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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昨天风弄-第22章

小说: 昨天风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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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生?”察觉我的走神,书亭用手在我眼前一挥:“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哦?没什么。”我匆匆喝一口杯里的酒,问他:“书亭,你打算继续当医生?那么家里的事业怎么办?”
    “家里有大姐在看着,她也整天要求我回去帮忙。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哪里肯回去受这活罪?”
    “其实经营家族事业挺有挑战性。我以前和你想法一致,但现在就不是这样想了。”
    书亭停下刀叉,认真看我:“生生,你希望我继承家业?”
    “当然。”
    “为何?”
    “因为我希望。”我心里不断计量,轻描淡写道:“如果可以和你一起驰骋商场,那多有意思。”
    书亭静静看我。刹那,我几乎以为他会在我这里看出什么玄机来。他却放下刀叉,温柔地握住我的手,问:“生生,是否支撑黄氏令你非常辛劳?”他的表情,简直是非常心疼。
    我不知道他猜测到什么,令他出现如此心疼的表情。我是黄氏的董事长,并不是苦力。但时机总要利用,我低头,轻轻叹气:“商场如战场,有哪个不辛劳?要找到全心全意的盟友,真是比登天还难。”我偷望他一眼。“书亭,我好累。累得说不出话来。”
    “是否我继承家业,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书亭,不要为我勉强自己。那样,我会承受不起,会内疚。”
    书亭立即用他晶亮的眼睛直视我,他说:“生生,你说得没错,只有强大的力量,才可以保护你不受伤害。”
    一时间,我有点感动。我靠在书亭的肩膀上,对他说:“书亭,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永远不要为我勉强自己,累着自己。”
    书亭沉默一会,他沉声道:“生生,我答应你,永远不勉强你,永远不让你累着。”
    这是意料中的答案,话里的深情却非我可以接受得来。我心里猛觉痛楚,蓦然直起身子,凝视着面前的书亭。那个,岂非昨天的生生。何等痴情,又是何等专心致志,作一个渐渐毁灭自己的梦。骤然,心酸泛滥,入了骨髓,延着血液流走四肢,将我五脏六腑腐蚀,痛得我几乎在这高级餐厅狂叫起来。不应该不应该!我不应该是如此残忍之人!我不是与将!
    “生生,为何叹气?”书亭靠了过来:“你为何总不快乐?”他也叹气。
    他并不知我心里激荡的岩浆正在狭窄的心里翻滚。我怔怔望他,眼里光芒数度变换,终于无力地长叹一声,再次靠在他肩上。“书亭,再求你一事。”
    “你说。”
    “不要对我太好,那会让我害怕。”
    “生生,你好特别。”书亭宠溺地笑了。他抚摸我的头发,动作轻柔而充满爱意。
    这不是幸福。这是冤孽。
    第三十一章
    我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坚强,可是,当我听着书亭抱着我说他有多幸运时,我终于知道:原来我还是脆弱无比,只是学会了如何伤害别人。
    在他怀里我满腔泪水,但我对自己说:生生,你不能心软。是的,世界如此残忍,我怎能去做心软的一个。没有冷硬如铁的心,如何可以和与将并肩站在一起。我无言看天。对,终有一日,我要并肩站在他的身边,无论我变得何等令自己也害怕。
    书亭开车,把我送到家门。他站在车旁,依依不舍看着我进门。我被他紧追不舍的目光弄得神经紧张,关上大门,方大大送了一口气。这是错误的,后悔的念头一闪而过。
    爸站在窗边,衔着黑烟斗对外一望,转头看我。被他深悉世事的眼光一碰,我忽然心虚,只想掉头上房。
    “生生,还站着做什么?开饭了。”妈的声音慢悠悠传来。为了赶每晚的连续剧,家里吃饭总是严格遵守妈的时间。据她说,是为了天伦电视两不误。
    一顿晚饭,吃得特别沉滞。妈不断为我们父子夹菜,神态自若。不知道是她没有看出其中蹊跷,还是根本不想深究。反正时间一到,她就放下筷子,到电视那边去了。饭桌上,只余我和爸。
    果然,爸问:“那是贺家的老二?”
