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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与你的午后by少年黯-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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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们基本上一放学就跑了个干净,然后在某个桌游酒吧碰头,女生则更喜欢一起回家或者逛街。她们衣着光鲜笑声甜腻,对“结伴上厕所”或者“和别人撞衫”这种事有着谜样的执着。大部分性格高傲骄纵,疯疯癫癫的讨论着班级内外的各种八卦,喜欢的明星和隔壁班班草哪个帅,前几天又收到了哪个书呆子的愚蠢告白,这样毫无营养却叫人乐此不疲的话题,偏偏我在里面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新来那个,叫纪繁吗,”说到这里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染一头黄毛,假洋鬼子。”
“哈哈哈什么啦,超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讲英语呢,还挺臭屁的哦。”
不得不说在背后听人说自己坏话有种诡异的兴奋感,我把原本叼在嘴里的烟抽出来别在耳朵上,踩了一脚滑板悄无声息的来到她们身后,左右手臂自然而然搭上她们的肩膀。
“姑娘们,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呗。”
女孩子们太矮了,我像个厚颜无耻的流氓一样勾下头暧昧的凑近她们的耳朵,保证她们在惊讶中也能听清楚我的话。
“约会也可以哦,三个人一起吧?”
她们的尖叫声让整个校门口的人都朝这边张望,窘迫而逃的女生扭过来狠狠瞪我,我只好笑容满满的举高双手表示无害。

人潮在暗黄色的光芒中散去。
我踩着滑板末端原地转了个圈蹿上人行道,身后散乱着长长的影子,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火机把烟点上,微微压低身体保持平衡而快速的前进,衬衣袖子挽到小臂,黄昏时暖融融的风一下子就灌满了身体。
有人在我身后不远处叫我。
“纪繁。”
我停下的时候扶住滑板翘起的一端,顺手把它重新提在手上,跟叫住我的男生并排走着。
“哦哦学委,你怎么也一个人。”
相遇好像并不唐突,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幸运,而我已经不甘寂寞的愉悦了起来。
“一直都是。”
总觉得擦过脸颊的风里有一些他身上的味道,在我想要仔细去嗅的时候又消失了。
“你……很像外国人。”
同样的话题从他口中说起来就让人高兴。“只是在美国生活了十年而已……我也有回来过过年哦。”
“觉得这边还好么?”
“不错啦。”
他话实在不多。讲题时言简意赅直指重点,一句多余的废话和打趣都没有,而我和他的交集也仅限于枯燥的学习,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尴尬,如果他喜欢安静的话。
“That’s my way。”
遗憾的是和他同行的这条路不长。到了我该转弯的十字路口,他指了指和我相反的方向,“嗯……我家在那边,你要是不认识路明天下午就在这里等我。”
我答应着,等他向我点头离开之后,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没想到的是他似乎敏感的觉察到了我的视线,猛地回过头来还正好看到我。他身后的街道被夕阳染成陈旧而温暖的暗黄色,维持着向前迈步的姿势停在那里,眼里落满粼粼的余晖。
我完全不担心被他撞见,干脆笑着同他挥挥手,这才轻快的跳上滑板,一路下坡。
一直到家门口我都笑得跟什么似的,搞得纪长征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是亲生的鄙夷。

周末的中午我迎来了跟岑予第一次约……不,补课。
我以前约会过各种各样不同类型的对象,面对属性不同的对象也能投其所好想出最佳约会方案,比如邻家妹子就带她骑单车郊游,活泼萝莉就带她去游乐园,文学少女就带她去水族馆,趴踢女王更好说,直接领去夜店或许当晚就能全垒打。
我从没遇见过岑予这样的。
——我和我幻想中的约会对象现在在他的住处,五十多坪装修简洁干练的出租公寓里,明亮的书房开着窗户,下午的阳光里浮动着柔软的尘埃,随风吹来隐隐的树木清香,他穿着素净的白色棉质T恤,挨着木桌盘起腿坐在我身边,近得让我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近得我心猿意马Mindfucking。但是我们中间隔着三座大山。
数学课本。数学知识点精讲。数学随堂解析与课后练习。
妈蛋啊。
“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继续。”我翻着白眼把喉咙里那口血咽回去,心如死灰的继续听三角函数和二次方程。

