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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世间清景是微凉作者:颜凉雨-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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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吧。
    花花见我没做声,微微皱眉,又抖了抖手里的纸。
    得,年龄长了身高长了体格也长了就耐心没长。
    “我在很认真的考虑晚饭吃啥。”
    花花显然没料到是这么个答案,一时间有点儿发愣。
    正巧有熟面孔走了过来,我连忙把花花丢到一边,咧开嘴招呼:“哟,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
    小姑娘比前阵子瘦了些,不过脸蛋儿依旧是圆乎乎的,见了我也笑得像朵向日葵,但等听完我的问题,一张小脸儿又皱成了包子:“大上个礼拜逃课腰闪着了,在家养了半个月呢,两个羊肉,别放辣椒啊。”
    我囧,这两件事就不能分开说么。
    花花倒是瞬间甄别出了属于自己的重点,干净利落地从炭炉没火的一侧拿过两个八成熟的肉串,开始劳作。
    我则更关心前面一件:“逃个课还能闪着腰?有狮子在后面追你?”
    小姑娘有点羞赧地抓抓头:“那个,咳,晚自习校门不是锁着嘛,我们就翻墙来着……”
    我几乎要膜拜了,看看眼前只到我胸口的闺女,又回头看看那堪比监狱的校墙……
    “你这……还翻墙?”
    不说还好,一说小姑娘直接燃烧了小宇宙,恨不得磨牙:“还不是那个王八蛋!站底下非说能接住我,屁!”
    我想说女孩子家家说话太粗鲁不好,但看着对方正在气头儿上,决定小母老虎也是虎,还是先顺毛儿摸吧:“鄙视他!”
    姑娘一脸找到同盟军的畅快:“嗯!”
    我左看右看没看见被鄙视的可怜君,遂八卦地问:“他人呢?”
    花花把烤好的肉串递过来,小姑娘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去,着急忙慌吃下第一口,才吐着被烫着的舌头道:“胳膊骨折还没好呢。”
    我扶额,不管几岁,男同胞的爱情路都不容易啊。
    吃完第一串,小姑娘才注意到花花这个新面孔,立刻好奇起来:“你换伙计啦,原来那个小个子呢?”
    我估计小疯子要是看见姑娘比划的身高只有一米四,会狂性大发无差别攻击。
    “看家呢。”顺便帮人作弊,我在心里补充。
    小姑娘似懂非懂,但仍旧继续问:“那这个也是你弟?”
    我点头。
    小姑娘一脸羡慕:“你弟真多……”
    我揣摩半天,才理解出来这是独生子女一代对兄弟连的向往。
    小姑娘不怕生,之前跟小疯子就东拉西扯谈得开心,有时候还被小疯子各种高精尖理论唬得一愣一愣的,现下小疯子换成了花花,小姑娘热络的态度倒是没变,围着花花问东问西。
    花花起初还会点头或者摇头,可后来发现很多问题不是点头摇头就能通过的,又总不时有人过来买肉串,干脆低头专心对着炭炉,听见也装没听见了。
    小姑娘讨了个没趣,冲我撅嘴:“你弟一点儿不可爱。”
    我喷饭,马上三十的人了让一没发育完全的黄毛丫头说不可爱,可真是有点儿……
    用余光瞥了花花一眼,果不其然,即便低着头仿佛羊肉串是他家亲戚,那纠结的眉毛也看得一清二楚。
    “我弟不爱说话啦,”老大哥就是用来打圆场的,“见着你这么漂亮的丫头就更不知道说啥了。”
    “少来,”小姑娘不吃这一套,“跟哑巴似的,没意思。”说完把四块钱塞到我手里,然后挥一挥手,“走啦,拜。”
    我对着钱发了半天呆,才想起来去看花花,结果他和之前没两样,只是头愈发的低了,几乎要埋进烟里。
    回家的路上我死活没让花花骑车,花花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不过后来见我蹬意已决,也只能无奈让贤,于是我就骑上了久违的三轮。
    晚上八点多,路上很安静,因为不是主干道,几乎没有车流。非机动车道更是干净,连个自行车都少见,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辆三轮,慢悠悠往前走。
    路灯很亮,照得视野一片光明。
    花花安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姑娘,有口无心。”
    原本没想再提这个事儿,但不知道为啥话就这么出来了,可能是归途太安静,安静得让人总想找些话说。
    花花抬头看向我,有那么一刻,我怀疑他想装傻,因为有很微妙的情绪闪过他的眼睛,不过或许是我的气场太正直,最终这娃还是摇摇头,甚至好像笑了一下。
    就是个小丫头,我还当真哪。
    我没办法判断这字里行间有没有含水量,只能选择相信:“没往心里去就好。”
    花花垂下眼睛沉吟片刻,又写了很长一段话举起来给我看。
    我一边看路一边看字,在这纠结的交替中好不容易才识别完整——
    别人说什么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但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想法,比如你觉得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不对,你必须跟我说。
    “这玩意儿还有必须的啊,”我哭笑不得,“你做得很好了,和容恺那猴孩子一比,你就是模范生,我恨不得给你别一朵小红花。”
    花花皱眉看我,貌似有点儿要生气。这可是我好多年没见过的款了,一时还真有点紧张。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不知道他气啥,难道这年头人都不爱听表扬了反而爱听批评?
