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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烟雨倾城-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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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过后,苏梓峮发觉自己正揪住褚轩辕的衣襟,那一个个从齿缝间迸出的字如同砸地冰雹:“你说什么?”

“二少爷究竟要我重复多少次?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褚轩辕不躲不挣,目光平静的对着苏梓峮。

“怎么可能?我已经……”苏梓峮掏出胸前的荷包。

双色丁香仍新鲜如初,幽香细细。

“我早就说过,这是一步险棋,可是你们……”

“我不信!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你不想我去救她,你是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我和你一样。希望她们都好好活着……”

“她们?”

“你不知道吗?不仅是洛丁香,就包括瑾惜,恐怕也……”褚轩辕目光微闪,却很快恢复平静:“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留在苏苑吗?我是不想看到她们……”

“够了!”苏梓峮一把丢开他:“还有半日,应该还有半日的……”

他疯狂的冲了出去,差点撞倒赶来的秋雁。

========

快点,再快点……

满地泥泞,几番险些滑倒。风卷着沙土扑面而来,好像是密集的针,腥气裹在暑热里,愈发的使人透不过气来。

商宅圆状的青色围墙就在眼前颤动,如水中倒影。

他扑到门前,只一推,门便吱扭扭的开了。

是错觉吗?整个院子好像笼在黄沙之中,迷蒙又杳渺。那高过房顶的大槐树依然枝叶满梢,却也变作了土黄色,好像秋天突然降临。乱石杂草摆作的阵法竟已埋入黄沙半截,风过处,卷起沙浪层层。

可是却在脚踏入的瞬间,满目苍黄突然消失,院子再次复原如初,只不过上空阴云密布交错,雨随时都会破云而出。

正厅的门没有关,里面看起来黑洞洞的,这种静寂让人不安。

迈进门来,眼前的一切仍旧变化于眨眼之际,他以为自己看到了红木桌上古董架上布满了厚重的灰尘,房顶还挂着一串串的塔灰,细小的飞尘划目而过……可就在眼睛开合的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原有的干净整洁。

太过神奇,太过诡异,太过……不祥……

短暂的惊愕后,他急急冲向洛丁香的卧房……

门大力被打开,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却又被他猛力推开。

正对的是洛丁香的床铺,素色的帘帐因为受到惊扰而惊惧的飞散着,飘拂间床上的锦被忽隐忽现……

床上没有人,锦被散乱,好像是因为急于起床而未来得及整理。

香儿……

他仍不可置信的移到床边,一把撩开碍事的帘帐……

【第215章 伤逝】

他仍不可置信的移到床边。一把撩开碍事的帘帐……

无人。

目光滞滞的移向桌上的凝魂香……

它仍稳稳的立着,深紫色的香体只剩下了一寸长短,其上的香灰高而笔直,可是袅袅的烟柱却是不见了……

心是空的,手是冰的,人飘在屋子的空气中,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香儿真的……

“你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哑。

回头时看见一个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脸上皱纹密如核桃的女人,若不是她那紧闭的左眼,真的很难认出那是……

“桑婆婆……”

这一声似是惊走了这种恐惧,眼前的老太太忽然又变作了一身冰冷的桑瑾惜,她的背是直的,头发是乌黑的,依旧在脑后盘成一个光溜溜的髻,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一只眼闭着,一只眼注视着已经熄灭的凝魂香,好像刚刚那声问候根本就不是她发出来的。

苏梓峮只觉一团混乱,他有点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幻觉。如果一切都可以在眨眼之际恢复原样,那么香儿,香儿哪去了?

他急忙看向床上……没有人……

“桑婆婆。香儿……”

“她走了。”

声音是一贯的冰冷,可是如今听起来,更是寒彻心底。

“怎么会?我已经把双色丁香带回来了,时间也还没有……”

“没用了,”桑婆婆的目光终于对向他:“已经结束了……”

攥在手中的荷包无声的落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

他喃喃的念着,不知是质问还是自言自语,只觉一切都是空的,空的……

“……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之间会有一个人死去,除非有人甘愿替那个人去死,到时任是什么都无法挽回……”

