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兄弟作者:璇梨-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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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切掉电视，用力的抓住弟弟的脸使劲的揉，大声咆哮：「不准无视我！」

「你到底怎样，生什麽气啊？」弟弟莫名其妙的拍开哥哥的手，有点不高兴，「你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奇怪的人是你吧！」哥哥打断他的话，气到微微发抖，「我都已经让步成这样了，你还想要我怎样？我根本不知道我做错什麽，那里惹到你，你就这样一天到晚怪里怪气的，到底有什麽不满，你可以说啊？」

弟弟只觉得对方越来越不可理喻，多天来平静的情绪也开始起了波澜，心底深处那还是稍微为自己的恋情感到的不甘整个炸开：「所以呢？你问我就该告诉你，然後事情就会解决？哥，我们也长大了，难道不该给彼此一些空间吗？我需要独处，你就不能尊重我，一天到晚找碴，到底烦不烦？」

哥哥瞪大眼：「找碴？你搞清楚是谁在找碴，你一整天跟闷葫芦似的，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坏人，我做了什麽对不起你的事，然後我好声好气的来跟你陪笑脸，你只当我是空气是垃圾，以前不是很爱管我吗？现在说不管就不管，你以为你在养猫还是养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这些都是藉口，你才不是喜欢被我管！」弟弟吼道，「你只是想要一个人可以照顾你，好让你可以不用长大而已，但是我累了，不行吗！」

整个家突然变得很安静，弟弟吼完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对方带著明显的受伤表情，直直盯著他。

弟弟的话就像是最後一击，狠狠撕裂了所有哥哥下的重重屏障，直视他自己最无法面对的内心。的确，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才像比较小的弟弟，所有的事别人都会帮他打点好，他只要快快乐乐的去玩就好了。只是想要用孩子王的心态，用一些芝麻小事说服自己比弟弟还高人一等，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弟弟就是这麽优秀，他有什麽办法？他何尝不想好好当个「哥哥」呢？资优生就你来当吧，反正他再努力也没用，反正只要有弟弟的崇拜，他还是「哥哥」。

现在连弟弟的崇拜都没有了，周葛阁连「哥哥」这个身份，也离他远去。

「我曾经以为，我很了解你。」你就是那个会跟在我屁股後面，一天到晚哥哥叫个不停的可爱小孩，但这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哥哥轻声说，「我现在才发现，我从来都不懂你在想什麽。」

弟弟有种旧伤被戳中的感觉：「我也不懂你在想什麽啊……」

原本以为彼此间的感情比双胞胎还要好，但现在第一次觉得对方离自己好远好远，却又不愿意开口再说些什麽，任其背对而远去。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去游泳，一起挤浴室，一起合打小弹珠；原来人都会长大的，长大了，心就藏起来了，原来长大会是这麽让人难过的事吗？

最後，还是弟弟习惯性的开口道歉：「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不要再道歉了。」哥哥转身回房间，锁上了门，这才不甘心的一直搥著枕头，不甘心的痛哭出来。

明明不肯长大的自己，任性的是自己，到最後先道歉的还是弟弟。为什麽他总是可以这麽成熟，这麽包容？孩子王，终究只是孩子的王而已，但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孩了，只有弟弟在宠溺长不大的哥哥罢了。

『哥，我们也长大了，难道不该给彼此一些空间吗？我需要独处，你就不能尊重我，一天到晚找碴，到底烦不烦？』

『你只是想要一个人可以照顾你，好让你可以不用长大而已，但是我累了。』

很多很多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太多突然领悟却略嫌晚的道理，让哥哥不敢面对弟弟，然後他听到房间门被敲了敲，弟弟在外面说：「我帮你把没吃完的饭放在这，你晚一点饿了的话，就出来拿一下吧。」

又被照顾了一次，哥哥更不甘心了。

可是……这不就是他多天以来，一直追在弟弟身後，希望追回来的关爱吗？

因为喜欢，所以依赖，所以长不大，就只是这麽简单而已。

哥哥缩进棉被里，再也没有出来。




第二十一章

爸爸妈妈很快就发现了两兄弟的不对劲。可是不管怎麽问，两人都只是摇头不说话，整个人变得很沉默。以前吃饭时总是热闹闹的，现在只剩下爸爸妈妈缴尽脑汁炒热气氛而已，这让家长们很挫败，难不成两人同时得了忧郁症？

