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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盲途-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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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左森当的一声把弹匣退出来,子弹落在地毯上声音沉闷。
  “你可以去上头那里写报告要求调换搭档。”他毫无感情,把枪收回去,“和你合作的一个月很愉快,再见。”
  他说完拿上衣服走出办公室,袁峰一人坐在原位。天已近亮,雨后的城市沉浸在一种奇妙的蓝色里,透明而迷幻。
  袁峰坐在那迷幻的蓝色里,神色莫测,晨光一点一点将他淹没。

  篇·逐猎

  他并没有要求换搭档。
  两个人像是自此进入了不同的轨道:各自查各自的案子,各自审各自的人,有时走廊上遇见,往往是左森抱着他记录着各种线索和思路的大本子,头也不抬地径直走过,恍若无闻。
  “你跟他到底怎么了?”
  欧文有空时会从实验室出来,手里端杯热咖啡。他看到袁峰对着毫无价值的口供,一个头两个大。
  左森能一眼从看似漫不经心的话里找到线索,哪怕和人磨上一整天。可袁峰不行,他只想用枪爆掉对方的头。
  从某种程度上,他需要左森。
  “别提,”袁峰哀叹一声,“我查他的事被他发现了。”
  他将事情始末原本讲了一遍,跳过了左森用枪指着他的一段。
  “……你查到了多少?”
  “我编了个程序黑进代理器,高中玩儿的东西。结果找到了他一些基本的身份证明和家庭关系。现在知道他妻子是他警校之前的同学,毕业之后是个自由画家。”
  “天才。这都让你知道了。”欧文咋舌。
  “但也只知道这些了。再查下去,发现他妻子和他的工作档案都被封锁,几乎是同一时间,我还没来得及想怎么破解,就说漏了。”
  欧文不无同情,“说起这件事,就连局长都要看左森的脸色。”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袁峰恼怒。
  欧文摊手:“我只知道左森当年为了破这个案子去做了卧底,结果她妻子被牵扯进来。那个时候她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但是最终尸检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难道……”袁峰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孩子,”欧文转着手中的咖啡杯,一点一点消磨热度,“我想左森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它是圣婴,它和主教有着吻合的DNA。案子结束后没有人知道孩子去哪儿了。那些邪教崇尚的理论具有煽动性,几乎是一结案就被封锁,这案子从调查到追捕,大部分都是左森的功劳,但左森也是最后的受害人。他的搭档后来没多久辞职,也没人知道在哪里。”
  像是受了诅咒一般,在那之后,他身边的所有的人都选择离开。袁峰想起那天他拿枪对着自己的眼神,实是一种近乎自我保护机制的本能反应。
  “他有……找过心理医生吗?”
  欧文皱着鼻尖,把杯子里的东西喝得响亮。
  “我不觉得心理医生能解决他的问题。”
  “事实上,案子结束之后他休了很长的假,直到最近一次他站在你面前,他离不开这行,也不能离开。”
  欧文十分笃定。
  “为什么。”
  “因为他很危险,”欧文凑上来,一动不动地看着袁峰的眼睛,像是在说一个不能更明白的道理,“不仅是他见过罪恶的模样,而是因为他见过之后的反应。”
  “痛恨?”
  “相反,”他笑,“他很痴迷。”
  袁峰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运行崩坏,混乱如粥。他发现自己竟然认同了欧文的说法。在他无法感知的潜意识里,那个男人和罪孽,似乎一直有着某种联系。
  他努力在认知失衡里寻找回归点。
  “等等……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欧文眨了眨眼,“你知道的,我擅长收集信息。”
  衬着袁峰发愣的空档,他端着空杯子就飘回自己的办公室,留下袁峰和一只混乱大脑,纠结不已。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但是却控制不住窥探的好奇。
  如果左森在,他也许会说这是一种源始性的罪恶本能。然而说这话的人,是否本身就已经站在了罪的角度。
  而那个人,是自己的搭档。
  他看着斜对面的位置,座位上空无一人,左森不知道去了哪里。
  袁峰想了想,终是打开电脑。