桑婆婆走向桌边,对着凝魂香看了片刻,伸出手来……

笔直的香灰猝然断成几段,又跌落在桌上碎成几堆粉末。

========

……彻夜的雷鸣已收电闪亦歇,雨也要停了,可是黎明之前仍是最为黑暗。

屋内很静,桌上的凝魂香只剩下了一寸长短,顶着高高的烟灰,烟雾费力的从中挤出,愈发微弱。

桑婆婆守在桌边,双目微闭。

她似乎是睡着了,可是却突然间闻到一股强盛馥郁芬芳之气,好像冰雪优昙于刹那间绽放芳华,心中一惊,睁开眼时,却见洛丁香不知何时起来了,一股幽蓝的雾气正在她周身环绕。而她纤弱的身子愈发透明,边缘已经开始模糊了。

她就知道苏梓峮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洛丁香才受到了感应突然苏醒,利用最后的气力救他离了玉脂峰,这么一来,即便有了双色丁香也无济于事了。

可是洛丁香却很冷静,她走到窗前,凝视着远方,幽幽道:“可惜,我不能见他最后一面了……”

语气清淡,似是为这一天做了许久的准备,可是回眸之际,那双眼睛却透着无限的哀伤。

“你为什么要他去冒险呢?一切早已注定,何必又要搭上一条性命?还有你……”她笑了笑,笑容如同冰雪优昙在瞬间凋落般凄美:“我只能最后帮他一次了,可是你……却要永远的欠着了……”

缓缓转身,有花瓣样的莹白从衣裙上散落,又如春雪般中途便飘飞融化。

“我曾经答应傅小姐不再见他,却食言了,想来报应总是有的,只是太多时候心存侥幸。虽是如此,心却放不下的,而今,终于可以安了。”

花瓣愈发密集的散落,每落一瓣,她的身形便轻上一分。

桑婆婆只能看着她这样一点点消失,却毫无办法。魂魄已散,她这是在尽力多留一会,可是无论如何,只要天亮……只要天亮就会消失……

无意识的抽出一张素花信纸,目光渐渐迷离起来。

“倘我去了,真担心他会……可是我要怎么告诉他?他会看得见吗?”

口中念着,手却执起笔来,在纸上微微停了停,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

她的手腕一点点的透明下去,抖动如风中弱草。

终于,笔落了下去,却也只是勾画了几下,也只来得及勾画这几下,因为,天渐渐亮了……

似有一点晶莹反着窗外透进来的第一缕晨光落在纸上,那么轻,那么快,竟让人觉得那星亮不过是一个错觉。

她仍保持着执笔的姿势,身子却于瞬间散成无数雪色花瓣翩跹飞舞,香气四溢,浓郁又清苦。而当晨光布满整个窗子的时候,无论是花瓣还是香气,都于满屋的通亮中不见了。

“叮。”

悬在半空中的毛笔忽然掉在了地上。墨痕如花怒放。

窗子忽然开了,有风吹来,卷起桌上的素笺,如羽翻飞……

========

……翻飞的素笺停在苏梓峮眼前,他毫无意识的接了过来,却只见其上一片空白。

“人消失了,属于她的一切都会随之消散……”

一道电光划过窗前,映着桑瑾惜冷漠的脸。

苏梓峮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去胸前翻找,他记得自己把香儿的头发放在了这里。

“别找了,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的似乎是他的心。

手无力的垂下,目光跟着空白的素笺无声飘落。

又一道电光破空而来……

他眼角跳了跳,急忙捞起正在飘落的信笺。

信笺的右下角有一点微皱,如水滴溅落的痕迹。

视线骤然模糊起来。

香儿,今世相逢,你只为了给我留一滴泪吗?你只给我留下一滴泪吗?

“还有紫灵。即便你们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即便历经千世,只要有了它,便会相见……”

“可是一旦相见便是分离,不是吗?我们的相见似乎就是为了分离,不是吗?”

此刻,再难掩悲痛。这种悲剧的宿命几乎令人疯狂。

“是为了逃避伤心而不再相见,还是为了短暂的相守而不惧重逢,如果真的能决定的话,你会选择哪个?”泪眼迷蒙中,桑婆婆的目光很是温柔:“你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桑婆婆说着,向门外走去。

“香儿到底写了什么?”

桑婆婆回过头来,竟笑了:“如果你是她,你会写什么?”

