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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九年夏至-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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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起身来,对着地上已经受伤的男人狠狠地踹了一脚,男人惨叫一声,他却依旧不满意,提起男人的领口,拳头猛地落了下去。他的格斗术很厉害,赤手空拳拳拳击对方要害,他没有用枪,此时他是以他的本性在攻击,单纯的愤怒。
  
  “妈的,老子的人也敢动!”
  
  这还是我头一次听蒋沐说脏话。他虽然心狠手辣,不过确实教养极好的人。头一次看见这样的蒋沐,像头发疯的狮子。
  
  最后一拳落下去,男人猛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不知道是不是死了。蒋沐恨恨地喘着气,问道肖与凡:“仲淳那个老狐狸呢?”
  
  “在逃往天津的火车上,估计清晨七点会到天津,他在天津的人会去接应他。”
  
  蒋沐只说道:“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肖与凡点头,“是。”然后便带了一两个人出了屋子。
  
  此时此刻,似乎所有喧闹才化为平静。蒋沐站在床边看着我,我不知道是不是视线太迷离,光线太昏暗,我看见他眼底有晶莹的水波在闪动,他坐在床边,猛地把我搂在怀里,紧紧地抱住我,似乎要把我按进他的胸腔里,他把头埋在我的胫间,喃喃道:“青瓷……青瓷……”
  
  被蒋沐带回了他的公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蒋沐的卧室。还来不及动一下被包扎的手臂,门就推开了。
  
  我侧头,看见穿衬衫的蒋沐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粥,他看见我,疲惫地笑了起来,“你醒了。”
  
  我不说话,他也不觉得尴尬,直直走过来把粥放到床头,然后走到窗台边拿来了窗帘,屋外的阳光突然漏了进来,我不适地眯了眯眼。
  他又回来,端起床头的热粥慢慢地用勺子搅动,说道:“吃些东西吧,你应该饿了。”
  
  他又要扶我坐起来,他刚伸出手,我说道:“我要回戏园子。”
  
  蒋沐的手一僵,然后收了回去,看着我皱眉,半响,只说:“不行。”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回戏园子。”
  
  蒋沐站起来,走到窗子边把窗帘又拉上,在暗下来的光线里,微微侧头:“我说了,不行。”
  
  我快怒了,他这人怎么就这么霸道,他不是要救我么?为什么又要把我囚禁在他这里?
  
  粥是不会喝的,蒋沐也看得出来我的不高兴,在床边坐了一阵就出去了。我躺在床上发呆,我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看到的全是他的影子。
  
  然而我以为我逃出了虎穴就不会再又折磨了,但事实上,这才是折磨的开始。
  
  瘾又上来了。
  
  蒋沐离开的不久,我感觉到身体渐渐发凉,呼吸也变得急促,我心里发紧,我怕那种浑身被搔咬的感觉,却又不得不去承受。
  
  有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肉里,然后在肉里翻搅,我身体在床上蜷成一团,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不想让蒋沐听到,也不想让蒋沐看到我这副样子。
  
  我牙根都咬紧到开始麻木了,冷汗湿了蒋沐替我换上的衣衫,我不停的发抖,感觉自己快熬不过去的时候,蒋沐和肖与凡推门进来了。
  
  “青瓷!”蒋沐冲过来,扳过我的身体让我对着他,“青瓷!”
  
  我紧闭着眼,只听蒋沐对肖与凡说道:“快!镇定剂!”然后只觉得手臂一痛,下意识地要挣扎,却被蒋沐紧紧地按住。
  
  “嗯……”我忍不住难受。
  
  一针下去不到十分钟,那些疼痛开始从我的骨髓上退去,那些药剂麻木了我的神经,我抱紧手臂的手渐渐松开,眼里无力地合着。
  “这是头一次,之后还会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还是送到医院里去吧。”肖与凡说道。
  
  蒋沐看着我蜷缩的背影不吭声,肖与凡又道:“他身体里的吗啡已经超过了人体所能承载的剂量……”
  
  吗啡……仲淳那天让他的属下注射两倍的吗啡给我,明摆着,就算是蒋沐要回了人,到底也不过是个快要死的人罢了。我有些了然,心里却又觉得难过。
  
  “不,我不会送他去医院。”蒋沐静静道。
  
  “你不狠心他好不了。”
  
  “他就是死也得死在我身边!”
  