两个小时之后的休息时间。
“行了,今天讲完这一章应该差不多了。”
听他说完这一句我如获大赦,四仰八叉往地上一倒,“Thank god。”
——如果「知识」这种东西能够实体化,我现在一定抓着自己的脖子把它们往外呕吐。
岑予转过身靠着墙坐着,一条腿蜷曲一条腿支起,下巴垫在膝盖上轻轻的松了口气。我躺在地上翻了个身面向他,想要跟他说点什么。
我知道他累了。
现在是安静的下午四点,房间只有钟表指针的走动声,仔细听听似乎有风。我的视线越过桌子上摊开的书本,越过远处书桌上他黑色的台灯,越过窗棂上挂着的风铃,看到映在纱窗上墨绿色的树影,他的房子外面有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光线透过沙沙翻动的树叶投落在地板上,惬意而清凉。
我在书包里摸出两罐滴着水的可乐递到他眼前,他刚要伸手去接,我食指摸到拉环那里“砰”得打开,细小的水汽同时扑上了我和他的手指。
他忽然笑了起来,浅浅一点弧线勾在眉梢和唇角。“谢谢。”
我一下子就忘记我从刚才到现在究竟想说什么。

许多年后再回忆起来,那时我大概是听见了,心跳的声音。


03

九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城市里毫无征兆的迎来了寒凉的秋雨。
站在岑予家门口刚同他告别的我,听到走廊外滚滚的闷雷声,狂风大作阴云密布,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高温渐渐被雨水冲得一干二净,我隔着被大雨敲打得乒乓作响的玻璃往楼下看了一眼,楼下的女邻居顾不上形象尖叫着冲出去收回已经不成样子的床单,绿油油的植物也在风中凄惨的颤抖,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味。
我回头对他努了努嘴,“八成是台风。”
他从门框上直起身体,手掌冲里一挥,“先进来吧。”
我心情大好的跟着他回屋里,在心里感谢了一下这场有点癫狂的及时雨。

天色阴沉,屋子里光线晦暗,他走到玄关把灯打开。
我在暖白色的灯光下环视着这间并不宽敞的单人出租屋,之前休息拉着他闲扯时问起过,他父母都是本地大学的教授,家也在大学城那边,只有他自己为了方便在学校附近租了这个暂时的住处,父母只要有时间都会过来看看,一起吃饭谈心。
听起来他的父母也都是不善言谈的人,为人耿直谦和,家庭关系在沉默的牵挂中紧紧维系,所以才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比起我天天跟纪长征拧着干,前一秒掐得你死我活后一秒就趴在一张饭桌上喝得烂醉,冥冥之中我顿悟了自己越长大越操蛋的原因。
“我知道这学校两极分化非常严重,但你跟班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他淡淡的说。
他指的是班里那群爱好攀比每天挥霍着家产逍遥度日的富二代。其实开学将近一个月我跟他们混熟了,要知道这种以吃喝玩乐为首的朋友总是很容易交往,他们未来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决定好,有的子承父业从商,有的打发出国继续折腾,我和他们确实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共同点,但岑予说,我跟他们不一样。
那我就跟他们不一样好了。
“你想……做点什么?”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干坐在沙发上的我,我仰头看着他削瘦的下巴和贴在额角的黑发,他颔首看人的时候瞳孔漆黑深透,眉峰微微隆起,表情专注得几乎是天真。我伸开双臂倒在沙发靠背上,“你平时无聊都做些什么?”
他想了想,转身到卧室,再出来的时候左手拿着一本英文原版小说右手拿着一个PS3。
我无法掩饰脸上抽搐的惊恐,“…………你居然有这种东西?!?!?!?”
——学霸不应该已经和学习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了吗!!!这种附加道具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开挂让那些玩物丧志的人怎么活啊!!!
“我还有一柜子的火影幽白灌篮猎人妖尾,你有兴趣自己去拿。”
然后他直接无视了我活见鬼的眼神,把PS3塞到我手里,若无其事的坐在我旁边看起了书。

