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外衣-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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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救护车一路呼啸到了最近的急救医院，奶奶被推进了手术室。张鹏只觉得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无法安定下来，突突跳得厉害。
　　“家属呢？签个字。”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子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过来。张鹏才想起来要给李桐打电话。“您等一会啊，家属还没来呢。”如此跟护士说着，张鹏掏出手机，走到楼道尽头的平台上，拨通了李桐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张鹏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重新认真地核对号码，重新拨了一次，声音依旧。
　　万般无奈之下，他拨通了魏国明的手机。
　　“喂？”话筒里传来魏国明略显低沉的声音。
　　“您知道怎么联系到李桐吗，他奶奶在家里摔倒了，被我发现送医院了。我打他手机关机。”张鹏的语气里满是焦急，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对方却沉默了。
　　“您肯定知道，真的是急事，我实在联系不上他……”张鹏近乎哀求的语气。
　　“我一会给你打过去。”魏国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
　　挂断了电话，张鹏焦急地等在平台上，眼睛却时不时地往楼道尽头的急救手术室扫。
　　大约过了10分钟的样子，手里的手机终于响了，张鹏吓了一跳，他赶紧接通，是魏国明，给了他一个显然是座机的8位号，然后又告诉他一个房间号，之后什么也没说就挂了。
　　张鹏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其他，拨了号打了过去，告诉前台小姐房间号之后，他听着转机的音乐等待着接通。
　　“喂？”听到接电话的声音，张鹏拿着手机的手重重地抖了一下，他甚至忘记了张嘴说话。
　　“喂？找谁？”不耐烦的声音毫不掩饰地传了过来。
　　“找李桐。”张鹏调整了一下情绪，终于开口说。
　　对方听了显然一楞，下一秒，张鹏就听见对方的声音远离了话筒，似乎向着其他地方，“找你的。”“我？”然后张鹏就听见床单摩擦的声音，他只觉得他的脑袋嗡地一声被愤怒填得满满的。
　　“喂”听筒里终于传来李桐的声音，满是慵懒。
　　“奶奶在总医院急救室抢救了，你赶紧来吧。”张鹏强压着心里的愤怒，说了这句话没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就一把挂了电话，往楼道尽头的急救室走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张鹏走回急救室门口没一会儿工夫，上面的红灯就熄灭了。他赶紧迎了上去，走出来的大夫摘了口罩，摇摇头说：“大面积心梗，我们尽力了，早点发现就好了。”张鹏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跌入了无底洞，一种失重的感觉向他袭来。
　　“让一下。”听见这句话的同时，张鹏看到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张雪白的病床被护士推了出来，上面的奶奶盖着白色的单子，看不到脸。张鹏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出了眼眶，不由自主地冲上前去拉住，“奶奶！奶奶！”　“哎，家属不要这样，快去准备后事吧。”护士说着伸手去扒拉张鹏。
　　“奶奶……”张鹏被拖得几乎跪在了地上，又给护士扒拉开了双手，只能茫然地看着白色的病床越推越远，拐了一个弯就从视野里消失了，他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清晰地认识到死亡的意义……
　　听到电梯处传来的急匆匆的脚步声，张鹏扭动僵硬的脖子看过去，然后便使足了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冲了过去，临头给迎面而来的李桐重重的一拳。
　　毫无准备的李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撞到后面的墙壁才没有跌倒。但是张鹏并没有因此而善罢甘休，上前几步正要揪住李桐的衣领继续施暴，右手上却感觉突然一紧，发现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他急红眼般地扬起视线，看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隆凯诚。
