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媳妇-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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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已经九点十分，当然算是很迟了。我可没有说谎。
　　只是顾迟低估了阳阳听话的程度。
　　一早醒来，往右手边一摸，空了，顾迟迷迷糊糊的醒来，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九点多。
　　今天阳阳怎么没有叫我起床？
　　带着这样的疑问，顾迟进了厨房，只见桌面上放着一个油油的荷包蛋和一杯已经冷掉的牛奶，顾迟暗叫一声“不好”，满房子的找阳阳。当看到阳阳的行李还整齐的堆放在一边时，慢慢的冷静下来。
　　那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阳阳走了。
　　才十几天的时间，就叫他开始舍不得那张傻乎乎的笑脸和那声简简单单的媳妇。顾迟心里一阵自嘲。
　　他再仔细想想，猜想阳阳应该一大早就去街心公园了。
　　顾迟在餐桌前坐下，慢慢的喝着已经冷掉的牛奶和鸡蛋。
　　他懂得怎么走吗？带了钱吗？昨晚跟他讲的公交路线记住了吗？卖画的时候懂得还价吗？会不会被人乱喊价？会不会被人欺负，连个摊位都找不到？
　　顾迟强忍着不让自己担心更多，逼着自己不因为关心阳阳而立即冲到街心公园看看那个小白痴怎么样了，他要求自己慢悠悠的吃完早餐，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努力的想要稀释阳阳在他生活里所占的分量。一个人就好，一个人真的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其他人来搅和他的生活。他不希望有一天早上醒来，找不到人，却只看到一张离开的留言条。他想，若是注定只能一个人生活，那就一个人吧！任由别人在他生命里肆意留走，有什么意思。
　　至于阳阳，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和他一起生活也真的很快乐，但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谁又知道呢？阳阳是小孩子心性，没见几天，说不定就忘了顾迟这个人。而顾迟呢？他凭什么要求一个生活富足不谙世事的孩子跟他一起颓废度日，他甚至连自己都养不活。
　　时间一点点走过，散落在地上的废纸张越来越多，而真正合格的作品却一张都没有。
　　顾迟烦躁的扔下手中的铅笔，转身看看四周，不见那张大大的笑脸。
　　隐约间听见一阵开门声，顾迟立即站起身，然后故意慢悠悠的晃到客厅。
　　“媳妇，阳阳回来了。”阳阳背着画板包，一脸疲惫的扶着门换鞋子。
　　“你去街心公园了？”
　　“嗯。”阳阳应了一声便在沙发上坐下，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顾迟楞楞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未见阳阳如此疲惫的模样，疲惫得露不出一张笑脸，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狠狠的拽着，难受得紧。
　　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的日子会把阳阳吓跑。他不想阳阳离开却也无力挽留。
　　“媳妇，别难过。阳阳今天没有挣到钱，但是明天一定可以的。”阳阳突然走过来抱着顾迟轻声安慰他，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见顾迟不说话，阳阳更是急得满眼泪光，“媳妇，阳阳真的会挣到钱的。呜呜呜……求求你，你不要不要阳阳，阳阳会乖的，会好好养媳妇的，会让媳妇开开心心的。”
　　“傻瓜。”顾迟拍拍阳阳的小脑袋，他觉得阳阳有种魔力，别人对他是什么心情，他也许说不清楚，但却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太过复杂，他很多事情都不懂，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懂，但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异常敏感。
　　“有人愿意养着我，我当然高兴，怎么还会把你赶走呢？”
　　“真的？”阳阳用手臂胡乱的擦眼泪，对着顾迟傻傻的笑。
　　顾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阳阳，你能记住你今天讲的话吗？”