  篇·逐猎

  左森依旧在犯罪现场周围漫无目的地闲逛。
  他试图勾勒凶犯在人群中的象度,找到他和拳王之间的关系。拳王之死因有了约翰的涉入而变得更为复杂,他的律师想要在证明约翰买凶灭口的前提是没有谋杀拳王,需要费不少口舌。
  他在拳王生前的关系网中寻找任何可能的对象,出入地下酒吧和拳击场,在烟雾缭绕和残漏灯光间观察每一张面孔。吧台后长得有两人宽的机车吧侍有时是最易收买的信息对象:一杯酒,三两句粗鄙不堪的下流笑话,咒骂台上的□□郎,嘲笑周围看起来可怜又萎顿的中年男人,都是取得信任的好办法。实在不行就用钱,五百块,加上两杯掺了水的劣质杜松子酒,同样奏效。
  “你知道这些人都是□□拳出来的。”酒保把杯子端到他面前,金指环把粗大的指节勒得肿胀,指节处的山羊脸刺青也胀得变形。
  “看看那台子里的人,哪个不是替人□□拳打到死的种?偶尔会有金主犯嗜好了来这儿看看的,这才有人被看上了带回去正统训练,但是没几个活着回来,”酒保用力擦着看起来永远不会干净的杯子,在一室震耳欲聋的嗜血尖叫里吐着烟圈,“他们不是被打了太多的肾上腺素,就是吃了其他什么怪药,成了有钱人的宠物。”
  他说着嘴里冷哼一声,像是早已见怪不怪。
  “蠢货不识趣,那台子上不能久留,待得久了就是不给别人活路,死也是应该的。”
  不出意料,这位拳台上的英雄有众多树敌,而且在黑色领域内亦有涉足。
  除了娼妓产业外,拳王的身后还有一支庞大的贩毒家族供他挥金如土。他每一次的挥拳,都有金钱对这只斗牛犬的奖赏。
  而这只曾经趾高气扬的斗牛犬被人砸成稀烂,如被遗弃一般尸横异处,他的背后却依旧死寂如初。
  人生可叹。
  左森看着不远处的人群,拳击台上每一次震动都让他们发出狂喊和咒骂,叫嚣着,把口水和钞票挂在铁丝网上。借助□□酒精和暴力,所有属于意识外的野蛮本能失控暴走。千百年的进化不足以消弭。
  仿佛此处即是地狱。
  他把那杯稀释无数倍的劣质酒水喝完,已经尝不出味道,却有酷烈辛辣直充喉管,呛人。
  后来是连绵几天的雨。
  他站在冗长教室的尽头,看到上课的人不是谷原,来人粉红头发斑斓衣衫,仿佛从头到脚摔进染缸。甫一回头一双异色眼瞳有些恍惑,细看那两层纤薄胶体还有金粉熠熠。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已猜到他心意。
  “谷原老师今天生病了,他的课取消。”
  左森不免皱眉,“生病?”
  “发烧,”斑斓的少年人回身擦黑板,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听得见喧闹音乐。
  “你是谁?”
  虽然此时不是下定义的时候,左森摸了摸鼻尖,还是说。
  “算得上是个……朋友。”
  没想到,这换来少年噗嗤一声笑。
  “别谦虚先生,在老师面前敢自称是朋友的已经不多了。”
  他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字迹在皱褶之中如同断裂。
  “这是地址。”
  左森接过,心中却有些疑虑。
  “别担心,”少年笑嘻嘻的,仿佛再一次将他看穿,“这是我上次去讨论课题,老师给我的。”