    幸好,花花最终也没酝酿起来,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再没写什么。
    我有点儿摸不准这孩子的心理了,既然说多错多,那我还是闭嘴吧。
    一路沉默着到了家,周铖着实给我带来了惊喜。
    “我想花雕应该比较喜欢黑色,所以就自作主张了。”周铖把手机交给花花的时候,还如此这般的自谦。
    但是,这也改变不了我想抽他的决心。
    “我只给了你一千五。”
    “嗯哼。”
    “你给我买回来个四千九的。”
    “你还挺懂行。”
    废话,小疯子一个月看两回这破玩意儿的行情,恨不能直接看回家一部。但……
    “你钱多烧得慌?”
    “其实,我们看问题不能太片面。虽然它贵,可你要注意到它的工业设计,从线条到各个接口都极具美感,还有它的功能……”
    尼玛不就是个手机吗不就能打字能发短信能打电话就行吗!!!蓝屏你嫌寒碜那就换个液晶屏的也没人说啥啊!!!非得买什么破苹果吗!!!尼玛一听名字都不值钱啊!!!去你的工业设计!!!去你的美感!!!横看竖看都像砖头啊!!!
    “超预算部分我出,就当我俩一起送花雕个手机。”
    “……”所以说我痛恨来钱快的技术性人才。
    那头花花早扎进砖块的世界里了,小疯子在旁边指导:“这里进菜单啦,触屏的傻瓜式操作……哎你怎么这么笨啊,这里这里!对,都是游戏……这个,你晃一下,它有重力感应的……”
    我估计再过一会儿小疯子容易把手机抢过来直接自己玩儿,好么,那眼睛都冒绿光了。
    悄悄走过去,趁花花不注意,我一把抢过手机,没好气道:“帅哥,给你买手机是让你有什么话可以发短信或者打字给我看,不是让你当游戏机的!”
    花花坐在那儿,仰头眨巴着眼睛看我,手还维持着捧苹果的姿势,可怜而无辜。
    一秒。
    两秒。
    一分钟。
    两分钟。
    “冯一路你也太没有人性了……”
    得,你们都是爷!
    把手机塞还给游戏二人组,我一个向后转,悻悻回到周铖身边,压低声音:“差的三千四,回头取了钱还你。”靠,别以为老子卖羊肉串的就没积蓄!
    周铖挑眉,不置可否:“还有一百块钱的手机卡。”
    我黑线:“你小疯子上身啊,算计这么清楚。”
    周铖乐,好一会儿才收住:“大家都是朋友,你能为花花出钱,我也能吧。”
    话是这么说……
    “还是,”周铖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低低的声音云淡风轻,“你要把他私有化?”
    我发现这干脑力活的和干体力活的真的存在沟通障碍,就他说的每个字你都懂,连起来就他妈不像地球语。
    “他、是、我、弟。”非要老子再强调一遍。
    “OK,知道了,”周铖摊摊手,“你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好像他刻意强调了一下那个你字儿。
    自打花花拿着手机,我算彻底见识到极具形象感的“爱不释手”了,真的不释啊,连洗漱都要带着,你说放在洗手台上看着屏幕菜单能有什么快感?