爸爸跟妈妈决定先从比较好问话的小儿子下手，带著讨好的笑容问：「弟弟啊，最近是不是有什麽烦恼，怎麽都不跟哥哥说话也不会笑了呢？有事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啊。」

弟弟把视线移开书本，看著爸爸，想了三秒後问：「爸爸，我是你们的小孩吗？」

听到这个问话爸爸跟妈妈整个毛都吓到炸开了，连忙抓著弟弟的肩膀：「你当然是我们的小孩，百分之百是！千万不要乱看什麽教坏人的连续剧，乱想一通啊！」

弟弟有些疑惑的看著爸爸过於夸张的反应，喔了一声，又闷闷的继续看书；而爸爸差点被吓出心脏病，被妈妈扶出房间外。他们两老只怕弟弟会像电视上演的一样，摔书摔椅摔桌，然後抓著头发痛苦的说：「我怀疑了这麽久，没想到真的不是你们的小孩！」但偏偏弟弟却是那唯一的特例，他恐怕会跳起来欢呼：「谢谢你们不是我亲爸妈，我要去跟哥哥和好告白了！」

由於弟弟的问题太过敏感，爸妈马上放弃从那边下手，转而探向哥哥，没想到一打开哥哥的门，一股火热热的氛围就散发出来，如果有火柴棒大概都啪擦点著了，眼前的大儿子振笔疾书，旁边堆了像小山般的参考书，热血疯狂的写了一本又一本，手都没停下来过。

妈妈关上门，又打开，又关上，又打开，再揉揉眼睛看看门，疑惑的问爸爸：「弟弟不是在那间房间吗，怎麽跑到这间来了？」

爸爸则是推开妈妈，兴奋的举起不知什麽时那来的相机：「妈妈，哥哥在用功啊！天下奇景，我要拍照留念，搞不好明天附在他身上的外星人离开就看不到了！」

哥哥举起笔，手指门口：「可以请你们把门关起来吗？这样我会没办法专心！」

妈妈崇拜：「儿子你太帅了！」

爸爸擦泪：「第一次看到你在月考以外的时间念书啊。」

哥哥燃烧：「废话！我可是要考上台大的人，我要让大家对我刮目相看！」

这股不知那来的臭屁自信让爸爸冷静下来，切回正题：「先暂停五分钟，你最近跟弟弟怎麽了，吵架了？我不是说不准欺负弟弟吗？」

哥哥的手停了下来，沉默了几秒：「对，所以我不会再『欺负』他了。」

得到语焉不详的答案，爸爸还想要再问清楚，就被哥哥以妨碍用功为由赶出门外。爸爸感觉五味杂陈，没有长辈的尊严很不是滋味，但没想到此生还能听到这种上进的理由啊……

重新得到宁静的哥哥，又再度猛读了起来，他要证明自己不是长不大的小鬼，更要狠狠的把成果展现在弟弟面前，对他呛声：你错了！鬼才要你的照顾，你这自以为是的老妈子！

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哥哥，把死皮赖脸的个性发挥在学习上发的淋漓尽致，譬如在上课时，他会频频举手：「老师你讲太快了，我听不懂！」

老师怒吼：「这是国中就该懂的概念，是你有问题不是我太快！」

哥哥厚脸皮技能启动：「你的工作就是传道解惑，我问你问题还不回，还硬要分什麽国中高中，说学海无涯的明明是你们老师耶，你明显失职，小心我去教育部告发你！」

老师：「……」

於是全班被迫跟哥哥一起复习国中基础，还不得以占用下课的时间追回进度，同学们气到把哥哥揍到浑身淤青才稍微解恨。

又譬如说，放学後梧佑准备要跟铕维买个小吃然後一起回家，哥哥跑过来，死死抓住铕维：「好哥儿们，我知道你今天没补习，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补习费有没有白花，帮我课後辅导。」

铕维有种国三时恶梦重温的感觉，连忙推辞：「不不不，我自己成绩也没多好，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哥哥磨牙，小霸王个性展露无疑：「你要被我揍一顿，还是要花两小时赚一个晚餐便当，自己选！」

铕维只好垂头丧气的和梧佑道歉，梧佑只是摆摆手表示不介意，播个电话後跟著两人回到教室。

毕竟对方所学的是高一个年级的功课，梧佑听不懂也不想懂，就一直趴著睡觉。期间不时听到哥哥的威胁声，如你死定了、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到底行不行等等；伴随铕维的哀号，诸如是你太为难我了、我又不是老师、你不懂还怪我之类。

