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迷情(上)-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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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不爽的郡守大骂。“再有天大的事也不要来烦本官。”
狱年脚软了,跪倒在地。“可、可是朝廷……派钦差大人来、来了。
“什么?”他一脚踹了过去。“再说一遍!”
无端挨了一脚,狱卒敢怒不敢言。“属下是说钦臣大人到了,要、要大人亲自去接、接驾。”
郡守表情有些慌乱。“怎么会突然冒出个钦差大人?哼!本官先出去看个究竟,再回来料理你。”
郡守匆匆忙忙的离开牢房,回到官衙,在大厅外头整理好衣冠,不管这位钦差大人是何方神圣,就算他有王上的圣旨,来到轸宿城,也是得听他的,可别想要为所欲为、越俎代庖。
“大人,该不会是王上在宫里听说了什么,这才派钦差大人来查探?”郡尉疑心大起的问。
他也感觉到事态不妙。“先不管这些了,总之要好好招呼这位钦差大人,别让他回去乱说话,记得晚上在醉月楼设宴,款待我们这位贵客。”
这番话郡尉哪有听不懂的道理。“是,下官明白。”
深吸了口气,郡守这才昂然阔步的跨进门槛。
为官多年,他眼光可利得很,只见大厅里不见奴仆的身影,自然是全被摒退到门外,如今在厅内的几个人,一个像是个小太监的少年,两名看来是武将出身的年轻男子,第四个人则是背对着厅口,兀自欣赏着悬挂在墙上的山水墨画。
看那人的穿着跟京城里头的富家公子无异,想必是某个王侯贵族的少爷,郡守心里这么断定,便不足为惧了。
“下官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他打算来个先礼后兵,掂掂对方的斤两,再决定用什么态度。
原本背对着他的钦差大人缓缓的旋过身来,那如灿阳般俊美耀眼的尊贵脸庞一映入郡守的眼帘……郡守先是怔了征,接着眼眼瞪得比年眼还大,嘴巴一张一阖,却怎么也吐不出声音。
“呃……啊……”
郡尉怪异的叫着他,“大人,你怎么了?”
“王……王……王上?”这张脸孔是独一无二的,只要见过,怎么也不敢忘记!尤其是那天前任丞相被当众遭到车裂之刑,他也在场,目睹着君王展现与生俱来的权威,那种震撼至今还记忆犹新。
老天!这不是什么钦差大人,而是御驾亲临啊!
他扑通的跪下。“王上!”
“王、王上?!”有眼不识泰山的郡尉也吓得赶忙下跪磕头。
炎玉将手背在腰后,冷漠的看着他们。“朕这次微服出宫,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谁也不准泄漏奇+shu网收集整理出去,夏候敦,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明、明白,微臣明白。”他伏低着头,不敢偷觑龙颜。
机灵的郡尉连忙呈上茵席,奉上好茶,乘机博取注意,表现一番。
“夏侯敦。”
被点到名的郡守不知所措的跪在跟前回话。“微、微臣在。”
“听说你们昨晚抓到酃国一位将军,有这么回事吗?”炎玉在决定避开朝中大臣的耳目,微服出宫之前,便已经派了眼线来到轸宿城潜伏多时,他要知道为什么战事打了两年,朝廷提供了所需要的援助,却还迟迟打不赢这场仗的原因。
郡守心头一凉。“确、确有此事,而且这名将军还是名女子。”
“女子?”炎玉颇感意外。
“是,王上。”
“现在她人呢?”
他没想到会走漏消息,看来情势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此刻被关在大牢里。”
“朕要见见她。”听说这位裨将军不但年轻有为,还是酃大军主帅骠骑大将军最信任的部属,在战场上杀了不少品国的士兵,这让炎玉相当感兴趣,想不到居然还是个女的,那可真是少见。
“王上,这太危险了,对方粗莽无礼,万一对王上不敬……”郡守这下是一个头两个大,夹在中间很是为难。
炎玉眼神泛冷,“朕还怕区区一名俘虏,马上去把她带来,朕要亲自会会她,看她是否有个三头六臂。”
“是,王上。”眼看阻止不了,郡守垂头丧气的走出大厅。
尾随出门的郡尉一脸焦急。“大人,这可怎么办?”
“先看情形再说吧!”他垮下脸说道。
“走快一点!”
