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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消逝的军号-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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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半夜,被干呕声惊醒的钱守国,看到自己女人那张扭曲着的,憔悴得让人痛心的脸庞,悔得肠子都青了,惊慌失措地紧紧地将桃花抱在怀里……

  第二天,钱守国下了二楼那个巨大的“守国菜馆”的招牌扔进了杂物间。然后拖着一把铁钎和村里的几个壮劳力上了山。

  周大虎在被赵卫算计后的第三天下午将手上的八千块钱反复点了三遍后,无比留念地绕着那辆破车转了一围,然后将钥匙丢给了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卖了车的周大虎,双手插在口袋里,在那个曾经飞扬跋扈过的镇中心的街道上,留下了一地的口哨。

  赵卫的狠,是周大虎和钱守国都始料未及的。赵卫的日子并不好过,企业被改制过了的单老板,开始显露他激进和阴狠的一面,而赵卫就是他手头最锋利也是最好使的武器。扔给赵卫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单老板就拍着桌子指着赵卫的鼻子骂道:“凡事多动点脑子,我一个月花五千块钱请的不是酒囊饭桶!”

  赵卫想发作,但是心里却虚得很,甚至腿得有点发软!没有了四兄弟,赵卫就是一只病猫,一只病猫如果想不被主人丢弃,就得夹起尾巴,服从主子的安排,让他咬谁就得咬谁。

  周大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在那个福建人开的煤矿里交了三千块钱保证金,拉了三天煤,二老板就拿了三千块钱哭丧着脸来求周大虎:“大哥,别怪我玩你,是你那个兄弟要玩死我们……”

  赵卫自己早已经预感到了会再次被抓,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那些被单老板,准确地说是被赵卫逼得走投无路的个体运输户和他们的家属们,组团围在黑山镇派出所吵闹,有的人甚至以死相逼。

  老所长刚过了几天安份日子,一听说这事儿又与赵卫有关,问清原委后,立马带了两名治安员亲自驾着那辆服役已经超过了十年的北京吉普去抓赵卫。这次赵卫什么都没说,无论把他当着仇人的治安员王小五如何羞辱他,他都闭口一声不吭,很老实的戴了手铐跟着老所长上了车。

  几个月后,因为那些司机坚持不懈地状告赵卫,本来可被免予刑事处罚的赵卫,被判入狱半年。而我们的单老板被县政法委叫过去谈了几次话,交了一份厚厚的检讨后,继续以县政协常委和地区人大代表的身份履行着大国公民最神圣的使命。

  钱守国变得有些自虐,每天早上六点多钟起床吃点东西,然后提着桃花儿为他准备好的饭盒,拖着铁钎和榔头上山砸石头,中午在山上随便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吃了桃花精心准备的可口饭菜,然后心满意足地躺在那里眯一会。

  六七月的天,晚上不到八点天都不会黑,而钱守国不等到天黑是不会进门的。村里最厉害的劳力一天可以在这个水泥厂挣上七八十块钱,而钱守国十天下来,整整领了一千一百块!

  桃花儿虽然心痛自己的男人,可她觉得这日子过得是前所未有的踏实。男人在外面挣血汗钱,她就变着法儿多做些好吃的。在她眼里,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守在餐桌旁,看着自己的男人有滋有味地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喝干最后一口汤。

  钱守国第一次拿工资的那天晚上,小两口即心酸又兴奋,桃花儿轻轻地抚摸着钱守国那红得发黑,脱了几层皮的后背,长长的睫毛一眨,一串泪水顺着钱守国乌黑的脊梁肆意滚落。

  钱守国一直刻意回避与心爱的女人讲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他见不得桃花的眼泪。钱守国转过身搂住桃花儿,轻轻地咬着爱妻的耳垂,柔声道:“傻瓜!”

  桃花拱起头在被单上蹭干了眼泪然后嘟起小嘴朝钱守国的脖子上吹着气。钱守国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桃花感觉自己男人的那活儿顶住了自己微微突起的小腹,闭起眼睛娇嗔道:“国子,想了吧?”

