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孤儿到总经理-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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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对于我们这个地方来说，正是一个收获的月份，而今年，对于李局长，对于我，对于大多数职工来说，我们收获的，却是凉透心的寒冷。
十一月八日下午，李局长突然接到县纪委的通知，要求他和县局的全部人员明天不要外出，说市纪委要到我们这里来开会，至于会议内容县纪委也不清楚。李局长立即让办公室通知了所有的人，要求明天不要出发，说上级要来开一个现场会。他又立即组织召开办公会，把县纪委的通知和大家说了一遍，让大家分析一下市纪委来干啥？大家都分析不出来，有说是不是又来查什么事的？也有的说是不是来搞什么调研的？但大家都有一种不舒畅的感觉，也难怪啊，在我们国家，纪委，检察院，法院，公安局，这些单位到哪里去，有谁会从内心里欢迎呢？李局长又陷于沉思当中。最后，他要求大家明天一定要配合好领导们的工作，把会开好，让领导们满意。当我们走出他的办公室的时候，我无意当中，看见唐副局长的脸上有一种很少见到的表情，是笑？是得意？说不清，但我就是感觉他是在幸灾乐祸。我的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忽然心情烦躁起来。
下班后，我闷闷不乐的回了家，今天正好是我儿子的生日，我都忘了，回家一看小慧给儿子买的蛋糕我才想起来，一家人都在等我。我把蛋糕上的蜡烛给点燃了，我说：“来，儿子，许个心愿吧。”儿子就眯起了双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辞，然后．他就吹蜡烛，我们都拍着手，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我把蛋糕切成了好多块，我对儿子说：“你弄一块给你姥姥吃。：'因为我岳母和他坐在一起，可是，儿子用刀子插着一块蛋糕离开了椅子，刚一离开椅子，蛋糕却从他的手里掉到了地上，我不知怎么了，勃然大怒，对他吼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我让你给你姥姥吃，你就是不听。”儿子看我发怒了，站在那里哭了，他姥姥把他拉到了怀里，哄着他：“好孩子，不哭，不哭，你爸他混帐。”小慧也火了：“你这是干什么？孩子过个生日，你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自觉理亏，坐在那里不出声了。我岳母把孩子哄好了，问：“和姥姥说说，你准备把那块蛋糕给谁吃？”我儿子边擦眼泪边说：“我想送给我爸爸吃。”我无法控制自己，我强忍不让泪水流出来，可我还是没能控制住。我走过去，把儿子抱在怀里，哽咽着对他说：“是爸爸不好，好儿子，你就打我一下吧。”我拿起他的小手，往我的脸上打，儿子却不，他说：“不，爸爸好，我知道爸爸一定是有烦心事了。”我再一次的把他揽在怀里，泪流满面，如果没有他人在场，我一定会嚎啕大哭的。我的岳父劝慰我们：“好了，好了，大家都要高兴一点嘛。”小慧过来，把儿子从我的怀里拉开，说：“行了，好象几年没见了似的。”说的我笑了。小慧拿来照相机，调到了自动摄像上，给我们一家照了一张像。在这张像片中，我的儿子眼角还有泪痕，我尽管是笑着的，但很不自然。以后，每当我翻出这张照片看时，我就觉得很愧疚，我总是觉得我欠了儿子一笔债。
十一月九日上午九点刚过，县纪委书记和市纪委的两位领导来到了我们县局会议室，我们坐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了。他们一落座，县纪委书记就开始讲话了：‘‘今天，市纪委的领导到我们县粮食局，是有一些问题来落实一下，可能得需要一段时间，希望大家要给予积极的配合，并且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至于具体工作，由市纪委领导来安排，县纪委仅仅是从旁协助。，，然后，他向我们介绍了市纪委的两位领导，一位姓张，是一位表情很严峻的中年男子，是调查一科科长，一位姓周，是一位中年妇女，脸上没那么冷峻，但也很严肃，是张科长的搭档。然后，由李局长向领导们一一介绍了我们这些人，我发现，在介绍我的时候，张科长两眼紧盯了我好一会儿，我感觉好象要把我吃了似的，有一股寒流在我的身上，我被他盯的很不自在，不是心虚，而是一种反感，一种迷惘，一种无奈，一种寒心，我知道，一定又是来调查李局长和我的，我们又不知道被安上了什么罪名，劳驾张科长他们来到了我们这里，我到要看看我们到底是犯了哪些错。