  篇·逐猎

  左森在门外站了良久,摁铃有五六声,正欲退步时才听见屋内有脚步拖沓着过来开门。
  对方似是有些惊讶,一个“你”在嘴里徘徊半天不成整句。然而多少看得出他苍白面色和干涸嘴唇,左森提着塑料袋便说:
  “我买了些药来。”
  于是再无他话,他将他让进来。
  左森把买来的退烧药放在玄关,面前的青年难得这样不修边幅的散漫样子,注意到角落里换下来的几件衣服堆在门口,半干未干。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你家里人呢?”
  “诚如你所见,孤家寡人一个。也难为会麻烦到你。”
  青年说着,拖着步子又准备倒回满是纸团的床上。
  左森愣了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摆了摆手,“自己找地方坐吧,恕我待客不周。”
  他皱着眉,在玄关换了鞋,然后看到地板沙发椅子,所有称得上平面的地方都堆满厚重书本衣物还有纸团。哪里有什么落座的地方。
  左森只有一路捡捡捡收收收,才算为自己开辟了一条道路。
  总算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拳王的案子,”他说,“我们认为凶手不是约翰。”
  病人从枕头里发出微弱呜咽,以示存在。
  “事实上,我们一直追踪着一起连环杀人案,然而因为证据不足还不能对外公布,这次我们在拳王的案子里发现了他的线索。”
  左森把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开始叠,“拳王的一段牙床被放进现场的一个目击证人身体里,我们在她的身上发现了一枚指纹。”
  “指纹完好?”枕头下面发问。
  “完好。”
  “这是在向你们示威。连着那段牙齿也是。”枕头下冷笑。
  左森沉默了片刻。
  “直到指纹发现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是报复谋杀。他的现场无法定义,像是没有目的的疯狂。”
  “未必,”青年将头从棉织物里□□,偏过头看着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存在方式,信徒存在于上帝,厨子存在于厨房,如果是这样,那么杀人犯的存在方式就是他的现场。”
  “他杀人的方式,凶案的布局,一定蕴藏着他个人的存在意识。他用灭火器把拳王的头砸烂,也许并不因为是他恨他,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证明自己比他强。”
  左森不由得莞尔,“这又是你的原始人类理论?”
  青年哼哼一声。“只是提醒你,未必要从整体理解目的,他若真是个疯子,也许做什么事都是随性而起。”
  他见他实在有些煎熬,站起来准备喂药,可拿出药来才发现这人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找不着。左森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寻找饮用水,最后又烧了一壶水,闹出一番动静。
  “说起来,你这样跑出来,工作那边不要紧?”隔着房间青年懒懒发问。
  “不太要紧,”左森抱臂苦笑,“搭档和我发生了矛盾,现在各干各的,总没什么进展。”
  青年憋在枕头里噗嗤一声笑。
  “你可不像是会和别人吵架的人。”
  的确不是,和妻吵架时他也只是一方面沉默。他不善应对微妙情感,甚至在用枪指着自己搭档时亦如此。
  “不过人也有所谓遗忘机制,必要的时候他们会选择遗忘或者假装遗忘来让事情获得进展。”
  “所以你最好希望你的搭档是个圣人或者傻瓜。”
  “也许吧。”左森端着杯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落坐,又发现脚下的卫生纸团实在是有碍观瞻。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
  “不过也有漏洞。”
  左森不解其意,“什么?”
  “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感知,”青年垂手轻叩着地板,“也许会成为最致命的漏洞。”
  “那是什么?”
  “孤独感,”青年笑了笑,“左森,你没办法否认我们最没无可避免的感知是孤独,孤独至死,就连最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死时都难以避免这种感受。”
  “就连疯子也是如此?”
  “也是如此。”青年莞尔,像是背课文一样朗诵语气:
  “他把凶杀看作是他的作品,因而觉得一腔才华得不到应有的赏识,所以留下线索,是自负也是孤独。”
  “即便是这样,”左森搬开他床脚的一落沉重无比的书,书重得人忍不住叹了一声,“现实之中。依旧难以锁定人选,毕竟可以说每个人的身上都携带着这种潜质。”
  “可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意识,”青年笑了一声,声音闷闷地,“许多人都把自己当做没有脑子的鱼。”
  他顿了顿,声音幽暗。
  “我们看着他们,想,究竟是哪一枚细胞出了问题,竟然让质构相同的两个人如同两个星球一样遥远,为什么我想竭力明白的一切,在他们那里就成了全然不可忍受的荒诞。”
  左森走上来,有些狐疑地安抚着他后脊,触手摸到一片炙热。
  他把人翻过来,见他面颊都有些烧的发红,嘴里不断发出的低缓呼吸声,像是跋涉许久的疲惫喘息。
  “先吃药吧。”
  他看着他把买的退烧药吃了下去,又喝了诸多水,然后才低声道:
  “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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