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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帝妃传之孝贤皇后-第4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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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遵旨。”其其格很坦然,心中无畏,手上更是卯足劲,一巴掌一巴掌的打下来。

兰昕听着刺心,少不得转移了话头:“皇上,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储秀宫便非去不可。”

弘历凉薄而笑,审视面前的兰昕:“皇后几时变的这样天真了?”

兰昕不解,凝重的对上皇帝深邃的目光:“皇上……”

指着愉嫔,弘历怀恨问道:“她说事情是太后指使她做的,可有铁证?若是没有铁证,朕如何能让慧贵妃还以清白。难道仅凭她一句话咬死了太后,朕便要昭告天下,是皇太后暗杀了哲妃,是皇太后欲意嫁祸慧贵妃?”

其其格微微愕然,愕然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皇上,臣妾当年指使皇后母家带来的门子出手,并非是亲自出面,中间人若是擒得住,便是最好的证人。”

“太后会容许这样的人活到现在么?”弘历冰冷的声音,再度击碎了面前两人编织的美梦。“太后并非朕嫡亲生母这件事,除了皇后、慧贵妃、娴妃以及愉嫔以外,后宫再无人知晓了不是么?难道你们要朕以莫须有的罪名,指证朕的所谓‘亲额娘’?还是你们要朕背负忤逆不孝的罪名,成为大清开国以来最不堪的君王?”

兰昕没有想到,皇上知道了真相之后,竟然还是会有这么多的顾虑。“难道皇上就忍心,让慧贵妃……含冤而死?”

“那皇后以为哪头轻哪头重?”弘历反唇相讥:“一边是行将就木的慧贵妃,一边是朕的皇额娘以及皇嗣。愉嫔固然死不足惜,难道还要搭上永琪的前程么?朕的身世之谜一经传出宫去,会有怎么样的后果,皇后你都不用心想想么?”

其其格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疼痛感让她顿时清醒了不少。既然皇上没有说停,她又怎么能停下来,于是她继续卯足劲,一下一下的抽下来,却唯有心会疼。

第五百九十八章 无肠更为新声断

“愉嫔。”兰昕暗暗冷笑,眉宇之间凝聚着一股豁然的开朗:“你听清楚皇上的话了么?”

其其格哑然无声,扬起双颊高肿,已经走形的脸庞淡淡的看着皇后。

“皇上的意思,自然是要顾全大局。既然你只是红口白牙,上嘴唇碰了下嘴唇,那么这些话就不能作数。”兰昕很想领会皇帝的心意,然而此时此刻,她领会到的仅仅是君威天恩罢了。哪里就有一点是心意了,有的不过是自私薄情,冷酷刻薄罢了。

既然做不得数,何必要愉嫔继续在这里难过呢。兰昕以为,救不了慧贵妃,能换取愉嫔和永琪的安然无恙,也算是不错。“本宫自有话与皇上详谈,你暂且回宫去。今日之事,不可再与任何人提及。”

其其格张了张嘴,扯痛了脸颊:“皇……遵旨。”她的话,想必皇上已经不想听了。原本她就人微言轻,说与不说,根本没有半点作用。连皇后都左右不了皇上的心了,她一个从来就没在皇上心中停留过的女子又能做些什么?

留在养心殿,也只能是自取其辱。其其格叩首,权当是谢恩,匆匆就退了出去。

兰昕这时候已经觉得双膝酸麻,小足冰凉,连十指也是僵硬的难受。这些比之心中翻江倒海的波澜,到底也算不得什么。“臣妾向皇上请罪,李玉乃是臣妾安插在皇上身边的人。起初李玉也不知道,他能接近皇上乃是臣妾一手的安排,待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无法选择自己要走的路,求皇上念在他拆穿雅福真正身份有功的份儿上,饶了他的性命吧。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之念,亦是臣妾一人所为。”

“连这么小的事情,都要皇后你开口向朕求情么?”弘历仍旧气不顺,语调也是冰冷凉心的。

“对于皇上来说,或许是极小的一件事情,但对臣妾来说,既然是臣妾用过的人,既然是臣妾酿出的祸,臣妾必然要负责。”兰昕有些想躲,最好是躲到一个谁也看不见,谁也找不到她的地方。哪里没有别人,可能她才能真正的看清楚自己。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还要维系现在的说话,她真的很想,很想撕开此时此刻的伪装。她不想再做他眼中宽厚仁慈,贤惠端庄的皇后了。她仅仅想当一个女人,一个真真正正,会哭会笑的女人。

