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孩到男人-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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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秀问：“你怎么搞的钱？向人家要？”
黄河水说：“先不告诉你们，不久你们会晓得的。家教的事你同江牯说吧，我要出去了，海柔等着我呢。”
山秀说：“老哥，你这样不行的，家里有梅梅，你还要和别人谈恋爱，像什么话！你天天玩，不会玩厌么？”
然而黄河水已走了。
龙江水答应明天去试教，所以山秀一走，他即忙开了。事情来得突然，时间仓促紧迫。他向来不甚留心小孩子的喜怒哀乐，而明天却要去教一个小女孩子作文算术，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不晓得能拿什么东西教人家。然而他是兴奋的，做了十载学生，忽然要为人师了；他又是紧张的，从未为人师，一旦为人师，能做得好么？他放下手中的事情，急急跑至三味书屋，向周沐说明原委，便动手找寻小学作文算术类的书，一摞即是十几本。
周沐笑说：“呕，龙江水，你有一目十行的特异功能啊？已经九点多了，你晚上不睡觉？”
江水抱著书往外走：“能看多少算多少，争取多看一点。”
周沐说：“呕，那个小女孩子要是看见你现在的模样，肯定要笑你的。龙江水，你也太小题大作。”
龙江水火急火燎的冲进去，正在大观园里漫游的柴润水不甚经意的一瞥，他惊得张大了嘴巴：“龙江水，你疯了？教一个小女孩子小学的作文算术，用得着这么多书？”
江水说：“我肚子里没有一点东西，总得临阵磨枪，多看几本书。”
江水坐下来，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他拿出一个作业本，一面做着笔记。润水瞪着看了足有一分钟之久，然后才在似笑非笑的摇头中返回大观园。
润水逐字逐句的读完五回小说，他感到困倦，抬头看钟，正指十三点。他打着呵欠小便去。而后回来，提议关灯睡觉。龙江水答应两声，说：“我还要看一会儿。”润水先睡去了。
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润水迷迷糊糊间听见江水轻声叫他，他睁开眼，明亮的灯光刺得眼睛很不舒服，他忙闭上，问：“什么？还不关灯睡觉？”江水赶忙关灯，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问：“润水，你给我提供些建议吧，明天我该怎么办？首先做些什么，第一堂课教些什么？”润水含含糊糊地说：“睡觉，睡觉，小学的作文算术还成问题，有初中水平就绰绰有余。”此后江水说了许多，润水不答，他又睡着了。
一大早，润水伸着懒腰，揉着腥松的眼起床。他发现江水已漱洗过，正襟危坐地写着什么。他问道：“龙江水，那些书还没看完？”
江水说：“没有，来不及了。我正写计划书呢，一到女孩家，我就把计划书交给女孩子爹妈，让他们看看我这一学期的教学计划是否拟得合理，若不合理，我拿回来改正。”
润水笑笑，自去漱口洗脸。
第77节：初为人师（2）
这是一家个体户，住着四室一厅的宽敞房子。江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山秀来到女孩子家时，一家三口正围着桌子吃早饭。
小女孩子一见山秀，赶忙跳下来，叫嚷道：“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但是她只对山秀问好。
山秀向主人介绍江水，男主人握了握江水的手：“你好。”
江水也忙向他们问好。他要向小女孩子问候时，小女孩子却逃开了，躲到她妈妈的身后。女主人招呼他俩坐，问他俩可吃过饭，他俩已吃过，让他们先自吃去。
应酬客套一完，便转入正题。主人指出三点：第一，必须用普通话教学；第二，对涛涛（女孩子名）必须严格要求；第三，涛涛的成绩必须逐步提高。江水犯难了，老实说，三点他都很难做到，他没有把握，他正想提出自己的想法，山秀却一口帮他应承下来了。他不好再说什么，忙把拟好的计划书递过去。主人仔细地看了，男主人说：“很好，你做了充分的准备。”