　　阳阳用力的点头，生怕顾迟看不到，还高声叫道：“能。阳阳一定记得。因为阳阳最喜欢媳妇了。”
　　顾迟笑了笑，捏了捏阳阳的脸颊。
　　阳阳捂着脸颊躲进顾迟怀里还不忘蹭蹭，“爷爷们说不能挣钱养媳妇的都不是好孩子，阳阳是好孩子，所以阳阳一定能养得起媳妇的。阳阳要让媳妇开心。爷爷们还说，如果挣不到钱，媳妇会不要阳阳的。”
　　“阳阳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我才舍不得不要呢！”如果有一天阳阳真的离开了，他真的会舍不得。
　　“谁是爷爷们？”靠，臭老头，敢教坏我家孩子。
　　“就是公园里的爷爷们啊，爷爷们都好厉害，会下棋哦！”
　　阳阳休息了一会儿，还想画画，顾迟不肯，把他踢进浴室，洗了澡，喝了牛奶，便睡下了。
　　顾迟坐在书桌前，继续一笔一划的工作。
　　十二点的时候，阳阳揉着睡眼探进脑袋，可怜兮兮的捂着肚子说：“媳妇，阳阳肚子饿。”
　　顾迟这才知道，这个小笨蛋，小白痴，小傻瓜竟然为了省钱，一天都没有吃饭。
　　“阳阳要吃泡面。”
　　“不可以。吃线面。”阳阳不高兴的嘟着嘴巴，顾迟刮刮他的嘴巴，“你以为你会嘟嘴巴了不起啊！告诉你，以后你都别想吃泡面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加个蛋，要不要啊？”
　　“要。”阳阳开心的笑着搂住顾迟的脖子，在顾迟脸上吧唧一声响，红了小脸。
　　接下来的几天，后来他干脆自己也在街心公园画画。他想，既然阳阳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帮他一起分摊呢？他们可以一起努力。
　　他们一起起床，坐公车，在公园画画。在街心公园，阳阳有时画画，有时跑去看老人们下棋打牌，有时拉着顾迟看路边的行人。早上的时候学老人们耍太极，到了傍晚就陪着刚会走路的小孩子玩耍，满公园里乱窜。然后在黄昏中手牵着手一起回家，回家后，媳妇还会抱着阳阳睡觉，所以，阳阳真的开心得都要冒泡了。如果还有什么不够好的，那就是媳妇一直不让那个阳阳在外人面前叫他“媳妇”。
　　“为什么不能叫啊？”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那阳阳要叫媳妇什么呢？”
　　“叫顾迟。”顾迟站在门口等阳阳把鞋子穿上。
　　“可是阳阳不喜欢叫媳妇顾迟，阳阳喜欢叫媳妇媳妇。”阳阳一板一眼的把鞋带系上，嗯，好像这样不对，再解开，再系一遍。而顾迟在一旁等着，一点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说漏嘴，你就别想睡床铺。”
　　“那阳阳睡哪里啊？”
　　“沙发。”
　　阳阳哀怨的看着顾迟，他一点都不想要睡沙发，睡沙发都没有鼓鼓抱，也不能让媳妇搂着。
　　“坏媳妇。”阳阳气得鼓起腮帮子对着顾迟直哼哼，然后抱着装着半壶热水的塑料水壶坐在一旁数钱。水壶是顾迟怕阳阳肚子着凉给他捂肚子的，而且口渴的时候可以直接喝掉。
　　阳阳数着数着就把鼓起的腮帮子扁下来了，然后非常得意的伸出五个手指，“媳妇，咱们今天有挣了五十哦！”他那快乐而得意的神情，仿佛五十是个了不起的数字。
　　“是，是，是，你最了不起了，行了吧！”顾迟笑着把画收起来。
　　五十块，除去画纸和颜料的费用，连他们两个人一天的开支都不够。而且，一天能挣五十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虽然挣得不多，但顾迟并没有叫阳阳放弃，因为他知道阳阳很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小区网络被雷劈了，所以不能上网，没有更新。
话说，大家真的不打算留言或者收藏吗？明天就要完结了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阳阳的画不能说不好看，只是当他把各式各样的色彩涂在画纸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毁了一张好画。阳阳画画还有一个特点，他只画人物画，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十分抽象的人物后再认真的上色。顾迟发现，阳阳最喜欢的其实是上色的过程，当他把那些或艳或暗或浓或淡的色彩肆意的挥洒在画纸上后，那些色彩仿佛有了生命，将原本的人物肖像变得面目全非却异常生动。
　　那是一般人无法看懂的画，它所呈现的是阳阳眼中的世界。太过简单，太过直白，透着诡异和矛盾。
