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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流浪的面包树-第4章

小说: 流浪的面包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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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在她隔壁的那个?』  
 
   
 
  『嗯,他以前是杂技员。』  
 
   
 
  『黑人,舞蹈员,还会耍杂技?完蛋了。』我在心里说。  
 
   
 
  『你有没有见过我的拖鞋?』我问他。  
 
   
 
  杜卫平收起手上的碟子,不知从哪里把拖鞋踢过来给我。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他没好气地说:『刚才我坐在沙发上,有个东西顶住我屁股。』  
 
   
 
  『是吗?对不起。』我把在学校里买的人体穴位图从背包拿出来,说:『我要把它挂起来。』  
 
   
 
  『你把这个穴位图挂在家里,不是太好吧?』  
 
   
 
  『为甚么?』  
 
   
 
  『他没穿衣服。』  
 
   
 
  『既然是穴位图,当然是不穿衣服的,难道要穿法国时装吗?』  
 
   
 
  『我是说,为甚么不是一个一丝不挂的美女?』  
 
   
 
  『这种穴位图是不会用女人的。』  
 
   
 
  『但是,这个男人有个器官,不太好看。』  
 
   
 
  『男人当然有个器官,你没有的吗?我是挂在我的房间里,又不是挂在这里,不会对你有影响的。』  
 
   
 
  『怎么会没有影响?』  
 
  『怎么影响你?』  
 
   
 
  『你天天对着一个赤条条的男人,很容易会对我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扬了扬眉毛说。  
 
   
 
  『你有人家的身材这么标准吗?』我指着穴位图上的男人说。  
 
   
 
  『我也不错呀!』  
 
   
 
  他学着李小龙,呼一口气,提起肩膀和两条手臂,做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  
 
   
 
  我大笑:『你的胸围比我大不了多少!』  
 
   
 
  『今天上课学了甚么穴位按摩?替我按摩一下可以吗?上次治头痛的按摩很行。』他说。  
 
   
 
  『今天学的不适合你。』  
 
   
 
  『为甚么不适合?』  
 
   
 
  我望着他,笑了:『总之你用不着。』  
 
   
 
  『嗯,我明白了,我用不着,你用得着。』  
 
   
 
  『你明白甚么?』  
 
   
 
  他自作聪明地说:『一定是治疗妇科病的!』  
 
   
 
  『如果是这样,我不会说不适合你。』我气他。  
 
   
 
  当天决定和杜卫平一起住的时候,以为只是暂时的,并没有想过日子会是这样。无论多么晚,回到家里,总有一张笑脸在等我。有时候,我们会聊天,直到其中一个不知道甚么时候睡着了。『渡人者』的阶段不免有点苦涩,共同生活却是快乐和充实的。 
 
   
 
   
 
  『你干甚么?』杜卫平回来的时候给我吓了一跳。  
 
   
 
  因为第二天要考试,而我总是记不牢人体的穴位,所以索性把每个穴位的名称写在一张贴纸上,然后贴在自己身上的穴位。  
 
   
 
  『我在温习穴位。』  
 
   
 
  『我还以为你用功过度疯了。这样有用吗?』  
 
   
 
  『前面是没问题的,可是,后面的穴位,自己是看不到的。已经很久没有考过试了,上一次考试,已是大学的毕业试。明天不合格怎么办?』  
 
  杜卫平脱掉外套,趴在沙发上,两脚伸直,双手垂在两旁,说:  
 
   
 
  『来吧!』  
 
   
 
  『来干甚么?』  
 
   
 
  他回过头来说:『你以为干甚么?你把贴纸贴在我身上的穴位,不就可以温习后面吗?』  
 
   
 
  『我怎么没想到呢?』  
 
   
 
  『快来贴贴纸吧!』  
 
   
 
  『可是,你才下班,不累的吗?』  
 
   
 
  『没关系,我趴着也可以睡觉。』他说。  
 
   
 
  我把写上穴位的贴纸贴在他身上,转瞬之间,他成了我的人肉穴位图,背脊、头发、脚底和耳朵都是贴纸。  
 
   
 