  钱守国点点头道:“嗯。”

  桃花伸手在被子里褪下了自己的睡裤,转过身,背对钱守国说道:“轻点哦?不要惊动了宝宝。”

  这是钱守国最喜欢的体位,也是桃花感觉最酣畅淋漓的体位。两个年轻健康的身体,狠命地纠缠在一起,久久,久久……

  一个月后,钱守国泪别娇妻,投奔了在深圳做集团公司老总的表叔,半年后就升上了仓库主管的位置,直到回乡创业。

  周大虎卖了车子,又输光了八千块钱,后来听说去了温州,到底在那里干什么,谁也不清楚,他自己也从来不会提起。好多年后,周飞在家乡依稀听人说起:在温州的某个小镇上,人们都管周大虎叫“南霸天”,手上有上百号兄弟!赵卫已经无法表态,周飞不相信,钱守国不相信,程胖子也不相信,而且,他们也根本没有兴致去考证。

第四节:天降丽人
樊丽娜进厂的那天,周飞正在声嘶力竭,浑汗如雨地组织六个保安走正步。头一天常主管就交待周飞,第二天会有一批广东梅州的学生来报道,公司需要给这批学生安排一天军训,由周飞作好计划并担任总教官。周飞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一种久违的冲动,赶紧找笔铺纸,没到一个小时就详细计划好了一整天的军训科目,常主管拿到周飞的计划后,二话没说就签完了字,交给了行政部的文员打印。

  深圳,七月的午后,酷热难耐,没有树荫的庇护,哪怕一动不动,也会被蒸出一身淋漓的臭汗。这会儿,所有的工人都在装有中央空调的车间里,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操场上,几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正顶着烈日没精打采地操练着。

  “命不好”!这是老葛的牢骚,这话也是说给在一旁督导训练的常主管听的。因为训练的时间问题,老葛曾经拉着周飞去找过常主管,建议每天的训练能否安排在晚饭以后,这样就不会太热。常主管很坚决地摇摇头:“除了你们两个当过兵,其他的保安都没经过正规的训练,晚上训练,小风吹着、女孩子围着,能有效果吗?”

  老葛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被主管一顿抢白,涨红着脸呐呐地再无声音,周飞无所谓,是被老葛怂恿过来的,也就更不会去辩驳。

  本来是下午三点半训练,夜班的也睡得差不多了,中班的也该接班了,算是这群人最清醒的时候。今天,因为有一群新人下午报到,因为不确定时间,年轻的常主管又来了邪劲,不知道是为了展示我人民保安的威严形象,还是说明工厂的正规抑或在新人,准确的说,是在女生们面前露把脸?下午一上班,常主管就亲自逐一通知所有的保安,两点钟准时集合训练。

  快到三点的时候,一辆大客车停在了公司门口。正在走正步的保安队伍一下炸了锅,没等常主管与指挥训练的周飞反应过来,就有三个人争着跑去开门。

  常主管脸都气绿了低吼道:“快回来,都给我站好罗!”

  周飞赶紧召唤着那些有点兴奋过头的保安重新组了队。常主管走到队列的后面咬着牙:“丢脸!过几天我再好好收拾你们!”然后整了整衣服,堆了笑脸,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亲自卖力地推开了大铁门。

  这一车除了两个带队的老师和司机外,全是女生,有人说过:“一个女生顶五百只鸭子!”这笼子一打开,蜂拥而下的整整有一万五千只鸭子!把个守在车门前的常主管和闻讯赶来的人事小姐冲得是左摇右晃。这群初出校门的女生,来到这个陌生而又新奇的环境后,一草一木都是那么地新鲜,根本顾不上老师们临行前的教导,更顾不上还在车子上的大件行李,跳下车就三五结群的四下乱窜,不到五分钟,就满山遍野地姹紫嫣红。

  带头的老师是个谢了顶的中年人,脑袋上全是汗水,挤下车用近乎绝望的语气不停地喴着:“站队啦,站队啦,都给我回来,先站好队!”

  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的带队老师更是汗流浃背地到处扑腾,希望能逮住一两个不听话的门生。

  看到这乱哄哄的场面,周飞索性停了训练,保安们更是乐开了花。无奈的常主管,冲着保安大声叫道:“还楞在那里干嘛?快点过来帮忙!”

  周飞冲在最前面,但他在车子上扛下两只箱子的时候,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樊静,惊得怔在了当场!

  眼前是熟悉的白色长裙、丰腴得能掐出水的身材、妩媚清秀的眉目……周飞的第一反应是:“秦芳,秦芳来了!”

  那一刻,周飞犹如突遭重击,雉心之痛让他喘不过气来,更是恍如隔世。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先兆,秦芳仿佛从天而降!