　　“我操！李桐！你果然跟他……”张鹏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来瞪着李桐，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下午那两个混蛋同事说的话，可是他却没有得到否认的回答，“……我操……你他妈的……你他妈……你真的……”尾音几乎已经变成了哭泣，张鹏猛地扬起右手臂摆脱了隆凯诚的钳制。　“奶奶呢？！”从刚刚那一记重拳缓过神来的李桐，哪里管张鹏嘴里说的其他闲事，他看到急救室门上的灯已经不亮了，猛的往前一步抓住了张鹏的胳膊问。　“奶奶？！你还记得奶奶？！”张鹏不解气地抬高了嗓门质问。
　　“奶奶呢？你告诉我啊……”李桐看到张鹏脸颊上闪烁的泪痕，忽然像是掉进了冰窟窿般全身冰冷，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追问。
　　“她死了！”张鹏说完，一使劲甩开了李桐的手。
　　“你！够了！”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隆凯诚终于制止，但却晚了一步，赶紧扭头看向李桐，见李桐脸白得像纸一样，倒退了几步，顺着墙壁慢慢瘫坐了下去，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半米的地面。
　　“哎，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吵。”刚才的那个护士已经回来了。“赶紧去处理后事，医院不能大吵大闹的。”
　　“我想看看她……”李桐面无表情地说。
　　隆凯诚听了，猫腰伸出手想要去拉李桐站起来，却被躲开了……李桐自己双手按了地，慢慢爬了起来。张鹏看着却什么都没说，扭头跟护士问了停尸房的位置，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个人走进冰冷的停尸房，值班护士问了姓名之后，到仿佛储物柜一般的一排灰白色柜子跟前，查对了上面的信息牌后，就从其中拉了一个抽屉出来。
　　李桐慢慢地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揭开尸体上的白布，但是他的手颤抖得实在太厉害，居然抓了几次都没能抓到……护士看了他一眼，露出些无奈的表情，走过去帮忙揭开。几秒钟的时间里，停尸间里静得可怕，接着撕心裂肺的哭号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李桐扑倒在奶奶身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她，全身因为抽泣而剧烈地颤抖，还混着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奶奶……我怎么办呢……奶奶……怎么办呢……”　一直站在门口的隆凯诚转身走了出去，倚在对面墙上，抓了支烟出来刚要点上，却瞥见头顶上悬挂的禁言标志，手一攥把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头使劲向后仰，直到后脑勺接触到墙壁，他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听到停尸房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走了过去，却见张鹏搀扶着哭得毫无力气站都站不稳的李桐，连看都没看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跟着他们两个人走到门口，张鹏扬手叫了辆出租扶了李桐坐进去，关门的时候看了隆凯诚一眼，眼神里满是“还有你什么事吗？”，然后就重重地关上了出租车的门，让司机开车走了。在人流熙攘的医院门口呆呆站了好一会儿，隆凯诚才走进停车场取了车子，开回家换了从里到外一身黑，又挑了辆黑色的车子去了李桐家。
　　走到李桐家的院门口，隆凯诚看到右手边贴着张白纸上面写着“恕报不周”，还挂了长明灯，他走了进去，拉开大屋的门。大屋的床板被拆了，在原来放床的地方弄了个小桌简单地设了个灵堂，中间立着奶奶的黑白照片，前面放着2碟供品，旁边点着两支白色蜡烛。灵堂的前面有几个跪垫，上面正跪着几个人在低头嘤嘤哭泣。隆凯诚找了找，终于看到李桐跪在灵堂右边角落里，腿下并没有垫子，低着头，一动不动，脸下的洋灰地上被泪水浸得黑了一大片。
　　跟着忙前忙后招呼祭拜的人的张鹏这时终于发现了隆凯诚这个不速之客，一脸你还来干什么的表情。隆凯诚只当作没有看到，静静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天蒙蒙黑了下来，祭拜的街坊邻居终于都走了，屋里只剩下李桐张鹏和隆凯诚三个人。隆凯诚走到灵堂前，跪了下去，却在下一秒就被张鹏揪了起来。“奶奶才不想看见你，你滚！”
　　听见张鹏的喊叫声，李桐才抬起头，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一般麻木，看了那两个人好一会儿，他才说：“你们都走吧，我想静一静。”
　　隆凯诚听了，看了看李桐，然后走了出去。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总觉得这一次他会失去李桐……走出院门，他有些痛苦地倚在门边的墙壁上，掏出烟来点上，随后走出来的张鹏被他吓了一跳。
　　“李桐说他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张鹏定了定神，语气比之前稍微好了些。隆凯诚听了迅速转过头看向昏黄路灯下张鹏的脸。