女主人说：“龙老师，你带涛涛到书房里，先熟悉熟悉吧。”
江水脸通红：“不要叫我老师，叫我龙江水吧。”
但是涛涛说：“我不要他做我的老师，他连笑都不会笑一下。”
江水大窘，幸而山秀帮他解了围：“涛涛真乖。我们到书房里写字去。涛涛别怕江水叔叔，他笑起来和你笑得一样好看呢。”
江水把涛涛带进书房，涛涛自己在书桌前坐好，问：“叔叔，先上语文吗？”
江水愣了，他不晓得该怎么开场。
山秀轻声问：“江牯，你没准备一点什么吗？好好表现表现吧。我去外面和他们谈天。”
山秀出去了。
江水在涛涛旁边坐下，打开昨晚的读书笔记，开始讲课，他说：“涛涛，我们先上语文。来，我教你怎么写记叙文。记叙文是记叙事情的文章，它主要有六大要素：时间，地点，人物，起因，。。。。。。”
涛涛不爱听，她说：“叔叔，你会讲故事吗，给我讲故事好吗？”
江水说：“涛涛，我们现在上课。你要听故事，下课后叫爸爸妈妈给你讲。”
江水接着说：“起因，经过，结。。。。。。”
涛涛问：“叔叔，你晓得童话吗，我要听童话。”
涛涛跑到书柜前，抽出《格林童话》和《安徒生童话》两本书拿给江水，她说：“你给我讲里面的故事，我很多看不懂。”
江水把书放一边，说：“涛涛，我们先上课。”
涛涛不答应：“不要，我不要上课，我要听童话，我要听童话。”
江水怎么劝都没有用，涛涛吵着闹着要听童话，而且是快要哭了，江水傻了眼，不知如何办才好。他想了想，说：“涛涛，来吧，我来给你讲故事，你要认真听着。”
江水与涛涛的沟通是从童话故事开始的。江水卖力的给涛涛讲了一个又一个，并把每一个故事都同作文联系起来。他适时地询问涛涛学习中遇到什么困难没有，涛涛高兴地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练习册。江水把一个个问题详细地讲给涛涛听，直到好点头为止。他是那么的投入，专注，尽心，以致涛涛的父母和山秀旁听那么久而后退出去，他也没有发现。
“好啦，吃中饭啦！”男主人拍着手叫道。
江水若有所失，一上午恍然中过去，他站起来对涛涛说：“涛涛，下课了。我们明天上午接着讲吧。再见。”涛涛说：‘叔叔，再见。“
男主人付给江水20块钱，江水拒绝道：”说好了试教不要钱的。“
男主人说：”那好，谢谢你。下次再来吧。“
从涛涛家出来，江水有些得意：”我的课讲得不错吧。“
山秀难过地说：’江牯，你不觉得你的普通话太不标准么？”
江水说：‘我晓得不标准，但涛涛能听得懂。“
山秀说：”大人都说听不懂小孩子还能听懂？还有你的声音太大，自始至终涛涛的爸妈都说你在和人吵架。“
江水这才发觉口干舌燥得厉害，他说：”明天我会说小声一点。“
山秀说：”他们不乐意我们去了。“
江水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我们不是表现得很好吗。“
山秀说：”他们认为我们不符合要求。“
江水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自言自语说：”真可惜，我拟好的计划没开始实施呢。“
江水很难过，事情刚开头却又刹了尾。他自责自叹之余，起意怀疑自已的能力了。他的清官的梦想一直若即若离，眼下更显得遥不可及，渺茫无边。这是江水的习惯，每遇到挫折或打击，他总会感叹未来之迷茫，然而他从不放弃心中的梦，从不停下追求的脚步。犹如孤舟漂泊大海，任凭怎样的风高浪急，只要生命尚存，定会一如既往地驶向锁定的彼岸。这段不插曲在江水的心中盘桓了一段时间，但江水明白又大局为重，他很快回到苦读的状态中。
山秀比江水幸运多了，她跟那个小男孩相处融洽，且得到大人们的一致认同。因此她每个月可赚到160块的伙食费。
周清闻知后发了一通感慨，他说他活了几十年，高中生打工做家教，他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他对黄山秀大加赞赏，说她的前途未可限量。
第78节：杯弓蛇影（1）
保龙下班后伙同妻子回家，路上，秀莲忧心忡忡地说：”保龙，我们家恐怕又要出大事了。
保龙很奇怪：”好好的，你发什么神经啊？“
保龙向来怕老婆，但他内心总有股反抗的冲动，所以历来对老婆说话都没有好口气。