  如果周飞退伍回来后没见过秦芳,不知道秦芳的一头少女飘逸的秀发已经换成了妇人的模样,周飞一定会把这个眉头微锁、嘴角上扬的丫头当成了自己的初恋情人!

  樊静不是秦芳,她是个不折不扣十里挑一的广东女子,外形的确与秦芳有几分神似,长得也是秀丽动人,但却没有秦芳那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风姿婉约的气质,略显黝黑的肤色和一口四环素牙更是无法与肤白赛霜的秦芳相提并论。

  周飞是被自己吓住了。等到稍稍冷静下来,周飞再一次上车,刻意透过大巴车的玻璃仔细端详的时候,他失望了,甚至有些失落和怅然。

  樊静并没有太在意周飞的存在,更没有发现眼前这个高大的保安有什么反常。反而对老葛鼻子下方的那颗痦子来了劲,一个劲地盯着老葛的那张脸,把个皮薄胆小的老葛同志盯得浑身发毛,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车子上不敢下来。

  这樊静还不罢休,一个人格格地笑了半天,不见了老葛,就转身追着人事小姐傻呼呼地问道:“姐姐,那个老保安脸上怎么会有颗那么大的豆豆啊?”

  本就一本正经的人事小姐拉长脸不客气地回答道:“一点没礼貌,你们老师这样教你的吗?”

  樊静吐了吐舌头,皱起鼻子很不乐意地“哼”了一声。

  老葛是个闷骚型的,被女孩盯着时脸红耳热,连头都不敢抬,背后却来了劲。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刻意坐周飞对面,一脸幸福,洋洋自得地直夸樊静长得有味道,一双媚眼儿如何如何勾人,大有“恨不相逢未娶时”的遗憾!

  是个人都能听得出,老葛是觉得这个广东女孩对他一见钟情了。周飞烦燥得很,皱着眉头很不爽地听着老葛自作多情的唠叨,这老葛是兴奋过了头,压根就没看出周飞的脸色不好看,来来回回吹了两遍后,硬是逼着周飞:“这女的长这么靓,你说我到底要不要上啊?”

  周飞终于忍不住火了,一把将面前的餐盘推到老葛面前道:“你他妈地有完没完啊?”说完甩手而去。老葛被吓着了,一头雾水地坐在那里,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小兄弟哪里来的火?

  樊静的出现,让周飞一直到晚上都没完全回过神来,胸闷得慌,脑子里更是乱糟糟地,下班冲凉的时候,进了冲凉房,脱光了衣服才发现内裤没带,等到穿上衣服回宿舍里拿,又想不起来要拿什么,一个人坐在床上楞了半天……

  周飞一夜没有睡好,宿舍里几个休息的保安几乎在通宵讨论白天的事,将新来的那三十个女生,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部剥离了一遍。他们像是知道平常很活跃地周飞为何沉默,也根本不在意他的沉默,没有人理周飞。

  跟周飞一样沉默的还有老葛,但其他同事像发情的野狗般嗷嗷叫唤地时候,老葛躺在晃来荡去的双层床上,平静地聆听着上铺兄弟忽轻忽重的喘息声。

  周飞再次见到樊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多钟了,人事部破例让这群新生睡到了八点钟,然后填了“入职申请书”,才领着她们浩浩荡荡地来找周飞。

  在其他保安的眼里,周飞有点自视清高,虽然在公司内他很活跃,可是对这群兄弟却是冷冷淡淡,总是与他们的主基调格格不入,似乎永远都找不到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而且周飞从来不会主动喝酒,也不会打牌,更不会下了班就扎在女员工堆中神吹海侃。

  还有最让人受不了的,周飞同志有点拿鸡毛当令剑,训练的时候几乎不讲一点情面,把一群朝夕相处的兄弟当作新兵蛋蛋子来操,一点不考虑成人的感受。有个别被操得脸蛋变了型的,暗地里发过狠,甚至怂恿女朋友骂周飞“变态”!多数保安虽然心里一百个不爽,但碍于周飞的强势,表面还是服服帖帖。而我们可亲可爱的老葛同志,虽然被周飞打了脸,却仍然执着地,黙黙地支持着周飞,或者说,他对周飞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周飞的冷,并非有意装出来的,也不是他的本性,他在保护自己,或者说是在维护自己的那点小小的自尊。虽然现在有了工作,可以暂时栖身,可现实与理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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