弘历示意她走上近前来,坐到他身边的圆凳上。

兰昕起身,随即又歪倒,冰冷的砖地硌疼了膝盖,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麻木了。咬着牙又一次起身,兰昕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去,默默坐下。

“在你心里,朕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弘历尽量放慢了语速,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有那么威严,没有那么急不可耐。但实际上,他真的很在意兰昕对他的看法。

“皇上您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是大清开明睿智的君主,是受普天之下黎民百姓敬仰的皇帝。”兰昕茫然而空洞的说着官调十足的话,却忽然自嘲一般的笑了出来:“臣妾乃是皇上的妻子,臣妾赞美皇上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些话,皇上终是不该问臣妾。”

气郁的身子有些发颤,可弘历还是耐住性子,放轻了声音:“皇后以为朕这么做,就不心疼么?但是慧贵妃她……朕问过御医,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朕不能拿将死之人来祭奠活着的人不是么?难道要闹得朝堂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朕的生母……是汉女,朕有一半汉人血统,又或者知道太后这些年是怎么替先帝摄六宫事你才满意么?

看似威严的皇室,暗藏多少污秽不堪的秘闻,这一切,不过是用珠翠环绕,锦衣包裹而遮掩住的。皇后,慧贵妃固然可怜,难道朕就不可怜么?舍弃她而保全更多,朕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么?”

“如果,被冤枉的人是臣妾,皇上您也会如此么?”兰昕的眼里聚满了雾气,偏是她执拗的想要看清楚皇上的心。

“会。”弘历干脆利落的答道。“非但是你,就算朕自己,亦会如此。”

“皇上的意思是说,慧贵妃这样走了,总算是为大清的长治久安贡献了一份力量是么?”兰昕的泪意慢慢的倒流回心里,好像仅仅是一瞬间的难过,转瞬什么都不在要紧了。她是真的看清楚了皇上,看清楚了这个让他痴心也让她狠心的男人。

弘历扳过兰昕欲偏的脸,一个字一个字用力的送进她的耳中。“朕会给慧贵妃皇贵妃的位分,但不是现在。”

“呵呵。”兰昕打落了弘历的手,语气轻佻至极:“那便是待慧贵妃死后追封为皇贵妃,做给活人看喽。皇上,臣妾若不是皇后,真心想问您一句。一个女子从最好的年华就跟着你,服侍在您身侧,一心以您为天,奉献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值得您给她怎么样的回报?

仅仅在心上为她留一席之地?记住她的好,默默藏在心中?还是即便到死,也强加自己的心意在她身上,令她受尽屈辱,背负罪名,却在死后做给活人看您对她有多好?”

“皇后!”弘历雷霆震怒,几乎是咆哮:“朕说了这么多话,都是白说了么?你终究还是听不进去是不是?”

尽管兰昕心中无所畏惧,但是面前濒临疯狂的男子,冷而张狂的咆哮声还是将她震的瑟瑟发颤。“臣妾听明白了,皇上您不必担心。方才,臣妾不是说了么,若不是皇后,真心想问你那些话。可……臣妾是皇后,臣妾不能问,也不敢问。”

“不敢?”弘历一把扳回兰昕扭过去的脸,愤然怒视:“你不是已经问出口了么?还有什么不敢的。朕是天子,可朕身为天子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更别说为慧贵妃做主。你可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朕么,有多少双手在朕身前身后指指点点么?

你知道朕成日里是怎么坐在那龙椅上的么?你之所以会埋怨朕,怨朕刻薄,怨朕无情,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朕着想过。儿女私情在朕心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你懂么?”

是呀,兰昕怎么会不懂呢。倘若皇上真的有情,就不会这样苛待一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了。死后哀荣,莫说是追封为皇贵妃,就算是皇后又能怎么样?那些虚名,难道就是高凌曦爱皇上的理由?

“臣妾的确不懂,愧对皇上了。”兰昕慢慢的起身,轻盈盈的福了福:“臣妾只要还是皇后一天,就会给皇上当好您眼中贤惠宽厚的皇后。”

“兰昕。”弘历咬着牙,又恨又痛的想要唤住她。为何这个时候,她给自己的不是一个温暖包容的怀抱,而是一个倔强孤清的背影?