心中蓦地迸出个答案,这个答案却如火炭一般灼得心愈发疼痛。

“她……到底去了哪?”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桑婆婆的声音似乎幽眇起来。

“我们今生还会相见吗?”

“有缘自会相见……”

声音随着身影一同消失在门外。

苏梓峮愣了片刻,方意识到了什么般奔出门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屋内不知何时再次恢复了他刚进门时的样子……红木桌上古董架上积满了厚重的灰尘,房顶挂着一串串的塔灰,细小的飞尘划目而过……

这里,好像从来没有人居住过……

怵然回头……

他刚刚走出的卧房亦是一派苍凉,素色的帘帐无力勾垂,和掩着的锦被一样均蒙着一层灰,门上正有一只蜘蛛爬来爬去,网已织了大半……

只须臾之际,竟好像百年已逝。

“喵……”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猫叫。

寻望之间,只见褚轩辕立于院中,仰望着门楣。

有闪时不时的飞过,他的脸便于其中忽明忽暗。

“不用找了,”他的目光仍定在门楣上,那同样有只蜘蛛在结网:“她们都走了……”

“褚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

苏梓峮急急奔出,却一脚踩进一层宣软……院子竟然也变回了刚来时的模样……黄沙遍地……

“我所知也仅此而已,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再不回苏苑,恐怕失去的更多……”

语毕,褚轩辕便先自离开。

苏梓峮孤身置于满目荒凉中,身边阴风瑟瑟掠过,头顶闪电鬼魅张扬。商宅,如同一座沉寂千年的古墓于苍穹下静默,而自己则似一个探险之人,误入其中,做了个曼妙忧伤的梦,梦境化作一幅幅壁画,目光触及到哪里,壁画便拓印在哪里,让人在现实与梦境中游离徘徊。

突然,一串刺耳的响声击碎了壁画,他猛的警醒,却又听见一串嗒嗒声飞窜入院。

并非雷声,距离又很远,却如此清晰,如此熟悉。

响声过后,一切似乎变得分外静寂。

他呆站了片刻。猛然飞奔出了商宅。

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惊慌失措的人,似乎都在和他往一个方向赶。豆大的雨点从天空砸下,却丝毫不能扑灭大家的热情,他几乎是被裹挟其中而向苏苑奔去。

天阴沉沉的,又浮着几条颜色更深的蛛丝般的烟。雨已下过一场,门下的几只素白的灯笼湿漉漉的,流苏无精打采的滴着水,门楣上的匾额被雨清洗过,更显乌黑沉重,其上的“苏世清苑”四个乌金大字则是沉闷中唯一的鲜亮,只是……

匾额突然一歪,便掉了下去,听不到它落地的哀叹,因为周遭的惊叫与议论声早已如锅中热水般沸腾。

苏梓峮从人群中奋力挤向前。

若是以往,一定有人会看到他,然后喊“苏少爷来了”让开一条路,可是今天,人们似乎都被什么给吸引住了,只一门心思的往门口挤,每个人都在发着含混不清的声音,被雨浇得湿漉漉的头顶正因为热血沸腾而蒸发着水汽。

人和心几乎都要被人群挤爆了,被人声涨爆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得一串枪声响起。没错,是枪声。

拥挤的人群猛的一震,有人惊叫,却很快恢复一片安静,这时,一个低沉而洪亮的声音响起:“还不快请苏老爷出来?!”

“苏老爷”三字咬得极重,却绝非尊重,而似……嘲谑。

“老爷病了,有什么事魏专员就带苏瑞走吧,苏瑞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韶釜……他怎么来了?

【第216章 阴谋】

苏梓峮急忙上前。可是停滞了的人群像堵墙一般封锁着他的去路。

“你一个小小的管家顶什么用?今天的事非要找苏苑的主事的人问个清楚,不过是去办公厅问几句话,苏管家若是再拦着我可不客气了……”

魏韶釜这边说着,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拉动枪栓。

“住手!”

魏韶釜正要令人再次示威……让他们见点血就老实了,却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扭头一看,竟是苏梓峮。

他乐了:“原来是贤侄啊,我说怎么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一个人,就让我一个地方长官一直和下人周旋也说不过去啊。不过,现在可不是咱们论亲戚攀交情的时间,既然苏二少爷回来了,就麻烦苏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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