    我不作声,放下手中的筷子,点头。很长的一声叹息,从爸的喉咙里传出来。我的心骤然绷紧,因为即使是我在马来西亚监狱中的时候,也不曾听爸这般叹气过一次。
    “算了,去洗个澡,早点睡吧。”爸的一声叹息似乎把青春也叹去不少,他放下碗筷站起来的时候,显得苍老。
    看着爸,我心上犹如砸了一块千斤大石。我知道,他已经明白我的打算。我以为,他会有很大的反应。训斥或鼓励,什么也好,至少不要这么沉默地不发一言离去。爸的背影,令我在这一刻,忽然害怕地感觉到被遗弃的滋味。“爸!”我失声叫了起来。
    他停下,不曾转身,只是等待着我下面的说话。
    我静静看他的背影,咬牙:“我知道我错,但我不会改变决定。”
    爸无动于衷,仿佛料到我的话,连叹息也不再有,沉默离开。
    这夜,无法入睡。我辗转反侧,还是从床上猛然坐起。在圈圈烟云中,拨通与将的电话。
    这人,似乎总是在最黑的夜守在电话旁。一接电话,不等我开口,与将的声音传了过来:“生生,我知道必定是你。”
    不理会他是如何知道。我问:“与将,你后悔吗?”
    “你说呢?”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从一开始利用我到现在,你可曾后悔?”
    “为何问这个?”
    我忽然想笑,疯狂地大笑。抓住话筒,我斩钉截铁道:“与将,不要怀疑,我和你一样残忍。”挂了电话,我呆坐在床边,直到太阳东升。
    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把洪冰叫了进来。“最近治安很乱,我打算请保镖。”至少与将轻易进入我房间的事情不能重演。
    洪冰也赞同:“不错,请保镖在旁,最近在上流圈子里十分流行。”
    “交你物色吧。”
    “是的,老板。”
    第二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一位在香港的世伯。他是父亲的好友,并不是商界中人,却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建筑设计师。一个专业的建筑设计师,不但要有美感和创意,最基本的,是有深厚扎实的建筑理论功底,否则,设计出来的大厦再令人震撼,若然无法抵挡一次台风,那有什么用?这位伍楚音世伯,就是一个结合设计和楼宇安全的权威。所以,我对着话筒的时候,十分恭敬。
    “伍世伯?你好,我是黄生,可还记得?我小时候曾……”
    还没有说完,那边的中年男人就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哦,我记得,我记得,你是老黄的儿子!”
    难得没有都市人的冷漠生疏。我对他好感顿生。
    寒暄一轮,他问:“生生,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知道你继承家业,相当忙碌,是否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真是善解人意的一个好人。
    “虽然对伍世伯而言非常简单,但对我却非常重要。”我也开门见山,诚恳道:“伍世伯,可有听到关于中国大陆开放外地建筑商的事情?”
    “这是大事,到处闹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
    “其实非中国大陆的建筑商进驻内地,已经不是希罕事。但这次开放,政策上是一些以前不能批给外面建筑商的大型工程,例如整个机场的建设,都有可能让外来建筑商参加投标。”
    “说是这么说,不过可以参加这些大型工程投标的企业,一定要争取中央那里的资格认证。名额才有三个,世界各国都想插手,实在是僧多粥少,竞争剧烈。”伍世伯在电话里笑道:“黄氏也对这个有兴趣?”
    “当然。不过我也是知道自量的,要在世界这么多的强企中挤入三强,不是易事。以中国的立场来看,是否会照顾一下中国华侨?”
    “中国太多华侨,哪里能个个都看顾。不过,中央确实看顾香港,决定其中一个名额,留给香港的建筑商。”
    这正是问题所在。我故作随意地问:“以世伯的眼光,觉得那个企业最有夺此殊荣的能力?”
    “那还用说,放眼香港,当然只有荣氏一家。而且荣氏老板与大陆关系良好,很难不入围。”
    “如此来说,我岂非要打电话去恭贺荣氏老板?”