兰昕停住了脚步,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转过身来:“皇上,要是能选,臣妾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后。”

扬长而去,兰昕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洒脱。非但能够不理会身后的怒吼,更可以不顾他的心意,不再勉强自己“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任何事情。边走,兰昕边往地上掷东西,头上的金凤步摇,耳上的珍珠丁香儿,腕子上的红玛瑙串,指头上的蓝宝石指环。

“皇后娘娘……”锦澜与索澜早已经泣不成声,里头那样大的动静,即便她们不想听,终还是听的一清二楚。“您这是……”

“这些东西从来就不属于我,既然不喜欢,又何必为了脸面上的好看,非要搁在身上。”兰昕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可能,她以为皇上知道真相会痛哭流涕,会疾步狂奔,会在第一时间冲到储秀宫想慧贵妃忏悔。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能如此的冷静镇定,将错就错。好像一切根本都无关紧要,兴许对他来说,这一切原本就不重要吧。

“娘娘,咱们回宫吧?”索澜知道皇后心里难受,劝说无用,便想到婉转的法子:“乳母说六阿哥一整日没看见皇后娘娘,哭得可怜,娘娘即便不心疼自己,也要心疼六阿哥呀。好歹咱们回去看看他,您说好么?”

兰昕缓缓的露出笑意,只是才维持了片刻,泪水便奔腾不息:“本宫真是……真是愧对了本宫的永琏。当初,本宫一心只想着要硬起心肠,将他培育成皇上眼里后继之君的样子。却原来,竟然是如此可悲的笑话。他走了也好,他早走了也好,本宫决不能,不能看见他也成为这样刻薄无情的天子。

本宫只是觉得愧对了他,没有好好做一做为娘的本分。都是皇后,这样的身份束缚着本宫。为什么……为什么……”

“娘娘,您保重啊,娘娘……”锦澜哭成泪人,凄婉的跪在地上哀求:“二阿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见您如今的样子。皇后娘娘,凤体要紧啊。”

“若是能选,本宫真的不想做什么皇后。”兰昕轻飘飘的说出了这句话,身子一歪,整个人咕咚一声晕了过去。

第五百九十九章 角声吹落梅花月

“娘娘,您终于醒了。”金沛姿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在皇后的病榻边,足足三日。这三日以来,她时断时续的听皇后呓语,时而像是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时而像是咒骂着什么,时而又好像低低的诉说心中的委屈。

尽管如此夜里经常能听见,但金沛姿始终不知皇后到底再说些什么。从那些唔唔哝哝,又或者断断续续的声音之中,她总算听出了皇后的苦闷。而这样的苦闷像是长在心上,在紫禁城之中被利益,被权势,被野心浇灌的茁壮参天,根本不能遏制,更别说让它断根了。

“曹御医的药一直在小炉子上熬着,臣妾这就让索澜端进来,娘娘您趁热喝了吧。”金沛姿用温热的帕子拭去皇后额上的冷汗,有吩咐锦澜给皇后披上绵帛衣。“这几天可极坏臣妾了,药汤子一日五回的灌进娘娘口中,总也不见醒转。现在好了,娘娘这一醒,皇上便不用焦心的至极,夜夜抄写经文焚烧为皇后娘娘祈福了。”

许是才醒转,脑子有些不灵光,兰昕脱口而出:“是祈福还是求安心,想必只有皇上自己才知道。”

“求安心?”金沛姿诧异,虽然她知道宫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且这事好和慧贵妃、愉嫔多少都有些关系。但终究是没有透出一丝风来。

坐起了身子,兰昕接过温水润了润喉,平复了心才道:“储秀宫怎么样了?”

金沛姿见皇后没有接方才的话,便不再多嘴,只回道:“还是不好,非但不好,病势渐沉了。曹御医是天天储秀宫、长春宫的两头跑。臣妾也问过他,他只说慧贵妃忧思过度,已经伤了根本,加之旧疾复发,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纯粹是在耗时间罢了。”

说到这里,金沛姿也是难受的不行,抓起襟上别着的丝绢蘸了泪,幽幽的短叹一声。“也是个可怜人,这样年轻就……”

兰昕反而笑了起来,干裂的唇虽然被温水滋润些许,但终究还是裂了口子,这一笑,细微处便有嫣红的血水流出来。“有时候想想,谁又不可怜了。放眼后宫这么多人,谁没有自己的难处。年轻轻就走固然可惜,却也算得解脱了。”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金沛姿心疼的不行,连忙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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