“岑予你多久通关的啊。”
“两个小时。”
“岑予我不小心删了你的存档啊。”
“没事我可以再打回来。”
“岑予几点了?”
“五点四十。”
“岑予……”
“再不安静去把那本习题给我做了。”
我迅速的在自己嘴唇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窗外大雨倾盆,密密匝匝的雨声包裹着屋子里寂静的声息。
灰色的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他一边阅读一边时不时往摊在膝盖上的本子里记笔记,我凑过去扫了一眼,大多是一些陌生词汇和相关用法之类的。他的笔记写得像地下党密码一样,充满各种象征意义的符号,简单粗暴速度快,第一次看他的课堂笔记我几乎以为他的真实身份是国家间谍,后来他特意告诉了我那些字符的用法,这下能看懂笔记的就只有他和我两个人了。
我靠过去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用手勾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他记下来的句子:“这个词在俚语里是非正式用法,按照书面意思解释的话整个句子不通顺啊。”
——妈呀我抱到他了我操了个老天爷I’m seeing heaven!!!
他终于肯抬起头来接我的话,近距离下浓黑的眼睫纤毫毕现,“那该怎么解释?”
我兜不住笑得有点儿痞,“做爱的意思。”
他的脸蓦然一红。即便还是没什么表情神色却流露出猝不及防的赧然。
我表面不明就里的眨眨眼,心里早已爽得翻江倒海,只见他握着笔僵了一会儿,把刚记下来的东西划掉了。
然后一本正经的扭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雨好像停了。”
“那就跟我一起吃晚饭吧。”
我没等他往下说什么,只对他微微愣怔的脸没心没肺的笑着。

雨后的天边露出一丝橘黄色的火烧云,空气清新流动。
我把公寓走廊的大窗户拉开,浸透了水汽的晚风徐徐吹来,我插着口袋在门外看着玄关里穿鞋的岑予。
“今天家里没人,不想独自吃晚饭啦。”
跟他说了实话。纪长征今天早上出门前就告诉我有应酬不回来吃晚饭,并残忍的驳回了我“在你们公司给我找两个胸大腿长的姐姐陪我吃饭”的建议。其他时候也就算了,我总觉得一个人吃饭有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觉,让我想要可怜自己。
而一个人最傻逼莫过于顾影自怜。
“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习惯了吧。”
岑予跟我并肩走在湿漉漉的小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也许是因为我锲而不舍的烦他终于有了些成果,我能感觉到他比刚认识的时候放开了些,尽管还是言语不多,神态间却不再有礼貌的疏离,如果哪天多对我笑了一下那绝对分分钟在心里跳起脱衣舞啊。
你说出息?那是什么玩意儿?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向左转,路口有一家卖炒饭的店。
对,只卖炒饭,你说让炒什么就炒什么,而且保证做出来都是极品。
这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店老板是我爸的老同学,叫章致。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忙着生意不管我,就像丢一只狗崽子似的把我扔给章老板,他看着我从光腚乱跑长到现在人模狗样,我也看着他从小章变成老章,每年回家都不忘问候他。
章老板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身高八尺六块腹肌炒得一手好饭,但是四十好几了也没结婚。我隐约感到章老板跟我是一路人,但是听我爸说是因为章老板学生时代喜欢过一个人,巴巴的喜欢到人家结婚生子,从此自己对婚姻断了念想。我曾多次旁敲侧击的跟他打听这个事儿,每年他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你爸是傻逼傻逼的话不要听。”
纪长征闻言也会反唇相讥,“羡慕我有儿子你可以自己生啊。”
我觉得纪长征有生之年没被菜刀砍死都是我在积德。
他跟我爸是发小,俩人互相看不顺眼磕磕绊绊到现在,铁得没话说,我爸跟我妈离婚之后他还难得安慰过我爸,但是好话不过三句就骂了个火树银花狗血淋头。章老板脾气暴躁年轻时就是个刺头,可是心肠很不错,这次我回来告诉他今后都不走了的时候,他一边抽我脑袋说“小混蛋跟你爸越长越像看着就来气啊”,一边又急吼吼的跑去给我买菜做饭。
所以我把岑予带过来了,让章老板帮我验验货。
“章致我来了!”
挑开门帘的同时我跟喊了一嗓子,为数不多的几个吃饭的人都抬头看我,有个小姑娘嘴里还叼着半只炸虾。过一会儿一个系着围裙的高个儿男人拎着炒勺从后厨冲出来,气势汹汹的,“鬼嚎什么!给我坐下!”
章老板其实习惯了我在他店里大呼小叫,只是一看到我身后还跟着个面生的,即刻收敛了凶神恶煞的架势,我趁机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我朋友,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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