    “对对,生生,我忘记了,你和荣氏的荣与将也是好友。”
    “是的,是的。”我轻轻笑,感谢地说:“伍世伯,打搅你了,什么时候到法国来玩?我爸爸非常挂念你,说你围棋下得可与国手上阵。”
    他又是一阵大笑。
    挂下电话,我站起来松松身子,活动活动筋骨。荣氏一旦入了三元,取得大陆里最顶级的建筑特权,那么,我和他的距离就更远了。
    坐下来,我按下桌头的对讲器。“洪冰,我要荣氏历年大型的建筑工程资料,尽可能详尽。”
    桌上的公文虽然一大堆,不过在我眼里都不是头一件的大事。草草批了几份,很快就停了笔,拨通书亭的电话。“书亭,是我。”
    “生生?”书亭的声音是兴奋的,他问:“昨晚一别,是否挂念我?”
    此问真是不知所谓。我干脆不回答。“书亭,你对家族的事业,真的从不插手?”
    “就算帮忙也有限,不过我已经与大姐通了电话,说要助她一力。她很高兴。”我沉吟。书亭问:“生生,可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难题,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我会尽全力。”
    “荣氏以前似乎和贺氏有过商业往来,你有没办法,把其中资料给我?”我稍一犹豫,又叮嘱:“书亭,我不想有人闲言闲语,你若是真心帮我,就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些资料是为谁而查。”不能不防,毕竟,还有一个荣与亭在贺氏的核心转动。
    “好,我帮你查。而且,我答应你,不会告诉任何人。”书亭补充道:“包括我大姐。”
    “谢谢。”
    “何必和我客气。”
    一句话,提醒我当前是如何卑鄙狠毒。我匆匆结束,有点狼狈不堪。不能不想,当日与将在另一个电话处偷听我为他多方布置,是什么感觉。
    周恒那方又传捷报,和日本的合约已经履行,而且为黄氏带来巨大的收益。我打电话祝贺。“我没有看错,周恒,你果然能独当一面。”
    “黄先生,全靠你的支持。”
    “有没有打算回来?”
    “回来?”周恒的语气,有点预料不及的意思在内:“可是,这里的一切……”刚做出好成绩便调动主帅,任谁都觉得里面有私人的怨恨在内。我笑着安抚:“不要紧张,我不是要你立即放弃在日本的管理权。不过,我打算在德国注册一间与黄氏完全没有关联的新公司,专门研究电子高科技产品,缺一个全面负责的总裁。”
    “电子高科技产品?”
    “是的,你认为如何?”
    周恒考虑片刻,诚恳地说:“黄先生,我不是很明白。黄氏完全没有关联的公司,这间公司的一切就要从头做起,包括市场,公关,和商业信誉。”
    “内里确实有玄机,佛曰,不可语。我只想知道,周恒,你有没有兴趣?”
    周恒,确实是难得的不骄不躁的人。他沉默片刻,答道:“我想接受这个挑战。”
    “那么,下个月一号前,离开日本回这里与我面谈。”
    刚把电话放下,洪冰的线转了进来。“老板,保镖的事情,我已经找了两间资格一流的保全公司。你现在有没有空?我将文件送来给你选择。”
    “你决定就行。”
    洪冰在电话里嘿嘿一笑:“这可是保护生命的大事,我怎么敢擅自决定?不过老板,你真是好人,居然如此信任于我。”
    我听出里面的不对劲之处,立即改口:“我现在没空,你把文件准备好,明天早上和其他重要文件一样送过来吧。”冷汗顿出。不为什么,只为洪冰一句话,让我知道自己何等没有防人之心。看来我要学的还有不少。除了如何设计布局,还有防范身边所有的人。纵使亲如父母,也不能全盘相托。
    长叹一声,如果这是做人原则,那芸芸众生,又何必求着投胎做人?不嫌太累?
    之后几日,心情虽然不是很坏,却每晚不愿回家。借口有公事在身,叫洪冰订了一间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了进去。书亭是一个很守信的人,荣氏和贺氏曾经合作的资料,很快就送了过来。洪冰也将收集到的荣氏资料,放在我桌面。
    我仔细研究数日,对着其中一张关于澄清传闻的报道翻来覆去不断琢磨,猛然灵光一闪。立即和书亭再度联系。这个人,果然回到马来西亚接触自己的家族事务,似乎真要为我发奋一番。“书亭,是我。”
    “生生?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开心。”
    “你在办公室?”
    “对。”
    “说话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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