张科长讲话了。他严肃的用眼睛扫了一下会场，说：“我们这次来呢，是代表市纪委来的，主要的任务是来调查核实一此问题。有的同志给中纪委去了人民来信，在信中反映了一些问题，中纪委批转到省纪委，要求查实，省纪委领导非常重视，要求我们市纪委尽快查清信中所反映的问题，市委市纪委经过研究，决定派我和周科长两人进驻你们县粮食局，进行一次详细的调查。我们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决不放过一个坏人。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在调查结论出来以前，各位不要随意乱加猜疑，不要议论，要干好自己的工作。我们只是来调查，不是来处理的，所以，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要和平常一样，坚守岗位，不要影响正常的工作。再一点就是，我们要找部分同志进行谈话，用于了解有关的问题，希望大家要给予积极合作，对我们所问到的问题一定要做到保密。同时呢，我们两人也把这次调查看成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向在座的各位学习有关粮食经营业务知识。”说到这里，他还笑了笑，可是，我们却没有心情笑，大家都屏住呼吸，在那里想心事。会议室里没有了一点动静，静的有点可怕。还是李局长打破了沉默，他说：“我代表全县所有粮食职工，欢迎市里的领导到我们这里来搞调查，我们将尽全力给以配合。我也相信，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说完，他带头鼓起了掌，大家也就跟着应付拍了几下。
为搞好这次调查，根据张科长他们的要求，给他们专门安排了一问办公室，中午他们在伙房里吃饭，并且，给他们两人每人准备了宿舍，看样子，他们是要打持久战了。
不知为什么，我对他们的到来特别反感，尽管他们并没有说是来调查我的，但我感觉到一定是我和李局长的事，从去年县纪委来调查，到今年市审计局的审计，不都是说的李局长和我的吗？别人不可能受到此种待遇的，因为我是在拼命的工作啊。这几年，我也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平日里啥活不干的人，是不会受到审计，纪委，检察等部门的光顾的，平日里埋头苦干的，往往就会有了这种待遇，我不知道这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悲哀，还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成绩。
生气归生气，工作还得照样干，李局长不是说了吗？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就让他们调查去吧，反正我们也没做违法的事，我相信，结果会和市审计局的结论不会有啥两样的。我也知道，他们会找我的，到时，我会把我的观点说给张科长他们听的。一回到办公室，我整理了一下材料，到农行联系贷款事宜。
在中国，有一点，恐怕世界上任何国家都不得不佩服的事，那就是小道消息的传播。我一来到农行，刘主任就问我：“你怎么不在家里开会？”我问：“开啥会？”他说：“不是市纪委到你们那里来搞调查，查案子的吗？”我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的？”他说：“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说：“开完了。我今天来，就是要请你们给我们落实我们上次说好的贷款一事。不知现在是个啥情况？”他说：“噢，你说这事啊，是这样的，行里的领导刚刚开了一个会，研究了一下，最后确定，除国家任务粮外，我们暂停对你们发放其它贷款。”我一听，急了，我说：“植物油厂现在急需资金，当初你们不是已经批准了吗？”他把两手一摊，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苏科长，你别难为我啊，这是领导们定的，我也没办法。要不，你让你们李局长找找我们行里的领导，你看怎么样？”我想了想，也没别的好办法，就急匆匆的赶回了局里，我想和李局长汇报一下，让他再找一下农行里的行长，看看能不能做做工作。我刚要敲李局长的门，人事科的杨科长看见了，把我拉到一边，小声的问我：“你找李局的？”我点了点头，他说：“他这会正和市纪委的张科他们在一起谈话呢，他说过，谁找他也不许打搅他。你还是等他出来再说吧。”我说：“哎呀，真是的，好好，那我就等他就是了。”