自己很有人缘,却也有一语送你。”
    她顿了顿,见皇后的注意力集中了过来,便道,“做个好人,做些好事,想要别人对你好,你就先对别人好些。——这里面的道理,就这么简单。”
    皇后听了,先是一怔,却又有几分怒意,“你倒是说得简单……难道我就不想做个好人,难道在你心里,我原就是个坏人?”
    徐循默然不语,她站起身诚挚地道,“娘娘,年后我是不会管宫了,按宫里情况,只怕多数是老娘娘出面再管,我劝你还是别想太多了,尽力早日痊愈,把宫务接手回来吧。——到那时,我也再劝你一句话,你如今贵为皇后,不论有再多的不如意,和天下劳苦百姓比,甚至这宫里大多数宫娥宦者比,你都是云端里的人了。你一个善政,受惠的就是千万人,你想做个好人,为什么不先做些好事,先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呢?”
    她顿了顿,又道,“反正,你说我福运,没感觉,有福运我也不会入宫了,你羡慕我这个羡慕我那个……可在我心里,我最想要的就是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我不知道你怎么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的,可劝你一句,从此以后,改改吧,再这么过,我看你迟早被老娘娘逼死。”
    皇后大病初愈,被徐循一番话说得,虽然思潮翻涌急于反驳,一时间却是苦无气力。待徐循离去以后许久,她还望着烛火,怔怔地只是出神。
    “娘娘……”周嬷嬷在一边小心地唤,“就快到晚饭了。”
    皇后这才猛地一动,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她瞅了周嬷嬷一眼,忽然问道,“你觉得我还算个好人吗?”
    周嬷嬷乍然被问,一时间压根反应不过来,竟是怔然无语、瞠立当地,与皇后相对无言。

正文 第209章 送礼

“弄完上元节就病?”皇帝重复了下徐循的说辞;他顿了顿才道;“你这也太因噎废食了吧;不说别的,意头多不好?”
    “一边是主母;一边是婆母;按孝道都是动不得的;若就这样下去;着实无法两全,”徐循对说服皇帝还是有点信心,她如实道,“上回让你管;你不是也觉得管不了吗,连你都管不了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忙过了年节,好歹能消停几个月呢,就是老娘娘不出面,其实几个女史,你再派个大貂珰,也都够了的。”
    之前让她接,她不能推脱,现在终于找到了不管宫的理由,皇帝虽然觉得徐循是找了个借口就要跳出来了,但也不好说什么——这种事,除非他去和太后、皇后两边都把话给说到尽头,都给点得透透的,不然如何制止?如果会制止,也不可能等到现在,而不制止,就如徐循说的一般,老娘娘不断拿她去打压皇后娘娘,仇只有越结越深的,就是按身为妃子的本分,这都不应该。她后退一步,反倒也许能调停一下和皇后的关系,让宫里少点是非。
    “但装病终究是意头不好。”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挣扎了一下,“要弄也等过完正月再说吧,反正刘太医那里,你吩咐两句也就行了,他自然知道该如何说的。”
    徐循的唇角顿时就翘了起来,她有点兴致勃勃地道,“不知有没有什么病,是不能使心,要多多使力的。最好是什么用心的事一概都不需要管,每天都往西苑去跑马才能痊愈——有这样的病那就好了。”
    皇帝啼笑皆非,喝道,“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是把老娘娘当傻子吗?”
    虽然过正月即病,太后心里多数也是有底的,但这生老病死毕竟是人之常情,如果她兴高采烈地每天都往西苑走,那太后哪里下得了台?徐循起码也要付出点闭门不出的代价,才能从宫务里脱身出来,要不然,简直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了。
    徐循心里有些不快,不禁撅嘴道,“不是我看谁弱势就同情谁,关键是大家还好端端过日子呢,她老人家非得要插一脚,一定要是后弱妃强她才满意吗?这都多大年纪了,也不安生享些清福……”
    皇帝嘿了一声,淡淡道,“有静慈仙师在侧,只怕老人家是要安生也难。”
    徐循没想到,现在他对静慈仙师的成见都如此深厚,张口欲要辩解,却是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勉强道,“那也要老人家自己听得进她的话么……唉,说来说去都是一本烂账,还是不说了。”
    家务事就是如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拿徐循今次的得失来说吧,国朝规矩,宫里妃嫔,要是没有特别的功绩的话,一般来说都是默默无闻了此一生,别说实录了,就是各种典籍里也很可能连这个人的存在都不会体现,徐循现在是皇次子养母,将来应该是必定能留下自己的脚印的,而人死为大,能有三分功劳,都可以吹成十分,今次的事,如无意外,将来必定是会被吹得天花乱坠,给她留下贤德美名。虽说节省下来的钱财,对内廷的庞大花销只是九牛一毛,但架不住这精神是政治正确,又有太后给抬轿子啊——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美名,若换了个人,还不知要多感谢太后呢,至于皇后,本来就不交好,压住她又算什么?
    偏徐循就觉得委屈,而且她还委屈得特别有说服力,连皇帝都能为她感同身受:以徐循的性子,她必定是会觉得委屈的。
    虽说和他也没太大关系,但宠妃委屈了,皇帝不期然就想补偿补偿她,他捏了捏徐循的肩膀,以帝皇之尊给她按摩了几下,又沉思道,“糟,不能去西苑,还真不知该怎么哄你好。”
    金银珠宝,徐循够多的了,她原本也还喜欢这些打扮物事,自从去过一次南内后,审美上反而返璞归真,以自然真趣为主,那些奇珍异宝就是得了,戴两次也都束之高阁,却很难像从前那样,简简单单地用点财宝,就买来她开心的笑靥。
    至于功名利禄等,徐循都并不在乎,这种人因为情操有点小高尚,所以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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