冠庭被两名狱卒粗鲁的架起,拖出牢房外,心中猜想,难道要把她处斩了?还是有什么满清十大酷刑正在等着她?如果是要处死她,那可不可以先让她洗个热水澡!吃最后一顿饭再上路?
等在外头,一脸不耐的郡守拉长了脸喝斥。“快走!”
“要带我去哪里?”她嘴巴好干,好想喝水。
他低嗤一声,“待会儿见了你就知道,不过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想多活几天都很难。”
“听你的口气,你很怕这个人对吧?”拖着沉甸甸的脚步,冠庭吃力的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像是快晕倒了。
郡守不满的哼气,但也算是默认了。
会是谁呢?
她转动着昏眩的脑袋,还是猜不出来。
一行人来到大厅,郡守先行进入禀告,这才让狱卒带她进去见驾。
郡守袖子一挥,“你们都先下去。”因为王上事先警告过,圣驾在此的消息不能传扬出去。
待冠庭被无情的拖进门槛,一下子失去平衡,身子晃了几下,膝盖虚软,再也撑不住的仆倒在地上。
狗仗人势的郡尉蛮横的将全身是伤的她往前拉扯。“我品国的君王就在你面前,还不快点上前跪拜见驾。”
“品国君王……你是说……赤帝!”浑饨的脑袋瓜子因为这句话骤然清醒了,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冠庭慢慢的抬起沾满污泥和斑斑血迹的脸庞。
赤帝……
她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会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吗?
冠庭努力的对准眼瞳的焦距,看清坐在正对面席上的年轻男子,那张脸……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就跟记忆中一样,她不由得激动的心忖,双手不由自主的撑在地面上,气喘嘘嘘的作势起身……
“炎……炎玉……你是炎玉……真的是你。”
太好了!他没死!
他还活着!
真是太好了!
“放肆!”郡守铁青着脸,出声斥喝。“你竟敢直呼王上的名讳……还不跪下,”说着便一脚踹向冠庭的膝盖后弯,让她站立不稳的再次跪倒。
她吃痛的仆跌在地。“你、你有种再踹我一次。”
郡守气急败坏的想要教训她一顿。“你敢威胁本官?!”
“夏侯敦!”
不容违抗的嗓音让他浑身一僵。“微臣只是担心她直犯了王上的天威。”
摸了摸鼻子,退到旁边。
炎玉这才将目光落在眼前伤痕累累的战俘上。“见了朕还不下跪?”
“你不记得我了吗?”冠庭大失所望的看着他,“炎玉,你真的把我忘记了?我的样子也没变太多,应该不会认不出来。”她下意识的抹了把脸,想要让他看清楚自己。
他沉下君王的脸孔,“不准直呼朕的名讳,你不要命了吗?”
“是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她又失望又伤心的低喃。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我认错人了?可是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会只有我记得呢?”
“跪下!”炎玉再次低斥。
冠庭也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她就是跪不下去,因为他们目前的身份是敌对的,要是跪下,就等于投降。
随身保护炎玉的两名禁卫军,上前按住冠庭的肩头,硬是将奋力抵抗的她压下。她的力气比不上人家,只得暂时忍气吞声。
“你叫什么?”他冷冷的问。
她抿紧嘴皮子,偏是不说。
“王上在问你话,还不快回答?”郡守在旁边催促。
既然被抓了,她就有抱着一死的决心。“要杀就杀,问那么多废话干嘛?”
郡守气结。“你、你。”
“听说你杀了我品国大军不少人,朕应该马上将你处斩,将你的人头挂在战旗上。”炎玉嗓音冷冽无情,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倔强的眼瞳。
冠庭在心里打了个冷颤,不过还是抬高下巴,双眼炯炯。
“我相信你当然会这么做。”
炎玉眼神显得高深莫测。“是吗?”
“换作是酃国的君王也是一样。”这就是古代战争的可怕,无所不用其极,无非就是要重挫敌人的士气。
他深深的看进她不慌不乱的眼底。“你似乎一点都不怕?”
“没有人不怕死,不过在你下令砍我的脑袋之前,我能不能有个请求?”冠庭的心情反倒镇定下来了,既然都会死,也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说!”
冠庭瞅着他半晌,“我可不可以近一点看看你的脸?”