  『好了!现在不要随便动。』我拿了他用来练习转碟子的藤条,在他身边踱步,随时一个转身,戳到哪一个穴,便记着那个穴位。  
 
   
 
  『人的身上为甚么要有那么多的穴位呢?』我埋怨。  
 
   
 
  『无聊的问题不要问,快用我来温习。』他僵直身子说。  
 
   
 
  天亮之前,我终于把人体后面的穴位背得滚瓜烂熟。  
 
   
 
  『行了!』我用藤条戳他的脚底。  
 
   
 
  他没有反应,原来早已经睡着了。  
 
   
 
  『今天考得怎样?』第二天放学回家的时候,杜卫平问我。  
 
   
 
  『嗯,应该不错吧。』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累。  
 
   
 
  『你不舒服吗?』  
 
   
 
  『好像有一点感冒。』他一边擤鼻涕一边说。  
 
   
 
  『可能是昨天晚上太累了,都是我不好。你趴着,我帮你按摩一下。』我捋起衣袖说。  
 
   
 
  『千万不要!』他连忙退后了两步,『你昨天已经用藤条戳遍我全身每一寸地方,我的前半身没事,可我的下半身已经不遂了。』  
 
  『有下半身不遂的吗?』我尴尬地说。  
 
   
 
  『我睡一觉,明天便没事。』他说。  
 
   
 
  我冲了一杯紫翼天葵给他喝,可以舒缓感冒。  
 
   
 
  『好了点没有?』我问。  
 
   
 
  他笑笑说:『好像打通了全身的经脉,好了一点。』  
 
   
 
  可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好像比前一天更累,而且有点发冷。我觉得很内疚。  
 
   
 
  『去看医生吧。』我说。  
 
   
 
  『看中医还是西医?』他问。  
 
   
 
  『西医吧,可以快一点好。』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只要再睡一会便没事。』  
 
   
 
  他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我靠在他卧室的门上,说:  
 
   
 
  『为甚么男人生病的时候宁愿在被窝里呻吟,也不肯乖乖去看医生?』  
 
   
 
  『因为他们怕打针。』他说。  
 
   
 
  『来,吃了这碗药。』我把药端到他面前。  
 
   
 
  『这是甚么药?』  
 
   
 
  『是感冒茶,我煎的。』  
 
   
 
  『苦不苦?』  
 
   
 
  『不苦。』我说。  
 
   
 
  他呷了一口,脸也扭曲了。  
 
   
 
  我哄他:『喝完这碗药,睡一觉便没事。』  
 
   
 
  他乖乖的把药吞了。  
 
   
 
  几个小时之后,他从卧室走出来,精神好了一点,说:  
 
   
 
  『好像没事了!』  
 
   
 
  『不是跟你说过嘛!』  
 
   
 
  可是,才一会儿光景,他不停拉肚子,脸色也变得苍白了。  
 
   
 
  他从厕所出来,软趴趴的倒在沙发上,问我:『你那碗到底是甚么药?』  
 
   
 
  『只是很普通的感冒茶。』我嗫嚅着。  
 
  『学校的老师有没有教错了你?』  
 
   
 
  『不是老师教的,是我自己看书的,老师还没有教我们执药。』  
 
   
 
  『甚么?』他几乎昏了过去。  
 
   
 
  幸好,到了夜晚,他好起来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证明我这一帖药是有效的。』我说。  
 
   
 
  『当然了,所有病毒都泻了出来。』他苦着脸说。  
 
   
 
  『书上说,这一帖药即使医不好,也绝对不会吃坏人。你说怕打针,所以我才给你煎药。』  
 
   
 
  『幸好你只是找我来试药,不是练习针灸,多谢你饶我一命。』他有气没力的说。  
 
   
 
  『嗯,对了,你的命可以说是我捡回来的。』我一边说一边躲进自己的卧室。  
 
   
 
  『以后我不会再随便吃你给我的任何东西!』他在门外说。  
 
   
 
  星期天的下午,书店外面忽然人声鼎沸。  
 
   
 
  『好像是有游行示威。』小哲说。  
 
   
 