两个小时後，哥哥心满意足的收好书包准备回家，铕维疲惫的摇醒梧佑，告诉他可以走了。梧佑打个呵欠，又打了通电话，对话内容言简意赅：「给我上。」

铕维莫名其妙：「上什麽？」

梧佑难得笑咪咪：「没什麽，我们回家。」

隔天，铕维瀑布汗的看著听说被小混混围殴的哥哥，一跛一跛的来上学……

哥哥的上进不只表现在课业上，连家事也全力以赴，害得妈妈也成为「周葛阁长大计划受害者」一员，担心到身心疲惫，某人似乎有越帮越忙的倾向。

譬如妈妈才刚放松看个电视，就听到洗衣机的运转声，当她跳起来冲到现场时，发现哥哥正想把洗碗精倒进去，或是米都没洗就急著要煮，要拖地结果打翻满桶的水等等。

受害者之一的弟弟常常看著自己越洗越脏、越洗越皱的制服发呆……

幸好在哥哥勤奋的学习下，家事白痴磨成了家事达人，有时候也会做出很豪华的早餐给大家外带去。

「这是爸爸的，熏鸡火腿三明治配黑咖啡，上班加油！」哥哥递过袋子，里面的东西还温热温热的。

「好香，谢谢哥哥，越来越能干了。」爸爸接过早餐，想起一个月前焦黑带有蛋壳的荷包蛋可以进化成熏鸡三明治，都感动的要哭了。

「这是妈妈的，水果沙拉配牛奶，我帮你摆好盘了。」哥哥端出盘子，盘上的生菜摆得漂漂亮亮的，五颜六色的水果看起来非常好吃。

「谢谢哥哥，我会把他都吃光光的。」妈妈也好感动，一个月前的沙拉，可是还有虫在里面爬的。

这时弟弟穿著乾净整齐的制服，从房间走出来，两人对到视线後，尴尬的沉默了一下。哥哥别扭的递出袋子：「……巧克力土司加乳酪配奶茶。」

「谢谢。」弟弟接过，突如其来的食物让他有些慌乱，为了掩饰尴尬，他匆匆穿好鞋子就跑出门了。

然後梧佑又整整嫌了弟弟一天的恶心，虽然弟弟坚持自己心情淡定，毫无波澜。

周葛阁与周抵狄不再是相反的存在，时间的齿轮缓缓转动著，改变了很多事。浪子回头，总是能得到更多的掌声与注目。不再独享光环的弟弟，没有别人猜测的嫉妒或不安等情绪，只是觉得有一点失落而已，毕竟曾经是那麽的被依赖过。已经成熟的哥哥不再需要他，他对哥哥来说还有什麽用？

发现自己想到失神，连自己在那里都忘了。随手从书架上挑几本小说後，就听到窗外传来滴答声，很快就成了倾盆大雨。

走出图书馆，零零星星的学生正在屋檐下躲雨，弟弟本来想要拿雨伞，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想一想後走过去打了招呼：「哥，你怎麽在这里？」

对方有点吓一跳，发现是弟弟後又开始像虫一样扭起身体：「来借书。」

弟弟原本想顶多听到躲雨之类的答案，没想到是他想也想不到的回答，他又开始发呆，那个连图书馆在那都不知道的人居然会来借书，难怪现在在下雨，等一下雨变成红色都不意外了。

他翻了一下书包，拿出雨伞：「这个给你，一起回去吧。」

「那你呢？」哥哥看了一下，那是折叠式的小伞，两个大男人撑，可能跟没撑的结果是一样的。

他又翻出另一个小袋子：「我还有带雨衣。」

「你没事带这麽多雨具干嘛？」

弟弟窘了一下，幸好因为低头翻书包没有被发现。因为长久以来处於照顾人的角色，所以他老是会不知不觉的把东西准备两份，虽然现在第二份已经没有人需要了……

「气象报告说会下雨，我只是以防万一。」弟弟没有停顿太久，很快就说了自认毫无破绽的回答。

「这样啊。」弟弟这样好酷好贴心喔，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没想到小细节的部份还是没有办法像弟弟一样这麽细心且完善啊。

一意识到自己不如弟弟的情绪，哥哥快速的撑起雨伞想要逃离这种负面想法，没想到弟弟一把拉住他的手，眉头微微皱起：「等一下，你的脸怎麽了？」

哥哥茫然的摸了摸：「变更帅了吗？」

弟弟无视哥哥的白痴，又从包包掏出药膏，挖了一点涂在哥哥颧骨旁：「为什麽这边瘀青了，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