“放肆!”郡守瞪爆了两眼,就连其他人也觉得这个要求很不可思议。
他沉吟片刻,“你要看朕的脸做什么?”
“只是想看看而已。”
炎玉看着她良久。“好,朕答应你。”
“王上……”随侍在侧的小嵩子担忧的想要劝阻。
他比了个手势,旋即起身,朝冠庭走去。
紧张兮兮的小嵩子连忙跟在后头,被这大胆的举动给吓坏了。
两名禁卫军也立即将手掌搁在剑把上,唯恐有个万一,可以当场将战俘斩杀,保护君王的安危。
走了几步,炎玉来到跟前,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纾尊降贵的蹲下尊贵无比的身躯。“朕已经来了。”
冠庭气息微喘的仰高螓首,目不转睛的看着炎玉,想找出记忆中的“炎玉”,只是当年那个绝俊纤弱、旁徨不安的美少年已经长大成为俊美高贵的男人,他的眼神冷静无情,知道自己要什么,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你的皮肤到底是怎么保养的?还是这么细、这么白,真让人嫉妒。”她感伤的笑问。
他瞳孔微缩,嗓音嘎哑。“看够了吗?”
“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担心你。”冠庭眼圈红润,自顾自的说着。
“怕你被我害死了,现在看到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忘了我就算了,只要你活着就……好……”由于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让她的脑袋好热,意识也迷糊了。
她身子晃了几下,使软软的倒地不起。
“来人!把俘虏押回大牢!”郡守朝外头吆喝。
炎玉直勾勾的瞪着此刻发着高烧,已然不醒人事的冠庭,嘴角却还噙着笑意,好像再也没有遗憾了,漆黑漂亮的眸底掠过一道挣扎。
“去找个大夫把她的伤治好。”
郡守嘴巴张得大大的。“王上?”
“朕还想问她一些事情,不能让她死。”炎玉怒瞳一瞪,“还不快去!”
郡守连忙点头称是。“微臣马上派人去请大夫。”
“小嵩子。”
身旁的贴身内侍回话。“奴才在。”
“去准备一间客房安置她,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准接近。”炎玉背过身去,不让自己回头多看一眼。
虽然困惑,不过小嵩子可不敢多问。“是,王上。”
子时刚过,客房的门扉被推了开来,惊动了在里头照顾病人的婢女,见到是钦差大人来了,婢女可不敢再打瞌睡,连忙敛衽为礼。
“你们都下去。”小篙子摆了摆手,将她们赶了出去。
婢女福了下身便离开了。
炎玉站在床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也先下去吧!”
“可是王上……”
“难道你还担心她会对朕不利?”他半讽的问。
小嵩子看了一眼躺在木床上,因为发着高烧导致昏迷不醒的俘虏。“那么奴才就在外头候着。”说完便躬身退下。
房门重新阖上,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冠廷的额头上还覆着湿布,洗去污泥的清秀脸容因为高热而泛着异常的红润,像是很痛苦的喘着气。
他盯着她呼吸急促的病容,过了许久,伸出一只手臂,手指轻轻撩开黏在颊上的黑色发丝,排出的汗水把她整个人都浸湿了。
仿佛意识到他的到来,冠庭勉强的撑开眼皮,想要看清床畔的人影。
“炎、炎玉……”
面颊抽搐了下,“朕已经说过,不准再直呼朕的名讳。”
压根没听到他的抗议,冠庭喉头陡地哽咽。“炎玉……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我忘了?我们是肝胆相照、祸福与共的朋友……你都忘了吗?”
“朕可从来没承认过。”炎玉对她的指控很不以为然。
冠庭扁了扁嘴,“你好过分……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我想回家……我好想爸爸……还有大哥、二哥。”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再故作勇敢,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发间。在她的世界中,二十岁还只是个受到家人保护和父母宠爱的年纪,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却得面对人生最黑暗、最残忍的遭遇,有几次更是徘徊在生死存亡的关卡。
在昏昏沉沉当中,冠庭才能放纵自己,哭得好伤心。“我要回家。”
“好了,别哭了。”炎玉用食指抹去那道泪痕。“朕要是有办法的话,马上就送你回去……可恶!你跟来做什么?朕可不会因为你救过朕一命,就对你以礼相待,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