    等到晚上要睡觉了,这家伙还在切水果,一局接一局,乐此不疲。我就纳闷儿了,屏幕不是肉做的,不会被蹭脱皮,难道手指头也不会?
    新东西都有几分钟热乎气儿,我在心里劝自己,直到某人从十点热乎到十一点半,尤其还开着音效,那切西瓜切苹果切香蕉切橙子的声音是如此逼真,我忍无可忍。
    “差不多行了,真当给你买个游戏机啊。”烦躁抵达临界点,我也就没什么好语气了。
    花花正切着的手抖了一下,接着他很快转过头来,我眼睁睁看着屏幕出现GAMEOVER,花花却好像一点不关切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我这边。
    好吧,我心里平衡一点了。
    轻咳一声,我让语气稍稍舒缓:“拼音会了吗?发短信会了吗?不是不能玩游戏,但你要分清主次……”你妹的为啥我说话越来越像周铖?!
    花花定定看着我,很认真的聆听状。
    这才乖嘛。
    “以后熟练了,你会发现手机打字速度很快,而且也不用随身带着纸和笔了,方便。”我想了想,还是把后半句说了,“而且现在满大街都是把脑袋埋手机里的人,你就是整天对着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不像拿笔写字,还有不长眼的总问,哎呀,你这是玩儿的哪出啊,真文艺,真创意……”
    这不是我凭空杜撰,而是前阵子在校门口卖羊肉串的时候碰上这么个极品。
    花花也被我惟妙惟肖的模仿逗乐了,乐完,把手机交给我。
    我以为是终于知道该睡觉了,顺手就把电话放到了床头柜上,结果花花连忙起身拿纸拿笔写:教我打字。
    这下我那点儿怒气连渣都没了。
    拍拍对方脑袋,我说:“不差这一天,明儿学一样,现在,睡觉。”
    花花摇头,写:刚才你生气了。
    我用力捏他脸:“早干嘛去了!”
    花花露出白牙,很开心的样子。
    我算闹不明白这家伙心理了,以为他高兴的时候,未必会笑,以为他不高兴的时候,却给你咧嘴。不过话说回来,这时候的花花倒有点以前的稚气了,像个孩子,招人疼。
    下次你生气,第一时间跟我说。
    枕头很软,于是伏在上面也写不出什么漂亮字,但我还是看得挺窝心。
    并排趴过去,也学花花伏在枕头上的姿势:“说啥啊,那么一阵儿脾气,过去就过去了。”
    花花不抬头,只是写:不是。你说了我就会改,你总不说,等到想改那天也改不过来了。
    “那就不改呗,”我没觉着这是个问题,“你就是你,不需要为别人改变自己。像我也不可能因为小疯子嫌我嘴碎就改深沉派吧。”
    花花摇头:不光是这个,还有其他,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你别自己在心里想,要跟我说。
    话题似乎又回到了傍晚的那个,我不知道花花到底在纠结什么,因为牢里那几年我们俩相处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些事情如果我自己能消化,自然不会去和他折腾,毕竟,他不像小疯子周铖一类,什么话能摊开来说,要真掰扯起来,光等他写字就得等白头。
    我正想着,花花却像有感应一般,直截了当地写:我知道和我说话很麻烦。
    心里忽然难受一下,然后那不是滋味就蔓延开来。
    花花的笔尖没有停:所以我尽量不吱声,不发表意见,大家有决定了带上我就行,不带也没关系,在牢里不管怎么样都能过日子,但是出来之后不一样,在牢里只需要按时出工,吃饭,睡觉,出来之后要想着怎么活下去,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要想的事情也很多,你不说,我根本就没办法追上你的速度,有时候我明明知道你有想法,可是我手边没纸没笔我就问不出来,容凯可以用一整天时间只说废话,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揍他……
    “别写了。”
    不知为什么,明明该是有语气有音调有声响的话才有冲击力,可当花花那么认真那么专注地一笔一划写下这些,我反而更看不下去,仿佛每个字的分量都特重,比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出来的那些重多了。
    “不是有手机了么,”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以后你就给我练打字,练到跟他们说话一个速度,然后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问我,我不在,你就发短信问,我肯定回你成了吧。”
    花花总算转过头来,定定看着我,仿佛在评估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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