  我和肖与凡同时一惊,我闭着的眼微微睁开,蒋沐在我的背后苦笑:“他要是死,就要死在我身边,他要是活,就要我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活过来。”
  
  他已经怕了,不敢把我交给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我死也不能死在别人眼底,我知道他霸道,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占有欲已经强到了这样的地步,我一闭眼,眼泪又下来了。
  
  肖与凡沉默,良久说道:“我去医院咨询张医师,药剂会买回来。”
  
  肖与凡离开,蒋沐还一直坐在我的身后,他看着我,手轻轻地把被我滚得凌乱不堪的被子盖在我的身上。他慢慢伏下身,抱住我,轻轻道:“青瓷,对不起……”
  
  镇定剂的作用只能维持五六个小时候,左手臂的皮肤已经被蒋沐扎出了五六个孔,但肖与凡说靠镇定剂是没用的,我会变成不但依赖吗啡,还依赖镇定剂,真正能戒到吗啡的办法,只有靠我自己。
  
  蒋沐咬咬牙,为我注射的镇定剂的剂量越来越少,他在我平静的时候抱住我说:“青瓷,你要坚持住,我不想看着你死……你别死。”
  可我想死。
  
  这样苟延残喘地在他面前活着,还不如去死!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不觉得恐惧,反而觉得释然。七八十年才出一个角儿,不容易,唱戏的就是唱戏的,一入梨园就是一生的归宿,戏里以外,红尘种种,虞姬在戏里自刎,贵妃在戏里自缢,纵使有情终化尘埃,那戏外又如何呢?戏外……贵妃就是贵妃,何分戏里和戏外,死了才美满呢……
  
  死,就是破碎。我难受,我不想被禁锢在床上,我费力地爬起来,抓起床头的台灯“嘡!”地摔在了地上,然后是挂在墙壁上的油画,我拿起桌子上的花瓶狠狠地砸向它。“啪!”地一声后,玻璃的碎花四散,有的划过我的脸,划出了血痕,我发出胡乱不知所云的声音,把所有东西都砸碎,在“啪啪”声中却没有一点宣泄,我不能呼吸,我喘不上来气,我在凌乱的四物中翻找,心里念着,刀!刀!刀!
  
  声响实在太大了,蒋沐从外面冲进门来,他丝毫不吃惊屋内的一片狼藉,冲过来一把抱住砸扯电话的我,叫道:“青瓷!你给我忍住!忍住!”
  
  “放开!”我用力地挣扎,“你放开!”
  
  “你给我安静!你要忍住!”他抱着我不放,相当用力,我的手臂被他挤箍得发痛。
  
  我猛地摇头,已不知所云:“让我去死!”“你放开!”“让我去死!我要死!”
  
  我吼着,如同杜鹃啼血。他听着,我的声音让留声机都失声,当初的美玉如今成了破瓦。蒋沐,我已如此,你还要我做什么?我砸了你一屋子的东西,你给我一个痛快,也算解你的气,我的忧了。
  
  蒋沐不再说话,抱着我的身体有些颤抖,然后他突然松开搂着我的手臂,猛地一扬手———
  
  “啪!”给了我一个张亮而狠狠的巴掌。
  
  “柳青瓷!我蒋沐不许你死!你不许死!”
  
  蒋沐大吼得用力,我看见他红了眼眶,而我突然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只有身体在剧烈抖动。
  
  他说,我不许你死。
  
  可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蒋沐慢慢弯腰,冰凉的唇落在我的额头上,然后辗转而下,吻去我眼角的泪水,低声道:“青瓷,为我活着……”
  
  我身体无力,倒在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拿眼泪蹭湿了他的衬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欲罢还休欲不休

  再醒来已经是夜了。
  
  这一两天,过得相当不好。一屋子的东西让我给砸了个稀巴烂。每砸一次蒋沐都让人来收拾,听见玻璃被扫把扫动的唰唰声,我心里越感烦躁,我对蒋沐说,不用收拾了,反正还会砸的。
  
  蒋沐却不听,依旧让下人来收拾。我也管不着他,只当没看见,直到蒋沐发现床脚下有块扫漏的瓷瓶碎片,他拾起来,扔在下人面前,说:“瓷片?他要是下床的时候踩到怎么办?你要是做事不仔细,留着又有什么用?”我才觉得我对他的那些心思,全都不懂。
  