我叹了口气，就站在李局的办公室门前等他，我怕我回到办公室，他要是谈完了话，有事又出去了，我可就耽误事了。我等啊，等啊，等了一个多小时，快到中午十二点了，李局长终于回来了，我赶紧迎上前去，和他汇报我到农行的情况，他一进办公室，就用手一拍桌子，骂了一声：“无稽之谈。”我知道，他这是在和搞鬼的人生气。我也不再和他说了，我知道，我刚才和他说的，他根本就没听见。过了一会，他把脸从窗前转向了我，问：“你刚才说什么？”我就把刘主任说过的话对他说了～遍。他听后，沉思了一会，慢慢的对我说：“我下午去找找行领导，不过，不会有太大的希望的。”我明白了他所说的话里的含义，我也默默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次的调查的副作用，开始发挥出来了。
下午，一上班，李局长就到农行去了。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回来了。我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没戏了。他说：“也不能怨人家，谁愿意把贷款放给一个正在接受纪委调查的单位？”我说：“那油厂的建设不得停下来了吗？”他无奈的说：“那没办法，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说吧。”我从李局长的办公室里出来，正好看见唐副局长从纪委张科长他们的办公室里出来，脸上笑眯眯的，嘴里还哼着小曲，我故意走上前，说：“呵，唐局长好心情啊。”他没注意到我来到他的跟前，感觉有点突然，自觉有点失态，忙说：“自己找乐呗。”他又问我：“你做啥的？”我说：“我正准备接受调查呀。”他觉没趣，说：“那可要好好配合啊。”我说：“请局长放心，我一定会和您一样，积极配合调查。”他听出我的话里有话，说了句那就好。然后，就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了一种厌恶的感觉。
我这时的心情是很坏的，我为资金得不到落实而发愁，我也为纪委再来调查恼怒，他们这么一来，弄的我到处抬不起头l来，一遇到一位熟人，他们总是会问：听说市纪委在你们那里搞调查的？还有更气人的呢，竟然问我：听说你们的局长被双规了？还有人问别人：你们的财会科长被双规了？什么样的问题都有，谣言四起，职工人心慌慌。他们都不相信我和李局长没有事，要是真没事的话，为何审计部门已做出了结论，为何市纪委又来了？一定是有问题。平日里见了我笑脸相迎的人，现在见了我，也就远远的躲开了。原来很多兄弟单位领导经常来找李局长交流，有时院里的车都满了，现在好了，有时一天也见不到一辆轿车过来，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一些有业务的单位，也不愿和我们再做下去了，怕惹上麻烦。可以说，这一次，我们是处于内外交困的时候，这一次的打击，比起前几次来说，更为严厉。我的感觉是，写匿名信的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恨那些躲在暗处放冷箭的人，也不满于我们的党组织为何对匿名信这么感兴趣呢，这么做，最终受害的是国家，是那些一心想干事业的人，而受益的，就是那些平日里不干工作，天天琢磨如何整人的小人。
有时候，我真想向李局长提出辞职，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工作了，可是，当我看到李局长那忧郁的脸色，想想他比我承受的打击还要大，我就没有了辞职的念头了，我不能在困境中再给他雪上加霜了，我也不能向那些小人们低头屈服。《菜根谭》上不是说：“风斜雨急处，立得脚定”吗？好吧，我就站在这斜雨风急处！看看过了快一周了，等粮食局的大多数人被谈完了话后，张科长通知我了，说要找我聊聊。我知道这所谓的聊聊意味着什么，但我也很想和他们聊聊，我觉得我有很多话要对他们说，说到底，我还是相信他们的，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我相信我们的组织，而他们，就是代表组织来的。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他们对工作很认真，有时，晚上还加夜班，张科长说：要抓紧时间，尽快搞清问题，力争让他们的经营管理少受损失。他的这些话，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对他们也有了一定的好感，看起来，他们也是在顾全大局啊。
我一进他们的办公室，张科长客气的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