　　顾迟见过阳阳给他画的那张图，大片大片的深蓝和黑暗，在心口的位置用暖暖的黄色随意一抹，很是突兀。有天晚上，他梦回过往，半夜醒来，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来，到书房里，他看着那幅画，一看便是好几个小时，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阳阳只是将他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画出来，所以，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幅画最后会变成这样复杂。他最常画的人是顾迟，每当他画完，总是抱着顾迟心疼的讲，“媳妇，你别难过，阳阳陪着媳妇，媳妇不要难过。”连顾迟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不快乐。
　　顾迟对生活的态度，说好听点是随心所欲，说难听点是过一天算一天，无所谓不在乎的态度。他画画，却是懒散漫不经心的。月初的时候算好这个月要完成的稿件，然后再接下来漫长的一个月时间内，想画的时候就动笔，懒得动笔的时候就停更三五七八天，经常拖到月末的时候才完成一点点，接着开始没日没夜的加班赶工。他自如的穿便宜的地摊货，用破旧的剃须刀，十年如一日的吃着满大街都是的沙县，一碗拌面一碗扁肉就可以很满足的搞定一餐。他笈着拖鞋啪嗒啪嗒的穿梭在大街小巷，对飞驰而过的高档跑车投以惊艳的目光，然而，仅此而已，轻轻的看一眼，然后把头转开，继续用他的邋遢拖鞋啪嗒啪嗒的游荡。
　　他洒脱自在的活着，安心满意的窝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世界是用一只铅笔在白纸上不停歇地没目的地划行，很自在，很随意，会让某些人羡慕，却最终只能将那张白纸变得乱糟糟一片，毫无章法，连一副像样的作品都拿不出来。
　　这样的生活只能是一个人的，因为这样的生活是当下的。明天需要多少开销，今天就挣多少。今天挣到的，就是明天花费的。
　　只是这一刻，看着阳阳开心数钱的样子，顾迟忽然考虑，可否开始存些钱。不需要很多，但两个人过日子总是需要存点钱。
　　他喜欢欺负阳阳，喜欢看阳阳笑得没了眼睛，喜欢阳阳暖暖的怀抱，有一种被人捧在手里的感觉。他知道他面前的整个人，有些傻，有些笨，但是他既不会爱上别人，也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离开他。这个人心里装着他，用心爱着他，简简单单，却弥足珍贵。所以他敢在他面前耍赖，使诈，无赖，他知道这个人不会在乎他幼稚的行为，亦知道这个人会一次次的包容他。他喜欢，也愿意在他面前展露这样真实的自己。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很自私，但每每看到阳阳一副很稀罕他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他，却又不忍心让他真的受委屈。
　　在阳阳刚刚到这个家的时候，顾迟绝没有想过他的日子会变成这样，整日围着这个小白痴转悠，有时被他气个半死，有时被他逗得笑个半死，有时因为他随意的几句话而感动，有时因为他认真的模样而感慨，忍不住跟他一起上进。现在的他每天都在画稿，坚持日更，而且画出来的东西质量也越来越好。昨天他的责编对他讲，他的风格改变很多，作品不再阴暗也不再一味讽刺这个世界，阳光了不少，积极了许多，而人物也越加饱满，更加复杂且切合实际。
　　现在他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画完一天的画，然后抱着阳阳窝在床铺上。
　　“阳阳，你已经来我家两个月了，你家人什么时候把你接回去？”这个问题顾迟不得不提，他想，是不是要上门提亲？
　　“媳妇，你是不是不要阳阳了？你自己说过会一直要阳阳的，不能骗人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你媳妇了？明明都是阳阳自己瞎喊的，不算数的。”顾迟故意逗他。
　　听顾迟这么一讲，阳阳赶紧搂着顾迟的脖子，抱着紧紧，生怕媳妇跑了。他带着哭腔蛮不讲理的说道：“是媳妇，是媳妇。媳妇就是媳妇，顾迟就是阳阳的媳妇。媳妇不许骗人，呜呜，不许骗阳阳，骗阳阳是不对的。”
　　顾迟想要挣开，阳阳却抱着不肯放手，只能轻轻的搂着他，“小白痴，我可不是个好人。我很自私，很懒惰，很颓废。不求上进，一事无成。我不是个好孩子。小白痴，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要我当你的媳妇？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要——”
　　“顾迟是个坏孩子哦！”
　　“坏孩子也要。”阳阳微微松开顾迟一点，嘟着嘴巴，“就要顾迟，就要媳妇。”说完又立刻重新搂住顾迟，把脑袋枕在顾迟的肩膀上，抽抽噎噎的小模样可怜极了。
　　“我真的是个坏孩子，你不后悔？你要是哪一天突然不要我了，怎么办？”
　　“不会。”阳阳坚定的摇摇头，依旧缩在顾迟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