　　“呵，你还不懂吗，因为跟你寻欢作乐，他奶奶死了。”张鹏说完，简直要哼笑出声。
　　有些意外对方居然对自己如此过分的话没有反应，张鹏抬头看向隆凯诚，无奈对方的脸正好窝在屋檐探出来的黑暗里，他无法看到隆凯诚此刻的表情，但是他看到隆凯诚举到嘴边的烟卷前端红色的火光似乎在微微颤动。
　　这个男人也会发抖吗？张鹏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难道他对李桐……
　　“你不会嚣张太久的，我们很快就会抓到你。”为了打消自己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张鹏赶紧换了警察的身份冷冷地说。
　　“好啊，我很期待。”隆凯诚终于有所回应，一把掐熄了烟，大拇指轻轻一弹，烟头就划了几个弧线飞了出去，他转身头也没回地走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乔梦雯回到家，刚推开前厅的门，就看到隆凯诚已经穿了花花绿绿的睡衣歪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大概有两个多月了，隆凯诚每天都会比她还要早到家。乔梦雯很爱这个男人，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尽管那不过是一张全家福照片。对于这场婚姻的实质，同样生在富贵之家的乔梦雯自然再清楚不过，虽然她很想要独占这个男人的爱，但从一开始她就发现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对于像隆凯诚这样的男人，她明白最好的相处之道便是给他足够的自由，所以对于隆凯诚，无论是工作还是私生活她几乎完全不予干预。不过，原本经常看不到人影的男人最近却突然变得很乖，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让乔梦雯感到满心欢喜。
　　“你最近回来都很早啊。”乔梦雯走了过去，坐在隆凯诚身边，挽上他的右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最近没什么事。”隆凯诚头都没抬，淡淡地说。
　　“既然你这么乖，我要奖励你。”乔梦雯却不以为意，兴致仍旧大好地搂紧了隆凯诚的手臂。
　　隆凯诚听了笑笑，放下手里的报纸把头扭向乔梦雯，亲了亲她红艳艳的嘴角。“吃了饭再说，被凯诒看到不好。”
　　“你想哪儿去了啊，色鬼，不仅今天不行，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行。”乔梦雯抬起右手嗔怪地推了推隆凯诚的胸口。
　　“怎么……？”隆凯诚听了，微微皱起眉头，抬手抓住了抵住自己胸口的手。
　　“我怀孕了。”乔梦雯说着，一脸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那我可要寂寞了啊。”隆凯诚说完，坏坏地笑笑。
　　“你……不喜欢吗？”乔梦雯见了隆凯诚不冷不热的反应，歪过头问。
　　“怎么会，最好是男孩儿。”隆凯诚说着，伸手把乔梦雯揽进怀里。
　　“那万一是女孩儿呢……”乔梦雯在隆凯诚的怀里小小挣扎了一下，抬头问。
　　“你生的我都喜欢。”隆凯诚说完笑笑，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让怀里的人无法再挣扎。
　　“这还差不多。”乔梦雯听了，终于如愿以偿般地乖乖偎在隆凯诚的怀里。
　　但这样只持续了几秒，乔梦雯就被隆凯诚轻轻推开了，“叫上凯诒出去吃吧，庆祝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三个人在乔梦雯的提议下，打算去成桂吃西餐。选了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餐，三个人有得没地说这说那。隆凯诚嘴上随便和着，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的夜色。他突然想起这里好像离李桐家很近。
　　“我突然想到有点儿事，先走了。”他突然很想去看看李桐，站起来说了这句就走了出去。
　　正说得热闹的乔梦雯和隆凯诒听了面面相觑，但等她们回过神，已隆凯诚早已走出了餐厅，打了辆出租离开了。
　　在胡同口下了车，隆凯诚径直走到李桐家的院门口，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好像是在给自己提气，终于他抬起了手敲了敲门板。
　　听到院子里传来的门声，隆凯诚突然觉得有点儿紧张，尽管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谁啊？”他听到了久违的却仍然熟悉的声音。
　　“是我。”说完，他便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消失了，这扇门是否真的不会再为自己打开了呢？隆凯诚不愿意却又不得不这样想，就在这时，门口的脚步声居然再次响起，随后面前的门被打开了。
　　“进来吧。”多日未见，隆凯诚只觉得李桐瘦了，憔悴了许多。
　　跟着李桐进了屋，隆凯诚发现大屋还是守灵时候的样子，不觉得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