  我和小哲、大虫挤到阳台上看热闹。我从没见过这么香艳的游行队伍。庞大的队伍中,几乎全都是女人。那些女人穿红着绿,有的穿热裤,有的穿迷你裙和紧身t恤,每个游行的人也架着太阳眼镜或者用丝巾遮住半张脸,似乎不想让人看到真面目。 
 
   
 
   
 
  『示威的是甚么人?』我问。  
 
   
 
  『是按摩院的按摩女郎。』大虫说。  
 
   
 
  『按摩女郎为甚么要游行呢?』我嘀咕。  
 
   
 
  当我往下望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对方也刚好抬头看我。那不是蒂姝吗?她架着一副小巧的太阳眼镜。我们四目交投的时候,我有点儿尴尬,她却大方地向我微笑。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蒂姝悄悄跟我说:  
 
  『下课之后一起去吃饭好吗?我约了郁郁,上次问她借了一条蛇,还没有答谢她。』  
 
   
 
  『好的。』我说。  
 
   
 
  『哪儿的东西好吃?』蒂姝问。  
 
   
 
  『去我朋友开的餐厅好吗?』我向她推荐『渡渡厨房』。  
 
   
 
  『是姓杜的杜吗?』她问。  
 
   
 
  『不,是渡过的渡。』我说。  
 
   
 
  起初我也以为是杜卫平的『杜杜』,后来才知道是『渡渡』,我以为是纪念他儿时养的那条小黑狗渡渡,原来还有别的意思。  
 
   
 
  渡渡是一种已经绝迹三百年的鸟。渡渡鸟的栖息地在印度洋岛国模里西斯,由于人类不断开垦土地,加上岛上其它动物的侵略,渡渡鸟终于灭绝。  
 
   
 
  今天,科学家发现在渡渡鸟绝种的同时,岛上一种树也在这三百年间变得稀少。这一切岂是巧合?原来,渡渡鸟是吃这种树上的果子的,果子的残渣透过渡渡鸟的消化系统再排出来,便是种子传播的方法。 
 
   
 
   
 
  后来,科学家找到消化系统跟渡渡鸟很接近的火鸡,让牠们吃树上的果子,这种树才得以在岛上再生长。为了纪念渡渡鸟,科学家把这种树命名为渡渡树。  
 
   
 
  跟杜卫平重遇的时候,我们已经各自开了自己的书店和餐厅,只是万万料不到,我的是『面包树』,他的是『渡渡树』,而且在同一条街上,只是隔着五棵大树的距离。 
 
   
 
   
 
  为甚么是渡渡?  
 
   
 
  杜卫平说,渡渡树是浴火凤凰。  
 
   
 
  『为甚么是面包树?』他问。  
 
   
 
  我说,在那个遥远的岛国上,长满了面包树。  
 
  『那家书店是你的吗?』在『渡渡厨房』吃饭的时候,蒂姝问我。  
 
   
 
  我点了点头。  
 
   
 
  『很漂亮!』她说。  
 
   
 
  『书店里食谱多不多?』郁郁问我。  
 
   
 
  『我们最齐备的便是食谱,我最喜欢吃。』我说。  
 
   
 
  『关于甜点制作的呢?』郁郁问。  
 
   
 
  『也有很多。』  
 
   
 
  『那我改天要来看看。』她说。  
 
   
 
  『昨天你看见我的时候,我是跟按摩院的同事一起参加游行。』蒂姝主动说。  
 
   
 
  『我看见你们拿着「欠薪」的示威布条,是怎么一回事?』我问。  
 
   
 
  『我们几家按摩院是属于同一个老板的,那个老板很有钱,偏偏拖欠我们的薪水,听说他的钱都拿去炒卖。』  
 
   
 
  『这会令你们失业吗?』郁郁问。  
 
   
 
  蒂姝轻松地说:『我才不怕,我的手艺这么好,不愁没有按摩院请我。来学中医,是想充实自己。我希望将来开一家全香港最大规模的按摩院。』  
 
   
 
  『那得要很多钱啊。』我说。  
 
   
 
  『所以我要努力储钱。我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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