秀莲冷笑：”你这些年一直过着舒适太平日子，神经全放松，把自己的身世忘得一乾二净，把个石泉湾忘得一乾二净，把你那老不死的爹娘忘个一乾二净，我真佩服你！“
保龙回头瞪她一眼：”你没病吧！“
秀莲说：”我有病，你没病！但是我得告诉你，你老家来人了，屈学文，黄卓林，还有你那老不死的爹！中午周秀打电话给我，说和他们玩得很开心，问到许多农村的事情！“
保龙一怔，脱口道：”他们来干什么？“
秀莲说：”周秀插中间，吓吓，你的老底保不住了，我替你担惊受怕了一下午，你还咒我有病！“
保龙深思一会，说：”以老不死的脾气，他不会对周秀说什么。他们不会问周秀的情况的。周秀同黄河水同班一年，没有什么变化啊。“
待一会，秀莲警惕地问：”周保龙，老不死的会不会来找我们？“
保龙哑然一笑：”不可能的，你不晓得他，除非我们先去找他，他决不会先来找我们。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秀莲说：”我总觉得他们这回进城很不对劲。周秀说他们带来许多土拉渣东西，草鱼，花生，豆子什么的，安城无亲无友，他们带这些东西来送给谁呢？“
保龙肯定地说：”绝对不是送给你，你放心好了。“
两人不再说话。摩托车穿行于熙熙攘攘的街道。忽而擦肩而过的一青年叫道：”周市长，刚下班啊。快回去吧，你老家来人了。“保龙听得真切，不由自主地叫：”什么！“秀莲赶紧问：”老家来人了？他们是谁啊？“然青年已走远了。
因为来来往往的行人太多，他们不能引人注目，所以不敢就地发泄。秀莲示意下，魂飞魄散的周保龙骑车来到一处偏僻地方。于是他们尽情地讨论争吵。
保龙神色慌张地问：”会不会是老不死他们呢？“
秀莲一口咬定，嚷道：”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十几年过去了又重新找上门来，那老不死的魔鬼真不要脸！“
保龙喃喃自语：”不可能是老不死呀？他不会做这种事，他不是这种人呀？“
秀莲愤愤地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十几年呢！你周保龙能升官发财，他老不死的会没有一点变化？“
保龙说：”回去先弄清楚，看看究竟是不是他们。“
秀莲冷笑：”是他们呢？你怎么办？肯定是周秀带他们来的，难道你能当着女儿的面和他大吵一架？不认你那老不死的爹妈？”
保龙咬牙切齿地说：“他早不认我这个儿子了，我还认他这外爹不成！”
秀莲也咆哮如雷：“千刀万剐的老不死，他想干什么！他不让我们有好日子过，他也别想过太平日子！周保龙，祸是你惹来的，你得赶快拿主意！”
保龙嘟嚷着：“我不是正想办法嘛。别吵吵，让我冷静冷静。”
“冷静冷静，天天冷静，冷静得要死！”
保龙来回疾走数十个回合，停下来说：“我总觉得不可能，断绝关系已十八年了，老为死的不会再来找我的。”
秀莲竭斯底里吼：“他已经打上门来了，你还说不可能！除了石泉湾的老家，你哪里还另有老家？你这个窝囊废没出息，做不成大事，就是遇事没气魄，没主见，只会犹豫不决，束手待毙！”
保龙叫道：“都已十八年没关系了，你想想他还有可能来找我吗？他来找我干什么呢？”
“乡巴佬，你应该滚回石泉湾去！”秀莲不甘示弱地叫，“老不死的来找你，目的明摆着！”
静一会，保龙软下来：“老不死的来找我，他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要装胡涂，你比我更清楚！老鼠生子会打洞，你跟老不死是一路货色！“秀莲手脚随声调舞动，”这辈子嫁给你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才过了几天安乐日子，那老不死的又来打秋风了！石泉湾是个狗窝，住着一群贪得无厌的瘦狗！周保龙，你死回石泉湾去！“
保龙尴尬地说：”我想他们不会提什么要求，老不死是重感情的人，他来找我，也许他还惦念着父子情份。“
秀莲冷笑：”十八年前你不肯认有辱你身份和地位的老不死和石泉湾，怎么，多吃了几年饭更懂事了，良心发现要重新追宗认祖？！“
保龙涨红了脸，显得委屈和无奈，张嘴欲说什么，然什么也没有说。
秀莲气恼加激愤，音调越来越高，音速越来越快：”老不死的又开始纠缠我们了，石泉湾的那群蠢猪也有聪明的时候，老不死的下不了面皮，是黄卓林那些贱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