  也不想去懂。怕结果会让自己不知所措,更怕结果让自己绝望。醒来后,我慢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只是碰了一下,就觉得针扎似的疼。但这一定是心理所致,蒋沐那一巴掌已经扇过好久了。那一巴掌,分明的力道到我脸上却觉得刚里带着柔,柔却依旧痛,而痛,还是心里更痛。
  
  蒋沐说,我不许你死。
  
  我无奈地笑了笑,谁会想死,活着有什么不好?有时候看战势,我觉得不可思议,打仗是要死人的,为什么他们还愿意抛下亲人去送死。可有时候,就如同现在,我想,唐明皇不想贵妃死,可贵妃还是死了。他们只要在一起就是注定的结局,玉环为什么还愿意去送死呢?
  
  人心真让人想不透。我微微喘起了气,身体又开始觉得不舒服,这两天基本没有用镇定剂,只是吃了些药,蒋沐说已经过五天了,再捱个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捱个两三天?我感觉我连两三个时辰都捱不过了。
  
  屋里开着两盏壁灯,冷黄的灯光罩着床头花瓶里的大朵玫瑰,那些娇美的红,在昏黄的灯光里红得发黑。那花我砸了好几次,屋里砸了的东西都没再换过,只有这花,砸了又摆。蒋沐说要花才好,看着新鲜。
  
  我侧头,闻到淡淡的花香,却让我觉得恶心,喉咙发痒,想要呕吐。我一扬手,“啪!”花瓶摔在了地上,花同碎片乱七八糟撒了一地。
  
  “哼……”我用力地去呼吸,却觉得气卡在喉咙,进不去也出不来,身体颤抖得厉害。
  
  门被打开一条小缝,听到声响的下人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慌忙地关了门跑到楼下打电话。
  
  “先生,您,您快回来,柳老板他……”
  
  蒋沐很快就回来了,当他推开门的时候我手能碰到的东西都已经被摔在了地上,而此时,我躺在床上,后脑勺用力地撞着床头的雕栏,一下又一下,后脑勺应该破了皮流了血,可我不觉得单单只是头痛,而是全身,全身都在被蚂蚁嗫咬。
  蒋沐穿着军服,马靴上还有尘土,看得出他是急匆匆从局里赶回来的,他一看我的动作,立刻快步过来,一把搂住我,抱住我的头,:“青瓷!不要乱动!忍着!”
  
  “哼……”我喘气,伸手要推开蒋沐,手却被他按得死死的,“你放开!”
  
  “我不放!”蒋沐搂得更紧,衔肩上的金星硌得我下巴发疼,他用安抚的语气说:“你忍住,再忍忍……”
  
  蒋沐的声音极其疼惜,又极其无奈,他知道这样的安抚没有什么作用,可他还是要说,一边说一边把手臂收紧。“不……”我在他怀里哼声。我的头抵在他的胸口,急促的气息全都碰在他的脖子上,有香烟的味道从他的衣领里散发出来,他最近抽烟,而且抽得很猛,只是残留的烟味都呛到了我。
  
  “咳!咳!……”我咳了两声,眼泪不禁地流了下来。蒋沐手连忙去抚我的背,“怎么了?要喝水吗?还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我……”我期期艾艾,脑袋里一片混乱,我只觉得全身都在疼痛,嘴唇早就被咬破了皮,可依旧紧紧地咬着,此时蒋沐的怀抱,对我而言是万年的桎梏。
  
  我突然伸手推他,用尽力气去挣扎,我胡乱地吼叫:“你让我去死!你放开!你让我去死!”
  
  蒋沐全身一僵,手臂微微松了松,透过松开的缝隙低头看我。我趁机一把抓住他的领口,看着他的眼,蛊惑似的:“你杀了我吧,你拿枪杀了我!”
  
  “这样活着我还不如去死!”
  
  “你拔枪吧,杀了我!”
  
  蒋沐沉默了,他看着我,神色突然变得失落。我颤抖的手慢慢摸上他的脸,慢慢道:“你杀了我吧,就像杀琥珀一样……”
  
  话音刚落,蒋沐突然一把松开我猛地站起来。
  
  他站在床边看床上颤抖不已的我,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他那一巴掌已经毫无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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